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走廊靜悄悄的,細微的說話聲顯得突兀,仿佛就在耳邊。
程蘇然屏住了呼吸。
因偷聽帶來的緊張感刺激着心髒越跳越快……
“私下我不希望她對我個人的事情指手畫腳,今天以前就算了,今天以後不要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江虞聲音低柔,語氣卻十分有力量,像一位充滿威嚴的大領導。
陸知喬亦是不卑不亢,贊同地點了點頭,“之前看完婚紗回去她告訴了我,你們三個之間的聯系,她說她很喜歡小程。所以昨天她也許只是一時抱不平,而且她從小自由随心慣了,性格有時候比較皮,可以理解。回去我和她談談,以後會注意把握分寸。”
終究是要幫着自己的愛人說話。
她和江虞都是草根出身,吃了很多苦頭才奮鬥到今天的位置,比起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祁言,性子裏天然多了一份滄桑。
三個月前,雙方共同在海島上舉辦了一場商業活動,她們敞開心扉談過了,彼此已經由敵對轉為互相欣賞,保持着合作夥伴關系。
事情說開了就好。
“嗯。”
江虞還想說什麽,譬如,祁言之所以抱不平是因為她們之間不愉快的分手經歷,她認為她是個渣,也肯定在陸知喬面前提過她的“渣行為”,在小兩口眼裏她就是不折不扣的“人渣”。
但是轉念一想,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畢竟是前任與現任的關系,舊事重提難免讓陸知喬心裏不快。
她把話咽了回去。
在同事眼中,程蘇然是她妹妹,在這對情侶眼中,程蘇然是她女朋友,所有人都不過是站在了不同的角度,看到了不同的東西,才會生出不同的想法。
而真相在她心裏。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有句話,不是多管閑事,我想說……”陸知喬頓了頓,“你和小程各方面差距挺大的,感情上可能會比較辛苦,但是無論将來怎樣,好好享受當下,希望你們幸福。”
江虞眼底浮起淡淡的諷刺,轉瞬消逝了,笑着點頭,“謝謝你。”
……
對話一字不落傳入程蘇然耳朵裏。
早就跟祁言分手?
難道……
一個猜想閃過腦海,她心頭猛跳,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不,不是猜想,是事實。姐姐和祁言交往過——交往,純淨而美好的戀愛關系,與之相反的,是肮髒見不得人的包養關系。
程蘇然驀地心裏泛酸,說不出的難受,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拽住,一直墜落啊墜落……
可是為什麽呀?
她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中,還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難受,安全通道內傳來腳步聲。等她回過神,想跑的時候已經遲了。
三人目光相對。
陸知喬震驚地看着她,江虞眼中亦是閃過驚訝,卻很快皺起了眉,像是懊惱,又像是責備。
“姐姐……陸總……”程蘇然喃喃出聲,腦子裏一片空白。
完蛋了。
陸知喬反應迅速,看了眼江虞說:“我先回去了。”她快步越過程蘇然到房門口,敲開了門。
走廊又安靜下來。
女孩站在那,呆若木雞,寬松兔子睡衣裹着她清瘦纖弱的身體,小臉在燈光下泛着紅,睜大了一雙眼睛緊張地望着江虞。
江虞注視着她,上前一步,慢慢把手從褲子口袋抽出來,替她拂起鬓邊發絲,淡聲問:“怎麽還沒睡覺?”
“我……”程蘇然回過神,這才想起了正事,她舉起手中的東西遞過去,“你的手表,落在我這裏了。”
銀色物什靜靜地躺在女孩手心裏。
手很白,幹幹淨淨的,掌紋清晰且深,有幾個薄薄的小繭子,一看便知道以前經常幹活。
江虞低頭掃了一眼,拿起手表。
“姐姐,我沒有故意偷聽,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程蘇然急着解釋,一不小心卻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心又懸了起來。
江虞卻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把她頭發弄亂了,“我知道,乖,去睡覺吧,明天早點起床。”
哎?
姐姐居然沒生氣?
她還在發愣,手被江虞牽起來,身體不由自主跟着調了個頭,雙腿機械似的邁開步子,走到房門口。
江虞松開手,什麽都沒說,徑直回了隔壁房間。
程蘇然怔在原地,許久,收回了目光,她推開面前虛掩的房門,進屋,落了鎖,像個失魂的木偶一樣靠在門背後。
方才聽到的對話在耳邊反複回蕩,如同一道驚雷,在她亦夢亦醒的世界裏炸響。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只覺得自己仿佛被丢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兇猛水流吞噬了她,周圍都是冰冷的。
自從她遇見江虞,字典裏便只有“情人”兩個字,對親密關系的認知也僅限于“金主和情人”。
“女朋友”這個詞對她來說十分陌生。
但她知道,情人和女朋友是有區別的,前者不過是玩物,後者是真心愛的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論。對她已經很好很溫柔的姐姐,在對待女朋友時,一定是百倍的溫柔,千倍的好……
她甚至,想象不出來是什麽樣子。
一想到這種區別,心裏就止不住冒酸泡泡,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有一點點被腐蝕的燒灼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只朦朦胧胧感覺到有東西在膨脹,發酵。
“程小姐——”田琳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你怎麽了嗎?”
程蘇然恍惚回神,擡起頭,見田琳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佯裝鎮定地笑了笑,說:“沒事呀,該睡覺了。”
她走到床邊,掀開被褥,忽然心念一動,看向田琳。
“田助理……”
“?”田琳放下手機,正準備睡了。
程蘇然試探着問:“你在姐姐身邊工作多久了呀?”
“問這個做什麽?”田琳下意識就要答,可職業習慣促使她多問了一句。
程蘇然腦子轉得飛快,臉不紅心不跳地撒着謊:“有點好奇,我覺得你和姐姐看起來特別有默契,像閨蜜一樣,要達到這種狀态肯定需要很長時間磨合吧……”說着,兩只小梨渦露出來。
田琳被她的笑甜到了,不禁也笑了一下,說:“八年多,快九年了。”
“噢……”程蘇然點點頭,“是挺久的。”
其實很想問田琳,一些關于姐姐的事,譬如……談戀愛。但她也明白,不僅什麽都問不出來,還可能被告狀到姐姐那裏,惹姐姐生氣。
她按下失落,關掉燈,拉着被子躺下去,在黑暗中望着模糊的天花板,忍不住喃喃:“那你一定很了解她……”
空氣沉寂了片刻,另一邊傳來田琳幽幽的聲音:“算是吧。”
真好。
程蘇然在心裏說,對着天花板笑了。她還想問,但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只能把好奇連同難言的心思一并咽回去。
夜漸深,萬籁俱靜。
心思太多太亂,困意都被趕跑了,程蘇然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半夜,仍是睡不着,無奈只能捧起了手機。
姐姐的微博依然沒有更新,超話裏粉絲倒是非常活躍,每天都有人分享姐姐照片做成的壁紙、頭像等,還有人分析姐姐的穿搭,扒同款,總結拍照姿勢,熱鬧得不得了。
看着那麽多人每天在超話打卡說“想你”,她莫名生出一絲驕傲之情,對別人來說遙不可及的姐姐,曾與她親密無間。
屏幕發出的冷光照亮了程蘇然臉上的笑容。
她把照片都保存下來,轉而又去某度,搜索“江虞”,逐個關鍵詞翻過去,能搜到的基本都是活動新聞和個人資料,沒有丁點黑料,更沒有戀愛緋聞。
畢竟不是流量明星,不靠包裝和營銷吃飯,十幾年來勤勤懇懇腳踏實地工作,一直很低調。
又翻了一會兒,終于,她在某個社區論壇看到了相關帖子。
【四大國模撕逼史】
目前在國際上知名度高的中國超模有七位,其中三位是老前輩,零幾年就已經隐退,而那會兒正是江虞這一批模特走出國門的時候,十幾年間,江虞和另外三位各自闖出一片天,分別在專業領域內取得了不俗的成就,被人稱為中生代“四大國模”。
——江虞,A姐,B姐,C姐。
A姐出道即巅峰,藍血的寵兒,卻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幾年前抛下模特事業進軍娛樂圈,不溫不火。
B姐老天爺賞飯,一路順風順水,與相戀多年的男友結婚後漸漸無心模特事業,在家相夫教子。
C姐資歷平平,但穩紮穩打,一直活躍在時尚舞臺,今年又拿下一個四大封面的單人主封,未來可期。
相比這三位,江虞的起點可以說是低進了塵埃裏,別人初入圈就為大牌走秀,她還在一家一家推銷自己,做了大半年的野模。然而十幾年下來,她的成就和地位已經遠超另三位,穩居“四大國模”之首,于是自然有人研究起她們之間的關系。
早幾年A姐和江虞為代言撕破臉,A姐在網上內涵江虞是“村裏的草雞”,江虞沒搭理她,然後A姐轉頭拉攏B姐,在一次國內商業大秀上兩人抱團排擠江虞,讓江虞落了個“人緣不好”的大衆印象。後來B姐和C姐又因為代言撕得天昏地暗,A姐加入混戰,順帶拖江虞下水……
帖子不長,幾分鐘就看完了,程蘇然看得目瞪口呆,又去搜當年這些事的網絡痕跡。
最初很多人罵江虞,但随着A姐進軍娛樂圈,不斷營銷炒作,敗了好感,而江虞一直默默工作,低調踏實,風向漸漸逆轉了,現在提到江虞都是誇贊的聲音。
看着很久以前那些辱罵的話,程蘇然心裏針紮一樣難受,不想看,卻又忍不住搜。
就這樣搜啊搜,不知不覺到淩晨兩點……
第二天早晨,洗漱完,程蘇然迫不及待去敲隔壁的門,這一次,開門的人是江虞。
她披散着頭發,穿件灰色長袖衫,臉上素淨寡淡,一點妝也沒有,只描了微挑的眉毛,看上去更加溫和親切,平易近人。
“姐姐——”程蘇然軟軟地喊了聲,撲過去抱住她,“我都準備好了,陸總她們什麽時候來?”
江虞順勢把人圈進懷裏,說:“快了吧。”
仿佛昨晚什麽都沒發生。
“小妹妹,早上好啊。”白露從廁所出來,撞見兩人抱在一起,輕擰了下眉,露出個不太自然的笑容。
她已經收拾穿戴好,化了淡妝,一邊說一邊去桌上拿包,走路姿勢有點拐。
程蘇然愣了愣,客氣應聲:“早。”
看來這位也是要去的。
想着,她抱緊了江虞的腰,埋臉在頸邊蹭了蹭,像只小貓似的,一副護食的樣子。
江虞注意到她的小表情,感受到她的小動作,洞悉了她的小心思,不禁抿嘴笑,但想到随後的密室活動,笑意又凝在了眼底。
“然然,很想去玩密室嗎?”她的指尖溫柔地穿過女孩的頭發,嗓音微啞。
程蘇然的心被這聲“然然”喊得顫了又顫,閉着眼偷笑:“對呀,還沒有玩過,我想試試。”說完才意識到了什麽,擡起頭,“姐姐,你不想去嗎?”
“不太感興趣,”江虞笑着搖頭,不動聲色地掩飾着情緒,“這樣吧,你和她們進去,我在外面等。”
沒等程蘇然說話,白露就搶先道:“那怎麽行?不進去玩兒多沒意思。”她擠到江虞身邊,一只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姐姐,你是不是怕鬼呀?”程蘇然沒理會那只手。
白露又搭上來一只手,笑着調侃:“哦豁,原來虞姐怕鬼啊?真看不出來……
“不是。”江虞皺起眉。
程蘇然不知哪來的勇氣,側過身,硬是把白露的一只手擠了下去,然後抱着江虞左右搖晃撒嬌,“姐姐,你就去嘛,我想跟你一起玩。”
“然然……”
“好不好啦?”
再次使出殺手锏!
她咬了下嘴唇,微微噘起來,兩頰漾開甜甜的小梨渦,一雙清澈的鹿眸眨呀眨,寫滿了期盼。
江虞剎那間呼吸一滞,心又軟了下來,卻還是沒說話。
她在猶豫。
“姐姐……”見她有所松動,程蘇然繼續賣力地撒嬌,“別人都有人陪,你不去的話,我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很可憐的。而且我是第一次玩,也有點怕,你在我旁邊就安心多了。”
小朋友需要她。
江虞看着女孩,眼神愈柔和,擡手刮了下她鼻子,哄寵的語氣說:“好,陪你去。”
“姐姐最好了!”程蘇然笑出一排小白牙,差點就要親上去,忽然意識到旁邊還有人,頭一歪,險險地靠在她耳邊。
白露在旁看着,眼神漸冷。
八點五十分,祁言來挨個房間敲門,清點人數,願意組隊去密室的在走廊集合,不願意的則自由活動。
有四個同事膽子小,不敢去,包括田琳在內——她不知道祁言今天的計劃,一聽江虞去,臉色微變,借口有事把人拉進了房間。
“虞姐,真的要跟她們去玩那個?”
“嗯,怎麽了?”
“你忘了上次……”
“沒事,”江虞笑着打斷,“都過去好幾年了,這次人多。而且……小朋友第一次玩,又和其他同事不熟,我不放心。”
田琳表情嚴肅地盯着她,心中的懷疑又深了幾分。
“我替你去。”
“不用。”
“可是你……”
“也不能總是這樣下去,還是要逼一逼自己。”
外面傳來敲門聲。祁言在喊:“江虞,你好了沒?”
江虞拍了拍田琳的肩膀,示意放心,轉身打開門,“走吧。”
……
九點多,一行人抵達山下小鎮。
假期已至尾聲,小鎮上客流量比前兩天少了些,但依舊很熱鬧,一些店鋪門口還排着長隊。
密室在小鎮盡頭處,是一棟獨立的三層大別墅,鐵門鏽跡斑斑,牆皮半脫半落,看上去有些古舊,不知是刻意為之還是原本就如此。
門口豎着一塊大牌子,上面介紹這棟別墅曾經發生過自殺事件,死了一個人,是名副其實的“兇宅”。許多游客看見牌子就不敢進去了,卻仍有膽大的,覺得刺激,想進去試試。
一樓大廳光線微暗,環境布置得陰氣森森,有些壓抑,如同身臨恐怖電影現場。
有許多已經預約的游客在等待。
“你們有沒有感覺進來之後變冷了?比如脖子後面,涼飕飕的。”旁邊同事壓低了聲音。
此話一落,其餘人不自覺摸了摸胳膊,默默挨緊了些。
江虞蹙起眉,握緊了身邊人的手,柔聲安慰:“別怕。”
“我不怕呀。”程蘇然笑着說。
“……”
“別自己吓自己,”白露突然出聲,挽着江虞的胳膊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下,“喏,那麽大的中央空調看見了嗎?出風口絲帶在動,就是故意吹點兒涼氣制造氛圍罷了。”
衆人:“……”
程蘇然瞥了白露一眼,目光落在她挽着江虞的胳膊上,有點不舒服,悶悶地抓住江虞的手往自己這邊拉。
祁言去前臺報了訂單,領回來幾個雞蛋大小的迷你燈,發給大家,“兩人共用一個,進去可以小範圍照明,方便我們做任務。”
“姐姐,給你。”程蘇然拿了一個給江虞。
江虞搖頭,“不用,你拿着。”
“你不怕嘛?”
白露劈手奪過來,“還是給我吧。”
程蘇然正要說什麽,耳邊突然傳來幾個女生的竊竊私語:
“诶,快看,那個人是不是江虞?“
“哪個?“
“窗邊灰色衣服的高個子。”
“好像是……”
“江虞是誰?”
“江虞你都不認識?就是那個超模……”
循着聲音,程蘇然轉過頭,就看見幾個年輕女孩子悄悄舉起了手機,攝像頭對着江虞,在拍照。
“姐姐,有人偷拍你!”她立刻擋在江虞身前。
江虞擡起視線,朝她擋住自己的方向望去,就見幾個舉着手機的年輕女孩一愣,興奮地沖她揮手。
她點了下頭,大方一笑,稍稍側過身,讓自己整個人露出來。
“姐姐?”程蘇然疑惑。
江虞似乎不在意,随意擺了個簡單的造型,過了幾秒,才把臉轉回來,“喜歡就讓她們拍好了。”
她本就是活在攝影機鏡頭下的人。
“萬一她們拿你照片去做壞事怎麽辦?”程蘇然擔憂道,也有點難以理解,換做是自己,這會兒已經沖上去跟對方理論并要求删除了。
“比如有些人,偷別人照片說是自己,在網上騙錢騙色,還有刷臉解鎖什麽的……”
沒等江虞說話,白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小妹妹,虞姐又不是素人,網上到處都是她照片兒,誰敢拿去做壞事啊?你可真逗。”
程蘇然一怔,才反應過來,紅着臉低下了頭。
這些她當然知道。
可在剛才那個瞬間,她只是把姐姐當成了普通人……她不在乎別人怎麽想,只在乎姐姐的想法。
“有防備意識是好事。”江虞淡淡看了白露一眼,把小朋友摟進懷裏。
白露:“……”
等了一會兒,工作人員拿着喇叭站在寄存櫃前喊,輪到她們A3組了。大家先填了電子免責聲明,然後把随身物品放進櫃子,在二樓入口處排成一列,戴上眼罩,搭着前人肩膀慢慢挪進去。
祁言打頭陣,白露墊後,江虞在白露前面,而自己前面是小朋友,其餘人在中間。
眼罩遮擋了視線,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進入那扇門後,明顯周圍暗下來,感受不到一絲光線的存在。
江虞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覺抓緊了程蘇然的肩膀,同時也能感覺到自己肩上一緊。
“姐姐,別怕哦。”女孩突然側過頭,小聲對她說。
江虞愣了一下,低笑道:“不怕。”
也許是還沒正式進入游戲的緣故,這段不長不短的路并沒有刺激她的記憶,她慢慢調整呼吸,心理暗示自己一切都是假的,腳下是寬闊自由的空間。
工作人員在前面帶路。
沒多會兒,似乎是進入了一個小房間,聽見工作人員說到了,可以摘眼罩,大家停住腳步,紛紛把眼罩摘下來。
睜開眼睛那瞬間,江虞渾身僵硬,心髒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這是個昏暗狹窄的小房間。
一張方桌立在正中央,四角燃着白色蠟燭燈,幽暗的火光在黑暗中忽閃跳躍着,隐約照着每個人的臉,晦暗不明,形同鬼魅。
“媽媽,好黑啊……”真正的未成年小朋友陸葳害怕得抱住了陸知喬。
陸知喬輕聲安慰:“不怕。”
江虞循着聲音望過去,目光在母女倆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好了,大家把眼罩給我吧。”
工作人員收回了眼罩,簡單交代完主題背景和游戲規則,随手遞給祁言一個對講機,“如果需要幫助,長按下去說話,再松開,就可以聽到我們工作人員的聲音了。”
“祝各位游戲愉快。”說完他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整個小房間徹底封閉。
空氣凝結了。
江虞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眼睛死死盯着燭光。
不要看周圍,不要看,房間是光亮的,敞開的,她是自由的,一切都是已知的,一切都可以掌控,沒有任何東西躲在暗處。
她不斷催眠自己,那微弱的燭光就是她的全世界。
燈突然滅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
江虞茫然地直視黑暗,還沒反應過來,一道紅光突兀閃過,眼前赫然出現一個青面獠牙的長發女鬼,發出詭異尖利的笑聲。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大家驚慌失措地縮成一團。
江虞瞪着眼睛,聲音卡在喉嚨裏,她喊不出來,她只想抓住點什麽,就在這一刻,女孩暖熱的體溫撞進了她懷裏,像是尋求保護。她立刻不顧一切抱住了她。
抱住她的微弱燭光,抱住她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