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聽崔碧城說的這麽篤定,我是真的丈二了。

我說,“他是老三的人?這我可不知道,他腦門子上沒有刻着老三的名字,他也沒對我說過。”

老崔鼻子好懸被氣歪了,他指着我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怪模樣磨牙說,“廢話,這屬于吃裏扒外的勾當,他是你死對頭三殿下的人,就這話他能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嗎?!”

我一聽就不樂意了,“我說表哥呀,你這話就不地道了。他三殿下怎麽會是我的死對頭呢?再怎麽說,我和他都是一個爹生的,雖然說他是貴妃生的,我是宮女養的;他外公是和我有過節的當朝首輔杜皬杜大閘蟹,我外公是西城賣豬肉的;他外公他舅舅一直看我不順眼,我外公我舅舅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哪棵蔥蒜;他吃是大魚大肉,穿的是绫羅綢緞,我吃的是小魚小蝦米……”

我正搖頭晃腦的說到這裏,老崔一巴掌拍在我腦門上,他額頭上的青筋都快被氣的迸發出來了,他閉着眼睛搖頭說,“得了得了,你別再說了。在這麽說下去,那個嫡位被太子爺搶走、親王爵位被你搶走的可憐失意的三殿下都快被你說成地主老財,你成了他們家外面要飯的了。”

此時,我一拉老崔的袖子,仰頭問,“他真是老三的眼線?”

老崔被我問的有些不太篤定了,他開始犯嘀咕,然後才說,“應該、也許、大概、可能、似乎就是吧……”

我一掐他,“到底是也不是?”

老崔含糊的說,“……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三殿下沒和我說過,他也沒對我說過,我不知道。”

我一翻白眼,“廢話,這都是吃裏扒外的勾當,他能說嗎?不過,你連這事都不知道?你不是號稱老三的心腹嗎,他連這話都沒和你說過?”

崔碧城一聽就不幹了,“我說祈王爺,您這是聽誰說的,說我是三殿下的心腹?”

我說,“這不是明擺的事嗎?杜玉蟬是杜家的小公子,他爺爺杜皬是三殿下的外公,三殿下的親娘是杜玉蟬爹的親妹妹,他們天生就穿一條開裆褲的。你和杜玉蟬又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那你和三殿下還不一樣要好嗎?”

老崔被氣的都快背過去了,“那照着王爺你這麽說,我還是你的人呢!你媽還是我爹的親妹妹呢,我們兩個豈不是天生就穿一條開裆褲的?”

我連忙捂臉說,“表哥,……,你別這麽說,人家不比表哥你,在外面場面上吃酒應酬,什麽沒見過?人家可不一樣,葷笑話都不敢聽,您這麽說我們穿着同一條……那啥,說的人家好害羞呀……”

崔碧城兩眼一翻,一口氣愣沒上來,背過氣去了。

我連忙叫躲在門口聽樂子的黃瓜進來,叫了幾個崔家的小厮,拿手巾的拿手巾,倒香茶的倒香茶,扶人的扶人。一群人忙忙碌碌,總算是把崔碧城擡到一旁的貴妃靠椅上,讓他歪着,我坐他旁邊,打開一把湘妃竹扇給他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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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哥哥,哥哥呀,我的親哥哥。這是怎麽話說的,您身體怎麽就虛成這個樣子了?說兩句話就背過氣去,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這讓姆們一家大小可怎麽活呀?”

老崔虛弱的睜開眼看着我,擡起來手指搖晃着說,“甭說了,甭說了。你再說話,我真能被你活活氣死了。冤孽呀,冤孽!!”

“嘿嘿。”

我喂他喝了兩口茶水,把閑雜人等打發下去了,我這才說,“表哥呀,你說說,這一家人過日子的,哪能分的那麽清爽?

我和老三再不對付,我們也是親兄弟,他和杜小公子再生分,他們可是連根兒都連在一起的,砸碎骨頭還連着筋呢!我們兩個再親,你和杜小公子還有一段情呢。

管誰誰誰是哪個誰誰誰的人?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弄那麽清楚,知道那麽明白做什麽用?一床棉被蓋了,能将就過去就将就過去了。”

崔碧城看了看我,眼睛轉了轉,閉上眼睛。

他眉眼非常的清秀,可能因為有些頭疼,他太陽穴上還微微跳着,眉間也似皺非皺着,看上去竟然有些西子捧心的媚态。

他忽然說,“我平時也不是這麽容易頭疼的,估計今天是犯沖。我讓人算過,我碰不得黑檀木、南珠這樣的東西,所以呀,承怡,你讓人把那盒東西拿出去快快扔掉。”

說着,崔碧城手指一指那邊的硬木茶幾,上面還擺着我方才放過去的黑檀木盒子呢。

這個……

我一愣,“表哥,你病糊塗了?你的病就是和天、和地犯沖,也不可能和銀子犯沖!!你要我扔掉的盒子,那可是白銀整整一萬兩!!”

崔碧城一瞪眼,那點子西子捧心的柔媚勁都跑到西天去見如來佛祖了!

老崔說,“王爺,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好像幾百輩子沒見過銀子似的!不就是白銀一萬兩嗎,你這屋子裏的那個玩意兒不值這個數?去,把那個東西扔了!”

說着,老崔忽然坐了起來,語重心長的對我說,“王爺,你得知道輕重緩急,在你心裏這個親疏要分的清爽,總不能在太子一根繩上吊死。”

然後他忽然拍拍我的肩膀頭說,“再怎麽說,還是自家人親近,你到底是崔家的人。”

我一聽,腦子徹底擰住了。

我見老崔病成那個模樣,我沒好意思再說什麽。

我說……

我當了二十二年的皇子,做了一年的親王,姓了二十二年的姬,我什麽時候成崔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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