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幹嘛?他要見你可不是瘋了麽!我可告訴你,不許刺激他,不許弄傷他!”

沈徹連連答應。

可真真走到門口的時候,心髒已經快要蹦出胸口,卻竟然有些不敢邁步。

“沈徹?”

反倒是蕭青彥先開了口,目光示意他進來,眼神柔軟溫和。

沈徹想到昨晚的事,心裏便軟得一塌糊塗,走進房中坐在他床邊。

“對不起,讓你在外面……”

“阿彥。”沈徹打住他的話,“是我不對,是我不好……”

蕭青彥愣愣地看着他,搖了搖頭,“我從前總是想要很多,想你陪着我很久,可是,我現在想通啦。”他看了看外面已經步入盛夏的深谷,有些興致盎然地道,“我想去藥王谷的那一頭看看,從前老頭兒總是說,那邊有個瀑布,還有一顆千年古樹。我還想去小時咱們總去的那個渡口看看,你說過的,順江而下,景色很好。”

“我帶你去。”

“那最好啦。”他揚起嘴角,笑得心滿意足,“我時間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游遍這些地方。”

“阿彥。”沈徹有些哽咽地輕輕打斷他,“你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蕭青彥噗嗤笑起來:“你總當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才是呆子。我早就問過了老頭兒,我不要你換血給我。”他正色起來,直視着沈徹,“那樣我活着也不快活。”

“我……我不能讓你死……”

“大哥,人總要死的,臨死之前有你陪我,我就很開心了。”蕭青彥說了許久,已經有些累了,卻不肯躺下,只是有些癡癡地看着沈徹,“我知道你不願我死,便很開心啦。”

沈徹心頭抽痛,低聲而鄭重地道:“我不願意,我情願替你去死,阿彥,我心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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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青彥愣了愣,眨了眨眼睛,忽然笑起來:“我昨晚還夢到你這樣說呢。”

沈徹沒反駁,伸手揉了揉他軟軟的頭發。

他沒有浪費時間,趁蕭青彥昏睡的時候,收拾了一兩馬車,在車內鋪了厚厚一層軟墊和被子,确保蕭青彥不會坐在車裏因為颠簸受傷或者碰痛,又備了充足藥品盤纏,孫勰在一旁看着默不吭聲,想了想,還是将一小壇酒放了進去。

蕭青彥精神不怎麽好,可想着要出去走走心裏還是有些興奮,一早便醒了,望着窗外滿是期待。

沈徹給他穿好外套,系好頭發,看起來倒是蠻精神的模樣,才輕輕将他抱上馬車,看着他倚着靠墊坐得穩當了,才緩緩駕着馬車往山谷外走去。

寧江看着馬車的影子漸行漸遠,問道:“師父,你就這麽讓他們走了?”

“與其讓他餘生不幸,不如及時行樂。”孫勰沉聲道,“餘生的罪,就讓沈徹一個人受吧。”

一路上蕭青彥能清醒的時間并不算太多,大多時間是昏昏沉沉,沈徹回頭時,總是見他倚着軟枕,皺着眉頭睡着。

到淩江渡口的那一天,有些起風。

渡口的老船家認出了沈徹,笑眯眯地道:“這不是沈府那個小子,都這麽大啦!”

沈徹笑着應聲:“何伯,我想租你這船行麽?”

“沒問題,你一個人?”何伯望了望沈徹的馬車,“去哪裏啊?”

“還有阿彥,您還記得他嗎?”

“阿彥喔!記得,小搗蛋鬼,小時候還砸壞過我的船槳咧!”

何伯想起蕭青彥小時候頑劣的模樣,笑得滿臉皺紋,可卻說得沈徹心裏愈發的難過,苦笑道:“他……他生了病,身子不太好。說想來這邊看看,我就帶他過來了。我們就順着江走走,到啓水鎮返程,您看行嗎?”

“行,聽你的。”

沈徹将蕭青彥扶下車的時候,見到何伯,雙方都是一愣。蕭青彥整個人都軟軟地靠着沈徹,身子不住地往下滑,全靠着沈徹拖着才勉強支撐。何伯一見他,哪裏還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小搗蛋鬼?心裏也是一酸,喃喃地道:“哎呦,好好的小夥子,怎麽病得這樣子嚴重哦……”

江上風大,何伯的船也已經老舊,蕭青彥在船上搖搖晃晃,有些昏昏欲睡。

沈徹坐在船頭,蕭青彥倚在他懷裏,頭正歪在沈徹的頸窩。沈徹擁着他,握着他的雙手,輕輕按着,溫暖着蕭青彥冰涼的指尖。

“小時候我們來這,陸凜說要去下游看看,就偷偷解了何伯的船繩。我也嚷着要去,可他說我太小,不肯帶我去。”蕭青彥撇了撇嘴,好像還對小時的事情心有怨念似的,“我哪裏肯依他!就偷偷砸了何伯的船槳,讓他走不成。”他說着輕聲笑起來,伴着低低的咳,“你說我,是不是從小就很壞?”

沈徹下巴抵着他的頭,低低地道:“你才不壞呢,不過何伯可是倒黴啦,平白無故被人砸了槳,氣得跳腳。”

“可是何伯都沒怪我,他待我很好的。我小時跑到這裏來玩,他還給我糖吃。”

沈徹低頭看着他,心裏狠狠地痛了一下。

蕭青彥從來不是最壞的那個,他是最善良的那個,他記得所有人對他的好。

他甚至可以只記得他們的好。

七夕

啓水鎮是一個繁華的小鎮。

何伯将船緩緩靠岸,放低聲音問沈徹道:“還下去嗎?”

“今日是七夕呢。”尚未上岸,便看到街市之上車水馬龍,乞巧市已經人滿為患。沈徹看着懷裏仍在昏睡的蕭青彥,想了想,“何伯,我們今晚在啓水鎮過,明日返程可好?”

何伯點點頭:“也好,阿彥醒了你帶他走走,我先去福林客棧。”

小時候蕭青彥最喜歡這種熱鬧的節日,常常扯着沈徹跑進人流裏,在各個攤販面前駐足觀瞧,把一整條街的小吃都吃到,撐得小肚子鼓鼓才肯回家。

蕭青彥被人流聲吵醒,揉了揉眼睛好奇道:“這是哪裏?”

“啓水鎮,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這裏很熱鬧的?今日是七夕,你看,人格外多。”

蕭青彥果然目光被吸引過去,探着身子往窗外望去,目光也變得有些興奮,“我們……我們能下去嗎?”

“當然,我們今晚住在這裏好不好?我帶你逛廟會,放河燈。”

蕭青彥被說得很是動心,一直蒼白着的臉上挂着有點興奮的紅暈,坐在沈徹懷裏已經不住地往外探身。

沈徹看他焦急湊熱鬧的模樣,無奈地笑着把他扶着坐好,“能走嗎?”

“走一會兒,”蕭青彥耍賴,“不然你背着我逛廟會麽?”

“我當然求之不得。”沈徹替他揉了揉腳踝,囑咐道,“累了就告訴我。”

乞巧節上廟會人潮擁擠,沈徹始終擔心蕭青彥被人撞到,始終一手扶着他腰間,一手環在他身邊隔開人潮,兩人沿着街市邊沿緩緩地逛着。

直到這時,沈徹才發現,其實小時候好奇心旺盛,喜歡調皮搗蛋,總是興致勃勃的蕭青彥其實一直都沒有變。

他依舊喜歡栩栩如真的糖人,依舊喜歡五顏六色的小擺件,依舊喜歡熱鬧的人群和咿咿呀呀的戲腔。

沒走多遠,沈徹手裏已經拎了好幾盒小糖糕,看着蕭青彥晶亮亮的眸子,又買了個豬八戒的小糖人,看着他輕輕地攥在手裏,一派滿足。

“累了嗎?我背着你走?”沈徹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感到他倚在身上的力量越來越大,忍不住問了一句,“前面還有一段路呢。”

蕭青彥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乖乖趴在沈徹背上,頭枕在沈徹肩膀,壞笑着故意吹着氣,把他弄得很癢。

沈徹笑着戳了戳他的膝蓋窩,卻心裏忍不住一酸。

從前三個人偷着出去玩,跑得很晚才回家,年紀最小的蕭青彥總是賴着不肯走,嚷着太累要沈徹背他才不鬧。沈徹答應背他回家,他還要在沈徹背上胡鬧搗蛋,在他脖頸的地方吹起瘙癢,直鬧得沈徹不得不把他放下來,連追帶打地才肯停手。

明明好像什麽都沒有變,蕭青彥依舊願意趴在他的背上,對他的脖頸吹氣。

可好像有些東西又回不去了。

蕭青彥身子軟軟地趴在沈徹背上,一晃一晃地,伸手給沈徹擦了擦額角留下的汗:“我比小時候重很多。”

“我還覺得你瘦呢,咱們晚上吃點好吃的,醉仙樓的叫花雞好不好?還有孫藥師給你的一小壇碧落酒。”

蕭青彥果然有些了精神,笑嘻嘻地道:“這個老頭兒不錯,還知道給我帶一壇酒。”

他額頭貼在沈徹的臉側,感受到沈徹的溫度,心滿意足地蹭了蹭。

他之前撐着走了一段,在沈徹背後趴了一會兒,終于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這一睡倒并沒有多久,蕭青彥還心心念念着要去放河燈。

傳說人們擔心七夕牛郎織女看不清鵲橋,才在人間的河流裏放河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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