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夢—易銘
第1章︰清夢—易銘
坦白的說,去見許萱的時候易銘真的很緊張。這是她慣有的情況,手心出汗,心跳加速,即使就是去見老師尋求幫助。也許是自己心裏有鬼吧,自己心裏對許萱有別的想法。
所以在辦公室裏她拘謹的抱臂而立,拘謹的不斷想和許萱找話說。她害怕那種兩個人之間的沉默,在不熟悉的卻又指望長相處的人之間慢慢落下來的沉默像沉甸甸的塵埃,易銘很不喜歡它們,它們是尴尬的一種形式。即使對方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尴尬。
其實易銘是本性善良猶如赤子的人。在對自己無害的時候,心情好的時候,沒什麽要緊事走在街上的時候,她可以毫無挂礙的去幫助陌生人。若是對這個有好感,更願意主動地去幫助那個人,喜歡在背後默默的為那個人做事,倒不必讓那個人知道。
第一次和許萱兩個人單獨相處。沒有別人,散發着幾乎細不可聞的香水味的辦公室,自己居然有機會坐在她身邊和她聊天,聊那些八卦,完全和學習和專業無關的瑣碎小事。她只想接近許萱,卻對以後怎麽走的越來越近沒有計劃,不知道怎麽辦。沒想到,是許萱主動邀請自己坐下來聊天。聊得那麽開心,她笑得那麽美,平時因為淑女外表而不曾露出來的左側虎牙稍有畸形,卻顯得好看,露出來的時候顯得很調皮。
最後她自知無趣,不會繼續打擾一面惹人煩。輕手輕腳的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按着門把手,輕緩的合上門,再緩緩擡起手,松開門把手,聽到鎖芯碰撞的細微聲響,這才離開。門合上之際,最後擠壓出來的一丁點兒空氣,是這香氣,她會想一生不忘。
晚上,隊員只是問了問她今天去找許萱有什麽收獲沒有。“那個什麽883法案啊,我不準備弄了,怪麻煩的。我也不可能短時間內練出注會的本事,所以放棄。專心回去看三大表吧。”“那,”任林栩從隔壁寝室走到易銘這裏來,雙手叉腰盯着她,面露釋然之色,“反正我的部分已經差不多了。明天我整理好word發給你看?”易銘點點頭,“唉,你逼得我們好苦啊。”“切,難道你想到了最後關頭趕工?我可不要通宵寫project。”任林栩點點頭便走了。
慣常早睡的易銘洗漱完畢麻利滾上了床。啪地一聲打開床頭燈,枕邊書是杜魯門卡波特的《冷血》。易銘看得差不多,佩服這個基佬為了這本書付出的巨大努力,真是在用靈魂寫吧。一場美麗的冰冷的同時狂熱的謀殺。把事件描寫的全面無比,寫事實猶如寫故事,但即便如此細致精确依然非常引人入勝,讀起來是欲罷不能。
每晚例行的睡前讀書時間結束後,室友們還在電腦上或寫作業或淘寶或追美劇,易銘兀自關燈睡覺。閉上眼,卻反複想起今天許萱的樣子。這是戀愛的開始吧,所以會不斷的想那個人。易銘甚至有一種隐約的意思哈,她知道自己即将在短暫的快樂時光之後慢慢進入一段感情的痛苦期,只要許萱不回應她。
誰在乎呢?遇見已是幸運,那就享受兩個人還在一起的時光吧,畢竟,畢竟我已經是大三的學生,畢竟我沒多久就要畢業了。回頭想想,大一剛來的時光和眼淚似乎還在眼前,但那已經是兩年前。所以啊,所以,兩年的時間很快的,很快的。
我喜歡你,只是若你不喜歡我,那我願意就這麽靜靜的看着你,最後再和你靜靜的告別。
平常的如舊的一周,到周五沒課的易銘卻會在早八點就起床,不為別的,只為光頭肌肉佬的作業太多太多了。昨天晚上寫財務分析,先從中文寫起,再翻譯成英文,覺得自己都要抓狂了。而且上學期的時候右肩落下舊傷,現在打字用鼠标舊了還會疼。偏巧這些個混蛋教授,為什麽偏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一周一起布置下來啊混蛋!
嘴裏叼着面包,左手邊放着咖啡,易銘好不容易寫完了一份作業,手機卻響了起來。短信,一起考到天津來的初中同學李頤淵女士,把自己當做了夏目貴志,發來對易銘這只大妖怪的召喚令,“下午兩點津彙的星巴克見?出來找你有事。”易銘苦笑,回複一個好。一邊在心裏哭號,奶奶個熊咧,上次兩個人在星巴克見面的時候,應該是大一下學期,易銘的咖啡耐受力還沒有現在好,喝了一杯grande的latte之後居然失眠到淩晨,靠。
上次是下午四點喝的,不行,這次不要grande了。易銘看了一眼手邊的咖啡,表情相當,艱難,一個。
中午一點,易銘穿好衣服,高中那會兒買的阿迪達斯的薄外套聚酯纖維面料的,那叫一個奇怪的舒服和防水以及、莫名其妙的起靜電,就是那種看着不會起靜電實則電死人的貨色。留着它只是因為黑色的磨砂一般的長相讓易銘這種悶騷分子喜歡。于是一個小時之後,李頤淵走出地鐵站直接走進星巴克的時候,看見的是活像穿着雨衣的易銘耳朵裏塞着耳機手裏攥着她的寶貝iPod坐在那裏對着一杯latte發呆。
“嘿。”李頤淵風塵仆仆的坐下,“唔?唔。你要喝什麽,我去給你買?”“嗯。。。那就摩卡吧,”“我就知道你喜歡奶油,奶油,生奶油。”易銘一邊摘下半邊耳機一邊掏錢包,“還要芝士蛋糕,你看着辦。” 李頤淵說完,掏出手機開始玩。易銘搖搖頭,起身給“夏目大人”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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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你到底找我什麽事?”不一會兒,易銘拿着咖啡和美式芝士蛋糕過來了。李頤淵把自己的包放在大腿上,易銘看了一眼,扁扁嘴說,“我怎麽覺得你的腿又胖了。” 李頤淵作勢便要打她,易銘趕緊掉進自己的椅子裏。椅子是舊式沙發帶扶手,易銘這麽一坐,頗有大爺氣。李頤淵打她不着,氣鼓鼓的坐回去喝了一口咖啡,一勺一勺消滅蛋糕。十幾秒後方說,
“就是。。。我突然覺得對我自己的專業特沒有信心。你知道嗎?上學期我挂了三科,我在猜我這學期會挂幾科。”易銘不奇怪,支着腦袋看着對面一臉雲淡風輕實則心裏應該着急上火的李頤淵同學—當年以她們那個最好的高中理科的第83名考到精算專業的李頤淵同學,她一點都不奇怪對方能說出這樣的話。大二的時候她就開始這樣了。當易銘越來越清楚自己方向的時候,李頤淵在逐步的陷入迷惑。
“喀,哪一科?高數?”“根本沒有固定哪一科,我覺得哪一科都有可能。” 李頤淵的表情低落非常,“我不像你,我們專業又沒有那麽嚴格的要求。沒有要求,學生也沒有什麽野心。我也就不像你那麽努力上進。”叉子在芝士蛋糕上戳來戳去,易銘眼神柔和的看着面前的同學,認識很多年了,一起看着彼此不斷的變化,特別是考上大學之後,世界的洪流把她們裹挾其中,遇見了好多東西、撞上好多石頭。似乎現在,一起走到了充滿迷霧的岔路口,不知道去哪裏,不知道要怎麽做。
“其實你專業很好啊,保險公司就靠你們了。只要你學的出來,錢是滾滾的來啊。”“說是那麽說,你以為那麽好做啊。你也知道全中國現在才有多少個精算師!”易銘摸摸後腦勺有點長的頭發,“你也知道話是這麽說,你也知道人少,但是的确有人能做到,你為什麽不試試?” 李頤淵沒說話,這個話題裏面隐含的就是在一年多之後,畢業的時候,她們要去哪裏。對于易銘來說,尚有出國的選擇。即使不走,回去給父親幫忙或者自己安心做小生意炒炒股投投資,她有很多出路。但是對于李頤淵,就要面臨找工作這個很糟心的問題。
可是她們剛剛大三,這個問題好像還在迷霧後面,她們不太像觸碰。
易銘這個時候忽然看到,李頤淵那對熟悉的可愛的畸形虎牙,一下子讓她想起了許萱。
啊,這個時候,周五下午,許萱你在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