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寒谷(2)

“誰!”

易舒言是何等機敏的人,很快就發現了外面的動靜,同時直接提劍開門。外面的人倒也沒走,只是面色略有點蒼白地與開門的易舒言兩兩對視,銀雪還是第一次在孟玲瑤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仿佛是……

畏懼?

她在怕什麽?

“玲瑤?”

看到是熟悉的人以後,易舒言對外人的那副陣仗也就收了起來,繼而轉作了滿臉的疑惑。按理來說,知道她取向且心中有人的孟玲瑤一般是不會深夜到訪的,更不會一驚一乍把東西給弄掉。

“無事,剛才手沒拿穩。”

訝異也只是一瞬,孟玲瑤轉眼換上了平日裏無二的笑容,低聲詢問易舒言可否進來坐坐。兩人都沒更衣,當然準許,孟玲瑤也不廢話,尋了把椅子坐下後就輕輕敲擊着桌面道:

“此番前來是想起還有些事情忘記與你們交代,之後我常常駐足在師尊身邊,也不好與你們再說那些閑話。首先便是祝永昌。”

祝永昌那天并沒有死透,具體去了哪裏沒有人再跟銀雪說,不過她向來是報完仇就會忘記的那種,孟玲瑤乍一提起銀雪才想起來有這個人。

“祝永昌那日我給他送給了我的魔奴,先是用那老狐貍對待人的方法對待了他一遍,之後又給他的骨頭磨碎了,做成粉末讓那些魔獸們一一服下。他這個人一生都在耍滑頭,此時也算是積累了點善事,給我的魔獸們增強點魔力了。”

分明是無比可怖的事情,在孟玲瑤的紅唇白齒裏輕輕一碾磨,說出來以後居然是那麽輕飄飄的。

緋色衣裳下擺敞開些微,露出少女白皙光潔的玉腿,孟玲瑤撐着下巴,漫不經心地好像在敘說今日的天氣晴好,仿佛祝永昌的死并非是她所下令一樣。

不過銀雪倒也沒那麽多的同情心,吃驚也只是吃驚罷了,又怎麽可能會為了祝永昌而揣測諸多。如果死的不是祝永昌,那麽當時她的下場勢必就要比他好不到哪去,甚至還會連累了小易。

“這個說完了,下一個呢?”

易舒言明顯不想再聽到祝永昌相關的任何消息,只要聽到他死的夠慘就舒坦了,其餘的懶得多管。而提到下一個,孟玲瑤倒是更多了點興致,甚至還起身去拎着茶壺徐徐注入三只杯口:

Advertisement

“此話說來就長了,其實是主要給銀雪提個醒,你進去某些地帶的時候,須得收斂一下氣息。”

“為何?”銀雪問。

“你是天庭來的,那邊的人可能沒有告訴你太多遠古時期的事情,你不大知曉倒也正常。而我在魔界修煉,時時刻刻感應魔界魔道,自然也大廳了許多魔尊的前塵事情。”

洪荒時代,盤古開天辟地,後天碎,女娲以五彩石補天。洪荒結束後,諸神隕落,六界漸漸形成犄角之力相互鉗制。

其中天界有天帝坐鎮,同時将人間界與修真界劃分開來;魔界群魔割據四方,後來魔尊臨硯一一己之力誅殺各方不肯臣服的魔頭,鐵血手腕之下人人退避三尺,逼得整個魔界俯首稱臣。

要說起臨硯在遠古時期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可怖的多。斬殺天兵天将、拆毀修真界數個宗派以至人心惶惶且不提,她曾在渡劫以後莫名其妙沖向凡間,屠戮了幾乎整個皇宮,除了少數後妃公主被丢出去生死未蔔以外,皇帝皇子全部被殺,無一幸免。

殺光了皇宮以後,臨硯趕在天帝趕來救場之前直接一把火将伫立百年、無數人心血建造的皇宮付諸一炬,并站立在火海前仰天長笑,與天帝鏖戰許久不敵,受傷逃回魔界。

人人都道臨硯是個瘋子,是徹頭徹尾貪婪鬼的化身,有了一個魔界為尊還不夠,妄圖征服六界,令天下蒼生都籠罩在她的殘暴酷刑之下。

自然,天界常常會想方設法地壓制臨硯的嚣張氣焰。譬如臨硯渡劫發瘋以前,就與一名女上神在那寒谷鏖戰許久,兩者乃是死敵,甚至最終臨硯也被女上神所斬殺,魂魄再無歸來之日。

“魔尊其實有過一次轉世,只是受盡苦難以後被天界尋到,之後斬草除根,估計再也沒有歸來的可能。而那女上神至今也是魂魄流落,只是不知道轉了多少世……為保女上神,那邊也是從來不肯公開她的名諱。”

孟玲瑤唇紅齒白,清麗容顏裏亦有淡淡的失落惋惜,與暗藏在每一寸角落裏不知何時就迸發出來的殺機:

“銀雪仙子,那邊的陷阱諸多,有一部分是魔尊布下,一部分是上神,還有少量天然形成。若是魔尊布置下來的,對于修真者倒是不會太多針對,只是你要收斂下身上的仙子氣息,否則很可能殘留的陣法靈氣會對你追殺。”

銀雪神色一凜。

“畢竟……按照魔尊那種有仇必報、眼睛裏容不下沙子的性格,若死前,阿言你覺得她會怎麽樣?”孟玲瑤笑看易舒言。

黑衣少女紅唇中吐露殺意:“讓可聽得自己意思的遺留之物殺之而後快,斬草必除根。哪怕同是天界之人,上碧落下黃泉也不會放過。”

或許是聽得有了點共情,易舒言白皙的指尖把玩着手中杯盞,同時肯定補充道:“若是我被殘害到不能超生,必定也是會讓遺留的法器陷阱殺盡一切與她相關的人。”

銀雪打了個寒噤。

好在……好在她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跟易舒言對着幹,否則按照這睚眦必報的性子她可能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孟玲瑤住在魔界,易舒言與她牽扯諸多,又是魔尊轉世,雖然自己不知道,但血脈裏肯定對“臨硯”會有所共情。銀雪整個人難以抑制地感覺到心尖發顫,立馬化作原型纏到了她的脖子上去。

“唉,此去路途危險重重,只可惜銀雪姑娘執意要跟着,我也沒法說什麽,只能讓你好好跟着阿言,可千萬別走丢了。”孟玲瑤對着易舒言悄然丢出個“我只能幫你到這裏”的頑皮眼神,起身欲要離開時,卻又聽到了冷不丁的一句。

“東裏翎夜半吹奏《關雎》,似乎對準的是弟子們所在的院落。”

孟玲瑤腳步明顯一頓。

空氣有一瞬間的沉寂,待到時間靜靜流過須臾,她才咬着嘴唇緩緩回過頭來,面上神色莫名。看了眼銀雪,又看了眼易舒言以後,才仿佛下定了決心般低聲道:

“你們小心東裏翎。”

旋即快步推開門向外走去。

夜風急急地撲了進來,易舒言坐在凳子上也沒動,用靈力将門給關好,也遮住了孟玲瑤有點驚惶的背影。

銀雪還是幻做兔子的形态,軟乎乎地趴在易舒言的胸前,小爪子勾着脖頸輕輕晃蕩。盯着門口看了半晌後,銀雪也反應過來易舒言那最後一下是刻意說出,于是輕輕在她身上拍了拍。

“她其實也是好心提醒,你為什麽最後又要讓她難受一下?”

易舒言的指尖戳進她的毛叢,竟是兩根手指就将小兔子直接夾了起來。她神情散漫,将茶水一飲而盡後才道:

“誰讓她那麽吓唬你?”

“你不也吓了!我還以為是真的!”

銀雪氣得瘋狂扭動,她剛才可是真的被吓得不輕,甚至都稍微萌生了一點退意。其實孟玲瑤的話倒是沒把她吓成什麽樣,只是易舒言後來信誓旦旦的話才讓她那麽畏懼。

早知如此,她就應該一口茶水噴得易舒言找不着北!

小兔子在手裏無能狂怒,被易舒言一把塞進被子裏,比劃出覺得位置不夠後又往裏面揣了揣:“我可以,旁人不行。”

床距離牆還有一點距離,銀雪被往裏面塞的時候不慎擠進了夾層裏,下也下不來,上也上不去,一雙大眼睛沒什麽氣勢地瞪着易舒言,可憐兮兮。

**

翌日一大清早,所有人集合在院落裏。

鎮子上的人對于這種修真的隊伍向來都很是熱情,尤其是在聽說是盛天宗組織前來以後,更是歡喜無比。盛天宗的名號對于許多人都是耳熟能詳,尤其是滅情師尊東裏翎,豐神俊朗,聲名赫赫。

這戶人家大院子裏一早上就在烤紅薯,直至烤得橙紅軟香才一一遞給弟子們果腹。實際上修真者全都已經辟谷,長年累月不吃東西也沒什麽事情,但前來的都是年輕弟子,嘴饞,東裏翎倒也沒加以制止,只是将錢財分了出去。

易舒言也随大流吃了個,吃到一半覺得太甜就遞給銀雪了。吃了整整兩只烤紅薯的銀雪心滿意足,随後就看到東裏翎似乎在派發什麽看起來很像是人形的小東西。

“咦?”其中活潑些的一名少年忍不住發問,“這是什麽東西,看起來好像是巫蠱娃娃……”

“方輝,不得胡言亂語!”東裏翎嚴肅地一眼瞪了過去,“接下來大家都挺好,眼看着就快要到寒谷了,有些事情必須與大家說明。入了寒谷以後,就得結成小隊互幫互助,切勿再有平日裏的打鬧嬉戲。

實力強勁些的幫着弱的都是應當,這個木偶人,你們互相交給最親近的人,關鍵時刻只要捏住木偶人,木偶主人就會被送到你的身邊去,借此互相幫助。這些自然是下下策,待到你們哪個人頂不住的時候再用,免得添亂。”

他說完又讓所有人先在木偶上滴血,待到弟子全部完成,才拉長音調高聲道:“接下來,把你的木偶送到最親近的人手裏去。”

銀雪看向易舒言,藍钰緋下意識地看向孟玲瑤,卻不知怎的,孟玲瑤在瞬間蒼白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的小易:我要将她殺之而後快,斬草必除根。

後來的小易:床上見分曉,微笑.jpg

感冒好了不少,明天盡量日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