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讓我溫柔的包圍着你吧—許萱
第1章︰讓我溫柔的包圍着你吧—許萱
在華爾道夫那個晚上好像睡的很沉一樣。半夜醒過來一次,許萱翻了個身,看到那頭易銘背對着自己,把自己嚴嚴實實的裹在被子裏,那樣子,很可愛。酒店的被子往往異常厚實,逼迫人把空調開到超低溫度。易銘就像是對裹被子特別有研究一樣,非常專業的把自己裹成一個白粽子。
許萱想着那天晚上易銘的樣子,快步往教室走去,心裏想着下課肯定要挖苦她一下。看看她被說成白粽子的時候的表情。哈,肯定好玩。
但是一走進教室門,人倒是都到了。特別是一直和易銘上一樣的課、總是成對兒出現在自己課上的任林栩也在。但是她身邊的座位是空的,易銘不在那裏。不在。肯定是不敢逃自己的課的,不,不是不敢,是不會。本來見面時間就不多,易銘怎麽會放過在下面用目光一直欣賞自己的機會。
但是人不在。從上課一直到下課,都不在。書不在,PPT不在,杯子不在,那團空氣現在只是空氣,沒有溫度,沒有呼吸,沒有人占據。人呢?一邊上課無意識的說話,許萱一邊思考着易銘的去向。能怎麽了?那麽多可能,到底哪個能動搖她不來上課?突然被李雲飛征用了?不會啊,這個大姐頭現在肯定還沒起床。家裏出事?那樣的話應該會直接知會我啊?她有我電話啊。。。
“老師,易銘今天病假。”下課之後,任林栩立刻沖上來對許萱說到,“病假?她怎麽了?”也許任林栩會覺得許萱此刻的語氣太平靜,“不知道呢,她好像最近太累了。從北京回來之後就哪兒哪兒都不舒服吧,昨天晚上就開始上吐下瀉什麽的,好像有點發燒。。。她自己吃了點藥,今天早上太虛弱就沒起來。”
許萱只是點頭,然後回辦公室了。在自己的辦公室,這樣密閉安全的壞境中,她心跳加速的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出去。
“生病了?還好嗎?”
沒有回音。一直等到許萱上完今天的第二節課,已經是中午11點半,才收到回信。“你發的那會兒我在睡覺。還行吧。不必擔心。”
不必擔心?
我已經擔心了。我第一次發現我可以為你那麽擔心。我感到,就像最開始那個時候的那種恐懼,對危險的恐懼。
許萱上這一節課的時間裏,比之前那節還要心不在焉,她自己都無法察覺好幾次叫錯學生名字這件事。她帶着手機來上課了,理論上是不合适的行為。但是她擔心,她想看見,她想一直等待易銘的回音。可是一直沒有。她腦海裏浮現不止的,是兩部對立的電影。一部,是易銘對自己的好,她的溫柔她的懷抱,她的乖覺溫馴她的機智聰明,還有那些自己無法了解和企及的見識。而另外一部,是那天航宇對自己說的話。
許萱沒有設想過,原來丈夫也是會有這樣細膩柔情一面的人。光線低沉陰暗的卧室裏,航宇對她說,這麽多年了,我作為丈夫,最在乎的還是你的幸福。畢竟我覺得,你願意嫁給我,是我的幸運。所以,我一切都願意随着你。你不想要孩子,你不想這樣,你不想那樣,不喜歡曉宇的很多作為,不喜歡和我去那些應酬,都行,我沒有什麽異議。只要你開心,我沒什麽不好的。因為我想要的只是一個伴兒,我想你也是。我們不需要像大哥大嫂那樣,非要用一個孩子捆綁在一起。你喜歡那些東西,又不想我陪你去,也許我的确不能陪你去,所以。。。我就在這等你吧。我相信我一直是給了你自由的。許萱,其實我別無所求,只是希望老了以後,我們倆變成老頭子老太太,能像爸媽那樣好好守在一起。今天是我不好,那天和你吵架也是我的錯,這段日子我過的太忙了,沒好好照顧到你情緒,對不起。。。
沉默寡言的人,一下子能說出這麽多話,許萱壓抑于,航宇是不是真的把這些話在心裏憋了很久很久。也許這半年多來他過的的确不愉快,但是其實。。。
辛曉琪唱《領悟》,裏面最讓人受傷的一句歌詞,在許萱看來是,“當我看到我深愛過的男人竟然像孩子一樣無助”。雖然自己談不上深愛過航宇,但畢竟夫妻多年,享有的共同利益和一起相伴的時光,最終在人生中,是無與倫比的。丈夫疲倦的神态,泛灰的面容,北方男子脊背裏透出來的那種幾乎将人壓垮的挫敗感。。。
出軌的男性大多其實不是因為情婦多有吸引力,而是在妻子那裏得不到滿足,更高的建立于夫妻間的滿足,比如,你就不能誇誇我?
Advertisement
許萱承認,航宇把一席話說完的時候,她嘴裏只是說,“沒事,別往心裏去。”自己卻向心裏去了,浮上心頭的是可怕的恻隐之心。
她對自己的丈夫有恻隐之心,她對自己的情人此刻也有恻隐之心。于是午飯時間,她給易銘打了個電話。“你是怎麽了?”“啊,可能太累了吧。抵抗力下降。”“任林栩說你上吐下瀉的,還有什麽症狀?”“有點發燒。”“吃藥了嗎?”“都吃了。”“現在好些了嗎?”“好像。。。”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沒惡化也沒有好。我沒再跑廁所了,但是我沒退燒。我準備一會兒再吃一點退燒藥,”“你先吃點好消化的東西。一點的時候我在樓下等你,你多穿點。我們去醫院。”
說完這句話,易銘那邊怔怔的應了個好。電話挂點,許萱猛地回過神,一時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人在焦慮的時候,會潛意識的選擇逃避的狀态。逃避選擇,逃避任何要面對真相的時刻,甚至念頭。許萱已經開始感受到自己的愧疚了,可是她不想結束,因為選擇了一個,就必須傷害另外一個。即使她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想了那麽幾分鐘,要怎麽好好的和易銘和平分手,其中應該包括慢慢的淡化,也無法克制自己在聽到易銘生病的時候、那種急切的擔憂和想去保護的心情。
當成還債也好,當成彌補也好,當成對自己的寬恕悔罪也好,或者就是我愛上你了,我要保護你。好像一直都是你在關心我,而我,做的遠遠不及你。這樣不公平。我覺得愧疚。
于是在停車場見到如常會提前到地方等自己的易銘時,她的心乍然收緊疼了一下,就像那天航宇說那番話的時候,那般疼痛。若一定有一個人必須是錯的,是責任承擔者,那就是我吧。
急診的醫生甚為不屑診斷結束,認為不需要留下來輸液什麽的。易銘堅持留下來輸液算了,留院觀察什麽的,醫生惱了,“你要想輸液,就去診所,別在我們這兒占地方,好多病人等着呢,你就是太累了,發燒一下而已。有什麽好留院觀察的!身體挺好回去休息兩天就沒事的,占什麽床位!占什麽資源!”易銘正想說什麽,許萱拉住她,
“跟我回去。”
好像念出魔咒一樣對不對,易銘?你的眼神瞬間充滿驚異,充滿不可置信。我也不知道我被誰附體,我不是我自己了,我趁我自己的丈夫不在家,就想把我的情人帶回去。你明白嗎?說這句話的人不是許萱,是許萱心裏不知名的魔鬼。
等到許萱徹底回過神,已經是晚上8點,易銘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許萱一個人站在陽臺上對着黑暗的虛空發呆。好像自從認識了易銘以來,這樣的行為變成一種日常功課。我都幹了什麽?我把她領回來,親手喂她吃飯,服侍她睡下。現在她躺在我的床上,我丈夫的位置上,而我在幹什麽?
許萱,你難道不知道再這麽走下去就是萬劫不複嗎?你能給她許諾什麽,許諾未來嗎?那你又能對航宇做什麽,離婚還他自由嗎?你有沒有想過,易銘還很年輕,她的人生至少還有20年的好時光,她會越來越好,而你呢?她的心會不會因為世界對她全部敞開而改變?到時候你呢,你已經老了,你為此付出的代價将全部打水漂。正經的晚節不保。就算不至于,你只是把她用如此若即若離的方式拘在身邊,那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她是毀壞。你明明知道,這樣一個人不應該被限制在淺水,這樣一個人走得越遠就走得越高,留在你身邊可能會毀了她以後光輝燦爛飛黃騰達的未來?
真的,她以後會飛黃騰達,所有人都這麽看好她,最不顯眼的一支潛力股。陪着你會不會是束縛了她,限制了她,阻礙了她。為此,全世界都回來怪你,包括你自己。。。
許萱回身看了一眼家裏的挂鐘,時間都過了,趕緊去看看溫度計。
推開卧室門,易銘躺在那裏,呼吸聲有點悶,看來呼吸道整個都不好了。許萱走過去,伸出手,輕輕摸進易銘的睡衣。她故意沒有把扣子都系上。許萱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臉發燙,心跳過速:實際感受這具年輕肉體的觸感,活像做賊。不由在心中埋怨自己,也埋怨易銘,怎麽就睡着了,我又為什麽要在這樣的時候給你量體溫?一整天腦子都不對。
滑過她身體,光滑皮膚,溫度有一點高,感覺上是低燒。手腕放在那方柔軟上,好像手腕也變成了敏感帶一樣。
迅速拿出了溫度計,正想看,忽然看見一雙在黑暗中也顯得清亮的眼睛。
“你醒了?”“嗯。。。不小心就睡着了。”“沒事了,感覺你已經退燒了。”黑暗中的易銘似乎微笑了一下,許萱也是,黑暗的溫柔和母愛的泛濫讓她忘記剛才的糾結。
“許萱,”“嗯?”“你會離開我嗎?”
聲音有些低,有些啞。許萱心中一動,傾身而上,輕吻易銘的額頭。的确不燒了。
“不會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