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枉淡然—許萱
第1章︰枉淡然—許萱
許萱覺得她即将選擇的處理方式是最好的:淡然以對。既不點破,也不拒絕,更不接受。把所有行為的主動權全部交還給易銘。說是她不願意承擔責任也好,不願意面對難題也好,聰明也好狡黠也好,這是她選擇的道路。
是她想走的,一開始堅持的,後來失控出軌的道路。
選擇這麽做,也有考慮到易銘的自尊的因素。她也不想狠狠傷害這個孩子的心,說來只是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愛情這樣的事又如何控制得了。她是為了自己好的,不會危害自己什麽。那麽自己又何必去傷害她。那就這麽着吧,任由她去選擇。我自有我的分寸,我會阻止你過界,我們最後一起獲得美好的回憶。回憶,回憶,只能是回憶。
許萱發着呆,眼神放空在周五晚上靜悄悄的客廳某處。航宇已經出差去了,年前才能趕回來。有時候她也會覺得這樣的時候很寂寞,但是即使航宇回來,也不過多出一份體溫,心裏似乎有些部位的冰冷是無法彌補的。好在習慣了,習慣了。寂寞的感覺尚未散去,忽然間易銘的身影竄上腦海眼前,是那次兩人在外吃飯時耀眼的白襯衣。看上去幹淨的少年,眼睛裏卻不時能捕捉到細微的複雜情緒。
許萱這才覺得自己不太了解易銘,卻對這個孩子的心意下了定論。她看的書應該很多很多,否則如何下筆寫出那樣的,情書;涉獵也很廣泛,至少廣泛到了自己無法觸及不曾知曉的地方。而且對生活充滿了熱情,似乎随時可以振臂一呼躍身入海,go further and beyond。同時又像是憂郁惆悵,總是傷春悲秋,多愁善感。
嗯,就是這樣的人。是許萱知道的一種生物,一種她無法理解的生物。并非無法理解這情緒從何而來,而是覺得,
有什麽必要?
人生本來就很短暫很痛苦,有好多好多不如意的事情,為什麽還要把時間浪費在這樣的事情上?許萱覺得這樣的情緒應該只屬于兩種人:一是藝術家,二就是這些沒有生活壓力的年輕人。二者之間轉化率過低,很多人最後放棄了這樣的生存方式。人是不能靠詩情畫意生活的,否則那個叫海子的怎麽會最後死了呢?好像還有一個什麽,顧城?
所以在她許萱的思維裏,不必要的就主動放棄。沒用的就扔掉。人生只能選擇一條道路。縱使中途可以修正,但是随着年齡漸長選擇餘地和修正的可能也就越來越少,人必須變得慎重而直白。就好比,這人已經熱氣球,因為燃料只怕漸漸不足,為了高飛,躲過懸崖峭壁,萬仞聳立,只好把一些東西扔掉。
扔掉,扔掉,扔掉。許萱眼裏的人生就是一個不斷抛棄才能獲得的過程。這之中存在的轉化,她有能力明白,只是不願意去明白。明白不能使她未來少長一條細紋,那就沒有必要。
“放棄純情,面向現實。物質成為人生安慰和自欺的借口。”
所以在她眼裏,易銘的某些生活方式,甚至于人生方式,有着年少輕狂或者藝術家的風格,不是她的菜。也許除此之外,易銘的一切都是順眼的。
不明确的給她答案,也許就等同于縱容了她繼續追求自己,也就縱容她越矩的師生戀行為。而且,還是同性戀。長這麽大,三十好幾的人,許萱第一次得到同性的青睐和愛慕,覺得略有奇怪。她對LGBT都無反感,但也沒有好感。在她眼裏,那也是一種存在但是自己不太理解的生物。如無必要,就當做遙遠的不知名的雪山罷了。易銘看上去很粘自己,很喜歡陪着自己。這樣想想也不賴,有個人陪着自己,有的時候,就應該不寂寞了吧。
不寂寞。
誰說孤單和果斷有關系。孤單是事實狀态,甚至是很多時候無法避免的狀态。太多的愛侶變作怨侶都是因為靠的太近,沒有空間,沒有距離,沒有獨立感。義務盡到了就好了,各有各精彩有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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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忽然覺得易銘也有一點點煩。畢竟有的時候,這孩子的判斷也許不太準,許萱在心裏已經覺得她這次超時了,她還是在身邊呆着。不過,易銘最多也就呆着,陪着,兩個人也就走來走去,聊天說話,不時偶遇罷了,也不會有什麽閑話傳出來,不會有問題的。
許萱完全不覺得她的計劃有什麽不妥之處。看似把行動主動權交給易銘,自己卻緊緊握有裁判權,她有權力随時喊停。于是一切都是可控的,一切都是可以防範的。就好像易銘自己寫的那樣,這孩子應該會對自己百依百順。
她把這一切都放在了自己的心會依舊、絕對不會對易銘發生感情的基礎上。
站在将涼臺和客廳隔離的雙層玻璃門前,許萱手裏是一杯安神的牛奶。天津夜色尚燦爛,晚上八點不知道是多少人剛剛開始出去夜生活的時間。雜事最近都辦完了,許萱現在有時間開始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想易銘。五光十色的夜生活,酒吧夜店,應該都不屬于易銘那樣看上去乖乖牌的孩子吧?想起她說的,片段裏只是感覺她對咖啡很感興趣,卻無那種酒徒的頹廢氣息。自己在她身邊看短信,說道奔富的時候她也只是随口問道,“哦?天津的奔富好搞嗎?”
她就是那種适合晚上靜靜躺在床上或者沙發上看一晚上書,看累了就睡的好孩子。否則哪來那個知識量和內涵修養。抛開家教不說,她的禮儀、舉止、小細節,都是很好的。至少至少,每一次離開辦公室,許萱只能聽到一點點鎖芯碰撞的聲音。忽然好奇易銘的父母是不是在英國呆過,那麽想培養這樣一位紳士,
紳士。
是啊,紳士。許萱呷一口牛奶。易銘是紳士,不是淑女。她只有表現得像個紳士才好看。現在不用猜了,她都給自己推薦了那個什麽何韻詩的唱女同的歌曲,自然也是一個lesbian。她以前喜歡過什麽樣的女孩?還是。。。還是像自己一樣的女子?成熟優雅的女子?
這樣想時,似乎有些許惡心浮上心頭。看來自己還是不太适應知悉這樣的事實。只好轉而想,什麽人喜歡過易銘?換言之,什麽樣的人配得上她?是不是要很聰明,是不是要很漂亮,是不是要很知性?知性是必要的吧,漂亮應該也不會差,二者兼具的不會不聰明。
別的不知道,但是許萱在這一點上很明白:易銘真的需要一個能和她貼合的人。否則,她只會不快樂。
而這個人,不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