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婚變

沒有誰生下來就是一尊娃娃,特別是不會笑的娃娃,譚麗欣也相信,她在嬰兒時一定也和別的嬰兒一樣尿濕褲子會嚎啕大哭,被人點着鼻子逗會咧開嘴笑,但那都是嬰兒時候。

在她無數次爬上沙發試圖和媽媽坐到一起,被媽媽毫不留情趕到角落,吃飯時不等她爬上椅子,媽媽吩咐保姆把她抱得遠遠的,不準她靠近桌子,爸爸欲言又止,又裝作沒看到的表情深深地印在她腦海裏。

都說犯錯總要知道錯在哪裏,可是她壓根就不知道她哪裏做錯了,後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呆着,再後來,她學會了自覺,媽媽坐在沙發上,她就自覺縮到一邊安靜地坐着,吃飯時間,她自動捧着碗遠離餐桌。

接着,保姆開始說她乖,這麽乖的孩子,這麽自覺。

她3歲的時候,弟弟剛出生,和別的嬰兒一樣,他是在嚎啕大哭中出生的,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媽媽手足無措,抱着弟弟像捧着寶貝,輕輕地哄着,眉眼是從沒見過的溫柔。

弟弟3歲,她6歲,那時她愈發自覺,在5歲時,她碰了弟弟一下小臉被媽媽吼了一聲後,她更加自覺,凡是爸爸和媽媽和弟弟所在的地方,她就離得遠遠的。

弟弟6歲上一年級,媽媽帶着弟弟來學校,她趴在門邊聽着媽媽對弟弟的老師和同學說,要好好照顧我們立傑,建宿舍樓的錢她會捐上,那些同學喜歡弟弟,不止是他可愛還有媽媽的囑咐,與她天差地別的待遇。

那是她第一次學會恨這個字,為了恨,她故意偷走弟弟的蘋果,偷走弟弟的筆盒,然後藏起來,看着弟弟焦急地找失去的蘋果和筆盒,她心裏有種報複的感覺,只有9歲她就會這麽做了。

同時她也懷着害怕的心,害怕哪天東窗事發,但是這一天一直沒有到來,無論她研究了多少次媽媽和爸爸有沒有發怒的表情,他們始終不知道她偷走弟弟的東西,并且一偷就是四年,弟弟9歲那一年,她照樣偷走了弟弟從奶奶那裏拿回來的玉佩,晶瑩剔透的玉佩涼涼的,握在手心像冰塊似的,13歲的少女花樣的年華,可她卻像個小偷似的,偷了四年的弟弟的東西,并且多到已經沒地方可以放了。

九歲的弟弟第一次被媽媽罵,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能夠弄丢呢,那可是奶奶的傳家玉,怎麽可以弄丢呢。

怎麽可以?

她坐在角落裏,害怕地弓起身子,然後,保姆突然跑出來,嘴裏喊住太太,手裏握着那塊被她偷走的玉佩,媽媽問,哪來的?

保姆說,在小姐的房間裏。

她看到媽媽發怒的眼神,以及爸爸不可思議的神情,然後她看到媽媽拿着鞭子,嘴裏喊着,原來家裏養着賊。

她哆哆嗦嗦,連頭都不敢擡,随後就在鞭子要落在她身上時,一個小人影撲過來,結結實實地擋在她面前,身上還帶着好聞的奶香味,她呆住了,媽媽突然尖叫起來,她的鞭子打到她最疼愛的兒子身上。

弟弟的小臉上立即就發白,對着媽媽說,“玉佩是我給姐姐玩的,不是姐姐偷的,媽媽你不要打姐姐,你打她就是打我,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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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聲疼吓壞了屋裏所有的人,爸爸把他快速地抱起來,喊來了醫生。

所有人都圍着弟弟去轉,只有她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直到流淚也不知道自己哭了。

後來,弟弟好了,卻很喜歡賴着她讓她陪着他玩,雖然她和弟弟的待遇是地獄和天堂,但是她從此多了很多吃的喝的用的,弟弟喜歡軟軟地喊她姐姐,然後朝着她揚起燦爛的笑容,那一段灰暗的日子,因為有了譚立傑,所以她沒有得抑郁症,那時她讀高中時聽到的最可怕的病,因為她也曾經想自殺,因為她覺得割斷脈搏是解脫的方式。

20歲,譚立傑說,姐,我知道你在家裏不幸福,不如你離開家裏吧,和爸爸媽媽斷絕關系,這樣你就能幸福了。

于是,她淨身出戶。

再然後,她嫁給相戀兩年的淩木,再然後,七年後他外遇了。

“你想我怎麽做?”她一慌張就會捏手心,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明明很熟悉,卻在此刻變得陌生,明明只是上司,卻牽扯到她家裏,牽扯到她弟弟,那是除了淩木,埋在她心裏最柔軟的一個人。

何修以一如既往笑得溫潤,他多怕她不問啊,“離婚,和我結婚。”離婚不是主要的,結婚才是主要的。

譚麗欣的心口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最近她最怕聽到的就是離婚這兩個字,可是他偏偏提了,還這麽明目張膽,用她弟弟來威脅她。

“為什麽非是我?”是啊,為什麽非是她?她雖然呆在他身邊七年,但是從來沒有給過工作以外的溫情,就連偶爾的溫柔都不曾給他,一是她不是那種溫柔的人,而是她片刻的溫柔都給了淩木。

“你可能不知道,我這輩子,除了我母親陪着我最久,就是你陪着我最久了,19歲我喪母,20歲我碰到你,你雖已婚,卻幫我撐起我剩下的唯一的能做的事業。”

“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是愛,我心裏早就弄清楚了,你知道那天淩木為什麽剛開始只是被我打,後來他卻還手嗎?因為我對他說,我一直在等你離婚,好接手你的未來。”

猜測和被當面告知完全是兩回事,這就是為什麽人們不喜歡聽真話,喜歡聽假話,因為真話也許真的傷人,讓人無處可逃,無法自我欺騙。

譚麗欣清麗的眼睛布滿不解,藏在底下的手早已握成拳頭,指尖陷入肉裏,最近,所有正常的事情都偏離了軌道,這麽愛她的淩木外遇了,翩翩君子的上司謀劃着報複譚家,現在,他說要她離婚和他結婚,換取弟弟的安全。

“你是我敬重的上司。”譚麗欣淡淡地說。

“也可以是你深愛的丈夫。”何修以俯身,修長的手指剛觸到她的肩膀,她唰地一聲站起來,眉眼淡淡的,卻帶着冰冷,“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

這樣威脅她的人。

何修以緩緩地收回手,溫潤的眼睛依然一片溫和,溫和裏帶着柔情,她最不想看到的情緒。

“我一直是這樣的人,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如果知道,譚家兩年來,他絆了十次,雖然只有兩次成功,但是花費了他不少的精力,她也不會知道,他究竟用了什麽關系能絆倒譚家,他可不止是設計公司的老板。

“何修以,只是讓你放過我弟弟而已,有這麽難嗎?”譚麗欣企圖用哀求來博得他的點頭,放過一個人真的沒那麽難。

“讓你嫁給我就這麽難嗎?齊露肚子裏的孩子可不是假的。”何修以輕輕地說,他的話讓譚麗欣一震。

“你什麽意思?”他似乎更早知道齊露的存在,是這樣理解嗎?為何從這一刻起,她發現掉進了無數的陰謀裏。

“你好好考慮,在齊露的肚子大起來之前,希望你能給我個答案。”何修以含着柔柔的笑意,百般柔情地看着譚麗欣,仿佛那話壓根就不是威脅,而是建議。

她應該回去和淩木商量的,她應該告訴淩木,何修以竟然是這樣的人,她應該撲到淩木的懷裏,抱着他說,能不能幫忙救救譚立傑,雖然她從淨身出戶到現在,和譚家斷得很幹淨,但是譚立傑經常給她打電話,問她,姐你現在幸福嗎?

姐,我們的工廠出問題了。

姐,爸爸被告了。

這是這兩年來,聽到的消息,每次她都會告訴淩木,淩木會說,我去看看,幾天後會跟她說,沒事了。

可是現在,她能找誰說去?家裏地上還飄着被她撕爛的碎片,也許,何修以是故意吓她的?他有什麽理由傷害譚立傑?

她希望今天聽到的,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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