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剛才的混亂,他甚至記不清楚是怎麽一個荒唐收尾的。

可是,他卻意外的還記得,當怡楓開着車把人帶去醫院的時候,肖晉那張含着報複卻又矛盾得意笑着的面容。

那個笑,顯然是怒到了極致卻又帶着一絲絲的炫耀。

現在回想起來,竟還是讓怡木臣覺得透進骨頭縫裏的涼。

……

此時的怡木臣一個人靠在卧室的躺椅上,一面沉默的打量着桌上擺放的不起眼的舊照片。

那張照片是中學的時候,為了紀念他拿到了全省的長跑冠軍而拍下的。

照片上他雙手捧着獎牌,站在後的男人也跟着笑呵呵的替他拿着錦旗,。

這是唯一一張他和父親的一張照片。

這也是,從他記事之後,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他,不再僅僅只是一個名詞而已。

他記得那時候,他甚至尴尬的不知道該怎麽喊出“爸爸”這兩個字。

可是,最最可笑的卻是,他意外的能清清楚楚想象到,多年前,那個男人是怎麽樣的義無反顧的離開這個家,怎麽樣自私的只記得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輕而易舉的丢下他和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的。

記憶裏,父親的概念對于怡木臣來說,永遠是迷糊不清的。

有時候,想象,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恨不恨他。

怡木臣靜靜的看着那張照片,臉上帶着稍有的寧靜和少許的慵懶。

這時候的他,反而沒有了過往那些日子以來的時刻戒備,也沒了佯裝的禮貌和優雅。現在的他什麽都沒有想,只是,依舊靜靜的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第一次這麽認真的分析他和自己究竟有幾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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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他和男人很不像,他像母親多些。

但是,心底還是隐隐覺得可惜。

照片上,那個男人正那麽拙劣的笑着……

怡木臣緩緩地眨了下眼。

他還記得,當那個男人見到自己的時候,他略顯得慌張和局促不安的模樣……他能感覺的到,那個男人作為他的父親對于自己的無奈,甚至是還有一點點……說不出口地愧疚。

記得,那時候察覺到他的為難和良心不安的時候,怡木臣依舊記得自己當時竟會覺得有些竊喜,甚至還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因為起碼,他知道,在那個男人心裏始終記得還有這麽一個兒子,也知道……他一直都對不起自己。

好像,那一刻他有了一個為他擔憂的父親。

接着,照片上的畫面就這麽牢牢地定格了。

……

這就是他長大之後,對于父親唯一的一個記憶。

後來。

沒過多久,母親以放棄撫養權為條件和父親提出正是離婚,一個人拖着行李箱出國了。從那之後,他就跟着老爺子相依為命,再也沒見過她。

偌大的怡府顯得比以往都空空的,那時候,他總是盼着有誰,能來看看他。

還記得他。

後來,他也長大了。

就這樣那份心,也就淡了。

……

可是。

他卻依舊覺得,當他一個人對着偌大的怡府的時候,總沒有外面人想象的那麽舒适。

再到後來,老爺子也……去了。

然後,再到龐毅偉以同父異母的弟弟身份出現……

就這麽,來來回回的這麽些日子,讓他驚愕、意外、可卻又覺得很……踏實。

他覺得或許,自己可能是年紀大了,所以才會對親情的渴望甚至比以前的時候,更深了。

所以,當知道他有知道,怡式竟然有兩個繼承人的時候,竟出奇的坦然甚至隐隐覺得高興。

只不過,事與願違……

誰曾想到,就這麽突然的一個晚上,這些事情竟然都這麽輕而易舉改變了。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也全都脫離了正常的掌控。

他和自己的弟弟上了床!

還被肖晉恨之入骨……

這些走了樣,開始變成了他再不能掌控的,他知道無論自己做什麽都能不改變了。

怡木臣揉了揉頭發,臉上皺着的眉一直沒有伸展開。

……

從沒有像現在這麽的渴望,這些不過是一場鬧劇而已。

整整一晚上,怡木臣都合過眼。

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就這麽一直到了天亮。

翌日,清晨。

怡木臣只是簡單的收拾了下,便下了樓,雖然嘴上不說,卻還是難掩飾住臉上不經意間透露出的疲态的神色。

等到了大廳,這才發現原來怡楓人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讓傭人通知一聲?”

“呵呵,其實……也沒來多久。”怡楓笑了笑,回道。

今天,怡楓依舊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纖長的手依舊帶着戴着白色的手套,似乎潔癖比之前更嚴重了。怡楓臉上的架着一副金色的眼睛框,意外的在鏡片的作用下反而使得本就長長地睫毛越發的根根清晰。整個人看起來猶如童話裏走出來的人一般,不似真人卻總給人一種覺寧靜卻又梳理的錯覺。

“他……的傷怎麽樣了?”怡木臣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可是,任誰都能看得出,怡木臣一直是在極力忍耐,臉上甚至還帶着一些少許不自然的神色。

“……龐毅偉他人昨天就已經醒了,不過因為有些輕微的腦震蕩,所以暫時還要在醫院觀察一晚上才能再做定論……”怡楓停頓了下,忍不住多看了怡木臣幾眼,似乎是在衡量,自己究竟該不該說。

許久,才下定決心。

可是卻依舊小心的看着怡木臣的神情,試探着一般,才接着說道:“至于那個叫肖管家……他只是些皮外傷,昨天,好像就已經出院了。”

提到肖晉的時候,怡木臣的還是有少許的不自然。

……

怡楓轉過頭看着一臉平靜的怡木臣,臉上帶着一絲擔憂的神色。

他太清楚怡木臣的脾氣,每當他越是平靜的是時候,也就是事情也就越難收拾棘手的時候。不過,最讓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一個肖晉就能讓一向對任何事都能不緊不慢的怡木臣,這麽的手足無措。

想到這,不明白為何,怡楓心裏竟有些不舒服。

“我讓你幫我查的事情,結果怎麽樣了?”怡木臣側過頭看着怡楓,淡淡地問道。

“哦,這個是DNA檢查的結果報告。”怡楓慌忙打算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緊忙回到道。

說着,便把手上的檔案袋遞到了怡木臣手上。

“……”

怡木臣結果檔案,低着頭認真的看着,沒有吭聲,可是神色卻意外的顯露出一絲額外的緊張。

察覺如此,怡楓似乎猶豫了下。

不過也只是一會兒,畢竟醫生的職業道德還是讓他最終開口向怡木臣,詳細的解釋,說道:“這份報告顯示肖晉和你的基因重合度很高……後來,我又做了很多種DNA位點作檢測,可惜得出來的結果還是一樣。你和他之間的親子關系準确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

雖然已經不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麽的驚慌無措,但是至今他還是沒法平靜的對待。對于怡木臣來說,這份驚慌,與其說是不知道怎麽面對肖晉,倒不如說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自己。

“也就是說,肖晉是你弟弟這個事實,不會有錯。”

一錘定音。

聞聲,怡木臣疲态盡顯的臉上竟顯現出少有的寧靜,卻又好像等待的事情,終于有了結果。

雖然這個結果,和他心裏所期待的那個事實完全相反。怡木臣的眼底成了一絲絲倦意之外,就在也找不到其他的了。

他動動了動唇,卻已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怡楓下意識的推了推臉上的無框眼鏡:“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我還有的選嗎?”怡木臣怡木臣看着手上的檔案,苦笑着搖了搖頭。

就這樣不知不覺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星期,怡府竟然也是出奇的寧靜,不僅肖晉抽走了所有的監視,甚至也有派人送來藥物給怡木臣服下。

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暴風驟雨前夕的晚上。

這日,怡木臣趁着閑暇的時候,正坐在花園的藤椅上看書。

“少爺,二少爺還有……呃,三少爺,也一起回來了。”在這裏呆了許多年的劉姐,顯然是一時無法接受如這個稱呼,說的時候,難免還是有些別扭。

因為,肖晉顯然比龐毅偉年長,所以自然就是二少爺了。雖然一直沒問,但是肖管家忽然成了少爺,還是讓府上的一些老傭人們多多少少有些措手不及。

“……知道了。”

怡木臣盡可能讓自己平靜的摘掉了臉上的安靜,合上了書,細碎的頭發随着忽來的清風,緩緩地飄動了幾下。

等怡木臣剛走到花園外,遠遠地就看到不遠處兩個人正一前一後的走來,身後分別跟着提着極多行李的傭人們還有一些不認識的生面孔。

因為龐毅偉身上還纏着繃帶,似乎還沒有痊愈,所以就先回屋歇着了。

一目了然,這些人都是屬于肖晉一個人的。

怎麽……

他擡眼看向劉姐,劉姐立刻就告訴怡木臣:“那些行李都是二少爺的,還有那些人也是二少爺的随從……”劉姐的話,剛說完。這邊肖晉卻已經越走越近。

這期間,怡木臣只是靜靜的看着肖晉。

他絕對不會單純的認為肖晉帶着這麽多的行李,只是恰好經過這裏,更不會以為肖晉真的是認祖歸宗。

不知不覺,肖晉竟已經走到了跟前。

雖然,怡木臣告訴自己要适當的友好,可是過于貼近的距離,還是讓他有些不自然的微微後退了一些。

這些細微的小動作落盡了周圍的傭人的眼裏,顯然成了另一番光景,他們的大少爺果然對于這個新來的二少爺不甚友好。

肖晉卻只是笑了笑,可是無論怎麽看,那個笑容都達不到眼裏:“怎麽,不歡迎?”

“怎麽會。”怡木臣也随即佯裝的笑了笑,神态依舊緩緩地竟随意的翻着慵懶:“怎麽說咱們都是兄弟。”

“那就再好不多了,大哥。”肖晉依舊笑着,親昵的拍了拍怡木臣的肩膀,俯身在他耳邊悄悄的呢喃道:“也是,咱們連夫妻的事都做了,兄弟的情分自然更……深入了,等要是過陣子,藥又發作了,你別客氣就告訴我,我到時候就摟着你一起看真人真片……”肖晉“親密”的說着,手還不忘故意情、色的拂過怡木臣的大腿根部。

一臉的暧昧。

“……”

肖晉突來的轉變,讓怡木臣有些措手不及,在加上基本上一半以上的傭人都在這裏看着……怡木臣有些氣急,卻偏偏不能發怒,只能忍着臉上浮現了羞愧的紅色。

肖晉看着怡木臣微紅的臉,黝黑的眼睛卻随之一緊,竟一瞬間覺得只想狠狠地擁吻他現在的模樣。

肖晉微微皺眉。

半響,才微微挑了挑眉,半眯着雙眸進盡可能平靜的看着怡木臣,态度極為友善,轉身的說道:“哦,對了,雪鷹幫我把夫人的靈位放進怡家的祖宗祠堂。”

“是。”雪鷹小心翼翼的抱着靈位,轉身就朝着祠堂而去。

怡木臣聞聲,只是微微皺眉。

進了祠堂,顯然就是承認了肖晉還有他的母親。他知道肖晉肚子裏有股怨氣,自然也料到他會這麽做,所以,即使心裏還是有些不适,最終還是覺得……算了。人都死了,計較這些也沒用了。

“那個,剛回來你也累了,先回客房歇着,下午我會讓劉姐給你收好住處,再通知你。”

肖晉沒有回答。

只是經過怡木臣身邊的時候,故意諷刺的笑了聲,便進了客廳。随行的一衆人馬,連忙小心奉承的跟着。

不多會,剛才還熱鬧的花園頓時只剩下他一個人。

忽然的安靜,使得怡木臣有些不安的看着肖晉轉身離開的背影。

……他覺得事情開始變得越發的複雜了。

他真的猜不透肖晉,卻又防不勝防。究竟他想從這裏得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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