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千裏追妻(4)

熟悉的溫度在剎那間傳來,比起以往的溫柔要帶了一點急不可耐。

銀雪從未見過這樣的易舒言,她的身上總是有太多的迷茫想讓人探尋察覺,但在漸漸的神暈目眩裏也暫時摒棄了所有的心思。

易舒言的手臂很有力氣,整個将她的腰肢箍住,兩人肌膚相貼親密無間,那樣巨大的力道像是恨不得把她直接融入自己的骨血裏。兩人的身高差距恰好可以讓柔軟上下相貼擠兌到一起,銀雪霎時間漲紅了臉,卻也不忘從她的口中源源汲取靈力。

直至先前的香料帶來的綿軟感覺全都散盡以後,兩人才停下了動作,銀雪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在地上,被易舒言及時地牢牢接住。

許是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她輕輕地在易舒言腕骨上一捏,不成想眼前人疼得悶哼一聲,雖然極力掩飾但依舊能看出有些不對勁。

銀雪眉頭一揚,倒也顧不上之前的嫌隙,一把拽起她的袖子就往上拉去,卻只見白皙的胳膊上處處都是傷痕,甚至還有的在往外汩汩流着血。細碎的鏡片紮入肉裏易舒言也不喊痛,只是眉毛微微皺起,昭示着此時的情緒不寧。

“你怎麽不知道喊疼?”銀雪不是個記仇的人,其實隔夜仇早就消了不少,更況且易舒言已經來救她了,此時也來不及細想先前明細,忙問了句,言語中嗔怪意味大為明顯。

“他逃走了。”

易舒言卻只将目光落到附近空蕩蕩的地面上,眉眼間閃過一道憤憤神色。方才倒是她輕敵了,本以為一劍劈砍掉那老狐貍的舌頭讓人痛暈過去待會再處置不遲,卻沒想那家夥那麽能忍耐,竟是趁此機會直接逃逸。

“問你話呢!”

銀雪已然有些怒氣,本欲下手卻又看到那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只得耳朵尖不偏不倚地在易舒言臉上掃過一下以示懲罰。被毛茸茸刺撓得回過神來,易舒言才後知後覺回應:

“不……不疼。”

“你真是能把人給活生生氣死!”

銀雪氣得耳朵都抖了抖,作勢就要對着傷口捏下去。

而這本是熟悉人之間玩鬧的小趣味,易舒言卻古板較真的很。纖長臂膀向上一擡,在銀雪一頭霧水的注視下就送到了面前。

她的傷口有的結了一點新鮮的瘡痂,有的還在往外冒着血,看起來就疼痛難忍,本人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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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掐傷口就能讓你火氣消減些,倒是可以試試。”

想到銀雪先前總是嫌她冷硬,易舒言聲音放輕了些,清冷裏竟是帶了點柔婉的味道。見銀雪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易舒言又以為是覺得不夠,微微垂下頭去将染血長劍拎起,莊重送到她的手上去:

“若是不行,此劍削鐵如泥,你對我任意打罵,我絕不動口還手。”

鐵劍放了上去,在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壓得銀雪動作一頓,連帶着看向易舒言的眼神都帶了點難以捉摸的情緒。她不是傻子,自然細細能品出這一番對方說的并不是反話,而是真心誠意地想對自己表達歉意。

胸腔裏微微現出點酸澀來,倒是與昨天的哀涼不同,酸澀中夾雜着些微稀薄的甜暖。銀雪伫立在原地遲遲沒有動彈,只是視線稍稍下移,盯住了易舒言那雙因用力親吻而有點濕紅如花蕊的薄唇。

她一過來就急不可耐地親了親自己。

也沒有介意她看到她在外殘殺的景象後,怯懦地躲在鏡子裏遲遲不敢出去。

鏡片破碎的剎那,也是她毫不猶豫地幫忙擋住,以至于手臂與胳膊上滿是累累傷痕。

易舒言的衣裳有些破爛,見她輕松制服老狐貍的樣子,應當不是老狐貍所傷,而且看起來并不像是打鬥所致。

銀雪驀地想起自己從山下被擡上來的時候路過了一片滿是荊棘倒刺的木叢,而且那并非是真正的低矮灌木,漫山遍野全都是,還結下陣法只能步行,若是不想被荊棘紮傷只能繞着走。易舒言應當是為了快點過來救自己,才會不顧一切踩踏上去。

她法力高強遠勝于自己,許多東西其實本該能輕松地躲過去,卻毫不猶豫地為她擋下了。

銀雪心髒有點抽痛,驀然卻又有種墜入了雲端般的歡喜。她不知這該死的竊喜從何而來,偏偏易舒言受了傷,她應該全然覺得憐惜愧對才是。

良久的沉默後正欲要開口時,銀雪才發覺易舒言的神色早已寸寸黯淡下去,唇瓣上下啓合抿了抿,雙腿灌了鉛般沉重地就要邁出去。黑衣少女人高腿長,待到她走了幾步後銀雪才突兀反應過來,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咻地蹿了出去。

小月兔可憐兮兮縮進黑衣少女懷裏,一雙漂亮大眼睛寫滿委屈:“我不氣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剛要邁出去的下一個腳步倏然收緊。

……

這裏的山上本是一群烏合之衆聚集,仗着修為高一點的老狐貍就稱王稱霸胡作非為,弄得底下的那些人們苦不堪言。今天被易舒言一舉搗毀了窩點。

老狐貍一逃走,其他人自然是樹倒猢狲散,剩餘的一些能逃掉的僥幸逃掉易舒言也沒那功夫追捕,其餘運氣不好的自然是在劍下直接斃命。

自然,在殺戮前心情不錯的魔尊轉世少女問了銀雪的意見,在得到了首肯後才幹脆利落地一刀解決,沒再用那樣殘忍的方法剝奪生命。

這裏主要作惡的是老狐貍,其餘的不過是些幫兇,易舒言倒也沒那心思去替□□道匡扶正義,只是覺得不大爽快,把大大小小的邪佞妖精一一清理幹淨後,将屍體堆聚到了一起。

易舒言沒出手埋葬或是粉碎,銀雪還沒來及問她要做什麽,就被山洞裏殘存的幾道呼救聲給吸引,匆匆跑了過去。而四處的妖氣只要是鮮活的都被一一鏟滅,易舒言也不擔心她去了會被埋伏,只待在原處等到銀雪走遠以後才緩緩走向那些屍體。

“刺啦——”

劍尖挑開了額頂。

**

濃腥的鮮血一路滴灑,激得陰氣森森的妖界裏殺意起伏,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那只口舌不斷流血的紅毛狐貍看,卻也都埋伏在暗處沒有聲張,也沒一個率先動手。

他們仿佛都是在等待着什麽時機。

“呼……呼……這群老東西,看着老夫落難了沒一個出來幫忙的,當真是對得起酒肉朋友稱號。”

飛奔的紅毛狐貍口吐人言罵了句,細細辨別才能聽出那是來自于丹田的靈力傳言自言自語。

他恨極了,自己在這片地方作威作福多年,底下的那些哪怕修煉了多年的修真者個個都跟孫子一樣匍匐在腳底。結果沒想到這看似如此年輕的一個小姑娘,轉眼間竟是能要了自己的命?

紅毛狐貍雖然不如雪狐尊貴,也沒有能修煉到妖神的級別,但在這老山林裏稱王稱霸還是可以做到的,因此絕對不是他修為過于低淺的問題。

再者,那些修真者也不可能多年以來無一英雄誕生,雖說有他常常下山尋覓吞食掉靈根較好的年幼修真者,那麽多人絕不可能也都是孬種。今日到來的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年紀輕輕,修為其實也沒有深到能輕松制服他的程度,但身上就是有一股力量,全然把他給壓制了。

那種力量他曾經見過,當真是駭人……

是什麽來着……

暗色與殺機一同湧動的林間突兀現出一道身影,匆匆地朝紅毛狐貍這邊靠近。他吓得如驚弓之鳥般欲要逃離,卻在後來看清楚了是個蠍子女妖,自己的得力下手。

見到逃難的手下,紅毛狐貍頓時眸中迸出殺意來,只是那蠍子女妖見狀倒是松了口氣,連忙湊過來小聲囑咐了幾句。

“祝永昌?”老狐貍磨了磨牙,幽綠眼瞳裏如映照着熒熒鬼火,“原來是那厮來設計我,險些讓老夫沒了性命。他現在在哪裏?”

“在下之前還去盯着了,祝永昌應當還在客棧歇着的,那邊山路難行,他也還想等着消息,想來不可能那麽快就走掉。”蠍子女妖冷笑一聲,“我與他交易以後,他就直接反手又把那白發姑娘給賣了,想來是想把自己摘個幹幹淨淨呢。”

“我們走。”老狐貍化作狂飙咻地蹿了出去,“哪怕身死,也不能讓他好過去。”

**

客棧的燭光幾乎全都滅了,夜半三更時,更夫的梆子聲也敲過了,整個夜間唯餘嗚嗚風聲流轉,餘下一片寂靜。

祝永昌喝了口茶水才慢悠悠地換上夜行衣,對着鏡子又照了照自己那張稱得上俊朗的臉。其實身為男子,他對銀雪的那張臉和窈窕身段也算是欣賞,給了老妖實在是可惜。

剩下的半杯茶沒喝完,被祝永昌倒在了地上,權當是敬無辜受害的銀雪一杯。他正準備再去看看,畢竟落到了那老妖手裏,沒有哪個人還能須尾俱全地下地。想必易舒言如果動作快應當是能趕到了,親眼所見小兔子被欺淩,那場景……

感受到身後的一片寒涼氣息時,幸災樂禍的笑意剛剛漫上唇角就凝固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殺男主,感謝大家集思廣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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