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此話一落,室內再度陷入沉寂。
江虞俯視着女孩,神色寡淡,令人難以揣摩。
長久的沉默。
程蘇然後知後覺,被那雙蛇一樣森冷的眼睛盯得發毛,她回過神,才發覺自己竟然問了一個如此逾矩的問題。
姐姐只是她的金主……
有沒有其他情人?有幾個?比她好看還是比她更得姐姐歡心?這些都是金主的私事,輪不到她來過問。她才做幾天乖巧小金絲雀,又開始不知天高地厚。
程蘇然垂下眼,咬住了嘴唇。
她錯了。
姐姐別嫌她煩就好。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你說呢?”
“我……”程蘇然擡眸,定定地看着江虞的眼睛,故作無謂一笑,“這是姐姐的隐私,和我沒有關系。”
“真的不想知道嗎?”
“不想。”
兩只小梨渦若隐若現。
江虞不說話了,只噙着淡笑,靜靜地看着她,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之色。
她忽然欺近女孩耳畔,紅唇微張:“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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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蘇然一怔。
吃醋?
心底湧起朦朦胧胧的情緒,像是穿行在霧中,只看得見一片模糊。她仿佛被什麽擊中了,腦中嗡聲作響。
女孩雙目呆滞,小嘴半張着,乖軟又可愛的模樣,江虞抱住她,低頭去吻那片唇。
“唔——”
溫溫的,潤潤的,像含着清甜的軟糖。
閉着眼,腦海裏閃過數不清的小情人,每張臉都很模糊,只有一聲聲“姐姐”在心底留下痕跡,卻也只是堆疊着,分不清誰的聲音是誰。
情人是不會吃醋的。
情人也不配吃醋。
情人只需要金錢。
情人也只配得到錢。
不過,她的确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情緒,而上一次,是在認真談戀愛的的時候。她心中了無生機已久的荒地,湧入一汪甘泉,給予她刺激和痛快。
她是需要新鮮感和刺激感的人。
“唔姐姐——”
“別說話。”
江虞加深了這個吻。
如火的熱情吞噬了程蘇然,她偎在江虞臂彎裏,被牢牢禁锢着不得逃開,心髒在胸腔裏激烈地震顫,辨不清是因為空氣被榨幹還是因為莫名的悸動。
眼前驀地回閃方才那一幕……
有股熱血湧上頭頂,她暈頭轉向,整個臉發燙,眼角都被燙紅了。
想以昨夜美好的記憶壓下酸楚,只是,還未來得及細細回味,江虞就放開了她,随之一盆涼水兜頭潑下來。
“你今天違反了協議條款。”
“下不為例。”
程蘇然微張着唇呼氣,爛泥似的歪斜着靠在沙發上,眸裏的光黯淡了,“嗯……對不起,姐姐,以後我會注意的。”
她擠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乖。”
“……”
“後天有課嗎?”
“下午有兩節課。”
江虞一只手撫上女孩白淨的臉蛋,另一手勾住了背,稍稍施力,又将人拉近自己身邊,“後天上午有一場商業大秀的彩排,想不想一起去?”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她很擅長。
程蘇然睫毛輕顫,怔怔道:“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江虞低頭啄了下她的耳朵,吐出幽幽氣息,“姐姐喜歡你。”
那雙狹長冷魅的眸裏含着溫柔笑意。
程蘇然驀地心口一悸。
仿佛震天的響炮,在她腦海裏炸開絢爛的煙花,可僅僅是幾秒,軌跡便消失了,小小的世界又恢複一片黑暗。
她只是金絲雀。
正要說話,手機又響了,江虞松開懷裏人,拿了手機,起身去窗邊接。
兩三分鐘後,江虞挂了電話,回到沙發邊,臉上已然沒了方才玩笑的神色,沒什麽表情。她說:“回酒店吧,後天早上八點我去接你。”
“姐姐不回去嗎?”
“回家。”
“……”
聽見回家二字,程蘇然心裏某個角落被戳了一下,眼裏有羨慕的光。她站起來,背上包,“好,姐姐晚安。”
走出沒兩步,她忽又想起什麽,折回來。
“怎麽了?”江虞挑眉。
程蘇然看着茶幾抽屜,咬了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姐姐,我可以把零食帶回去吃麽?”
她一口都沒吃到呢。
見她饞貓的模樣,江虞不禁莞爾。轉身繞到櫃子邊拿了個塑料袋,蹲下來,把抽屜裏的零食都裝進去,再遞給她,“喜歡的話,以後天天給你買。”
“謝謝姐姐。”
“去吧。”
後天是個晴天。
大秀彩排地點在江城藝術館,位于濱江沿岸,臨近市中心。漆白圓頂大理石的建築,十二道拱形門,各雕刻着形态迥異的圖案,像古堡。
這是江城的地标性建築。
八點半,車子停在藝術館側門,程蘇然跟在江虞身後下來,旁邊是田助理和另一個她不認識的助理。
一行人經核驗後從側門穿過主廳。
主廳是秀場,燈光、布景、T臺、座椅等已經布置妥當,以藍和白色調為主的冰雪海洋風格,夢幻大氣極具設計感。由于彩排的緣故,大廳裏只有幾個正調試設備的工作人員。
程蘇然沒見過這種場面,有點緊張,臉上努力表現出自然的樣子。
到了後臺,大多數模特都在。
個個一米八,大長腿,比例優越。她們當中有名氣不小的超A類模特,也有近兩年脫穎而出的新人。
所有人齊刷刷望向江虞。
江虞随和地跟她們打了個招呼,一轉身,進了隔壁單間。她指着程蘇然對生活助理說:“小周,你帶她去坐席。”
“好。”小周點了下頭,“程小姐,跟我來吧。”
程蘇然看了江虞一眼,乖乖跟着小周離開。
主廳的人比剛才多了一些,有幾個西裝筆挺的男男女女站在秀臺邊說話,一邊說一邊往後臺走。大背景屏上顯示着品牌名字和商标——伊微爾。
“!”
程蘇然小時候就知道這個品牌,印象是貴,很貴,一件普通款的風衣要幾千塊。是她走在商場裏看到門店根本不會進去的那種。
“程小姐,我們就坐這裏吧。”小周帶她來到正對秀臺的第二排中間。
“噢,好。”
兩人坐下來,旁邊有不知是工作人員還是圍觀的人在聊天。程蘇然聽了幾句,悄悄轉頭問:“小周姐姐,什麽是‘主秀模特’?”
“第一個或者最後一個出場的模特。”
“那姐姐今天是主秀模特嗎?”
“嗯,”小周點頭,又補了一句,“江總現在非大品牌的主秀不接。”
“為什麽?”
“浪費時間。”
“噢。”
程蘇然不禁又想起百科上的資料。
她都快要忘記姐姐是那麽優秀的人了……
九點,彩排開始。
模特們依次按順序出場,穿着自己日常的衣服,在臺上走一遍。沒有燈光渲染,沒有服裝修飾,只有音樂節點,臺步的功力如何一目了然。
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從程蘇然眼前閃過去。
江虞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她穿着來時穿的白色V領短上衣,長袖半挽,蟹殼綠的高腰長褲,腰間系一根深褐色寬皮帶,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驚豔亮相。
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又像是發起沖鋒的戰士,她神情冷淡,眉眼間卻有一股自信桀骜的氣質,仿佛掌控了衆生,随意且毫不費力地散發出高級感。
她穩穩地踩着音樂節點,一步一個釘,氣場強大。
程蘇然看呆了。
屏着呼吸,心跳越來越快,咬住了嘴唇又松開,微微張着,直到有些喘不過氣了,才緩緩吐出深長的氣息。
走位不需要定點,江虞沒停留便利落地轉了身,往回走。
程蘇然猛地醒過神。
忘記拍照了!
她慌忙舉起手機,卻為時已晚,鏡頭裏只留下一個修長挺立的背影。
接下來,還有第二輪和第三輪,程蘇然長了記性,目不轉睛地盯着秀臺,一連拍了三十多張照片。到最後一輪,模特們換上了品牌方的衣服。
她把相機調成錄像模式,一邊默數着模特一邊等。
忽然,手機接連震了幾下。
三條企鵝消息。
程蘇然皺眉,低頭又擡頭,不放心地看了眼秀臺,再次低頭,點進了企鵝。
是室友丁媛發來的消息。
[然然,快看學校貼吧!]
[有人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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