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華燈初上。莊成随着虞故峥從某峰會的禮堂出來, 身後一行人殷殷切切地将華泰虞總送上車。
副駕坐着此次陪同參會的招待,莊成為虞故峥打開車門,也坐進後座。
車內安靜, 忽而響起一聲郵件進來的消息音,莊成循聲看向旁邊虞總的平板屏幕, 發現傅總竟然連照片都拍了,直接發了過來。
照片拍得很清晰,戚小姐和一陌生男人并排站在街邊, 男人體貼打着傘,兩人像是在談笑,挨得很近。
莊成心道,傅總還真是毫不避忌, 挺有閑情的。
虞故峥僅瞥了一眼, 容色沉靜無波,似不在意。
莊成為戚魚嘆一口氣。
戚小姐很顯然喜歡虞總, 但愛慕虞總的人不少, 獻出真心的, 不真心的,太多了。而虞總對戚小姐的态度耐人尋味,比對別人要不同, 具體不同到什麽程度,窺不出來。
“我看戚小姐手上戴的是跟您一對的戒指吧?”莊成看着那張照片,笑道,“我才發現, 還真是一直都戴着。”
這話有點為戚魚解釋的意思,莊成說完,注意一眼, 虞總已經開始看文件。
虞故峥問:“十五號是什麽日子?”
十五號?
“我們十四號晚上回B市,要開兩天的會。”莊成忙恢複工作時的正色。
華泰的年報剛披露,諸多審議事項被提上會議桌,華泰要開股東大會,華盛那邊也要開。
莊成報出當天從早到晚的日程安排,事無巨細,虞故峥的談興不濃,平靜聽着。
直到提起晚上那個應酬,虞故峥出聲止住,淡淡道:“推了。”
戚魚的生日撞上期末複習周,每天早出晚歸,直到被喬文文提醒,才知道自己的生日就是明天。
“怎麽會有人把自己生日忙忘啊?”喬文文喝着奶茶,“你去年也是!”
去年這時候還是她們大一剛進來的頭個學期,彼此要熟不熟,後來才知道戚魚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把生日過了。
當時喬文文還以為戚魚是勤儉節約到連生日都不過,現在才發現,戚魚是壓根不看重生日。
儀式感很重要,喬文文和鄭司佳掐着零點在寝室裏喊生日快樂。
戚魚收下兩人的禮物,一瓶香水和零食禮包,露出酒窩道謝。
“我剛剛訂了蛋糕,明天下午可以去拿。”戚魚從手機屏幕上擡起腦袋,“晚上我請你們吃飯。”
鄭司佳一愣:“明天晚上……你沒有別的安排呀?”
戚魚“嗯”了句。
“那虞故峥呢?”
戚魚搖搖頭:“他還沒有回來。”
這幾天她都沒和虞故峥打電話,前天在財經新聞裏看到對方,感覺他應該很忙。
“那也不能只吃蛋糕啊!”喬文文提議,“二十了寶貝,成年人中的成年人了,我們要幹一票大的。”
生日當晚,戚魚在學校附近的餐館過生日,吃完蛋糕,被喬文文帶去了一家清吧喝酒。
酒吧環境雅致,昏昧朦胧的燈光襯着爵士背景樂,周圍窸窸窣窣的聊天笑談聲不斷。
這一條巷子裏都是大大小小的清吧,越夜越熱鬧。過了八點,酒吧裏人群攢動,一個樂隊在臺上演奏抒情藍調。
“小姐,這是你們點的酒。”酒保端着托盤過來,矮身笑道,“這三杯是那邊桌的客人為你們點的,金酒。”
戚魚瞅過去,對面卡座有男人也在往這邊看,含笑揮手,隔空打了個招呼。
“這個我不喝。”戚魚只拿了自己點的那杯酒,想了下,“麻煩你退一杯回去,可以嗎?”
“她都訂婚了。”喬文文示意戚魚。
鄭司佳也笑:“對的,今天小魚二十歲生日,都到法定結婚年齡了。”
“生日啊?”酒保笑着看戚魚,“那成,我等會兒多送您一杯吧,祝您生日快樂。”
戚魚點的是甜口的雞尾酒,酒味不重,度數也不高。可能是酒吧裏暖氣太足,沒過多久,戚魚覺得熱,思忖一下,把外套脫了。
三個人邊喝邊聊,戚魚的手機響起來電聲,她看了一眼,是戚明信打來的電話。
戚魚一頓,垂睫挂斷來電,開了靜音,将屏幕翻蓋在桌面上。
“幾點了?”酒過一巡,鄭司佳問。
“還早啊,才九點多,你們還要喝什麽?”
“我不喝了。”戚魚看着有點困頓,放下酒杯,開口回,“我現在有點暈。”
“啊?寶貝你喝醉了?”喬文文驚詫。
戚魚只喝了兩杯酒,最多也就是喬文文和鄭司佳把自己的酒給她嘗了兩口。
好像是醉了,渾身發着酒熱,眼睛濕漉漉的,連臉頰都泛着紅,跟身上那件白色毛衣一對比就更明顯了。
戚魚一醉就犯困,去了趟衛生間,走路軟得如同踩着棉花,又熱又暈,喬文文一看不行,三人提早收場,準備回寝室。
酒保帶酒水單過來,戚魚拿起手機想付款,卻見屏幕上有一個虞故峥的未接來電,一下清醒了許多。
顧不上付款,回撥響了幾秒,對方接起。
酒吧的樂隊聲很大,戚魚往門口走,慢半拍道:“剛才我的手機靜音了,沒看到您打的電話。”
“在哪裏?”那邊虞故峥的聲音傳來,泠泠如碎玉,說不出的令人舒服,“我來接你。”
半小時後,賓利停在酒吧巷口。
莊成下來開車門,喬文文兩人面面相觑一眼,忙不疊送戚魚上車,借着巷口稍暗的路燈,僅看到車後座裏男人極為英隽的半邊側顏,辨不出情緒。
戚魚的外套還抱在懷裏沒穿,熱得難受,費力清醒了下。
她扭過頭看虞故峥,小聲問:“您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虞故峥沒接話,眸光無聲打量片刻,随後伸手過來,指腹觸撫上戚魚的臉側。
戚魚呼吸都頓了。
虞故峥指節修長,手指和掌心溫涼如緞,指溫觸上,淡淡的沉香味道也跟着帶過來。戚魚一眨不眨地瞅着對方,感覺虞故峥撫摸的動作帶着力道,她心跳一下如擂鼓,甚至有點點口幹舌燥。
“您……”
“發燒了。”虞故峥簡扼出聲,仍在看着戚魚,對司機道,“去醫院。”
車徑直駛到附近醫院挂急診,一量戚魚體溫,三十九度二,燒得還不低。
問診的醫生一聽戚魚喝了酒,點點頭開了單子,讓她先去做個血常規。
虞故峥在接一個電話,莊成陪戚魚抽血回來,在廳內找到一個座位:“戚小姐,您先坐這裏等等。”
晚上挂急診的病人不少,戚魚在大廳內只瞅了一眼,就從人群中找到虞故峥的身影。男人一身的西裝革履,神色很淡,在熙攘人流裏出挑又顯眼,戚魚沒看多久,就對上了對方落過來的眸光。
虞故峥接完電話,徑直過來。
戚魚還按着臂彎的抽血位置,剛仰起臉,虞故峥已經屈身俯下,與她平視。
“疼不疼?”
戚魚想了下,乖乖回:“就一下,沒有很疼。”
“虞總。”旁邊莊成也接到電話,颔首請示,“餐廳那邊準備好了,想問您和戚小姐大概什麽時候到。”
虞故峥托起戚魚的手肘,未以目光回應,道:“也取消掉。”
“……什麽餐廳?”戚魚燒得有些遲鈍,但還是捕捉到這一句。
莊成解釋幾句,今天原本預訂了市中心某頂層餐廳的景觀位,要給她過生日。
戚魚轉過頭,濕漉漉的眼睛微亮,小聲開口:“我也沒有特別難受,還可以……”
“別動。”
紮針的傷口已經凝血了,虞故峥注視須臾,随手将戚魚挽起的毛衣袖子放下,全程動作容色未改,垂着的眼被長睫陰影遮覆住,像是神色不興,似乎又不是。
等化驗單出來,戚魚拿着單子去開藥。
“抵抗力低下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醫生邊簽單子邊道,“你喝過酒,青黴素和頭孢這些我就不給你配了。”
醫生配了一些基礎藥,囑咐幾句,建議戚魚回去做物理降溫,多注意休息。
戚魚在回去的車上吃了藥,那陣颠倒的暈勁還沒過,一路犯困。車開進別墅時,莊成見虞總抱着戚小姐上樓,掂量着今晚應該沒他什麽事了,跟司機閑聊抽完一支煙,一道離開。
昏昏沉沉一晚上,戚魚窩進被子裏的時候困得就要睡着,瞅見虞故峥還在床前,揉了下眼睛讓自己醒神。
“您等下還有事要忙嗎?”
虞故峥并不接這句,卻問:“今天是你的生日,有想許的願望麽。”
“沒有了。”戚魚暈得厲害,想不出來,搖搖頭。
“沒有願望,也該有禮物。”虞故峥倒一杯水在床頭,又将巴掌大的禮盒擱在戚魚枕側,道,“好好休息。”
戚魚聽話地往被窩裏縮了縮,默了會兒,反應過來,打開枕邊灰杏色的小盒子。
盒子裏是一條項鏈,鏈墜是一條魚,戚魚好奇地用手指撥着轉動一圈,魚周身在燈光下閃着細碎光芒,還有一顆粉鑽嵌着的心。
仔細一看是鯨魚。
戚魚喝酒又發着燒,感覺心跳越來越重了。
她對生日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此刻卻覺得今天像是一個很完整的生日。完整到不想讓今天過去。
虞故峥似乎要走,戚魚沒想太多,伸手就攥握住了對方的左手。
觸手溫涼,骨節分明有力。
虞故峥容戚魚攥着自己的手往回挪,直到她臉也挨過來,無意識蹭了下,他漂亮深長的眼稍稍眯了瞬。
“您的手好涼。”戚魚得出結論。
下一秒,臉挨蹭着的手動了。虞故峥反手扣抵住戚魚的下巴,俯身過來,近距離看着她。
視線交錯一瞬,虞故峥忽然笑了,道:“怎麽這麽不安分。”
“……”
“可是我有點熱,還有點難受。”戚魚眼裏有霧氣,聲音也糯得像委屈,又想讓虞故峥試下自己臉的溫度,補道,“……真的。”
虞故峥卻撤回了手。
戚魚沒來得及抿唇,随即,男人的氣息欺近,而後臉頰觸附上一道溫涼。
虞故峥傾過身,用臉側試了她臉頰的溫度。
戚魚一下就從暈醉的狀态裏,清醒了。
她腦袋一轉都不轉,目光怔怔往旁邊瞅,但看不到虞故峥的神色。
戚魚動了動手指,剛想問。
“管好自己。”虞故峥氣息輕得像是嘆出來,就響在戚魚耳側,嗓音低醇勾人。
是命令的話語,音色卻如同在哄。
“管好……什麽?”良久,戚魚讷讷。
虞故峥已經起身。
戚魚目光跟着對方挪,對上那雙深之又深的桃花眼。
“人管好。”虞故峥俯視着戚魚的眼睛,蠱惑一般,道,“心也管好。”
作者有話要說: .
久等!!
這章依舊給小天使們發小紅包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