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亂戰

? 大殿上被綁着的那人蓬頭垢面,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擋住了大半張臉。

馬钰等殿上的議論聲漸漸弱了,方才開口道:“此人便是這次連環行兇的兇手,我教也已是審問過此人,只不過他被擒之後,就不曾開口說過話,我教暫無殺他,也是想給此人一個辯駁的機會。馬钰知曉諸位報仇心切,但畢竟誰也沒有親眼見到他行兇殺人,若只憑片面之言,就要将人置于死地,卻是有違天理道德。我教留下這人,會慢慢審問,若真是其所殺,那我教也定當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複。”

“呵呵,馬掌教此言差異。”遁去一段時間的左丘弼偏偏又在這時冒了出來,在兇手周圍轉了幾圈,“馬掌教,你随随便便拎一個人出來,便說這人是殘殺我武林同道的兇手,呵呵,這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馬钰手中的劍微顫,面上卻是鎮定:“照左堂主所言,是要驗證此人身份?”

左丘弼冷笑道:“我們确實沒有認清這人的容貌,但貴教卻是有人親眼見過的。不如,請趙道長出來,同大夥說一說,此人究竟是不是他當日所擒之人。”

馬钰看了看王處一,王處一也是茫然,可心底卻是生了分不妥。

趙志敬一臉嚴肅地撩開這人的長發,還裝模作樣地瞧了許久,随即,拂袍跪下,“咚咚咚”地朝王處一等人磕了三個頭。

“師傅,諸位師伯師叔。志敬自入全真教以來,便一直遵循教中戒律,不敢瞞騙包庇,今日,衆位武林前輩在此,志敬更不敢妄言。”

說着,又轉過身朝向衆人:“此人非是我那日擒下之人。”

“呵!果然有詐!”

“全真教這是要做什麽!”

霎時,群雄亂作一團,吵嚷着步步逼近馬钰等人。

王處一一把扯過趙志敬,将他推倒那個兇手面前,厲聲喝道:“你确是瞧清楚了?此人的的确确是你當日擒回的那人。”

衆目睽睽之下,趙志敬卻道:“師傅,是徒弟親手将人尋獲,是與不是,徒弟又怎麽分辨不出呢。何況,昨天夜裏,弟子解手時,在後山看到掌教悄悄帶了一人下山,而那人,方才是我擒住的那個兇手。”

“馬钰!”

包志複在這時跳了出來:“今日乃你大壽,我等親自前來道賀,你倒好,縱兇殺人,難道你這場賀宴是為了诓騙我們而來的鴻門宴嗎!”

“趙道長。”衆人沒有想到,兩廂僵持不下之際,第一開口的卻是那個被縛在地上的那人,“之前你在群雄面前,指認我不是那個兇徒,那我想問一下,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趙志敬驀然被他點到,身子一個哆嗦:“你……你是……是師伯他們找來的替身,我又豈知曉!”

“你又說昨夜看到掌教将兇徒放了下山,可有此事?”

趙志敬戰戰兢兢,卻仍然要裝得理直氣壯:“自然!”

秦筝:“那是什麽時辰?”

趙志敬想也不想:“醜時,醜時!我恰好起身解手之時,見……見掌教帶着你……”

“帶着我?”秦筝驀然打斷他的話頭。

“帶着兇徒,是兇徒!”趙志敬又再辯駁。

“趙道長,要不要帶諸位去看一看全真教的茅房在哪裏,下山的路又在哪裏,還有你的屋子是在哪裏,你半夜解手,居然能橫穿整個全真教,你這牛吹得,怕是茅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吧!”

“噗嗤!”終于有人憋不住笑出了聲。

“趙道長,你背師叛教,污蔑良士,你還勾結魔教,企圖借魔教之力,換掌全真教!如此大逆不道之行徑!你居然還敢口口聲放言自己恪守門規!!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說時遲那時快,秦筝提劍躍起,衆人只覺一道寒芒閃過,便聽見趙志敬大叫一聲,秦筝居然一劍斬在趙志敬的肩頭。

“啊!”趙志敬的肩頭頓時血如泉湧。

“啊啊啊!”

秦筝每一劍都拿捏分寸,刺不死他,卻又能讓他痛如殺豬般哀嚎。

“掌教!救我!師傅!救我!”

秦筝一眼望向馬钰,馬钰卻是閉上了眼,唯有王處一的眼眶有些泛紅。

趙志敬拖着一地的血朝大殿門口的方向爬去,衆人不明所以,讓出了道路,有一人站在殿外,頭戴鬥笠,瞧不清面容,只見其手中握着一杆鐵槍。

“……”

紅纓碎落,鐵槍一把紮進趙志敬的心窩。從背後紮入,人被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秦筝瞧見那人,微一皺眉,卻見這人身随槍展,竟是殺了進來。

秦筝暗呼一聲,該死的牛鼻子,看個人都看不住!

一時間,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傳來。

“咚”一具從天而降的屍體砸在衆人的眼前。

大殿上,那人緩步踏入,兩側的群豪紛紛讓出一條路來,這人走到馬钰的面前,一手摘下頭戴的兜裏,露出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孔。

馬钰仿似堕入了絕望,而一旁的丘處機卻是猛地倒抽了口冷氣,嘴唇都有一些哆嗦。

“你……你是……”

“掌教師兄,丘師兄,好久不見。”來人正是楊鐵心。

“楊師弟!”丘處機一陣激動,上前将人來來回回打量,“果真是你。”

楊鐵心一轉身,槍尖挑起一人的屍身:“掌教師兄,這些不識好歹之輩,我教好意規勸,他們不聽,一意孤行要與我教作對,我已替掌教師兄斬草除根了。”

“楊師弟,你可知你到底在說什麽?”丘處機等人驚愕。

突然冒出的楊鐵心,惹來的群情激奮,全真七子閉關許久,這一出關,就接二連三地遇到麻煩,這些事堆雜一起,根本容不得他們來不及細細思量,就已被迫站到了這個境地。就像是別人挖好了陷阱,他們除了往下跳,再無他法。

“馬钰,你當真找了個替身來糊弄我們嗎!”

“此人如今親口承認,你全真教該當如何解釋!”

“馬掌教,你今日若不誅殺此人,這武林再難容下你們全真教!”

“是!是!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掌教師兄,這些人頑固不化,不如一并殺了吧。”

鐵槍瞬間爆起,徑直刺向距他最近的一人,那人猝不及防,登時被他一□□死。衆目睽睽之下殺人,這衆怒是如何都遏制不住了。

“楊鐵心!你如何對得起祖師!”這廂馬钰忍到這刻,終是忍耐不住,箭步沖到他的面前,擡手就是一掌,孰料,卻被楊鐵心一把抓住手腕:“掌教師兄,我替咱們全真教選了條坦途,你為何還要對我這般兵刃相待。”

“什麽坦途!你這是要把全真教往火坑裏推嗎!”

楊鐵心恍恍一笑:“這武林之中,何人不想要《長生訣》,如今,《長生訣》已在我教手裏,他日宇文将軍一統天下之時,我教不就是天下第一門派了?”

“宇文?”

“宇文閥?”

“《長生訣》在全真教?”

随他話音落下,兩列身着甲胄的士兵突然撥開衆人,跑入大殿。

當先一人一身黑色盔甲,威風凜凜,佩劍而入,面上浮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與其說是笑容,倒不如說是勝利者的姿态更為貼切。

“掌教真人。”來人閑閑地朝馬钰拱了拱手。

馬钰抱拳還禮:“閣下是誰?”

這人朝四周掃了一眼,目光掠過封痕的時候,稍稍一滞,哈哈一笑:“宇文智及。當日掌教真人和楊兄弟在江都與我兄長見面時,我恰巧不在,故而掌教不認得在下。”

“你兄長?”

宇文智及笑言:“楊兄弟當日曾言,會借生辰之日,将武林衆派一起邀到終南山上,如今看來,一切都在你我的掌控之中啊”

“果然是全真教!”

“想不到你全真教居然如此會行如此龌龊卑劣之事!”

“枉我等還想以你全真教馬首是瞻!”

“貴教是打算和宇文賊将我等戮殺在此嗎!”

馬钰幾人何嘗料到今日之事會演變成這般樣子,握在手裏那把劍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按上馬钰的肩膀,輕聲說道:“掌教,你同丘道長聯手,可是能制住楊鐵心?”

馬钰一愣。想要說話時,秦筝卻已一步跨出。

“宇文智及,你以為你以重兵圍山,就能令我等束手就擒嗎?”

重兵圍山。

他此言一出,即便是少林武當等人,亦不免一震,縱使他們武功再高,但面對千軍萬馬,雙拳難敵四手。

“你又是何人?!”

秦筝将亂糟糟的頭發撥到兩側,露出一張慘兮兮的臉龐,只那對眸子卻依然黑亮。

大殿上,忽然寂靜到了可怕。

只有秦筝一下一下的腳步聲踏在青石磚上,聲音有些刺耳。

“諸位,那些在山下被害之人,皆是為魔教所殺,與全真教并無任何瓜葛。至于将大家騙上山一說,更是血口噴人。”

秦筝道:“魔教意圖吞并中原武林,首要鏟除的,便是全真教。但是,他們又不願明目張膽地攻打全真教,怕會引起你們的同仇敵忾。呵呵,所以他們便聯手宇文閥演了一出嫁禍的好戲。而宇文閥呢,也借此能将江湖中與之作對的勢力逐一拔除。是不是這樣呢,宇文将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宇文智及手一揮,“無論是與不是,今日,降者免死。你說的沒錯,我的确已經重軍圍山。哈哈哈!”

一排排長戟齊刷刷地出現在殿外,裏裏外外已全都是宇文智及設下的重兵。衆人這會兒要再是不明白,那也是真傻了。

兩相對峙,一邊是甲胄軍隊,一邊是瞧着有些慌亂的武林中人,全部躲在了全真教的身後,這一回,倒是真的以他們馬首是瞻了。

楊鐵心卸了僞裝,從容不迫地走到秦筝面前,湊近他:“主子說你定不會如他所願,今日看來,當真如此。”他把槍一橫,退一步,站到宇文智及的那邊。

“秦筝,你當真是不把那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了麽?”

秦筝心中驟冷,只覺得一顆心頃刻被撕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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