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己離開

果然寧恒山的話音落下,一直都很照顧寧修遠的蘇嬸就已經看不下去,她雖然是個婦道人家,跟寧修遠也是非親非故的,這麽站出來說話并不是很好,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啊。

她的性子直來直去的,最看不慣這種人的。

早些年她就是被家裏的糟心親戚給弄得村子都呆不下去,這才帶着兩個孩子來到城裏,憑借自己手藝在這南城裏混口飯吃,她可不希望自己一直都很照顧的孩子也遭受到她曾經遭遇的事情。

她站出來護在寧修遠面前,蘇嬸瞪着雙眼,眼神跟護崽的母狼似的:“呸,到底是誰過分了。修遠被你家婆娘推進冰凍的河裏,你們硬是一面也沒有出現,要不是修遠命硬,一個熬不住就走了。”

“他現在好不容易好了,你們又不要臉跑過來。怎麽,你們是想來看看修遠現在是不是已經走了,好如了你們的意可以光明正大的把這房子霸占走,你們兩個要不要臉,對得起你們已經走得哥嫂,對得起孩子,啊!”

寧修遠那日被徐立花推到水裏是很多人都看見了,蘇嬸這麽一說,大家也就自然想起被被救上來之後寧修遠在床上躺了整三天呢。

那小臉白的,呼吸微弱的,連大夫都說要熬不下去了,哪知道老天開眼,在床上躺了幾日,寧修遠硬生生給挺過來了。

果然,蘇嬸說完話便有很多人應聲,大部分都是些婦人,她們圍成一個圈子,對寧恒山和徐立花兩個人指指點點的。

徐立花漲紅了臉,她刷的一把就拿掉遮着臉的帕子,那眼睛哪裏像是哭過的模樣呢?

只見她叉着腰,大嗓門罵道:“怎麽不要臉怎麽就對不起哥嫂了,我們是怎麽修遠了!他現在可不是好好的就站在這裏,哪裏有點什麽事兒,不就是掉水裏了嗎,誰沒進過水裏啊,七八歲的孩童都會在河裏洗澡呢。而且要不是我跟他叔,他早在兩年前就病死了!你們這又是幹什麽,仗着人多想欺負人嗎?再說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們難不成還打算接手管了這家事不成!?”

“你!”

“我什麽我,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還是你跟我那去世的大哥有點見不得人的關系,要不然你一個外人出來插什麽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徐立花插着腰,看着蘇嬸,一張嘴噼裏啪啦的跟倒豆子似的,說得沒有絲毫顧慮。

聽到徐立花往她身上亂扣屎盆子,蘇嬸漲紅着一張臉,臉上的怒意更加明顯,這種事情能夠随便說的嗎?要知道這種事情要是真的發生是要被浸豬籠的,天知道她相公沒福分早早的就被閻王爺收了去,然後她就做了十幾年的寡婦,辛苦養大一雙兒女,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規規矩矩的,怎麽能讓人這麽誣蔑。

蘇嬸剛想張嘴罵回去,便聽到一聲“夠了”。

寧修遠出聲,他看着徐立花一副勝利的模樣,心裏已經要作嘔,又看了看護在自己面前的蘇嬸,心裏滿是歉意。

他上一世雖然沒能上大學,歷史方面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好歹也明白,在古代,女子名聲那是十分重要,而死了夫家的寡婦更甚,而徐立花居然誣蔑蘇嬸跟他父親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系,這分明是極大最大的侮辱——不單單是對他爹,還有對蘇嬸。

寧修遠看着蘇嬸,說:“對不起,蘇嬸,讓你平白無故被人誣蔑壞了名聲,你都先回去吧,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可是……”蘇嬸自己也着急,她雖然被潑了髒水,但是她相信清者自清,何況大家都看着呢,自然不會把徐立花随口說的那話當真,她的嘴皮子不夠利索,說不過那徐立花,可是要把寧修遠一個人放在這面對那兩個糟心的人,她一百個不放心啊。

寧修遠大概猜得出來面前的婦女擔心什麽,心裏很感動,但是他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書呆子,自己還能夠保護自己,于是便輕輕搖了搖頭,淡淡道:“蘇嬸,您別擔心我,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寧修遠,而且她剛才居然說出那樣的話來……他們兩個的真實面貌我也見識了,不會被欺負的。”

雖然這麽聽着,但是蘇嬸怎麽能夠放心走,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瘦的就剩一把骨頭,再看看徐立花那體型,恐怕被輕輕一推就該受傷了,何況還有一個江恒山。

于是她擺擺手,道:“我不走,就在這裏看着。“

停了一會兒,終究是忍不住,又說道:“修遠啊,你別嫌蘇嬸啰嗦,我這是怕我一走她們一扮可憐你又傻乎乎的就輕易原諒他們了。”

“你可別心軟,蘇嬸是過來人,看得出來那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把你當做侄子看待,即使是因為他們在你爹娘離世之後照顧過你,你這些年來給他們銀子也已經夠多了。你爹娘留給你多少銀子,他們就拿多少,害你連科舉考試都沒能去成,就算是有恩,也早就已經還清了。”

寧修遠自然知道蘇嬸說的都是大實話。

寧父寧母離世五六年了,他們離開的時候這身體的原主還小,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又從小被寧父送去書塾讀書,被寄予了大希望,自然整日除了讀書習字孔孟之道其他沒學會什麽,生活自理已經不容易,更別提燒飯打掃了。

雖然說寧父将兒子托付給自己的弟弟和弟媳,可惜他不知道這兩個人在他離世之後,除了偶爾來看寧修遠一兩次以外,根本什麽都沒有做,而且每次過來,都會從寧修遠那裏要走七八兩銀子——

嘴上說得好聽的話,說是給寧修遠添置些新衣服添置新書籍之類的,可惜往往是到後面,衣裳都添置到自己身上去了,而書籍……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

只是寧修遠自從爹娘相繼離世之後,便更加認真的埋首于書中,誓要完成爹娘心願考上舉人,于是根本就無心這些事情,于是久而久之,他的銀子越來越少,越來越窮,衣服也越來越破舊,要不是還有蘇嬸幫襯着他一些,幫他縫縫補補舊衣裳,恐怕他真的連衣服都沒得穿了。

“我知曉的,”寧修遠說道:“蘇嬸你且看着就好,我不會再那麽傻了,這房子是我爹娘留給我最後的東西,是我的家,我不會傻乎乎的将它拱手送出去的。”

寧恒山跟徐立花聽着寧修遠這話便不幹了,兩人對視一眼,心裏一同想着,他們這侄子是什麽意思啊。

于是,徐立花先開了口:“修遠啊,這麽說就不對了,我跟你叔都是你的親人,而你旁邊站的始終都是外人,你寧願聽信個外人的話也不聽我跟你叔的話?”

寧修遠聞言轉頭看徐立花,臉上似笑非笑:“嬸子,我先前說過了,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該明白的不該明白的都已經知曉,你跟叔叔打着什麽主意我是知道的,只是這房子我确實不可能讓你們,這是我爹娘留給我的,而且我也沒有銀子可以給你們了。”

寧恒山聞言,眼珠子一轉,随後故意瞪着眼,囔囔道:“修遠啊,你這是被那河水凍糊塗啦,我跟你嬸子哪裏有什麽目的,你也知道你嬸子性子急,剛才那話就是随口說的,你可別被聽那些個愛瞎嚼舌根的人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就想多了啊。”

“我們這次就是來看看你,順便讓你嬸子給你道個歉,哪裏像你說的是想要銀子和房子呢,你別想多了啊。”

寧修遠看了一眼寧恒山,心裏覺得好笑,于是挑了挑眉,哦了一聲,恍悟一般地點點頭,道:“原來嬸子不是故意的啊,那些話也只是随口說的啊。”

說到這裏,寧修遠停頓了一下,然後收起臉上的笑容,目光冰冷的看着寧恒山,道:“只是這話也說的太随便了些,我爹畢竟是你們的大哥,這話說出來不止是侮辱了我爹,而且也侮辱了我娘跟蘇嬸。”

寧恒山跟徐立花兩人被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寧修遠眯着雙眼,臉上的笑容又恢複,随後又繼續說道:“既然你跟嬸子沒有其他目的,我現在好好的你們也是看過了,那就回去吧,至于道歉什麽的便免了吧,我受不起。啊,對了,我現在已經行了冠禮,是個大人了,以後便不用勞煩你們再來幫忙,我自己可以的。”言下之意便是你們以後不要常來了。

徐立花張張嘴想說點什麽,卻不經意對上寧修遠一雙絲毫不帶笑意、充滿冰冷寒氣的雙眼,覺得滲人的很,一時間怔住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打了個哈欠,寧修遠看了看呆呆站着不動的寧恒山和徐立花,沒有再理會,他偏頭對蘇嬸說道:“嬸子,待會兒可能要勞煩您幫我跟小禦量一下尺寸做幾身衣服,我現在的衣服都不禦寒,穿在身上一點都不保暖,所以我剛剛在布莊買了兩匹布,等會兒便拿過去給您。”

蘇嬸聽了,笑眯眯的,連連擺手說道:“什麽勞煩不勞煩的,不就是做幾件衣裳嗎?你難道忘記嬸子我就是個做針線活的,這事情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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