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不要臉
買完布匹和棉絮,寧修遠又花了一百文錢買了一些花椒辣椒之類的調味品還有一條草魚外加一窩小雞之後,便拉着墨凡禦準備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寧修遠臉上的笑容一直都保持着。
不過這樣的好心情沒能維持多久,他們剛走到家門口,寧修遠本來還帶着笑容的臉色一沉,瞬間變成面無表情的模樣,雙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
大門口坐着兩個中年人,他們一看到寧修遠回來,就立馬站起來,臉上挂着虛僞的笑容,簡直能笑出一朵花來。
“修遠啊,你回來啦,我跟你叔等你好久了,真是的,你怎麽都不通知我們一聲就把門鎖給換了,害我跟你叔進不去,在門口吹了半天風。”
徐立花半是埋怨的話音落下,眼神又落在寧修遠手上牽着的驢車上,在看清楚車上面的小雞和布匹時,眼神一亮,就想要上前,她剛想要換身新衣裳呢,雖然那布匹的顏色和花色都素了些,但是也不錯啊。
寧修遠将徐立花的眼神看了個徹底,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了,他上一世孤兒一個,并沒有任何親人,但是在他印象裏,所謂的親人,應該是和藹的、慈祥的,會用溫柔的話語說話的,哪怕是叔嬸伯姑之類的,也應該是可親的那種,而不是像面前的兩人,完全不像是一般叔、嬸該有的模樣,自私自利的徹底。
這兩個中年人,便是原主的叔叔和嬸子,寧恒山和徐立花,都是親的,可惜,他們可只顧着自己的利益從來沒有把寧修遠當成親人。
他們知道自個兒這個侄子在他爹娘離世之後,便将全身心的放在讀書上頭,對其他事情都一概不關心。
于是兩人就時不時就來找寧修遠用各種借口要銀子,直到他們發現從寧修遠手裏的銀子已經不多之後,兩個人便幹脆打起了這房子的主意。
在他們看來,這本來就該是給他們的報酬,他們可是幫忙養了寧修遠五六年呢,又是做飯又是做衣服,他們就是要個房子怎麽了,辛苦費總該給點的。
只不過,兩人怎麽也沒有料到,之前他們每次找這個侄子拿銀兩的時候對方都給的利索,結果這次提出要地契的時候,卻被拒絕了。
寧恒山和徐立花那個氣的啊,不知道這個侄子怎麽就開竅了,居然敢拒絕他們了!
于是後來徐立花幹脆每天三頓的上門,目的就是為了這房子,他們可是去找人打聽過了,這房子要是拿去賣,可以賣上兩百多兩銀子呢!
兩百多兩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他們就是種半輩子的地也賺不了那麽多,于是,已經被迷了心竅的徐立花終于有一天爆發了。
這一天,徐立花直接在河邊跟寧修遠吵起來,她一邊用粗鄙的話語罵着寧修遠,一邊還用手推搡他,她是個幹農活的,本來手勁兒就大,而且本來就長得壯實,而寧修遠的身體因為常年不曾鍛煉,瘦瘦弱弱的,雖然已經弱冠之年,但是細胳膊細腿,跟徐立花根本完全沒法比。
于是,寧修遠一個不小心,後腳踩空直接掉下河,冬日的河面只是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層,根本沒法承載一個成年人的體重,他一摔下去直接就掉進冰冷的河水裏。
徐立花當時就傻了,在別人救寧修遠的時候,就匆忙跑回家,把這事情就跟寧恒山講了。寧恒山聽完之後,當時也懵了,他雖然想要那地契,卻并沒有想要侄子的命。
這麽想了一夜,寧恒生突然就想通,覺得他們的機會到了,如果這次他那侄子沒有堅持下去就死了,他們就可以直接拿走那房子,畢竟他們可是對方還僅存的,唯一的親戚啊。
想通之後,寧恒山就把這些跟徐立花說了。當下徐立花也放下心來,然後兩個人商量着,等到小半個月後再進城看看,即使他那侄子大難不死,他們也沒有虧什麽,大不了他們再扮的可憐一些。
寧恒山知道寧修遠心軟的要命,到時候肯定是會原諒他們的。
于是,兩個人在家裏等了小半個月也沒有等到寧修遠的死訊和其他消息,于是便一起過來看着,結果到門口卻發現門鎖居然換掉了,當時他們就給吓到了,以為這房子被別人霸占,剛叫喊沒幾聲,隔壁鄰居就出來告訴他們寧修遠出去還沒有回來,兩人這才放下心來。
——只要房子還在就好。
寧修遠他爹并不是富裕人家,只是當年,他偶然救過一個身份地位極高的人,作為報答,那人醒來之後便将這宅子送給了他。
這房子雖然比不上城裏那些真正的富裕人家,但是絕對不差,有個前原後院,房間也有六七間,已經比起一般人家好上一些了,而且位置也是極好的。
當年寧修遠他爹也不是沒有讓弟弟寧恒生跟他們一起到城裏來,只是寧恒山那兒子游手好閑又手腳不幹淨而且被徐立花給慣得十分自以為是,在這城裏不僅得罪了一家大戶,而且還得罪了一些地痞流氓,差點被人給砍了。
寧恒山當即把寧修遠他們一家子推出去,然後趕緊帶着兒子媳婦夾着尾巴回到村裏,這才把這事情躲了過去。
一轉眼七八年過去,當年的那些個流氓早已經不知道散去哪裏,于是寧恒山這才帶着媳婦大搖大擺回來——
當然,他們兩個也并沒有打算住南城裏,他們只是想要把這房子轉手賣掉換取銀兩罷了。
因為有記憶,所以寧修遠自然記得面前的兩人對原主的所作所為,雖然并不是他本人經歷那些事情,但是哪怕他是從記憶裏知道,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和顏悅色地對待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寧恒山和徐立花。
何況,他在寧修遠的身體上重生,便不單單是要為自己活着,也必須要為寧修遠活着,這仇,自然也是他幫忙報。
面無表情盯着坐在自己家門前的叔嬸,寧修遠冷着臉問:“叔叔,嬸嬸,你們來做什麽?”
徐立花見寧修遠對他們冷言冷語的模樣,心裏嘀咕着她這侄子估計是還記恨着她不小心把他推進河裏的事情。這樣一想徐立花不禁翻白眼,暗暗想到,真是個小白眼兒狼,這麽愛記仇!
于是眼珠子一轉,徐立花當下就變了臉,紅了雙眼表情也是充滿歉意的模樣,張嘴就哭喊道:“修遠啊,嬸子知道你是怪我那天不小心把你推下水對不對,我知道錯了,我給你賠禮道歉,你可千萬要原諒我啊。”
“那天嬸子心情也不好,你知道去年地裏的莊稼收成并不好,我跟你叔還湊不齊種子呢,這不是快要春耕了,嬸子急啊,不是故意的啊。”
拿着帕子捂着臉,借着餘光,徐立花觀察着寧修遠,她知道她這侄子的耳根子軟,心地及其善良,十分的好拿捏,只要她裝一下可憐,說一些軟話,很快就會被原諒,所以,徐立花說着說着,便哭出聲來,一副她才是受害人的模樣。
“修遠啊,你原諒我吧,嬸子不是故意的啊,這不回去之後就被你叔給狠狠收拾了,我的臉腫了好幾天呢。而且我每天都在祈禱忏悔,幸好老天保佑你沒有事情,不然我怎麽跟大哥大嫂交代啊……”
越說越可憐,徐立花捂着臉,也不知道真哭還是假哭,嚎了好長一段時間,只是一見本來見不得人哭聽不得軟話的侄子居然還是無動于衷,當下就不知道怎麽辦了,有些無措的把目光瞥向一旁的寧恒山。
寧恒山收到眼神,真是搖搖頭,暫時也沒有說話,他皺着眉頭,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看着站在面前不遠處的侄子,心裏開始納悶,這是怎麽回事啊?
寧修遠站着不動,聽完了徐立花假仁假義的哭泣和道歉,心裏在冷笑的,臉上表情依舊平淡,只覺得這真是亂七八糟的事兒。
他深呼吸一口氣,張嘴說了話,但卻不是跟那兩人說,而是偏頭對站在他身邊的墨凡禦道:“你先把這些東西都拿進去,我還有些事情,等處理完再帶你去找蘇嬸尺寸,做衣裳。”
墨凡禦從頭到尾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在聽完寧修遠的話,便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然後接過寧修遠手裏的毛驢和鑰匙,越過寧恒山和徐立花兩人,開門,随便直接走了進去。
看到寧修遠讓墨凡禦進門,卻把他們都留在門外吹冷風,寧恒山和徐立花的表情都很難看。
寧恒山率先發問:“修遠,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跟你嬸子大老遠的跑來看你,你卻連門都不讓我們進去,雖然之前你嬸子不小心把你推進河裏是她做錯了,可是你現在不是好好的?而且我已經替你收拾她了,這不是給你賠禮道歉了,你可別過分了。”
寧修遠覺得新奇,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能夠這樣颠倒黑白,都想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眼見着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寧修遠暗暗想,人越多越好呢,最好鬧到面前這兩個人以後連出現在他的眼前的臉都沒有。
他江南雖然是個半路穿越的,不過原主的記憶他可是都有的,他知道寧修遠雖然是個死讀書的,寧父離世之後也不愛言語,但是好在很善良,沒少幫鄰居的忙,所以這裏的住戶對他還是都很有好感的。
而相反的,面前的這兩個人因為做人實在太糟糕,雖然不住在這兒,但就是每隔小半個月來一次,都一次次的讓大家對他們越來越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