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夜夢你 是他

四年後。

中國,江城。

舒涵覺得每到夏季,江城的梧桐就生長的格外賣力,綠蔭搭覆在柏油路上方,是滾燙炎日裏不可多得的清爽。

從公司出來後舒涵沒有開車,而是直接走去了對面的商業街。那條熱鬧的商業街裏新開了一家甜品店,檸檬乳酪做的特別好,最近她總是愛吃這個。

舒涵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吃着綿軟的乳酪,看着窗外嘈嘈切切的人間,眼中是一片清漠。

仿佛一切紅塵世俗皆無法招惹她,畢竟她本身就是一場人間煙火。

“這家甜品好好吃啊,你快嘗嘗這個泡芙,裏面是冰激淩呢!”

“真的很好吃诶!怎麽快畢業了,卻開了這麽好吃的甜品店!”

舒涵漫不經心地聽着鄰桌的兩個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

“真的好舍不得,只有一個月就要畢業了。”穿藍色連衣裙的女孩哀嘆着。

畢業……

這兩個字落入舒涵的耳中,勾起了她不願提及的回憶。

她怎麽可能忘了,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有一個月就要畢業了。

三年前,她從英國畢業回來後,直接進了家裏的公司。

舒家,靠做建築起家,成立了廣華建設集團,是如今江城所在的省份最大的建築公司之一。

當年廣華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建築設計公司,二十年的厚積薄發,這才掙下了如今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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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面有她媽媽二十年的心酸忍辱,舒涵眼眸不由地晦澀下來。

是的,廣華能到今日,媽媽功不可沒。

忍辱了這麽多年不離婚,不就是為了她能順利繼承公司嗎?

所以憑什麽要讓那小三的兒子輕易得了這榮華富貴?

那個女人搶走了媽媽的丈夫,現在她的兒子又要來和她搶公司?

“她做夢。”

舒涵輕描淡寫吐出這三個字,微弱的音調夾雜着一分狠厲。

她立馬起身,回到公司的停車場。

下班的時間早已過了一個小時,停車場裏的車走了大半。一臺黑色的保時捷乖順地伏在專用車位上。

打開車門,發動引擎,車子迅速駛出停車場,融入城市的川流不息之中。

--

舒家的本宅買在江城靠西的龍茗禦園。依山傍水的一塊風水寶地,十年前被蕭氏集團買下,開發成江城最高檔的別墅群區。

中國風的花園設計,仿了古時江南園林的寫意風。每一棟別墅都私密性極佳,即使過了十年,這裏依然代表着江城最頂尖的那一小撮名流。

“大小姐回來了?”馨姨有些驚訝,畢竟舒涵已經一個月沒有回本宅了。

“馨姨,爺爺在家嗎?”舒涵看見馨姨正在收拾餐桌,桌上擺着還未喝完的烏雞參湯。

看來爺爺在家,正好省的她白跑一趟。

“老爺在書房呢。”舒涵點點頭,進了電梯,按鍵三樓。

“爺爺,是我。”

她輕敲了三下書房門,門虛掩着,書房的門是梨花木雕花的中式木門,堅實厚重,敲擊之下發出悶悶的聲響。

“進來。”蒼老卻有力的聲音。

“舍得回來了?”舒遠清放下手中的圖紙,起身走到一旁的茶臺,泡了杯茶遞給孫女。

舒涵接過精致的紅瓷杯,輕啜了一口,茶香入肺,微澀回甘。

好茶。

“想念爺爺泡的茶了。”舒涵笑了笑。

“那就在家多住幾天,你買的那個小公寓,連你的鞋子包包都不夠放。”

舒涵默默翻了個白眼,她買的那個“小”公寓好歹也有一百五十平!

她随即環顧了一眼偌大的書房,毫無所謂的曲徑通幽,一覽無餘的坦蕩,大且寬闊。

她接受了爺爺的戲谑,好吧,在爺爺面前她那個小公寓的确只能稱作狗窩。

喝完一杯茶後,舒涵帶出今晚的主題。

“聽說王香羽的兒子馬上大學畢業了,準備去哪所大學讀研呢?我正好有朋友是學他那個專業的,可以跟他推薦。”

一杯飲盡,回甘無窮,舒涵又給自己添了杯。

舒遠清皺眉,“什麽叫王香羽的兒子?他叫舒逸,是你弟弟!”

老人的口氣有些重。

舒涵堪堪一笑,毫不在乎。

“弟弟?我沒有弟弟。若現在是封建社會,我倒是有個弟弟,庶出的弟弟。”

她的話很尖銳,不留情面,連一絲遮羞布都不肯留,直接擊中這個家庭最陰暗的一處。

“小涵!一個女孩子,說話這麽尖刻成什麽樣子?”

“爺爺,我不想繞彎子。王香羽的兒子還有一個月就畢業了,畢業後他必須去國外讀研。就像我當年一樣,哪個國家都行,總之不能待在國內。”

她的直接讓舒遠清一愣,老人只是笑了笑,“小逸不會去國外。”

“不會?那他要在國內讀研?”,舒涵聲音有些尖銳。

“他也不會讀研。”

舒涵怔愣,其實她很清楚接下來爺爺會說什麽。因為舒逸畢業了就要直接進公司,所以他不會讀研。

一個連戶口本都沒上的私生子,就憑他也姓舒嗎?

一連串的問題在舒涵腦中飛快閃過,愠色開始露出馬腳,再難藏住。

“爺爺,我是您的親孫女。”古井無波的一句話,是她最後能給的平靜。

舒遠清嘆了口氣,頓了頓方道:“小逸也是我的親孫子。”

親孫子。

舒涵悟了,這三個字的重點不在“親”

而在“子”

他是孫子。而她只是孫女。她知道父親一向重男輕女,卻沒想到爺爺也是如此。

還是大家都是如此?她的努力都只是在為別人做嫁衣嗎?

一場荒誕的戲,自己還如癡如醉的演着主角。

“所以他畢業了就一定會進公司?王香羽就這麽急不可耐嗎!”

舒涵是一只狐貍,被逼無奈之下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你知道,小逸他很喜歡你,是你自己放不下,每次都推開他。他十五歲那年離家出走不就是因為……”

“爺爺!”她打斷爺爺的話,這話的下半截她不想聽。

舒遠清在心底嘆着,他怎麽可能不疼舒涵?

舒涵是他的親孫女。從小抱着她,看着她一點點長大。

大人犯的錯,不該連累到孩子,他不可能承認王香羽,但他必須承認舒逸。

“那我該怎麽做爺爺才不會讓他進公司?三年。我只要三年。”

她話語堅決。

“來,看看這個。”舒遠清對她招手,示意她到書桌前來,桌上散落着幾張建築設計的圖紙和一張江城地圖。

“這是沅陵區新規劃的X商業中心?”

這是蕭氏集團旗下最著名的百貨大樓,X,今年敲定了花落江城。

蕭氏集團是國內最大的房地産開發公司,行業龍頭,旗下擁有若幹商城,度假村,酒店,住房小區。

這個X商城一旦建成将會是江城最大的商業中心,能帶動整個沅陵區的人流量和經濟發展。

“蕭氏集團的負責團隊下個星期會到江城,這是今年他們集團最大的項目之一,若是我們廣華能承包這個商場的修建,那對于廣華就是一個飛躍。”舒遠清點了點地圖上圈出來的地方。

舒涵打量着那張設計圖紙,主樓的設計很有未來感,看得出來是花了心思的。這樣大的項目,若是她能拿下,那在廣華就沒人敢說她是花拳繡腿的大小姐。

“那若是我能拿下這個項目,舒逸三年內不準進公司。”舒涵眯着眼,盤算着。

“好。”

幹脆的回答讓這場交易一錘定音。

舒遠清從抽屜裏拿出一沓資料,“這是這個項目所有公開的資料,第一頁是項目負責人名單。帶隊人是蕭氏集團的大公子。今年剛從美國回來。”

舒涵翻開資料,第一張紙上列着一堆名字。

為首的名字是蕭敘,項目負責人。

蕭敘?傳聞中那個神秘的蕭家太子?

二十一歲從美國畢業後,花了五年時間就讓蕭氏成功在美國上市的蕭敘?

有意思的局。

“一言為定,爺爺你可不準騙我。”

---

出了本宅,舒涵上了車,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阿蘭,幫我查一個人。蕭氏集團的太子爺。我要他的所有資料,只要是關于他的都可以。三天內全部打包發到我手機上。”

阿蘭是她前年招的助力,辦事得力,人又聰明機靈,最擅長挖掘各種小道消息。

挂了電話,驅車回到她溫馨的小公寓。

這所公寓是她前年購置的一套房産,不大,但地段很好,是江城有名的最受時尚年輕人喜愛的高檔公寓。

公寓被她裝修的簡單而複古,是她喜歡的風格。

住在這,感覺很自在。

洗完澡,舒涵煮了一杯肉桂紅酒,微辛的酒香浮動在卧室,帶出幾絲迷情的薄醉。

夏日午夜的紅酒,還未嘗就能醉人了。

舒涵打開電腦,打算搜索那傳說中的蕭氏太子爺。

搜了半小時,連帶着微博微信,凡是能找到信息的網站她都找了一遍,可惜翻來覆去不過是些板正的官方介紹,寥寥無幾的單調文字,連一絲耐人尋味的痕跡都嗅不到。

她突然發現,狗仔隊之所以能在重重包圍下見縫插針地偷拍到明星,那只能說明這鐵板還不夠堅實。

那些真正彈指間能灰飛煙滅的人物是不可能叫你有縫可尋的。

你甚至連他們在哪都琢磨不到。

可如今這樣發達的網絡時代,怎麽會連一絲煙火氣都存不住?

難道……是因為蕭太子太醜了,所以不敢公開參加任何活動,只默默垂簾聽政,指點江山?

想到這舒涵瞬間覺得可以原諒。

算了。明天去問問霜霜吧。霜霜的朋友很多,路子也廣,說不定找到些蛛絲馬跡。

舒涵合上電腦,關燈拉緊窗簾,卧室的靜谧和外界的繁華被這道紫色的窗簾清晰隔絕成兩半。

一個在左,一個在右,相伴卻不相融。

有了睡前紅酒的催熏,她很快就迷糊地睡了過去。

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那是一座高高聳立的酒店,頂樓有個喧鬧的酒吧。

一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正狠狠扣住她的手腕,就連手腕處傳來的陣陣疼意都清晰而深刻。

“松開。”舒涵低吼。

可惜那男人非但不松開,還自顧自地解開襯衫的紐扣,一顆,兩顆,三顆,露出那性感的小麥色皮膚,線條流暢的鎖骨,以及那讓女人血脈噴張的緊實肌肉。

“你要幹什麽?放開我。”

她無力地掙紮,可男人的力氣太大,她怎麽掙紮都顯得很幼稚也很脆弱。

就像把一杯水倒入大海,頃刻間化為烏有。

唯有認命般被他緊緊地桎梏在身下,無法動彈。

“放開你?”男人的薄唇攜着冷意。

“讓我找了四年,你覺得我會放開你?”

他陡然将她推入電梯,欺身而上,把她死死摁在電梯內。

電梯四面都是光可鑒人的鏡子,把她狼狽的脆弱暴露地一覽無遺。

“求你了,放我走吧。”舒涵低低哭了起來,淚水滑落在男人的手掌。

男人卻毫不憐惜,捏住她的下巴,語氣冷漠森然:

“睡了我,還敢跑?”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

未等男人說完,舒涵驟然睜開眼,一盞風鈴造型的水晶燈映入眼中。

她驚悸而起,大口地喘氣,仿佛把肺都要吐出來。

伸手摸到床頭櫃上擺着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大口的灌下去。

涼水澆滅了燥熱,額上滿是薄汗。

還好只是夢。她驚惶未定地順着氣,可是她既然又夢見他了,時隔一年,她又夢見了那個男人。

夢裏的他……強悍而瘋狂,拉着她一起墜入這場了無邊際的噩夢。

她不過一時興起睡了他而已,有必要窮追不舍的來她夢裏恐吓她麽?

他的名字?

不論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她都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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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個懶覺,舒涵的狀态極好。

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公司對着那幫老東西,她覺得很快樂。

拿起手機給霜霜發了條微信。

【姐妹,在哪?】

【我在Morning,剛剛才點菜,快來,等你哦】

熄了屏幕,放下手機,選了個墨綠色的鏈條包,很配身上的黑色連衣裙。

舒涵照了照鏡子,滿意的朝鏡子裏的玉人投去一個吻。

Morning是一家高級西式brunch店,菜品創意又精致,他們這個圈子的人是這兒的常客。

“霜霜!”舒涵一進門就看見了慕霜霜,還是坐的老位置,靠窗對着沅河。

慕霜霜是慕家的三小姐,上頭有兩個親哥哥挑大梁,家裏公司的事根本無需她來操心,拿着固定的分紅和父母兄長的無限寵愛,每日吃喝玩樂好不快活。

舒涵有時是真的挺羨慕她,羨慕她的溫馨家庭,原來也并非所有的富貴人家都像她們舒家一樣,外表光鮮,實則是一團亂麻的污糟。

“涵涵!快來,我又加了一道你最愛的檸檬乳酪。”慕霜霜今日的打扮依舊清爽幹淨,簡潔的白色T恤配了灰色的學院風百褶裙。

“怎麽就你一個人?”舒涵指了指霜霜旁邊空空如也的沙發。

“和舒大小姐吃飯,怎麽還能帶拖油瓶呢?我讓他先回去了。”慕霜霜擠眉弄眼的。

看來她是打發了新交往的小奶狗,舒涵很感動,這十多年每年一個愛馬仕沒白送。

兩人一邊吃着一邊吐槽着圈裏的八卦。

“那你說陳茵是較個什麽勁?嘴那麽賤。”提起陳茵,慕霜霜滿臉不悅。

舒涵漫不經心攪弄着牛奶。她讨厭咖啡,只愛喝茶和牛奶。

“前年蕭氏集團moonlight酒店的項目我們廣華輸給了他們衆旭,今年又是蕭氏集團的項目,估計是覺得他們十拿九穩了吧。 ”

“他們陳家不就仗着和蕭氏旗下的一個股東是親戚嗎?怎麽蕭家的項目他們還想獨攬了不成?反正我們慕家的項目她們陳家想都別想!”

慕霜霜就是看不慣陳茵小人得志的輕狂樣子。

“蕭家太子蕭敘,你知道他嗎?”

在來morning的路上,阿蘭給她發了條語音,抱怨了這個蕭敘的資料太不好找,她熬了個通宵用了各種渠道也沒弄到一張照片。

“蕭敘?”慕霜霜思考了幾秒,搖搖頭,“蕭家的人都比較低調神秘,尤其是這個大少爺,幾乎從不對外露面。再說了他不是一直呆在美國嗎?”

慕霜霜啜了口咖啡,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但我記得他好像在美國S大讀書。”

“S大?這消息怎麽來的?可靠嗎?”舒涵眉眼被點亮。

“等等啊,我翻翻朋友圈。”慕霜霜立馬打開手機,一陣狂刷,“我有個大學同學好像和蕭敘一所學校來着……翻到了!你看!”

這是一條很簡單的朋友圈,寫着:

【沒想到蕭家太子爺既然是我的同系學長!太幸運了!開啓膜拜大神的日子!】

舒涵頓時有了希望。

“你要查他幹嘛?難道……”慕霜霜瞪眼,“你要泡他?”

舒涵:“…….”

“泡個頭!我跟爺爺下了軍令狀,X商場的項目我必須拿到手。蕭敘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舒涵拿起一顆草莓塞進慕霜霜的嘴裏。

“哦哦!這樣啊。”慕霜霜吃完草莓,“那我去問問我這同學,看看能不能挖點有用的消息。”

“那我就把此生的榮華富貴都托福給霜霜小姐了,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舒涵雙手合十,誠懇地鞠了一躬。

---

次日上午。

舒涵剛起床打開手機,就看到霜霜發來的信息。

【涵,我朋友說照片沒有,蕭太子從不拍照,但是!!】

【你知道嗎?我讓她去找當年S大那一級的畢業照!蕭太子不愛拍照,總不可能連畢業照都不拍吧~】

【可愛表情.jpg】

舒涵啞然失笑,回了句:【坐等蕭太子的畢業照】

起床,刷牙漱口,舒涵一直将手機帶在邊上,随時恭候霜霜發來太子像。

一開始她不甚期待,也很無所謂。畢竟就算知道了蕭敘的長相也沒多大用處,談生意嘛,又不需看臉。

只是搜尋了一圈下來,無跡可尋,這種神秘莫測惹出了她的幾分心氣。

人間向來是越隐藏的,越想窺探,越得不到,越是折磨。

等了接近一小時,舒涵練完晨起瑜伽,再給自己做了一份早餐。

蜂蜜牛奶配上外賣送的三明治。

此刻,沉寂了一個小時的手機屏幕被點亮,不止亮了,還連帶着好幾條消息滾滾撲來。

“涵涵,你确定要看照片嗎?”

“我怕你看了照片要動壞心思哦!”

“你上不上?你若是不上,我就上了!”

舒涵邊吃着早餐邊聽着語音,連續七條語音都是聽霜霜感嘆着蕭太子有多帥。

原來不醜?

她按下語音鍵,“別賣關子!快把照片發來!”

過了三分鐘,一張照片發來。

舒涵點開,指尖都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等待照片加載清晰的那幾秒,她莫名有些緊張,手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牛奶杯。

直到看清照片中那張臉。

一秒,兩秒,她猛地立起。

“哐當”,撕裂的碎音。

杯子換了種形狀存在,可憐地癱了一地,奶白色的液體漾開,猶如一潭死水。

這是她最喜歡的杯子,用了很多年,為了買到這個杯子她跑了三個國家。

現在杯子的屍體就躺在她的眼前。

那張照片很清晰,正面照,一覽無餘,舒涵連忽悠自己的借口都尋不到。

如金如玉的皮囊,似風似雪的矜貴,唯有那雙眸冷淡卻疏離,平靜而不知落在何處。

可她知道,那溫淡的眼眸之下壓抑着危險、強橫、肆虐。

他所有的溫潤都只是僞裝極好的皮囊。

舒涵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是他。

那場露水情緣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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