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話一出, 梁賀一愣,不明就裏地看了看蘇桐,又捏了把她的腰, 暧昧笑問:“虞總這是……感興趣?”
戚魚喝水的動作停了一下,默默放下水杯, 小幅度抿了抿唇。
剛想扭頭看虞故峥,擱在桌邊的手卻被自然扣住了。
“都是同齡。”虞故峥在看梁賀,手指卻當衆不輕不重地撫蹭過戚魚的掌心, 輕描淡寫道,“正好陪她聊聊天。”
“讓虞太太和我帶的這個聊天,這不是跌份兒了嗎!”
梁賀看見虞故峥握戚魚手的動作,恍然賠着笑, 示意蘇桐:“別哭了, 去陪人家聊會兒天。”
蘇桐臉色難看得像是極不情願,梁賀不悅, 又問戚魚:“聽說虞太太也在讀書, 是在哪裏?”
“……我在K大。”
戚魚還沒緩過神, 注意力都在手上,緊張到有點不知道自己的掌心是不是在出汗。
“巧了!蘇桐也是K大的學生,碰到了也是緣分, 你們一定有話聊。”
不是巧合。
戚魚看向旁邊的虞故峥,默了幾秒,右手手指動了動,嘗試般輕輕回握住了。
“虞總和太太的感情真不錯。”費康源道。
“新婚嘛。”梁賀拍了拍蘇桐, “還不快去。”
蘇桐通紅着眼眶,一言不發坐到戚魚旁邊。梁賀幾人并不拿她此刻的屈辱感當回事,費哲則樂得冷嘲看好戲, 她的目光越過戚魚看虞故峥,心裏仍抱有那一絲僥幸幻想,哭的模樣我見猶憐。
戚魚在蘇桐坐過來的時候注意了一眼,安靜想了下,沒有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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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桐也緘默着,兩個人的确沒什麽好聊的。
這段小插曲過去,桌上的幾人依舊繼續剛才項目合作的話題,虞故峥不看這邊,卻一直沒撤動作。
直到服務生進包廂,開始上菜。
戚魚慣用的右手被牽着,她沒有抽出來的想法,就不夾菜,又慢慢喝了口水,平複了下越來越吵鬧的心跳。
忽然聽見虞故峥問:
“吃不慣麽。”
“……”
戚魚擡起腦袋,搖搖頭:“沒有,但是……”她瞅向自己的手,有點茫然。
虞故峥眸底的笑意加深,沒接話,卻也沒松開。
“蘇桐,你幫虞太太夾菜。”梁賀明白了,揚聲吩咐,“不會聊天,夾菜總會吧?”
虞總有你侬我侬的興致,旁邊的人也只有順着來的份。梁賀要借讨好戚魚的機會和虞故峥達成合作,隐含警告意味地看了一眼蘇桐,意思是讓她擺清楚自己的位置,再不配合,就給他滾。
蘇桐一顆心頓時冷到了冰點。
桌上觥籌交錯,蘇桐拿起公筷給戚魚夾菜,淚痕順着下巴滴落,妝都哭暈了,臉上盡是羞辱。
飯局過半,戚魚悄悄攥了下虞故峥的手指,小聲問:
“我可以去一趟衛生間嗎?”
虞故峥松開動作,讓她去。
戚魚的掌心有很薄的細汗,她進衛生間,在洗手臺前杵了會兒,掌心輕輕蹭了下裙邊,暫時沒有舍得洗手。
緩了兩分鐘,衛生間的門被推開,蘇桐和戚魚擦肩而過,在臺邊洗完手,又抽紙擦幹了自己臉上的淚痕。
“看我這樣,你應該還挺開心吧。”
蘇桐扔了紙巾,轉向戚魚:“前兩天朋友圈傳你的那些事,是我說出去的。”
戚魚聞言“嗯”了句,片刻才道:“我知道。”
“既然你有錢,平時幹嘛裝一副沒錢的樣子?”蘇桐看着戚魚人畜無害的乖乖模樣,輕嗤了一聲,“我們寝室裏最有心機的就是你。”
戚魚瞅了蘇桐一眼,沒有回她的話。
“你不想問問我為什麽在這?”蘇桐的眼眶還是紅,強撐的尊嚴又全然垮了下來,不甘地叫住戚魚,“你要是肯借我錢,我也不至于變成這樣。”
就在剛才的包廂裏,她那點自尊心被踐踏成了碎屑,每一片都在提醒着她的可笑。
戚魚卻好整以暇,借着虞故峥狐假虎威。
“我看得出來,虞故峥他對你沒太多感情。”蘇桐一心想在戚魚身上找平衡,口不擇言,“都是為了錢才在一起,你和我有什麽區別?比我還不如。”
戚魚停住腳步,回頭,一雙杏眸裏澄澈無波瀾,并沒生氣。
“你在這裏,不是因為我不借你錢,是你當初想要費哲的禮物,因為你沒有。”戚魚解釋,“但是你想要的太多了。”
蘇桐的臉色頓時有如被打一耳光,愕然又難堪。
她一直沒向身邊的人袒露過自己的家境,但戚魚居然知道。
是。她家境不好,一路從小地方念到大城市,對外再怎麽成績好,再怎麽被追捧成女神級別的人物,骨子裏的自卑還是抹不去。買東西要挑貴的,男朋友也找富二代,所有的心高氣傲都來自外表光鮮的包裝。
片刻,蘇桐顫着音,質問:“說什麽聯姻,說得好聽,不也是為了錢?”
戚魚卻搖了搖頭。
“我和你不一樣。”
兩個月前,知道要和虞故峥聯姻的時候,戚魚還不太執着,也不一定要在一起。
可即便過了這麽久,還是喜歡。
已經,很喜歡了。
戚魚垂下眼睫毛,很輕地蜷縮了下右手手指,碰了碰剛才觸到的掌心。
那一筆合約費,她也已經不想要了。
蘇桐回到包廂後,比剛才更失魂落魄。
梁賀看得煩躁,也覺得掃興,更怕掃了虞故峥幾人的興致,于是等飯局過後就賠笑着要帶蘇桐走,想回去算賬。
臨走前,梁賀不忘向虞故峥賠禮道歉:“女人就是麻煩,不知道怎麽了,一個勁哭。”
好在虞故峥似乎并不上心,只給了一句話:“哭是長記性。”
蘇桐的臉色在剎那間更蒼白了,但梁賀沒聽懂,打着哈哈說是,又是一番恭維,這才走了。
費康源想拉虞故峥合作的生物醫藥項目還沒談完,邀請他去打高爾夫,想邊談邊聊,費哲也只能興趣缺缺地跟着。
虞故峥看了眼戚魚,讓莊成陪她去馬場騎馬。
“虞總,你這是不舍得虞太太跟我們一起啊?”費康源調侃。
“今天帶她出來散心,打高爾夫太悶。”虞故峥對莊成道,“馬挑溫順的,別摔到人。”
戚魚看着虞故峥默了會兒,有點欲言又止,片刻咽回去了。
而費康源一改對戚魚先前的印象,看這又是在飯桌上牽手,又是不舍得人無聊,看來虞故峥是真慣着這個未婚妻啊。
回去得琢磨琢磨這位虞太太的喜好了。
戚魚被莊成帶去了馬房,很快有專業的馴馬師過來陪他們一起挑馬,選了一匹高大溫馴的溫血馬。
馴馬師是一位長發及肩的俊美男人,長相很中性,說話也溫柔。他等戚魚換完衣服,将人托上馬後,就牽着她的馬進了馬場。
戚魚是新手,不能跑馬,馴馬師就牽着她在馬場裏慢慢悠悠地逛圈,時不時說幾個流行的段子,想逗她發笑。
不遠處,一直被冷落的攝影團隊沒活幹,鏡頭對準了正在騎馬的戚魚和牽着馬的馴馬師,咔嚓咔嚓連拍數張。
碧草連天,白馬佳人,這可不就是雜志的封面大片嗎!
草場另一頭,費哲跟着一行人打高爾夫回來了,也注意到馬場那邊。
“哎哎虞總,您看那兒。”
虞故峥将球包遞給球童,擡眸望去。
“虞太太是真好看!這一身馬術服穿在她身上,氣質就完全和別人不一樣。”費康源剛談成項目,殷勤誇贊,“怪不得之前都不見你帶太太出來,長得這麽好看,肯定是要金屋藏嬌了。”
馬場內,戚魚騎着白馬,一身貼身的白色馬術服,腰身曲致,跨馬的腿纖細筆直。她正接過馴馬師遞的草料俯身喂馬,上半身下傾的時候,烏黑長發從肩背流瀉而下,散在風中。
這一幕,戚魚身上的學生氣被壓下去了,少女氣息卻鮮活起來。
虞故峥沒有接費康源的話,視線遠遠落在戚魚身上,眼底深邃無波,情緒像與平時不太一樣,卻又細微難辨。
戚魚已經繞了馬場十幾圈,忽然聽見身後騎馬跟着的莊成叫了一聲“虞總”。
“別急,我扶你下來吧。”馴馬師看出戚魚想下馬,忙伸手。
戚魚頓了下,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下來的。”
然而她剛嘗試兩秒,雙手又扶回了馬鞍。
“我一個人下不來,您能幫我一下嗎?”
這話問的是徑直走近的虞故峥。
馴馬師一看,識趣地退到一邊,看來沒他什麽事了。
戚魚看着有點緊張,對視一瞬,虞故峥道:
“下來。”
她乖乖想翻身下馬,動作很小心,腿剛跨到一側,腰際驀然一緊,被虞故峥托扶着腰背安全帶下了馬。
戚魚才站穩,感覺到腰際的力道沒撤,有些茫然地擡起腦袋,恰好對上虞故峥近在咫尺的英隽面容。此刻他那雙桃花眼離得太近,斂着眼睑看她,顯得要命的勾人。
她心跳怦然動了一動。
虞故峥俯視着戚魚的眼睛,像打量得很細致。
半晌,虞故峥輕輕笑了:“确實好看。”
“……”
戚魚被誇得明顯無措,心跳實在太快,怕被聽到,下意識地往後挪了一步。
“……我下次可不可以去看你們打球?”
虞故峥接過莊成送過來的水,旋開,遞給戚魚,問:“不喜歡騎馬?”
“也不是。”戚魚如實道,“我不會騎馬。”
“那就不騎馬。換成別的。”
虞故峥又問:“考過駕照麽。”
戚魚跟在虞故峥身後,問什麽回什麽:“還沒有考。”
“放暑假的時候去考。”虞故峥道,“送你一輛車。”
戚魚愣了下,好一會兒才問:“您……為什麽想要送我車?”
虞故峥像是輕促地笑了一聲,腳步稍頓,低緩的嗓音傳過來。
“怎麽不說還不起了。”
“……”
戚魚也跟着他一起停下,見虞故峥回身,垂眸看她。不知道為什麽,戚魚覺得他眼底有星星點點的谑意。不輕佻,反而很好看。
局促了幾秒,她認真回:“不管您送我什麽,我肯定是……還不起的。”
旁邊莊成越聽越訝異。
虞總居然也會逗人了。
戚魚喝了一口水,沒看虞故峥。她的手指默默貼着冰涼的水瓶,只覺得心跳似乎越來越快。
片刻,又聽到對方的聲音。
“莊成不一定随時在國內。”虞故峥道,“下次你什麽時候想回家,自己開車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依舊發小紅包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