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會保護我嗎
以洛木蕭的能力,想閃當然是能閃開的。
但是他閃開了,砸到的就是他身後的于美鳳了,這種情況下,洛木蕭怎麽可能閃開,他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抱住了于美鳳,将她整個人護在了自己的身下。而預料之中的疼痛也并未到來,反倒是一聲悶哼突然在耳側響起。
洛木蕭沒有回頭去看,是一直盯着那塊磚頭的于美鳳驚愕的瞪大了雙眼:“老洛!”她從洛木蕭的懷裏掙開往前沖,洛木蕭這才曉得那塊磚頭砸到了洛建華的額頭,血頓時順着額角蜿蜒向下,在白襯衫上暈開一大片血紅的顏色。
可能是見了血,圍着的衆人瞬間就慫了,沒敢再前進。
洛木蕭一把撈住洛建華的胳膊,惡狠狠地道:“我已經報警了,有本事你們就繼續來,反正到時候坐牢的又不是我們!”
衆人都齊齊對視數眼,不敢再往前圍攏。
于美鳳雖然心裏擔心得不行,但她也不是個只會哭的弱女子,這種情況下只是紅着眼眶用自己的絲巾将洛建華臉上的血擦了些,才道:“蕭蕭,我們先去醫院。”
洛木蕭心有餘悸的往後看了一眼,突然對上了一雙很熟悉的眼瞳。
那是個女人。
她藏在人群的最後面,穿着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牛仔外套,整個人瘦的有些脫相。
可能是因為太瘦的緣故,她的眼眶往下凹陷着,看上去眼神有些吓人。
不過即便是如此,也不難看出這女人其實長得很好看,至少從骨相上來說,是非常好的。
洛木蕭眨了眨眼的功夫,那女人就不見了。
洛木蕭抿住唇,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洛建華。
對方正低聲寬慰着于美鳳:“我沒事,只不過是被砸了一下腦袋而已,這點小傷,算不上什麽。”
洛建華拍了拍洛木蕭的胳膊,沉聲道:“木蕭,公司的事兒你也不用操心,你就玩好你自己的就行,天塌下來了還有你老爸給你頂着呢。啊。”
洛木蕭“嗯”了一聲。
于美鳳拍他一下:“怎麽跟你爸說話的呢,這麽冷淡?”
“謝謝爸。”洛木蕭于是又看着洛建華說了句。
洛建華沖他笑了笑,一副二十四孝老好人的模樣。
顧渚白晚上來的時候沒接到人,打電話才曉得他在醫院。
顧渚白呼吸一滞,再開口時語氣難免有些急:“怎麽了?”
“我家出了點事兒,我爸被磚頭砸了一下,醫生說沒有什麽大問題,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行了。”洛木蕭這時才覺得自己壓抑了一天的心情要好受幾分,不管怎麽說,至少顧渚白聽到自己在醫院時是非常關心自己的,他露出了進醫院後的第一個笑容,琥珀色的眼瞳熠熠生輝,“你擔心我啊?”
“……”顧渚白頓了頓,才很輕的“嗯”了一聲,“我什麽時候來接你?”
“随時都可以接我回家呀。”洛木蕭看了一眼病房裏面,洛建華已經睡着了,于美鳳坐在床邊看沒有聲音的電視,“我媽不讓我守夜,說反正洛建華只住一個晚上,明天就回去了。”
“只住一個晚上?”
“留院觀察一下看有沒有腦震蕩,如果明天沒什麽反應的話就可以回去了,所以真的不怎麽嚴重。”洛木蕭問他,“你什麽時候來接我呀?”
“我在過來的路上。”顧渚白說,“你在原地等我。”
洛木蕭很認真的點點頭:“嗯,好。等不到你我不會走的。”
為了這句話,洛木蕭足足在醫院的長椅上打了一個多小時的瞌睡顧渚白才來,聽到輪椅摩擦桌面發出的聲音時,他一下子驚醒過來,看到顧渚白的第一反應是開心,第二反應才是生氣:“從別墅那邊過來頂多二十分鐘,你怎麽走了一個小時呀!”
“晚高峰,有點堵。”顧渚白将手上的一杯熱牛奶遞給洛木蕭,問他,“情況怎麽樣了?”
提到這個,洛木蕭的心情就變得不好起來,他吸了吸鼻子,問顧渚白:“這個項目不是你也有參與嗎,你事前沒有聽到什麽風聲嗎?”
“沒有。”顧渚白淡然的開口道,“我只是跟投,投的也不多。你們洛家這次損失比較的嚴重。”
“什麽我們洛家,你難道不是我們洛家的人啊。”洛木蕭也沒想太多,只是順口那麽一回,他插了吸管喝了口牛奶才說,“我好困啊,我們回去吧。”
“嗯。”顧渚白點頭,“你去跟你媽說一聲。”
“好。”洛木蕭這才往病房裏走,顧渚白就在外面等着他。
于美鳳趴在病床上快要睡着了,洛木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就驚醒過來:“怎麽了?”
“媽,顧渚白來接我了。”洛木蕭說,“那我先回去啦。”
“嗯,乖,你回去吧。”于美鳳揉了揉洛木蕭的腦袋,說,“寶寶,這事兒挺小的,沒那麽麻煩,你不用太擔心,不過最近不要回家裏了,我擔心你落單的時候出什麽事兒,知道了嗎?”
“好。”洛木蕭乖巧的點頭。
“好好跟着顧渚白,”于美鳳想了想,又說道,“不管怎麽說你們也結婚了,他肯定會護着你的。”
洛木蕭聽不出于美鳳這句話有什麽問題,但就是覺得不對勁。
就好像于美鳳在托付以後的事兒一樣。
洛木蕭一想心裏就有些害怕起來,但這節骨眼上他也不敢給于美鳳添亂,所以就什麽都沒問。
這個時候的洛木蕭還不知道,自己變得不幸福的轉折點就是從這裏開始出現的。
晚上洛木蕭做夢夢到很大的一片血,從他的眼前開始流,流過他的腳底,然後不斷地往後蔓延,最後他整個人都變成了紅色,最可怖的就是心髒的位置,有一個好大的血洞,像是活生生的被人挖了出來,他的心髒疼得不行,而有一個人就站在不遠處,手裏拿着他的心髒。
洛木蕭一下子坐了起來,驚魂未定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半晌都沒緩過來。
他緩不過來,幹脆掀開被子,赤着腳去顧渚白的房間。
顧渚白居然還沒睡,還在處理公事,洛木蕭怯怯的站在門口望着他,很小聲的說道:“顧渚白,我做噩夢了。”
顧渚白關了文檔,關了電腦,才沖他招招手:“怎麽了?”
洛木蕭在顧渚白的腿上坐下,兩只手摟着他的脖子,悶聲道:“我夢到我的心髒被人挖了,好痛好痛。”
顧渚白動作一頓,問他:“怎麽會突然夢到這個?”
“不知道。”洛木蕭說着往後退了退,雙眼很認真的看着顧渚白問道,“顧渚白,你不會傷害我吧。”
顧渚白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然後摸了摸他的右臉頰,淡淡道:“不會。”
“嗯,我相信你。”洛木蕭把腦袋埋入他的懷裏,問他,“你說,如果我們洛家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可怎麽辦呀?以前我都做什麽都覺得有爸媽會幫我解決,如果以後洛家真的出事兒了,那我就沒有後盾了——”
洛木蕭跟開玩笑似的笑了笑,說:“我沒有後盾了,你是不是更要欺負我了呀。那個時候我豈不是想跑都跑不了,畢竟惹不起你呀,你可是顧總。”
“想什麽呢。”顧渚白拍了拍他的後背,“睡覺吧,都一點了。”
“哦。”洛木蕭哼了一聲,“那我晚上要挨着你睡。”
顧渚白倒是沒拒絕他,反正兩人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還真沒什麽好別扭的。
洛木蕭和顧渚白并肩躺在床上,關了燈,洛木蕭睜着眼愣是發了好久的呆,都沒有任何的困意,只要一閉上眼他就想到噩夢裏的場景,一陣心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洛木蕭突然開口問道:“顧渚白,你睡了嗎?”
顧渚白沒有說話,洛木蕭仍然繼續問道:“如果我家真的出事了,我只有你一個人依靠,你會保護我的,對吧?”
顧渚白沒有給他回應。
洛木蕭心裏有點失落,但他想,顧渚白只是睡着了,沒有聽到他的問題。
如果他醒着,他一定會開口回答他的。
洛木蕭這麽一想又開心起來,他想着明天他一定要再問一次,要親耳聽到顧渚白肯定的回答。
這麽一想,心情就好了不少,洛木蕭閉上眼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
黑暗裏,顧渚白的眼皮子動了一下,然後他睜開了眼,眼底是一片清明。
洛木蕭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他不動聲色的撐着起了身,自己坐上了輪椅,如今對于他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很輕松就可以完成的動作,不再像是剛剛成為瘸子時那樣,怎麽努力也會摔在地上。
顧渚白推開門,進了陽臺。
外面的風有些涼,已是晚秋了。
顧渚白就着夜色點燃一根煙,時不時的吸上一口,但大半的煙都是自燃而盡的。
他的腦海裏又出現洛木蕭那雙亮得有些過分的雙眼,有時候他還是會想,洛木蕭到底是什麽都知道,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真傻,還是和他一樣,在粉飾太平。
可這太平好像粉飾不了太長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