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來你沒忘記我
十二月,天氣一下子就冷了起來,得穿棉襖了。
津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看到初雪時,洛木蕭激動地立馬給顧渚白撥了個電話,可惜他在開會,沒接到。
洛木蕭只好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看雪。
樓下的小花壇有幾個小孩子在玩接雪花的游戲,分明還少得做不成一個雪團,卻硬要搓巴搓巴想揉成團,最後只能搓出來一攤冰水。有小孩子哭了,旁邊的大人才好笑的圍上去替他擤擤鼻涕,又安慰幾句,可能是告訴他一些做人的道理,譬如說這種得不到的,就算是強求也得不到。
洛木蕭發了好久的呆,顧渚白的電話才打回來,問他有什麽事。
洛木蕭又激動起來:“顧先生,你快看,外面下雪了。”
洛木蕭聽到手機那邊有輪椅轱辘轉動的聲音,顧渚白應該是如他所說去窗外了,過了半分鐘,顧渚白才開口道:“看到了。”
“雖然每年都會下雪,但是一年到頭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是好激動啊。”洛木蕭搓着自己有些紅了的鼻子,吸了吸鼻涕,“看整座城市慢慢被白色包裹的感覺……好适合強迫症。”
顧渚白沒想到他能扯到這上面來,适時地彎了彎嘴角,問他:“你感冒了?”
“沒有。”說完洛木蕭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又尴尬的開口道,“可能是剛剛看得太入迷,被風吹了些髒東西進鼻子裏,其實是沒有感冒了。”
顧渚白不置可否:“回客廳吧,記得泡一杯感冒沖劑,沒感冒也要預防一下。”
洛木蕭越來越享受這種被顧渚白關心的感覺,他們之間的關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變得不像以前那麽帶刺起來,甚至事後洛木蕭咂摸,還能咂摸出來幾分甜味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洛木蕭相信。
“我想再看看。”洛木蕭甚至敢在顧渚白面前耍賴幾分,“你陪我一起看嘛,好浪漫。”
顧渚白于是真的陪他看了會兒。
兩人閑聊了會兒天,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安靜下來。
大片的雪花從漫無邊際的天空飄來,一點一點的在這人世間彙聚,好像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有了溫度。
洛木蕭專注的看了一片又一片,好希望時間能夠永遠的停留在這一刻。
那個時候無論是他還是顧渚白,都沒有想過,這是他們很長一段時間以內,最後一次一起過的最安靜的時刻。
洛木蕭後來嘗試着在腦海裏回想一些和顧渚白之間令人難以忘懷的時間段,總能想起的就是這個下午,坐在手機那頭的,顧渚白平緩均勻的呼吸聲。
一聲又一聲,與他的好像交纏在了一起,成為了一株互相依附的藤蔓。
但那只是他的錯覺。
十二月中旬,Dr.L回國了。
他守着的那個女人去世,葬禮沒幾個人參加,洛木蕭也只是去送了份禮,那幾日Dr.L氣色很差,可是洛木蕭去送機的時候,他的精神氣又回來了,更像是在新聞報道裏經常看到的那種意氣風發的樣子。
洛木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Dr.L的眼神總讓他有一種很難過的感覺。
Dr.L卻表現得很普通平常:“來中國這一趟也不算虧,好歹認識了一個朋友。”
洛木蕭直笑:“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終于把我當朋友了?”
Dr.L拍拍他的肩膀:“就不說什麽離別的話了,反正再過不了多久又要再見面,到時候你們直接聯系我給你們的那個號碼就是。”
“嗯。”洛木蕭沖他揮揮手,“再見啊。”
他目送Dr.L過了安檢,才重重的嘆了口氣。
其實不難聽出,對話言語之間難以掩蓋的失落,或許他回國也有過奢望,希望有奇跡發生吧。
洛木蕭轉過身往外走的瞬間,視線突然掃到了機場正在播放的時事新聞。
說是有人跳樓。
洛木蕭倒是沒有放在心上,直到熟悉的詞彙進入了自己的耳中。
“洛氏企業卷入這件事中,不乏有其自身原因,據了解……”
洛木蕭猛地一下擡起頭,眉頭驟然擰緊了,他将新聞的标題來回讀了三遍,終于确認了那個“洛氏企業”,就是自家企業。
最近這近一個月的時間,洛木蕭很少同于美鳳和洛建華聯系。
倒不是他不聯系,只是他每次打電話過去,于美鳳和洛建華都是一副粉飾太平的模樣,最開始的幾天洛木蕭也會急的回家去找人,甚至去公司找人,可是都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對勁,他自然而然的就覺得可能事情已經解決了。
畢竟父母在他的心中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可是當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洛木蕭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洛木蕭咬緊了牙關,拿出手機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他深吸一口氣,将電話撥了出去。
于美鳳依然沒有接。
洛木蕭想了想,給洛建華撥了個電話——
嘟的響了兩聲後,一個陌生的女音出現在手機裏:“你好,找哪位?”
“你是誰?”
洛木蕭敢确認這個聲音絕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人,一種不祥的預感驟然出現——洛木蕭想到了幾年前他曾經看到過的那個女人。
那頭沉默片刻後,才開口道:“洛木蕭?”
“你是誰?”
洛木蕭壓着怒氣繼續質問道,“我爸呢?”
“……建華沒事。”女人頓了頓,說道,“他只是有點低血糖,現在在休息。”
“我媽呢?”
答案似乎就在彼此之間那種流轉的可怕的氣氛之中。
女人突然低笑了一聲,說:“看來你沒忘記我。”
洛木蕭驟然攥緊了拳頭。
“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女人說道,“一個小時前,我剛和你媽打了照面。”
洛木蕭第一次見到李枚,是在三年前。
他對那天唯一的印象就是太陽很大,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臉上的妝很濃——但不得不承認,是好看的。
就在一個小時前,洛木蕭親眼目睹她和自己的父親進了同一家酒店。當然,他沒去打擾。
十分鐘前,洛建華離開了。
洛木蕭在門口堵住了她。
“是木蕭吧?”她輕輕的笑了笑,親切的喊他的名字,“你的名字,我聽過好多次了。”
洛木蕭當然沒覺得她是真的親切,甚至從腳底冒出來一股直沖腦門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