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正文完結(下) 與你共赴鴻蒙
一晃幾日就過去,到了周六這日。今日說是蕭家老太太的壽宴,七十五歲,蕭家的意思是大辦一場,提前一個月就做了準備,請帖發出去,邀請了大半個名流圈。
晚宴就設在蕭園。
到了下午,舒涵換了禮服,又去工作室弄妝發。今晚的宴會,她特地選了條明豔的紅色禮裙,輕薄的綢緞裹着她曼妙的婀娜,包臀和高開叉的設計很搶眼。
周夢霓看了這條裙子後,問:“穿成這樣?會不會太招搖了?”
舒涵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自家媽,“不穿這條怎麽搞定你念叨的女婿?”
周夢霓深吸氣,豎起大拇指,我崽崽可真棒。
說來蕭敘今天也是奇怪,自從上午給她打了電話之後就沒了音訊。都五六個小時了,也不知道忙些什麽,連條微信也沒,人間蒸發了一般。
舒涵在微信上嘲諷他:要說會騙……炮,還得算你第一。
直到五點,這消失的大忙人才出現。
蕭敘:【我來接你。】
舒涵甩了個定位過去。
二十分鐘後,蕭敘到了工作室樓下,舒涵驚訝他的速度能快到這地步,甚至覺得他是不是早有預謀,知道自己在這。
畢竟陵城上流社會的小姐太太們最愛做造型的地方屈指可數,這家她以前來過,他是記得的。
車開的那臺庫裏南,他殷切的下車替周夢霓拉開車門,周夢霓笑着誇他紳士有風度,關車門之前還低聲透露情報:崽崽對你有好感,盼着你呢,你加油。
蕭敘笑着點頭,答:“阿姨放心,我肯定全力以赴。”
舒涵的禮服外裹着黑色大衣,看不清裏頭的樣式,蕭敘欲氣十足的掃過她全身,仿佛能透過那厚重的黑色外套看到她裏頭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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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涵硬是被他看紅了臉。
車一路直接開到了蕭園的大門。
六點,大門外的停車坪裏車已經停滿了大半。蕭家老太太過生日,衆人都趕着早來,七點開宴,六點時,蕭園裏頭就來滿了人。
舒涵下來車就被這朱門高戶的排場給震撼到了,難怪要稱之為園……可不就是園嗎?
公園……
她僵笑着看了眼蕭敘:“你家是住在蘇州園林裏嗎?”
蕭敘攤手聳肩,一副沒辦法的樣子,“家裏長輩好這口。”
鬼知道他從小住在裏面是什麽心态,蕭璃小時候不知道在自己家裏迷過多少次路,每次都是他去找人,一找就是大半天。
進了室內,前廳很大,前後都連着院子,很是通透敞亮。
衣香鬓影,觥籌交錯,一排排的燈亮着,煌煌如白晝。
孟英婕今天穿的喜慶,繡團花的中式旗袍,绛紫色,是大家宅院裏坐在高堂上的老太太打扮,卻又帶着天生文人的書卷氣。
一身富貴的打扮也穿的極優雅。
一群人正圍着她,滿嘴的喜慶話,逗的她笑的合不攏嘴,再怎麽樣的老人都是愛這種子孫滿堂,其樂融融的熱鬧畫面。
見蕭敘帶着舒涵走進,一旁的仆人附在孟英婕耳邊,告訴她少爺來了,她忙起身,衆人的眼光随着朝前頭望去。
舒涵脫了大衣外套,裏頭紅色的禮裙稱得她身段妖嬈,妝容精致的臉龐越發光彩照人,她自帶着一股獨特的魅力,人群中猶如會發光。
讓人一眼望去,只能看見她。
“小涵來了。”孟英婕笑着牽過她的手,這親昵的模樣,衆人的目光皆多了幾分不明的意味。
舒涵笑的很甜,嘴更甜,盡撿了好聽熱鬧的話給孟英婕祝壽,哄的老太太高興的不得了。
一旁的蕭瑞英和夏南也有些驚訝,萬沒想到老太太既然認識舒涵,但心裏也都明白了,這丫頭就是板上釘釘的蕭家媳婦了。
人群裏有小輩叽叽喳喳的,大着膽子問:“六叔!這漂亮姐姐是誰啊!”
舒涵戲谑的望向蕭敘,六叔?
“我這輩裏,我排六,這些小輩們都愛喚我聲六叔。”蕭敘小聲在舒涵耳旁解釋。
那小孩說完,旁邊一個比她大些的女孩子立刻敲了他的頭,“笨蛋!沒看到她挽着六叔嗎?你喊他姐姐,輩分都搞亂了!那六叔還怎麽和她結婚啊!”
話一出,滿堂大笑。
蕭敘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臉,語氣很柔,“媛媛真乖,等六叔和這位姨姨結婚的時候,請媛媛當伴娘好不好?”
舒涵轉過頭看他,滿臉不可置信。
結婚??認真的呢?什麽預兆也沒有,就談結婚了?
就算默認他從追求者轉正成了男朋友,但這也離結婚差太遠了吧?連個像樣的求婚儀式都沒有,就提前把她預訂了?
果然是商人做派!太會算計了!
蕭敘也不理會她暗地裏不安分的小手,牢牢的抓緊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小輩們說着玩笑話。
等宴會開席,衆人這才紛紛出了前廳,穿過花廊,朝後頭布置好的大廳走去。
蕭敘摟着舒涵,側頭,微涼的唇劃過她燙紅的耳畔,似有若無暧昧的氣息,“放心,祖宗,你想的那些都會有的。”
“啊?”舒涵讷讷的看着他,失神片刻。
花廊間點的是宮廷樣式的花燈,仿古的造型,只是把裏頭的燭火換成了現代的燈泡,光透過水晶罩子,斑駁的光影打在男人的五官,清隽深邃的側臉看上去極暖,極柔。
廊間每隔十步就放着瓷瓶,裏頭插着垂枝碧桃。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舒涵覺得那桃豔開在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盛了一片。
宴會雖說場面極大,但人來人往的也沒什麽意思,蕭敘寸步不離的陪着她,逢人來問就介紹舒涵是未婚妻,弄得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一堆人圍着她又道賀又恭喜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今晚宴會的中心。
好不容易得了空,兩人站在甜品臺旁。
舒涵挖了一勺杯子蛋糕遞過去給蕭敘,“吃一口,秀個恩愛。”
蕭敘捏住她的臉,“還要怎麽秀恩愛?剛剛秀的還不多?”
“我還沒找你麻煩,你什麽時候變我未婚夫了?我同意了嗎?”舒涵調侃他,眼裏亮晶晶的。
“……嗯……好像……沒同意?”蕭敘挑眉。
舒涵瞪他,眼裏說:你知道就好。
“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蕭敘語氣神秘。
“啊?奶奶的壽宴還沒結束呢。”
“蛋糕都切了,我們現在走,沒人會發現。”
舒涵覺得他太低估自己了……猶豫間手已經被蕭敘緊握着,帶着她從後門出了大廳。賓客們都彙集在燈火如晝的廳內,熱鬧喧嚣都被他們逐漸甩在身後。
冷月如練,華光如水。
他們二人挽着,穿梭在古色古香的回廊。紅與黑,是一場明知道是危險卻忍不住靠近的致命吸引力。
他們永遠都在引誘着對方靠近,靠的更近。
沉溺于彼此,是一種瘾症。
“蕭敘,你要帶我去哪?”舒涵的聲音随着風回蕩在空曠的林中。
把所有繁雜的,擁擠的,熙攘的,抛在一邊,她回頭,遠遠的看了一眼那燈火輝煌的蕭園,驀然間想到了那晚,她獨自一人從城堡中逃離。
是一次出逃。
如今依舊是一次出逃,可她不再是天真的公主。
她是他的公主。
“舒涵,跟我走嗎?”
他沒有說帶她去哪,只是替她打開車門,紳士的邀請她與他共赴鴻蒙。
黑色的身影清傲孤絕,伫立在那,舒涵只覺滿心滿眼再容不下任何其他,唯有他而已。
“好,我跟你走。”她笑着提起裙擺,跨坐進車裏。
笑是燦爛的,心也是燦爛的。周遭的一切都靜的過寂了。
車子的咆哮聲劃破所有靜,他開的很瘋,舒涵猛然間腎上腺素飙升。
是一場不問前路的醉生夢死。
降下所有的車窗,風刮進來,長發胡亂的飛,舒涵笑着尖叫。
“你怎麽都不問問我帶你去哪?”他擡高音量,兩人都在呼嘯的風裏。
“只要是和你!帶我去哪都好!”舒涵用力對着窗外喊着,蕭敘回應她的是更瘋狂的車速。
車最後停在了一個開放式的公園,略微擡頭就能看見那一座巨大的摩天輪。
“怎麽帶我來這啊。”舒涵眼裏全是笑,她鑽進男人的懷裏。
“我家祖宗想要什麽,就一定得有。”
舒涵抿唇偷笑,“可現在已經是十點四十了诶。肯定關門了。而且今天的摩天輪連燈都沒有開……”
蕭敘不接話,只是笑着摟她朝摩天輪走去。
“真的有人嗎?可這都不亮诶。”舒涵有些失落。
“你數三下試試,我幫你把它變亮好不好?”蕭敘從身後攔腰環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嗅着她身上一如既往地玫瑰香。
“真的?”舒涵半信半疑,“那我數了?”
“嗯,真的。”蕭敘不耐煩的咬了一口她的頸,癢的她一個勁的躲,“別搗亂!我真數了。”
“1”
“2”
數到2時,蕭敘伸手蒙住了她的眼。
“3!”
“睜眼吧,小祖宗。”
舒涵睜眼,只見整座摩天輪都亮了起來,瞬間被點亮,金色的光芒氲着,如一輪墜入人間的的天上月。
“這是我的月嗎?”那細碎的光湧入她的眼,眼眶微紅,有些濕。
“喜歡嗎?這輪月送給你。”蕭敘的五官被光踱上一層金色,他看着她,眼裏是一如既往縱容的寵溺。
“送給我?摩天輪?”舒涵驚訝的張嘴,這太超出她的想象範圍了。
“嗯,我買下來了。”
舒涵:“??啊?”
蕭敘被她逗笑了,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走吧,我們上去。”
舒涵跟着他上了摩天輪,進了艙內,才知道別有天地。艙內墜滿了粉色的玫瑰花,是一個小而精致的空中花房。
“你……這幹嘛啊……”舒涵的耳尖都是燙的,整個人都陷入了少女的懵懂和羞澀之中。
艙門關閉,摩天輪緩緩啓動。
“你老實交代……你這是有預謀的!對不對!”舒涵矯情的問他,明知道這男人就是有預謀的,非得親口聽他說。
“嗯,對你預謀四年了,不,今年是第五個年頭。”蕭敘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抱在自己懷裏。
舒涵看着摩天輪緩緩升空,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她的腳下。偌大的紅塵人間,能遇到她的意中人,很難,但很幸運,她遇見了,并且抓住了。
“舒涵,我看到你為我寫的那句話了。”蕭敘出聲,在她耳邊低語。
“那句話?”舒涵怔愣片刻,這才想到,那次跟着他去蕭氏總部,她一個人在他的辦公室,曾寫了一張小卡片,就壓在他的抽屜最底。
她以為這個秘密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壓在最心底,不敢對任何人說的秘密。
“你看到了?”
“嗯。”
蕭敘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片,上頭是娟秀的小楷。
黑色的墨跡,寫着:【若我承認我輸了,那就是承認我愛上了你。所以我承認了,我愛你。】
舒涵把玩着這張小卡片。
“對不起,舒涵,對于那些我傷害你的所有過往,我想再一次跟你道歉,真誠的,謙卑的。”蕭敘繼續說,“從四年前的那一晚開始,我就對你有一種病态的執着,我找了你四年,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這輩子都沒有這樣高興過。原來你那晚對我說的心想事成是真的,我的心想事成從來都只有你。”
“對不起,這麽晚才看清楚你一直澄澈的心。我看了這句話才知道,那晚你來頂樓找我說的是什麽意思。我的心真的很疼,你受的每一分傷,在我這都是十倍的反噬。”
“舒涵,你說你輸了,但我何嘗不是輸了,從一開始就輸給了你。”
舒涵捧住他的臉,呼吸着他溫涼的呼吸。
彼此糾纏,彼此沉溺。
摩天輪逐漸升到最頂,男人的吻在這一刻落了下來。
深情的,小心翼翼地吻。他第一次這樣吻她。
舒涵閉着眼,跟随着他。
共赴鴻蒙。
她愛這個極美的詞。
手指間忽然觸上了一個冰冷的東西,一吻結束後,她不自覺低頭去看。
只見自己的中指上被套上了一枚戒指。粉色的鑽石,偌大的一顆,四周鑲 嵌了三圈白鑽。
這顆粉鑽比他送她的那條項鏈的主鑽還要大上一倍多。
剔透瑩潤,璀璨奪目。
“你這……”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只覺得那枚戒指有千金重,壓住她的全是他的愛。
“所以,舒涵,我能不能貪心一點,在你這一次連升兩級?”蕭敘笑着看她。
“我愛你,涵。”
“嫁給我,好不好?”
舒涵覺得臉上劃過兩行濕熱的液體,是眼淚。
好不好。
她從來抗拒不了他這樣。
在死的冰上,起一場愛的火災。
她大可對他的期望值更高一點,因為他是真的能為她做到。
他所贈的從來都不是一場空歡喜。也從未浪擲過她那低到谷底的阈值,保護着她倔強卻又卑微的驕傲。
他并非天上月,他只是意中人。他們一直都愛着對方,相互朝彼此奔去,摸索着一種最契合的愛的方式。
她心中最後的那一絲孤漏,在此刻被他牢牢填滿。他從來都不會讓她有任何的遺憾,他從來都知道該如何去愛她,并教會她勇敢去愛。
她享受這種不問前路,因為只要和他,就是前路,也是歸途。
“好。”
她扣上他的手,十指相交。
說再多的話都抵不過一個好字。只要是他,無論怎樣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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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是一場被貶入凡間的修行。”
“可我喜歡這場修行。”
To X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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