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認屍

二媽現在已陷入三個姨太太的圍攻之中,在侄兒家養傷為何要脫光了衣服?雖然明擺着指向歐陽雅夫,沒有直接提他名字歐陽雅夫也不好對號入座,只能從中打哈哈,說這事先放一放等大伯的後事處理完再說,其實他有自己的打算,大伯喪事辦完後這三個姨太太也都回家了,二媽要留就留,回去也落得清靜,她們要吵在自家吵跟他沒有絲毫關系。

第二天閘北警方打來電話讓他們去認屍,他們是根據歐陽雅夫提供的名單按上面地址一個個通知到家,上官露回新家住後,二媽晚上睡覺轉移到了歐陽老爺原來的房間裏,陰森森的很久沒有住過人,二媽整夜就沒敢合眼。歐陽雅夫和上官露得以在自己的新房裏度完了一個遲來的新婚之夜,經過這件事情,上官露自知丈夫不怎麽喜歡他了,為了保住這門婚事只能委曲求全,另外她經過深思熟慮認為,二媽是歐陽家長輩,又與主人有性的關系,住在這難免會以長輩身份壓她這個新媳婦一頭,如果是姨太太便小她一截,家裏除了丈夫她為大,于是依偎在丈夫懷裏說:“雅夫,謝謝你的原諒,我會真心服侍你到老,其實我也想開了,男人納妾很正常,如果你喜歡二媽就随你吧,我并非小氣之人。”歐陽雅夫心裏也十分的猶豫,有時候覺得關潔不在,除卻感情成分二媽身材也不輸于她,但是跟二媽偷偷的行,正而八經讨她為姨太太有違倫理道德,傳出去不好聽,所以他比較主張讓二媽留着替她管理家務,亂在家裏不外傳,如果有一天關潔大家進退自如,所以他說:“二媽畢竟是我家長輩,納她為妾恐難做到。”上官露勸道:“既然你們都這關系了,偷偷摸摸的不是長久之計,我覺得外人如何說,也是一時之快,現在大伯既然死了,她這個二媽當得也是有名無實,不如與現在的家庭解除關系,她就是自由身,有何不可?”歐陽雅夫笑了,說:“二媽的事本不應該發生,難道太太如此善解人意,要說找個姨太太,我倒有另外人選,但人家不肯當小。”上官露緊張地問:“誰呀?不肯當小,難道要我讓給她嗎?”歐陽雅夫樂了,說:“瞧你急的,婚姻豈是兒戲?而且她只是個妓女,我不會娶這身份的女人當老婆的,放心。”

時間不早了,他們穿衣服起床用早點,歐陽雅夫在家等大伯的三個姨太太一同前往,二媽腿傷去不了,他乘這空擋去她房間打招呼,二媽躺着在想心事,跟侄兒的事被三個姨太太發現後,大吵大鬧揚言要召集全歐陽家族的人把無恥女人趕出去,這意味着自己很有可能被剝奪屬于她的那份財産,她憂心重重的問歐陽雅夫:“不得了了,那三個姨太太要搶我的財産,你說句話呀,我在你房間裏沒穿衣服就說明我們有奸情嗎?反正我不會承認。”歐陽雅夫不想把這事鬧得沸沸揚揚,說:“明擺着的事兒,你不承認有用嗎?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不讓她們到處嚷嚷,我還要在外面混呢。”二媽很不情願地問:“那我的財産就不要啦?”歐陽雅夫不耐煩地說:“你不能怪人家,她們說的都事實,你既然想留在這裏當我的女人就已經背叛了丈夫,還想拿到財産,天下有這等好事嗎?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我看與她們講和算了,你幹脆就解除與大伯家的關系,安心留在侄兒家,我還當你是二媽,将家裏的事物交給你管理行不?”二媽傷心地伸出雙臂說:“雅夫,抱抱我,收我做你的姨太太吧。”

上官露這進他們房間,見兩人正在纏綿知趣的退到門口喊道:“雅夫,姨媽來了。”

上官露的姨媽五十三歲,長得很醜所以一直沒有嫁出去,所以心态很詭異,戴了副金絲邊眼鏡更顯得陰險,她母親早年被人強奸出身的孩子,從小在家受盡養夫的欺淩,二十五歲那年随同母異父的二十歲妹妹一起嫁到上官家,人家嫌她醜沒有接納她當妾,就住在他們家幹些雜事,一晃到了五十三歲仍沒有找到男人,在那次小國際飯店的災難中她有幸毫發未傷,炮彈打過來時她正在衛生間,屋頂比較牢固只出現了裂縫,發現不對就拼命往樓下逃,上官家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其他親眷,現在出了事姨媽是唯一的長輩,上官露從小就看到她害怕。

歐陽雅夫喚了聲姨媽,請她上座倒茶,她擺着長輩的架子表情嚴肅地問:“什麽時候出發?”歐陽雅夫答道:“還要等三媽四媽五媽,來了一起去。”姨媽脖子搖了搖陰陽怪氣地譏諷道:“你媽倒挺多的。”歐陽雅夫還是比較尊重她的,陪着笑回道:“都是我大伯的姨太太。”姨媽對歐陽家的情況不大熟悉,問:“那為什麽大媽二媽不來?”上官露忙插話道:“雅夫沒有大媽。”姨媽也不知道尊重,不屑地道:“哦,死了,那二媽還在吧,她怎麽不來?我認識她,長得肥肥的。”上官露怯怯地解釋說:“二媽的腿那次災難中砸傷,在我們這養傷呢。”姨媽眼睛一橫,抿個口茶道:“養傷為什麽不去她自己家?我看她蠻年輕的,這要給外人瞧見了說也說不清楚。”說着站起身又說:“既然你的媽媽們還未駕到,也別幹等着,走,帶我去探望探望你二媽,好歹她也是歐陽家長輩。”

歐陽雅夫将她帶到二媽房間,上官露讨好似的喊道:“二媽,我姨媽看您來啦。”姨媽和二媽倆人相互看不順眼,二媽去提親時只管與上官露父母說事,根本就不搭理這個上官家的長輩,就這樣算是結下了仇,但在表面上還是相互點點,這回一聽她來看望,擡起身逢場作戲地道:“哎呀,讓姨媽親自前來探望怎麽好意思,我的腿不能起身迎接,抱歉啊。”姨媽也不示弱回敬道:“哪裏哪裏,二媽是上官女婿的長輩,我們露露以後還得仰仗您老人家照顧了。”二媽尴尬地道:“什麽老人家啊,我比姐姐可小多了。”姨媽道:“當然喽,您比我年輕嘛,而且又富态。”她的話語間是在諷刺她長的胖,二媽下意識的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她依然沒有穿衣服,不是不願意穿,而是關潔在這裏沒有內衣,下人的她又嫌髒,反正總是躺床上也就将就着,另一方面她的潛意識中也願意裸着。姨媽眼睛毒,見二媽肩膀和小腿袒露在外,掃了下她貼在她身上的毯子輪廓分明,判斷這個女人可能光着身,便起了壞主意要作弄她,走過去假惺惺說:“您腿傷得怎麽樣啊,我看看。”說完冷不防毯子一扯,二媽白花花的肉體立刻暴露出來,把歐陽雅夫吓了半死,但是他犯了個錯誤,按理說侄兒看到這情景的本能反應是馬上回避,他沒有這個動作,姨媽敏銳的發現了疑點,看看歐陽雅夫,又看看二媽,陰險的一笑,道:“你們這裏養傷倒挺特別的。”上官露不希望丈夫在她面前丢醜,忙從中圓滑道:“二媽受傷後沒有回家過,換下的衣服還未幹呢。”姨媽顯然不會輕信這種荒唐之詞,心裏雖然懷疑卻拿不出過硬的證據,冷笑道:“正常正常。露露,我們走,別影響你二媽養病。”

他們剛到客廳,大伯的三個姨太太慢悠悠的從院子裏跨進來,今天他們一起身穿素衣,頭帶白花,歐陽雅夫急忙過去行禮一一叫過她們,歐陽雅夫對外介紹她們稱三媽、四媽和五媽,當面叫是帶着她們的姓,這是跟着大伯家的規矩,聽起來像在叫傭人,遇到平輩是林姨太、相姨太和程姨太,當初是二媽的主意,刻意将她們與自己的身份拉開距離。上官露的姨媽本來就是清高怪癖之人,讓她等了那麽長時間更加的沒有好臉看她們了,彼此介紹完大家都不服氣,就像不認識一樣,姨媽發聲音道:“人都到齊我們就走吧,快到午飯時間了,難不成還要吃了再走?”

歐陽公館有兩輛轎車,歐陽雅夫與父親各有一輛轎車,這批人正好全裝進去誰也不欺負誰,大伯的三個姨太太由司機開車尾随,歐陽雅夫親自駕駛一輛,姨媽和妻子坐在後座,她仿佛餘氣未消,不依不饒地問歐陽雅夫:“二媽是因為腿傷不能去,還是因為沒有衣服穿?”歐陽雅夫專注開車敷衍了一句說:“是腿上夾着夾板不易大動。”姨媽來勁了,說:“不能替她找把輪椅嗎?自己老公死了也不去認,什麽态度?”歐陽雅夫領教過這個姨媽,沒去接她的茬,正好馬路上湧來一群游行隊伍,抗議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口號聲此起彼伏,姨媽喃喃道:“看這些人精力過剩,抗議有用嗎?中國的男人,尤其上海的小男人只會玩女人,現在國難當頭個個縮在家裏當烏龜。”

她這番話倒提醒了歐陽雅夫,這兩天他光顧着大伯的事,外面什麽情況知之甚少,他覺得作為一個中國人理應有力出力,有錢出錢,他說:“等大伯這事過後,我會去聯絡在滬的華商讨論如何幫國家出份力。”上官露問:“是捐錢嗎?”歐陽雅夫答:“當然,我們商人手無縛雞之力不能上戰場,唯有出錢養戰,但我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我要組織更多的人,錢還得擦政府渠道捐出去。”上官露轉臉對姨媽說:“姨媽,我家能捐點嗎?”姨媽臉一沉說:“等找到你爸媽問他們吧。”上官露想到這回是去認屍的,心中頓時極度悲傷起來,父母在自己的婚宴遇炸彈襲擊後失蹤兩天,沒有他們的音訊已經說明了一切,但她不願面對現實,所以現在說是去認屍,她的心情是複雜的,總希望父母會在某個地方突然出現。

車在小國際飯店外圍停了下來,那裏聚集着很多和他們一樣來認屍的家屬,現場哭天喊地,有的人認出親人趴着燒焦的屍體在哭,有跟多的根本無法确認,大伯手上帶着白金戒子被三個姨太太認了出來,喊道:“是這個,肯定是個,老爺手指上的戒子我們認得,于是姨太太們墩在地上也噓唏起來。上官露和姨媽在四處尋找,燒焦的人都一個模樣,等到傍晚時分,留下來的家屬都不能确認,警察清點了人數,上官露的父母加在一起正好對得上,上官露的僥幸心理被徹底打破,她崩潰了,昏倒在歐陽雅夫的懷裏。

一個禮拜後,上海市政府給那些無名遇難者集體開了個小型追悼會,處理了他們的後事,上官露暫時跟姨媽回家搭靈堂悼念,二媽穿上關潔的旗袍用輪椅推到家中為丈夫守靈,而歐陽雅夫則兩頭跑,歐陽家族在外地的人陸續趕來,歐陽雅夫父親死的時候并沒有通知他們,因為父親跟這些遠親關系交惡,不想讓死去的父親生氣,所以當這些親屬知道這回事後,都假惺惺的表示遺憾沒有最後送一下。但這些并不是他們的話題,大伯的三個姨太太早就與他們私下打成了口頭協議,聯合起來要趕走二媽,于是歐陽雅夫被牽涉進來,歐陽雅夫為了自保,最後說通二媽立字據中斷與歐陽家的關系,只拿了幾萬元少量的補償金,提前結束了她作為歐陽豪妻子的角色,守了三日的夜後由歐陽雅夫接回了公館。

歐陽雅夫因為與他們家的各親屬意見不和沒有再去,安置好二媽住到了上官家,陪妻子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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