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真的假的
不過有一點還是正确的,我的父皇非常寵愛我,根本不會因為我眼角有一塊狹長的肉疤而嫌棄我,但是我作為一國公主居然長得如此醜陋,我也有些覺得不太好受,所以一般出宮或者面見父皇的時候我總會戴上一個面紗,這樣會稍微降低一下別人看我臉時候的心情。
別說別人,一般我自己照鏡子的時候也會非常感嘆。
甚至不太敢自己直視我的臉。
我都已經及笄了,按照其他國家的規定,及笄的公主一般都已經有驸馬了,而我因為長相醜陋所以,并沒有那麽容易招到驸馬,我父皇也不是很急的樣子,不過我卻有點急躁。
倒不是因為我有多想嫁人。
倘若一個公主不能在及笄之年嫁出去的話,那這個公主一般會被人看不起,盡管我的父皇很疼愛我,但是我自己的面子也有些過意不去,仔細一想,誰會不長眼來娶我,那豈不是腦子有問題麽,雖然我素日裏是用了面紗把自己遮起來,然而,天底下的人皆知我虞挽念長得醜,所以這幾年來也沒有什麽邊境的太子啊啥的過來提親。
終于,父皇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按捺不住了,把我召進書房,一臉浩然正氣的對着我說道:“念念,你可有想過嫁一個良婿?”
我摸了一下眼角的肉疤,嘆了口氣道:“想倒是想,可惜有啥用,光想,難道皇上還要下旨讓那些什麽兵部侍郎,什麽大學士的兒子娶我嘛?雖然他們不敢抗旨不尊,但是我覺得這樣會不太公平吧。”
虞劍鋒挑眉,道:“可是,就連鄰國那種小國家的公主,提親的人都踏破了那小破國的門檻,而我們虞國居然無人問津?”
說到這裏,他語氣一頓,惡狠狠道:“說起來,我們虞國物資那也算得上是得天獨厚,看,我們虞國的男兒哪個不是鐵骨铮铮,哪個女兒不是一副柔情似水嬌滴滴的,想起來就是氣,對了,那個鄭大學士的獨子就不錯,不如招進宮裏來做驸馬?”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但是,那個鄭大學士的獨子長相清秀,而且自視清高,要是下旨讓他娶我,他一定會拿出三尺白绫,然後挂在宮門口最顯眼的地方然後把自己給吊死的。
我搖搖頭,道:“算了吧,父皇,再等等吧,興趣,總有一****會遇見我的天定之人,強求的也強求不來啊,對了,父皇,說起來好像最近我們這邊不太太平,好像京城裏面傳言有妖怪吃人,這件事情父皇可有耳聞?”
我悄無聲息的把話題轉移之後,虞劍鋒微微道:“這件事情我已經聽大理寺的人說了,朕已經派人去處理了,這些日子你少出宮,雖然朕很心疼你不舍得你在宮內憋壞了,但是這件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你就呆在宮中,知道了麽?”
我慎重的點了點頭。
其實我也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我記得好像是整個天下似乎都有一些鬼神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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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便聽兩個宮女在窗沿下竊竊私語,說是之前有一個書生趕考,後來經過一座橋的時候,明明晚上天上無雲的,不曉得怎麽回事突然冒起了大雨,天突然變成了青色,而且四周還升起了霧,讓人看不清楚四周的場景。
朦朦胧胧之中,那書生瞧着一個美豔的女人撐着一把傘,緩緩的走過來……
後來那書生就不見了,聽說被人找到的時候,連眼睛都被人挖了,而且那個時候眼睛裏面還長着蛆呢。
我當時聽見這兩個婢女說的玄乎的很,聽着的也覺得很可怕,害的我一晚上沒睡好。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這個世界上的鬼神之說也越發的多了起來。
一時間求神拜佛的人也多了起來,自恃有法力的江湖騙子也開始猖獗。
過了些日子,我老早就把父皇給我囑咐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找到了婢女,偷偷的問道:“是否準備好了?”
婢女點了點頭,道:“公主你放心吧,門口的侍衛奴婢已經打點的非常妥當之,今晚宮外特別好玩,聽說外面在搞一個活動,說是男女雙方把眼睛蒙起來,然後抓住誰就會和誰喜結良緣,恩恩愛愛到白頭。”
我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瞎樂啥呢,好久沒出宮了,今日宮外那般熱鬧我定然要出去好好瞧一瞧,當然了,我可沒抱着能選一個男人來娶我,其實我一直覺得緣分這種事情必然是天定的,所以強求也沒有啥用。”
我們兩個人鬼鬼祟祟溜出了宮,所幸我的婢女果然把這一切打點的非常妥當。
雖然宮內确實華麗,但是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宮外的人拼了命的想往裏面擠,而宮內的人又想着在外面去看一看,這大抵就是形容的我了,我也不太喜歡宮裏,總覺得悶的慌。
京城正街,人來人往。
一般來說,晚上剛敲了一聲鑼,大家都已經閉門不出了。
如今恍若白晝,而且商販好像不知疲憊一樣,還在吆喝着。
我戴着面紗拉着婢女到處走走看看,別說,熱鬧的不行,街上有賣冰糖葫蘆的,還有做糖人的,做馄饨的。
絡繹不絕,我正坐在地攤吃馄饨呢,我婢女氣喘籲籲的走過來道:“別吃了呀公主,你看前面好多俊男俊女蒙上眼睛了……”
我嘴裏的馄饨來不及吞咽就被婢女給使勁兒一拉,卡嗓子眼兒了。
果然,前面有許多男男女女正蒙上眼睛準備抓瞎了。
其實我覺得這樣做比較不太靠譜,畢竟這樣做也是靠運氣,知人知面不知心。
哪知道我的婢女玩心大起,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白緞帶,遞給我,道:“公主,快,快,快蒙上,我們也去抓一抓嘛,萬一就抓到了咧,一定很好玩嘛,公主殿下難道不想在這裏擇一個驸馬嗎?”
我還是表示拒絕,但是婢女已經幫我系上了眼布,然後推進了人群。
這個丫頭,莫不是她自己想玩才這麽激動的把我給推進來。
罷了罷了,我想想,萬一就真的運氣爆棚呢?
我也伸出手,試探性的瞎摸了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撞上了一個身軀,這個身軀孔武有力還把我腦袋給撞的有些暈乎乎的。
我拿下眼罩一看,眼前的這個人,讓我差點有些不能呼吸。
實在是太俊了……
他一襲青衫在身,劍眉入鬓,眼神猶如九天星辰一般,鼻梁高挺嘴唇微薄,我聽聞過薄唇的人最是無情。
可是這個男人即使薄情,就容貌來說,也是天下無雙。
站在他面前,我恍惚有些忘了我自己,發音都有些結結巴巴道:“你……你……”
他眼神似有星辰在閃動,他趁着我發神的時候,修長白皙的手指撩下了我臉上的面紗。
就這樣我這條疤十幾年都未曾見過人,如今卻被這個恍如神祗一般的男人給看見了。
我捂住自己的那條疤,有些失魂落魄和驚魂未定逃開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要逃開。
總之人生第一次覺得,覺得這條疤實在是太可惡了,這個男人會不會被我臉上的疤給吓到?
剛剛我是不是抓瞎抓到他了?
這算得上是緣分天定嗎?
他長得這般不可接近,怎麽可能跟我有什麽情緣命。
我找了個沒人的街角,又把面紗給蒙上了,那條肉疤讓我覺得有些卑微。
雖然我身份尊貴乃一國公主,但是我第一次覺得有些,不敢接近。
憋得慌,前面有一座橋,我趴在橋的扶手上,看着橋底不住的喘氣。
剛剛真的那一瞬間就好像被攝魂奪魄一般,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
我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無法自拔,等回過頭來的時候,明明還熱鬧的大街突然就變得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四周,空無一人的大街,一陣寒風吹過,我不禁有些收了收脖子。
我擡起看向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也變得有些灰蒙蒙了。
我還沒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傾盆大雨轉瞬即來。
我被淋的跟落湯雞一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與此同時,四周突然泛起了大霧,我站在橋上什麽都看不清楚。
這一幕我覺得有嘔血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
不過……是聽過。
這好像是前些日子那些宮婢在我的窗沿下面講的那個書生趕考的故事嗎?
我一愣,看着前方,果然,一個苗條的身影,撐着一把紙傘,然後款款而來。
他長發撩人,幾乎快要托到了地上,撐着傘走向我。
我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她走到我的面前,然後停頓下來了。
露出了一張天真的臉,問我,“姑娘,這麽大的雨,不如到奴家的家裏面去休息一番,等雨小了再走?”
我緊張的不得了,我結結巴巴的說道:“算了,算了,不必去了,我家裏,我家裏還有親人在等我,我若是,若是躲雨耽誤了時辰一定會被責罵不說,他們還會擔心我的安全,姑娘,對不起,我先走了……”
我說完之後頭也不回,二話不說的直接往後面跑去,速度之快,生怕跑慢了就被她給逮住了。
下了橋,眼前的霧實在是太大了,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撐傘的女人又在我的前面出現。
這一次她不再溫柔,聲音突然變成了個男人的聲音,惡狠狠的問道:“姑娘真的不要去奴家的房子瞧一瞧?”
“不去……”
“那我就帶姑娘去!”
她說完之後長發突然跟蛇一樣有了生機,直接纏繞上了我的脖子,我吓的渾身發抖,頭皮發麻,手腳發抖,根本不聽使喚,随後她慢慢靠近我,一張臉由原來的天真變成了一張骷髅臉,沒有任何表情,黑洞洞的兩個眼眶裏面似乎還有什麽東西往外爬。
我尖叫一聲打算跑,可是那長發把我給死死的捆綁住了,根本動彈不得。
她的臉靠近我的臉,然後伸出一條及長的舌頭在我的臉上舔來舔去,“真是美味啊,很快你就會被我吃掉了,你不要掙紮,掙紮會更痛,乖……”
我吓的瑟瑟發抖,整個人已經不聽我使喚了,就是瞪大眼睛看着她。
她慢慢的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向我咬過來,我趕緊閉上了眼睛。
死了,我早就應該聽父皇的話不要出宮的,如今不僅僅出了宮不說,還遇見了這種事情,把自己的小命給弄丢了。
父皇啊,女兒不孝,來世再來報答您吧……
正當我腦海之中閃現四個大字,我命休矣的時候,那怪物突然刺耳的尖叫了一聲。
我睜開眼睛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已經被她給放開了,她就這樣躺在地上,一臉驚恐的看着我。
看着我幹嘛?我摸了摸臉上,難道是因為剛剛我這條肉疤把她給吓了還是怎麽回事,真是厲害了,這條疤連鬼看見了都會被吓到嗎?
絕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身後冷不防冒出來一個聲音,緩緩道:“滾!”
這個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冷若冰霜,我有些驚愕的往身後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抓瞎的時候遇見的那個男人,讓我呼吸困難連多說一句話都覺得是多餘的男人,我屏住呼吸看着他,他也那般看着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月亮突然探出了腦袋,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格外的柔和,他疾步走到我的面前,然後有些動情的喊了一聲:“阿念——”
喊完了之後又把我往懷抱之中一攬,力道大的讓我有些喘不過來氣,他身上散發着一股很好聞的氣息,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春天裏面的栀子花一樣,淡然的香味,我有些六神無主,聲音清澈的問道:“這位,這位公子怎麽知道我的名字,話說您是從哪兒來的,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那個怪物為什麽會怕你,怎麽回事……”
我就跟個白癡一樣一口氣問了幾個問題。
他卻什麽也不說,只是薄唇緊閉,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看着他眼角似乎有淚。
他哭了?這麽俊俏的一個男人哭了是個女子看起來都會很揪心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從懷裏拿出來手絹,微微給他擦了擦臉,道:“你怎麽了,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依然不回答我,伸出修長的手指摸到了我的臉,然後劃過我眼角的肉疤,聲音沙啞,就好像幹了許久的沙漠一樣,聽的我更是揪心,我撥開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道:“你能不能不要盯着我的那條疤痕看,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有些難受,那麽醜,不是因為這條疤我早就有驸馬了……”
他卻哽咽的說道:“不,不醜,很好看,你是獨一無二的,知道嗎?”
我是獨一無二的?
從生下來的時候,除了我父皇會說,我是獨一無二的,其他人看見我臉上的肉疤都會敬而遠之,宮婢們等我不注意的時候也會低着頭應該是在讨論這條肉疤,總之因為這肉疤我是受盡了嘲弄,盡管為了這件事情父皇也殺了不少宮婢,責罵了不少文武百官,後來漸漸長大了之後我才用面紗把臉給遮住,這樣的話就不會給別人帶來困擾了,如今這個絕色的男人居然說我是獨一無二的。
這多多少少讓我覺得有些驚喜,更多的是激動和,感動。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吞咽了一口口水微微道。
他搖搖頭,然後拉住我的手,聲音冷清:“你現在是不是公主?”
我怯生生的點了點頭,“你怎麽知道,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嗎?剛剛那怪物看起來好似很怕你的樣子。”
“你的父皇對你好不好,或者說你生活的好麽?”
我看着他問的這般急切的模樣,居然忘記了我要問他的話,我乖巧的點了點頭道:“父皇待我非常好,而且特別疼愛我,不過因為我到了及笄的年齡了,還沒有驸馬,最近父皇為了這件事情稍微有些焦慮,打算要給我招個驸馬來着……”
他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嚴厲起來,對着我說道:“不行,讓你父皇不要招驸馬,知道麽?”
我一愣,道:“為什麽,這及笄的公主是必須要有驸馬的呀,我這樣還沒有人來提親,不是,我又不能左右我父皇,再說有人娶我也是好事。”
他臉色越來越嚴肅,“我說不行就不行,倘若你父皇一意孤行非要給你招個驸馬的話,那我就讓你們的虞國從此消失在天地之間。”
我聽着他說這句話莫名覺得有些寒意,我道:“你這是威脅人麽?我問你是不是神仙你又不說,你既不是神仙,那你哪裏有什麽本事來威脅我父皇,再說了,我跟你又不認識,你憑什麽幹涉我的生活?”
他沒有說話,用手捧起我的臉,他眼底的深情濃的似乎化不開一般,然後下一秒,直接吻了上來。
我吃驚的看着他,當時就感覺好像,全身都不聽使喚了。
他有些瘋狂的索吻。
我被他這般癡狂的模樣給吓到了。
他放開我,呼吸有些急促。
我結結巴巴的問道:“兄臺,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轉過頭,“沒有什麽意思,你不能招驸馬,這個給你。”
他說完之後給了我一個口哨,這口哨長得倒是挺好看的,小巧精致,金色的小口哨。
他道:“倘若以後有危險了,或者有什麽事情的時候,便吹響這個口哨,到時候我就會出現,如今這天下群魔作亂,你遇見危險的時候就吹口哨,還有便是,你無聊的時候也可以,我走了。”
我一愣愣的看着這手中靈巧的口哨,這是他贈給我的東西嗎?不是我今天是遇見了神仙了嗎?
這一剎那,就一個恍神的功夫,我就回到了原地,還是那麽熱鬧的集市,剛剛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境一般,那座橋也沒有,而剛剛明明我也已經變成了落湯雞,眼下身上的衣服也沒有濕,要說我來解釋,我還真解釋不出來。
唯獨手中的這個口哨,提醒我剛剛發生的這一切果然就是真實發生的。
旁邊的婢女一直喊我的名字道:“公主,公主,你在不在呀,怎麽突然就不說話了呀,別吓我……”
我回過神來,低聲道:“我聽到了,我們趕緊回宮!”
婢女道:“公主你吓死婢女了,突然就不動了,婢女還以為公主撞邪了,呸呸呸,婢子不能亂說!”
回到宮裏我還未曾回過神來。
剛剛發生的一切既迷幻又覺得驚奇,奇幻的是,那些宮婢說的事情鬼神之說,今日居然确實出現了,而且我差點命喪黃泉,我坐在自己宮殿的床榻上,有些戰戰兢兢的看着四處,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有妖魔鬼怪跑到我的寝宮裏面來,畢竟剛剛才經歷這一番事情,我想着要不要喚個宮婢進來陪我一夜,畢竟我還是心有餘悸的,但是又覺得這樣做的話,估計明天一早父皇就會知道我晚上偷偷溜跑出去玩了,到時候一定會牽連我的一群小宮婢的。
想想還是算了。
不過我躺在床上回味了一下剛剛在宮外遇見那個穿青衫長袍的男人。
那個男人實在是讓我太驚豔了,我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沒有遇見比他還好看的男人,只需要一眼我覺得我的魂魄都被她給抽走了,我突然回憶到他似乎,侵占了我,不對呀,他真的下流,居然親了我?而我當時還渾然不知,只顧着自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臉色一紅,雖然現在臉紅很遲,但是那種冰涼唇間的觸感,現在回味起來臉發燙,躺在床上睡不着,大抵是因為從小到大都是在襁褓之中生活,還未曾遭遇到過什麽危及生命的事情,現在仍然無法安靜的睡眠,我摸出荷包裏面的口哨。
話說,他說,即使我無聊的時候也可以吹這個口哨,是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