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嗜血者—易銘
第1章︰嗜血者—易銘
易銘的新學期過的不是很快樂。她覺得自己要得躁郁症了,或者抑郁症,每天都在焦慮。而焦慮的原因非常簡單,就是自己自作孽把樂評送給許萱之後,第二天還跑去蹭她沒搶上的那節課。
E學院第一大新聞啊,作為從來都可以視線目光放空的許萱都會直直看着自己看一節課、和自己對視居然會語無倫次。若非任林栩寫給自己看,自己完全察覺不到,依舊在許萱的視線範圍內不自知的耍帥。
她會永遠記得許萱避開自己眼神時候的緊張不适和自己在餘光裏接收到的許萱的冷漠的審視的目光。她幾乎覺得那種目光帶有對待投誠敵人一般的嚴肅和審視畜生的冰冷,以及不屑,以及蔑視,以及惱羞成怒。那一張臉給你的感覺就是,你犯了錯,因為你的錯我不想笑,一點兒都不想,我再也不要把我的笑容送給你。
于是下課的時候,易銘沒有陪許萱走回去,感受到氣氛尴尬,兩人都借故離開。許萱說馬上開車去加油,易銘說我回去拿書準備上Douglas的課。很好,很自然的避開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的接觸。
易銘從那個早上就開始焦慮,好幾天來征求了好多好多人的意見,從一貫的第一顧問任林栩和曾經喜歡過的蔣荷膚,當然這個“曾經喜歡”,等于當事人從來不知道那個時期易銘動過這個心。自诩情場老手的蔣荷膚聽完易銘的陳述,兩個人在樓道裏沉默了一會兒,易銘兀自吞雲吐霧。時間似乎在萬寶路的煙霧裏變慢了。
“她應該是。。。猜到一點了吧。”“你也這麽覺得?”蔣荷膚說的不太确信,易銘倒是确定無比。“應該是。但是我對她了解也不深,不能下斷言。”“嗯。反正我是覺得,她那種表現,就是猜到了。好吧,我的目的達到了。”“什麽目的?”蔣荷膚的身子前傾,湊近了易銘靠在欄杆上的身體,兩眼意味深長,“嗯。。。測試的目的。借這件事去檢測我們是不是一路的人。她知道了又會有什麽反應。啊,好煩吶。”“那。。。那你往下準備怎麽辦?”
易銘搖搖頭,“不知道,看她的反應吧。”
那一周的時間裏面,因為尚可自由換課,易銘就一直刷選課系統,期望能換到。除此之外,她只是表面如常生活,煙卻是越抽越多。有的因為壓力抽煙,有的人因為傷感抽煙,有的人因為好奇抽煙,有的人什麽都不為,單純是一種行為。
易銘的原因比較發雜,一開始為情所困—雖然後來也沒說就不困了—但往後就自然發展成心理成瘾。當做慰藉,當做打發,當做不良情緒的出口。除此之外,盡量不表現那些黑暗的情緒。
每天一旦大腦空閑下來,她就開始自我鬥争。其實在最後審稿的時候她就發現那些文字何止是一篇漫長的對于8張CD的絮絮叨叨的樂評,若是許萱的領悟力稍微低一些聯想力稍微差一點,不像她自己那麽多愁善感,就有可能把那些話全部看成示愛—把樂評看成情書。
私密的,含蓄的但是又在某種程度上直白露骨的,示愛。別扭的,不斷的向對方表示自己多愛對方卻不請求對方的接受。換做自己,易銘也許會覺得這是一種讓自己非常不好做人的行為。當然,基于自己不喜歡對方的假設。若是喜歡。。。應該,
就會接受吧。
這種時候她就開始有進退維谷的感覺了。因為等答案等得焦慮,因為每天去見許萱也不是不見又想—別的不怕,只怕尴尬—她有那麽一點後悔這樣的行為。一種幹了一件成敗概率五五開的事情,賭注還下的很大,所以緊張非常。她甚至覺得,若是什麽都不說,也不那麽寫,也許她就可以和許萱維護一個舒服的距離和狀态,不冒風險,沒有失去。
但是做了就做了吧!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她伸出拳頭嘭的敲了一下廁所隔間的板子,後悔事別做,做了別後悔!說完又嘆一口氣,長長的吐出煙霧,“許萱。。。”
你就接受我,好麽?你告訴我,好麽?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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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以來,也遇見了新的人,現在若是沒有你,倒回去追不是不可以,而且似乎也會有更好的結局,比如蔣荷膚。原來我放棄她是因為她有男友,現在業已分手,我再去補空缺完全可以。但是我已經迷上了你,我什麽都可以背叛就是不願意背叛心愛的人和我的心。心愛的人就是我的心。我自覺可以在所有事情上将就遷就,妥協讓步,但是愛情不能。我寧願孤獨不願意辜負,我寧願被辜負也不願意不投入。我又不是沒有飛蛾撲火過,又不是沒有舔舐過禁忌帶來的傷口和血,我的血。我以為之前這麽做我礙于能力,自然是得不到;但是現在我已經不一樣了,我不再是一無所有也看不到前途的中學生,我有大好前途,我甚至已經能夠自立,我比原來好看,我。。。。。。
我以為,我應該是值得你來欣賞的。至少,至少值得你欣賞欣賞。所以我想再努力一點,再努力很多,去争取你的愛,只要你給我一張入門的彩券。
我不蠢,我只有在對着你的時候會變得非常蠢笨,所以我不用欺騙我自己—我的心意昭然若揭。我能想得到,若是我們真的在一起之後會發生的事情。有的人會把我們當做童話來傳揚,有的人會把我們當做談資互相嚼舌根并且在心裏褒揚或貶低,有的人會千方百計的阻止,有的人會袖手旁觀冷笑懷疑。我願意為了你去面對,我要牽着你的手去戰勝所有愛情悲觀者同性戀歧視者,我要所有不相信我的人都為我折服。
從小到大身邊總有人壓我一頭,如今的我已經憑借自己努力在各個方面一點一點戰勝了他們,除了這一件。我就是想在全世界的阻力中創造壯舉,站在高峰睥睨天下,不動聲色的鄙視所有曾經鄙視我的人。
是的,這是我淺薄的自尊心。需要銅牆鐵壁千軍萬馬來包圍的自尊。沒有人可以踐踏它,凡踐踏者必受生不如死之報複。這是刻在上面的銘文。然而,只有我愛的人,可以。人人都明白的,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你就給了對方傷害的你權力。
我猛然驚覺,我此刻的心已經向你門戶大開,毫無防備。若是你看不見道路,執着我給你的匕首入內,我将血流遍地,我将身受重傷。我居然情願如此,我居然情願被你傷害,因為我覺得被你傷害好過被你無視,被你忽略,被你當做不存在。
我已然将我的所有喜怒哀樂和生死大權交給了你,附于你身,由你處置。你也許現在還不自知,也許永遠都不自知。我卻也後知後覺,像個奴隸,睜開眼發現自己在脖子上拴了繩子,一頭在我脖子上緊緊勒住,一頭在你無意識的手中。
想起之前的事情,夏天裏剛剛徹底放下的七年情,易銘不由得想抱頭痛哭,卻又欲哭無淚。原來自己是如此愛負傷流血,如此自我犧牲高喊快樂,如此躺在祭臺上一邊對自己行刑一邊如野獸般舔自己的血。林夕給王菲寫《撲火》,“可是為情奉獻/讓我覺得/自己是驕傲的/偉大的”。可惜易銘已經過了嚎啕的問“為什麽”的階段,她已經開始慢慢學着承認,她不愛我,不為什麽。
周五下午大家沒課。于是任林栩便拉着易銘陪她去買電腦。鞍山西道,冬日下午,刮着嗖嗖的寒風。易銘裹緊了大衣,“讨厭,這麽冷的天氣,居然讓我出來陪你買電腦,我說,待會兒請客吃飯!”“好好好!我想買華碩的,或者宏碁的,哪裏有啊?”易銘左右看看,“街對面有,咱們過去吧。”說着兩個人便過馬路,左右看看,倒是相當空曠。一邊過還一邊說,“我覺得你還是別買華碩了吧。宏碁質量蠻好的,你原來那個古董不就是宏碁嗎?”“嗯,嗯。诶!!”
任林栩本來正一味嗚嗚應着,猛然間看見易銘的身體左側不知道從哪裏沖出一輛銀灰色轎車,不對啊這按理該是紅燈啊!
易銘聽見大喊,順勢看去,好在即使她停住的瞬間,車也停住了。前面的大燈微微碰在易銘的衣角。灰色的衣角稍稍動了動。易銘站在原地一秒,然後和略顯發呆的任林栩繼續走了。
知道走到街對面的華碩店門前,易銘才停下,緩緩對任林栩說,“剛才,差一點,咱倆就沒命了吧。”任林栩點點頭,“是啊。”“一切,剛剛好啊。”
忙完之後,兩個酒足飯飽的家夥回到寝室。易銘剛去洗了個頭回來,滿腦袋濕淋淋的毛正滴着水。“易銘!!你個大懶貓!快進系統!”“幹嘛?”易銘一臉疲憊,“許萱的課多出一個位子啊!”
咦,剛才滿腦袋水還在不屑一顧的家夥箭一樣的沖到電腦面前,幾乎是欣喜若狂的完成了搶課。
做完這一切,其實不到三分鐘,易銘整個的心情就有陰轉晴,幾日陰雨終于見了太陽。她把手抱着腦後,在椅子上搖來搖去。不管怎麽樣,你是厭惡我也好,喜歡我也好,我現在總算有機會去靠近和求證了。
于是,一直在作踐自己的家夥又給許萱發去了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