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下跪
周太醫三更半夜被一個黑衣人從床上抓起來, 抗在肩上就往外走,他?吓得就要喊人,黑人直接從腰上将?皇帝的令牌拿出?來給他?看, 周太醫才平靜下來,在馬車上颠簸了一個時辰, 才抵達別院。
周太醫匆匆進屋,要給秦洵行禮,秦洵擺擺手,“快替皇後診治。”
周太醫應了聲?, 便走到寧悅兮面前, 隔着帕子給她診脈,診脈結束後, 又扳開她的眼皮看了看。
看診結束後, 周太醫這?才跟秦洵回話道:“皇上, 娘娘腦袋受到重創, 顱內有淤血, 老臣會開藥方将?娘娘顱內的淤血給清出?來, 不過……”
秦洵見周太醫欲言又止,冷聲?道:“不過什麽??”
周太醫道:“娘娘之前服用了忘情之藥, 如今腦袋受到重創會對記憶造成沖擊, 娘娘很有可能記起之前的事情。”
秦洵臉色一僵,憂慮迅速爬上他?的眉梢,這?幾年?的時間,他?可以以朋友的身份跟她相處, 全部是因為她忘掉前事, 若她記起來了,會怎麽?樣?, 他?不敢想象。
秦洵沉默了一會兒,終是道:“去?開藥。”
周太醫應了聲?“是。”
寧悅兮醒來時已經是次日天明,她睜開眼睛時,察覺到手掌被人緊緊握在掌心裏,低頭一看,見有個人趴在床側睡着了,她嘗試将?手抽回來,對方沒有松,反倒是擡起頭來。
寧悅兮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內心深處有扇門打?開,記憶傾巢而?出?,一點點的從眼前閃過,每想起一點,寧悅兮的臉色便冷了幾分。
終于她全部記起來之後,她定定的看着秦洵,臉上沒有絲毫喜色。
秦洵觸到她冰冷的眸子,握住她的手終于松了松,他?的心也跟着涼了一截,他?道:“你都想起來了?”
寧悅兮不動聲?色的将?手拿回來,輕輕點了點頭。
都想起來了,可她又寧願什麽?也想不起來。
之前的幾年?,她和秦洵之間只有短暫的快樂,後來的事情都是痛苦不堪,後來的那幾年?,她忘記那段之後,反倒與他?相處融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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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一開始她們就不該做戀人。
秦洵一夜沒阖眼,到了天明時分才趴一會兒,雙眸布滿血絲,他?此時,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神情說不出?的憔悴,他?道:“兮兮,你還恨朕嗎?”
寧悅兮冷冷的看着他?,想起之前他?對自己造成的傷害,心裏便不能平靜,她抿着嘴道:“當然恨。”
如果?沒有秦洵,她今天又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會和蘇停雲一起在揚州過着幸福安穩的日子,一起白頭到老。
秦洵攥緊拳頭,他?道:“那你這?輩子也不會跟朕再回皇宮,對嗎?”
寧悅兮冷笑道:“如果?皇上想要臣女跟您回去?,不如跪下來求臣女?”她不過刻意刁難秦洵,讓秦洵徹底的放棄她。
秦洵卻忽然眼睛一亮,他?道:“你說的話當真??”
寧悅兮沒想他?真?跪,她料定秦洵也不會跪,她道:“皇上若是跪下求我,臣女還可以考慮一下。”
秦洵卻忽然起身,鄭重的說了句:“好。”
他?走幾步到屋子中間,一撩袍擺道:“兮兮,那朕求你。”其實他?知道,就算他?求她也未必會答應,可他?這?番下跪,除了想要她回心轉意之外,更深一層是想要像她道歉,這?些都是他?欠她的。
寧悅兮震驚的看着他?,她沒料到秦洵真?的會這?麽?做,堂堂一國之君居然給人一個女人下跪,古往今來,恐怕是頭一回。
她半響沒有說話。
秦洵卻堅定不移的看着她道:“兮兮,朕知道朕對不起你,這?麽?多?年?來朕一直在彌補當日犯的過錯,若你覺得朕做的還不夠,今日朕便給你跪下,跟你說聲?對不起,朕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求你能讓朕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哪怕……你不願跟朕做夫妻也行。”
寧悅兮将?頭扭到一旁道:“皇上的深情來的太遲了,如今我已不需要。”即便他?放下皇帝之尊,也抹不掉過去?他?對她做的事情。
秦洵心痛難當。
杏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秦洵跪在地?上,吓得打?了個哆嗦,她走上前去?行了一禮,聲?音微顫道:“皇……皇上,您這?是怎麽?了?”
秦洵擡頭看了她一眼,那淩厲的眸光吓得杏雨又是一顫,寧悅兮皺了皺眉,她道:“皇上還是起來吧,您這?個樣?子吓到了臣女身邊的丫鬟,她怕你殺人滅口。”
秦洵咬牙道:“朕不起,除非你答應朕。”
頓了頓道:“朕也不會傷害你身邊之人,杏雨,放下藥出?去?吧。”
杏雨将?藥放在寧悅兮的床榻邊上的香幾上,便顫着腿出?去?了。
她出?去?之後,好半天才冷靜下來,并守在門口不許旁人進來。
皇帝不殺她,是因為她是郡主身邊親近之人,若是換了其他?人,未必還有這?麽?好命。
寧悅兮見他?不肯起來,也懶得理會他?,她端起藥慢吞吞的喝了起來,等她喝完藥,蹙着眉頭将?藥碗放在一旁,便從床榻上起來了。
好在她摔的不是很嚴重,下床之後依然能自由行走。
秦洵見她準備要出?去?,便道:“你頭上的傷還未好,不要走得太久了,要多?休息。”
寧悅兮回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事情,不用皇上來操心。”
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寧悅兮在外頭待了一陣,回來時,秦洵依舊跪在地?上,寧悅兮也懶得管他?,她自己則坐在一側,拿起一卷書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頭暈,便躺會床上睡下了。
秦洵一直跪到天黑,也不曾用飯,到了天黑時候,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可他?仍然跪的筆直,身體都沒有晃一下。
寧悅兮已經起床了,她讓杏雨去?打?一盆水進來,杏雨依言,端了一盆水進來,寧悅兮從她手中将?水接過去?,兜頭将?澆在秦洵的身上。
如今雖是八月,但京城已經入秋了,一盆冷水澆在身上,仍然有股冰涼之感,秦洵從頭到腳都濕了,他?擡頭看了寧悅兮,見她端着空盆站在自己眼前,想要生氣卻又生氣不起來,他?道:“為什要潑朕?”
寧悅兮垂眸看着他?,淡淡的說道:“皇上傷害臣女這?麽?多?年?,這?盆水是臣女回敬皇上的,從此以後,咱們兩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秦洵愣了一下,随後又明白過來,她這?是放下過去?了,他?想要釋然,卻又釋然不起來,他?和寧悅兮,怎麽?就到了如今這?般不可收場的地?步?
寧悅兮道:“從此,臣女對皇上,無愛,也無恨。”
秦洵心頭泛着酸意,他?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水珠順着他?的額頭滴滴答答往下掉,他?擡手擦了一把,緩緩的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他?道:“兮兮,謝謝你可以放下過去?的事情,雖然你對朕已無愛,可朕仍然舍不得放開你,不論十年?,二十年?,朕都願意等着你,直到你重新?愛上朕為止。”
寧悅兮覺得秦洵這?話甚是荒謬,什麽?十年?,二十年?,他?是皇上,難道能十年?,二十年?的待在這?山上,那麽?大的江山誰來管?
她根本不相信,語氣淡漠道:“那皇上随意吧。”
說完,她将?盆給了杏雨,轉身便出?去?了。
寧悅兮修養了幾日,頭上的傷就好了,孫雷和孫和的事情還等着她去?處理,這?一日,別院裏來了許多?村民,不過這?些村民都不是為了兩人來求情的,而?是讓寧悅兮別寬縱二人,将?二人送到官府去?,因為村民們深受其害,寧悅兮便順了村民們的意思,将?二人送去?了官府。
秦洵已經離開幾日了,寧悅兮沒去?理會他?,每日除了教乎乎讀書之外,便是看田地?莊子的賬本,閑暇時還去?山裏摘些野果?,打?些野味回來。
一晃過了半個月,寧悅兮正?從騎馬從山間回來,便見一大堆人侯在門口,她認出?是皇帝的龍駕,微微皺眉,在門口下馬後,徑自走入。
她今日穿着一身男裝出?去?,走入時已被許多?人看到,衆人見她長得和前皇後一模一樣?,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不過寧悅兮并未理會這?些,她看到秦洵身穿龍袍站在庭院裏,她朝他?走過去?。
“皇上這?是做什麽??”
她沒行禮,沒問安,只有冰冷的詢問。
秦洵轉過身來。
眸光在她臉上一頓,嘴角揚起點點笑意,他?沒直接回她的話,而?是朝張懷初使了個眼色,張懷初道:“請娘娘将?院子裏的人都叫過來,皇上有聖旨要宣讀。”
寧悅兮不知他?玩的什麽?把戲,別院的人本來就不多?,此時都來了庭中,寧悅兮朝他?們招招手,所有人都一起過來了,乎乎站在娘親的身後。
張懷初開始宣讀聖旨,聖旨宣布完畢之後,寧悅兮擡起頭來,臉上挂着怒容,她道:“皇上,臻兒是臣女的兒子,與皇上并無關系,臣女不許任何?人帶走他?。”
秦洵猜到她會這?樣?說,他?輕輕一笑道:“是嗎,臻兒這?張臉你讓大家?看看,是否是朕的兒子。”
寧悅兮咬了咬牙,沒辦法否認。
秦洵知道她不樂意,他?的眸光看下寧允臻,笑了笑道:“臻兒,朕今日便将?這?個選擇權交給你,你可願随父皇入宮做太子?”
乎乎看了看自己的娘親,又看了看皇帝,垂下眸子,拱手道:“允臻願意跟随皇上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