第15章 :傷害

不一會都鼻青臉腫了,兩人正打得氣喘籲籲的時候,沈子宣已經趕來了,見到祁若堇受傷,怒火蹭的上來了,敢趁自己不在的時候下手。

二話不說,幾步上前,一腳踹在唐景的肚子上。這一腳下去,唐景捂着肚子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抱着肚子在地上蜷縮着。

“若若,我帶你去醫務室。”沈子宣說話時,聲音都在抖。

第一次打架,沒輸沒贏,還受了傷,本來不該讓正在上課的冷雲墨擔心的,此時,祁若堇只想見到他。“我想見哥哥。”

“你放心,我讓鄒炎去通知冷哥哥了。我們先去醫務室。”

“嗯。”

兩人也不管唐景怎樣,丢下他就走了。還沒走幾步,兩個班的體育老師就來了,簡直不敢相信,兩個小孩下手這麽重。趕緊帶着兩個小孩先去醫務室,還通知了各自的班主任。

班主任迅速到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鬼魁禍首是唐景。小一B班的班主任自知理虧,可心裏窩火呀,真想把唐景踢出班級。

小一A班的班主任倒是真心實意的心疼祁若堇,一向乖巧聰明的孩子竟然被揍得模樣都走樣了。

因此對着小一B班班主任的态度也是火藥味十足。

兩位班主任商量着要請家長一起來解決此事,賠醫藥費是小事,重點在于教育孩子上。

初二C班正在上地理課,地理老師是一個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副銀框眼鏡,正在講解習題。

看老師面目挺和善的,鄒炎的膽子也就放大了。朝走廊兩端張望一番,走到教室門口,趴着門框朝裏看,并沒有看到冷雲墨。

“下一題,太平洋。”地理老師剛開始念題目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老師對不起,打擾你一下,事情緊急。小一A班的班主任找冷雲墨。”鄒炎只得搬出班主任,否則老師不相信自己就慘了。

安靜的教室裏,突然響起了一道椅子移動的響聲,緊接着焦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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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雲墨看到是鄒炎的時候,心中暗道不好,匆忙走到講臺,說了句:“對不起老師,我請半天假。”

不待老師回答,冷雲墨已經如風般的跑了出去,相似的場景,同樣着急的背影,許風竹默默的感嘆命運的奇妙。哎,不知道小堇又出了什麽事,下課得去看看。

“冷哥哥。你慢點。”鄒炎拼了命都沒追上冷雲墨,只得大聲吼道。

冷雲墨一心想快點見到祁若堇,想到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心就疼。卻忘了問鄒炎小堇在哪裏。

突然轉身向鄒跑去,“小堇在哪裏?”

鄒炎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撐着雙腿,緩了會,抓緊時間一口氣說道:“小堇被唐景打傷了,在醫務室。”

冷雲墨聽罷,眸子立刻被怒氣侵染,竟然敢打傷小堇,這一次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媽呀,差點憋死我了。”看到冷雲墨跑掉,鄒炎一下子累倒在地,在上氣不接下氣的情況下說完那句話,真的以為會斷氣。

匆忙趕到醫務室,映入眼簾的就是祁若堇青青紫紫的臉。眼睛下面紅腫了一大塊,擠得眼睛都變形了,鼻梁都紫了,手臂上還有一條條細細的刮痕,小腿上也紫了一大塊。

已經好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揪心的疼痛感了,自己捧在手心呵護備至的寶貝,竟然傷成了這樣,可見對方下手一點也不留情。

喉頭哽塞疼得難受,很想溫柔的喚一聲小堇,又怕一出聲,沙啞的嗓子會将心中的疼痛傾倒出來。

拽緊了拳頭,冷雲墨控制住微微顫抖的身體,迎着祁若堇亮亮的目光,一步一步走過去。

沈子宣識趣的走出了醫務室,經過冷雲墨的身邊時,被他身上的煞氣吓了一跳,心裏暗道:別看若若的臉腫得跟包子似的,唐景也沒讨到半分好處,兩個人的傷勢差不多。

期待多時的身影出現,祁若堇心裏非常開心,奈何情緒一激動就會扯得傷疼,只得狠狠按捺住心中的雀躍,乖乖的坐好,朝冷雲墨張開雙臂,喊道:“哥哥。”

冷雲墨大步走上前,小心而溫柔的将祁若堇圈入懷中,這個寶貝呀,牢牢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讓它從來沒有擁有過屬于它一絲一毫的自由。哎,光看這身傷,怎麽也無法想象,小堇當時是怎樣的情形。

祁若堇心知哥哥的疼惜,将頭輕輕的靠在冷雲墨的懷中,避開了腫得高高的臉。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容,壓下了呼痛聲,反而發出小奶貓撒嬌時滿足的聲音,抱着冷雲墨的腰,輕快道:“哥哥,這傷只是看着嚴重,其實不疼的。你看,我都沒有流血。手臂上的傷是草割的,擦了藥,三兩天就好了,絕對不留疤。哥哥,你別擔心,你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我比你還難受。”

動容于祁若堇忍痛的安慰,冷雲墨重重的嘆了口氣,手掌順着祁若堇的頭發,真是個讓人甘願疼之入骨的寶貝呀。“我竟然不知道小堇會打架。”

其實,冷雲墨從來不知道瑾兒也會打架。年幼的瑾兒雖然得到了冷雲墨的庇護,卻只是得到了他一人的庇護。

宰相府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戰場,無論是嫡子還是庶子,只要你的才能被宰相認可,就能得到地位和錢財。相反,平淡無奇的人過得還不如普通百姓。

夫人之間的明争暗鬥自不可少,孩子之間亦是鬥得不可開交。他們的鬥争完全可以擺上臺面,宰相非常樂意見到這樣的場景。

只有在厮殺中嶄露頭角的人才值得宰相花費心思去栽培。弱肉強食,強者生存是宰相府唯一的生存準則。

年僅十歲的冷雲墨得到了宰相的賞識,也因此,他才有一些能力保護瑾兒。

然而,他的保護始終有局限性。宰相也不會插手此事,他要做的只是靜觀其變,觀察他欣賞的兒子能不能變得更強大。

一旦冷雲墨離府,府中的孩子們尋着空閑就去找瑾兒的麻煩,他們個個比瑾兒的身體結實,揍起人來并沒有瑾兒的拳頭有力。但他們勝在打人時團結,因此,瑾兒總是一身的傷。

府中的下人因為主子之間的鬥争過得心驚膽戰,自然不敢亂嚼舌根,萬一哪位主子将來當權了,就會死得很慘。所以,冷雲墨一直以為瑾兒是單方面的挨揍。

瑾兒從來不會在冷雲墨的面前說他被欺負的事,他僅僅不想冷雲墨分心擔心自己。

殊不知,越是如此,冷雲墨心中越是心疼如絞,恨自己沒有能力護他周全。瑾兒是冰冷而殘酷的宰相府裏唯一的牽挂,也是支撐自己走向強大的精神支柱。

從那時起,冷雲墨拼了命的練武讀兵書,盡量将瑾兒帶在身邊。第一次出征,他跪着求宰相,求他代為保護瑾兒一年。

宰相挑了眉俯視着這個向來驕傲的兒子。冷雲墨的才能,他無須置疑,僅僅一年真的能班師回朝?宰相決定賭一次,答應冷雲墨的條件,只保護一年。

一年後,冷雲墨凱旋而歸,解決了多年來敵軍騷擾邊境的難題,甚至敵國為了邊境城鎮的安全,主動和親以保安全。

那一年,冷雲墨只有十三歲,一戰成名。不僅賜名宣月第一神将,還賜了将軍府,金銀無數,以及家仆三十名。

瑾兒的一生,因自己而活,也因自己而死。

回憶起往事,冷雲墨難以自持。心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針紮一般,疼得連呼吸都快要凝滞了,冷雲墨憐惜的撫着祁若堇的背,語氣裏帶着濃濃的鼻音,“為什麽你還沒有想起來?”

絕望而無可奈何的問題,其實是在問自己。上一次的歇斯底裏到這一次的心境崩潰,已經有四年了。明叫瑾兒的痛越發的深沉了。

冷雲墨不僅一次問過自己,為什麽還要活着,為什麽還要繼續受折磨。

“哥哥,我是不是忘記了很重要的事,讓你傷心了?”祁若堇從冷雲墨的懷裏擠出腦袋,清澈的眸子裏滿是疑惑和求知欲,心疼着冷雲墨語氣中的哀傷。

冷雲墨此時并不想看到那張和瑾兒相似的臉,以頭抵着祁若堇的頭,喟嘆道:“不,也許你并不是忘了。一切都是我的錯,該我承擔。”

無須用眼睛看,祁若堇也猜得到,冷雲墨此時的眼睛裏定是被悲傷侵占,無數次見過他那副模樣,令人心疼,沈子宣也說過,哥哥總是很成熟,很悲傷的樣子。究竟是什麽讓他那麽傷心。

“哥哥,不怕,我會陪在你身邊的。”實在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他了,只得如此保證。

聽聞,冷雲墨身子一震,推開祁若堇,雙手扶住他的肩膀,妄想從他眼中尋找曾經熟悉的感覺,然而,沒有。

這幾年,冷雲墨已經學會了控制突然而來的感情湧動。眼前的人似乎變成了瑾兒,哪怕是一時的欺騙也好,只要一小會兒,真的太想太想他了。

上一世可以毫無牽挂的陪他尋死,這一時,沒有辦法任意妄為,因為他有必須盡到的責任。

嘴唇顫抖的吻上祁若堇的額頭,溫柔傾瀉,帶着隔世的眷念與痛徹入骨的思念,“瑾兒。”

那是祁若堇從來不曾聽到過的溫柔語氣,仿佛會将人的心溫暖到融化,但,那不是對自己說的。

哥哥口中的瑾兒不是自己。盡管如此,還是要确定一件事。

“哥哥,喜歡我嗎?”

“喜歡。”

“有多喜歡。”

“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的喜歡。”對,就是這樣的喜歡。深愛的瑾兒已經去世了,看作弟弟的小堇,必須全身心的去寵溺守護。

“我也是。”祁若堇笑彎了眉眼,掩飾住眸子深處的憂傷。

很想問瑾兒是誰,又不敢問出口。害怕哥哥傷心難過,又害怕印證心中的想法。

不管怎麽說,哥哥始終在自己身邊,這就夠了。

祁若堇想通後,依進冷雲墨的懷裏,緊緊的抓着冷雲墨的衣服,語氣故作輕快道:“哥哥,我們說好了喲。”

“嗯。”對不起,小堇。冷雲墨苦澀的在心裏說道。一時的情緒失控傷害了小堇,而他以輕快的語氣掩飾了,他的心該是有多難受。

事已至此,已無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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