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劍

宋修遠雖然情緒很低落,但是卻依舊彬彬有禮道:“是我唐突了。雖然私自愛慕檀卿久矣,但是想來檀卿同我,不過這兩面的記憶。”

齊檀本想請罪,宋修遠示意她噤聲聽自己說完,“此事不成并不甚有趣,檀卿若是不棄,就當成本王和你之間的秘密,勿為外人道。可否?”

這明顯是在拐着彎顧及齊檀的名聲。

齊檀點頭,道:“臣多謝殿下。”

宋修遠來時很低調,特意穿着再普通不過的直裾,走的時候混在一衆送完禮的家臣中也毫不起眼。

齊檀在左右送禮的人都離開之後,同齊國公簡要說了幾句,便回了房間。

突然之間,她感到身上一陣戰栗,帶着些熱潮。

她的雨露期越來越不穩定了。

齊檀慌慌張張地跑去拿太醫院配的清心丹,沒想到服下之後成效甚微。她緊緊鎖住房門,退下禮服,僅着中衣翻進浴桶之中。

她萬分無助,能夠依靠的只有冰涼的水。深秋之時,氣溫已經很低了,但是齊檀卻只覺得燥熱難安。

她勉力靠集中注意力思索如何落實新的布防輪兵制度,來緩解身體對乾元愛撫的渴望。

“布防輪兵制度,可以從…唔嗯…從西境開始實行。之後…”齊檀的手指緊緊扣着掌心,“之後逐步推廣…”

還是不行,她實在是太難受了。

她從浴桶邊抓起小瓷瓶,繼續服用了一顆清心丹後,依舊沒有什麽起色。

捱到冷水都快被她的體溫暖熱了,依舊還是難受。但是她又實在做不到自行解決。

齊檀看向旁邊挂着的、現作鎮宅之用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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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曾偷偷試過揮劍的感觸,也常常在望向陸鴻的時候,眼藏羨慕。

齊檀顫抖着爬出浴缸,用盡全力将劍從劍鞘中□□。她正動作不穩地想往手臂上刺的時候,被人攔住了。

那人仿佛憑空出現的一般,先是用兩指輕輕夾住劍鋒,緊接着從齊檀的手中将劍接過來,利索地反手收劍回鞘。

“劃傷了,會很痛的。”那人是位女子,她的聲音陌生中卻又透着熟悉。

見來人甚至不需要眼睛去看的動作,卻是自己即使盡最大能力也難以完成的。齊檀呆了片刻。

再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裹上厚厚的披風,打橫抱了起來。

“濕的衣服要換掉的。”

齊檀的視線開始變得十分模糊,縱使再覺得女子的聲音和氣息讓自己感到熟悉,她也已經無法思索到底是誰了。她仿若置身夢境,鬼使神差般,她順從地讓那女子為她換了套新的中衣。

動作間,女子調笑了一句,“身材不錯。”

衣服換好後,女子問道:“清心丹你放在哪裏?”

“沒用。”不知是不是剛剛服下的兩顆清心丹漸漸發揮作用,齊檀已經不那麽熱了。

“沒用?”女子頓了一下,繼續問道:“太子送來的你放在哪?”

“…”齊檀本來想說扔了,但是覺得自己這樣幼稚得很,索性不答。

“太子送來的清心丹你放在哪?”女子耐心很好,雖然又重複了一遍問題,但是語氣中沒有絲毫不耐煩。

“清心丹無用。”齊檀道。

“思維能力不比常時,人倒是變得稍微坦誠了一些。”女子嘆了口氣,“有用的。”

“?”齊檀不解地看向隐沒在陰影中的人。

“太子給你的,一定有用。”女子解釋道。

齊檀搖頭。

“相信我。”不知為何,女子的語氣中略有些愧疚。

齊檀道:“有用,我也不會用。”

“為何?”女子問道。

“我該自重。”齊檀道。

“什麽自重?”女子似乎不解地坐到她身邊,“你在說什麽?你能夠理解我的意思嗎?我是問你,太子殿下給你的清心丹你放在什麽地方了?沒有問你的乾元在哪裏?”

齊檀皺着眉重複了一遍,“我該自重。”

女子嘆了一聲,放棄了幫她找清心丹的想法,坐在床邊,一邊伸手撫上她的額頭,一邊問她:“還難受嗎?”

齊檀道:“沒有。”

齊檀的信香是清茶香味。女子發現,空氣中的茶香味雖然已經淡了不少,但看她出汗不斷的樣子,道了句:“撒謊。”

像是察覺自己的語氣偏重,女子很快又溫聲問道:“怎麽不說實話?”

齊檀道:“是實話。習慣了。”

“你這般難受,若是太子…”女子斟酌道,“若是太子在此,你可會讓太子标記你?”

齊檀頗為莫名地冷眼看向女子,“不會。”

“為何?”

“我不願意。”齊檀難得多說了一句,“殿下也不願意。”

女子聽後,很久都沒有再搭話。

等齊檀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發現那把劍掉在地上。中衣雖然穿在身上,但是不盡幹爽,也沒有看見昨夜迷蒙中換下的那套舊衣。

昨夜來的那個人,發生的那些事,仿若真的是她的一場幻夢。

****

為着冠禮的緣故,皇帝給了齊檀三天假期。第一天她随心送走了宋修遠,第二天以身體不适為由婉轉謝絕了學宮中有些交情的江渡玉的探視,第三天她卻沒能成功攔住陸鴻。

“阿檀,你怎麽不設宴啊?”

陸鴻還是從前那般有一說一,齊檀有時候真的懷疑自己逐漸被宋嘉樹冷落就是因為不會說話。但是她明明是在最不會說話的時候,得了宋嘉樹最為鄭重的承諾。

雖然現在聽起來甚為荒唐。

“我乃坤澤。朝中大員,乾元占了至少七成。”齊檀道。雖然最為根本的原因不是這個,但這也确實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不算對友人說謊,“而且,許多人想要同我結親。”

“诶。”陸鴻長嘆一口氣。

齊檀總覺得他今日來的有些蹊跷,若要細細追究,倒也不是來的蹊跷,就是整個人與以往有些不同。

她問道:“此來何事?”

陸鴻有些不滿地道:“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嘛?齊大人?”

齊檀抿了抿唇,“可以。”

陸鴻笑了一聲,“好了,此來确實是有事,清心丹可還夠用?”

齊檀有些警覺地看向他,這個問題不僅涉及到的內容十分私人,而且有些冒犯。

陸鴻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道:“我娘,你知道的,她也是坤澤。”

齊檀點頭。她生母早亡,陸夫人長女夭逝。似乎是因這緣故,陸夫人對她很好,簡直是當成親女兒一般看待。要不是因為陸鴻只把齊檀當成朋友看,陸夫人早八百年把人當兒媳婦拐回家了。

“我娘讓我問的。”陸鴻想了想,又道:“今日來之前,也是她囑咐我,讓我遮一遮身上的信香。”

齊檀這才反應過來為何總覺得陸鴻今日不對勁,原來是遮掩了信香的味道。

她道:“替我謝過夫人。夠用的。”

陸鴻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又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有話直說。”齊檀道,“你何時也這般遮遮掩掩了?”

陸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太醫院換了新的院正,之前求齊國公和我爹舉薦他兒子,結果文武兩條路都沒成。我娘聽說你的清心丹是太醫院給配的,便叫我提心你小心些。她說會将自己現下信得過的大夫舉薦給你。人我已經讓下面的去接了,估計馬上就能到。”

“原來如此。務必替我多謝夫人。”齊檀想起昨夜失效的清心丹,和那個十分熟悉卻不知是夢是真的人,“殿下,前日晚間可有外出?”

陸鴻似乎并不奇怪他會問這個問題,也不追問,直接答道:“沒有,殿下前日同我和他的其他幾個幕僚聊完下一次西境換防的事情,就歇息了。”

在齊檀開口之前,他又連忙搶白道:“不過,你怎麽突然關心起太子了?”

“随口一問。”齊檀不鹹不淡地道。

陸鴻挑了下眉,“前日晚間風大,你還是關心殿下的身體的吧?”

前日晚間風大不大,齊檀還真不知道,不過既然陸鴻給她找好了臺階,她便也順勢道:“為臣本分。”

作者有話要說:

1.鶴:前天晚上風大?

前日晚間:風大不大我不知道,但是有的人膽子是真的大。

宋嘉樹:咳咳。

2.齊檀重禮謝了陸帥夫人。

宋嘉樹:诶,真正做好事的人,往往都不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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