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太了不起害我長一身魚鱗—許萱

第1章︰你太了不起 害我長一身魚鱗—許萱

什麽叫做“輕微擦傷”?什麽樣的輕微擦傷才會讓人留院觀察一晚上?易銘,你騙我也要靠點譜。許萱在家裏握着手機站在客廳中央,一口氣頂着胸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如何都是不舒服。

是去看她好呢?不,那樣就是毀了她讓自己走開的苦心。那個時候,她抱着手的樣子,那麽痛苦,手臂是不是受了什麽重傷?但是易銘在短信裏有意的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願告訴自己她現在怎麽樣。那就這樣吧,不去看你,好像不想負責任一樣。你一定明白的,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是我不能好麽。是你主動讓我離開的,雖然,

雖然即使你不說,我也應該會離開那個場合。也許有的東西在我離開的瞬間就被決定了,也許有的裂痕在我離開的瞬間就再也無法修複了。

可是怎麽說,都是為了自己才這樣。不管她傷的怎麽樣,周一一定要見見她看看情況。不管別人怎麽說,至少我們對外宣稱的就是比較好的朋友而已,那我見她又怎麽了。周一,周一那個大姐頭應該不在,嗯,別人就不足為懼了。沒事的,會沒事的。

就讓我大概其,随便補償你一下好了。我知道你可能完全不在意,但是我需要一點自我原諒的借口。

“昨天那事兒有意思啊。”第二天的晚飯時分,航宇得意洋洋的說道,“今天你們學院有個學生,把腳手架弄倒了。你說她是不是有病啊,自己跑出去騎車鍛煉回來,幹什麽不好跑去戳那些個架子。”“哦?”許萱盡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現在似乎是異常敏感的時期,她真的不知道航宇是不是已經了解到些什麽,未免不打自招,最好扮豬先。不求吃老虎但求不被老虎吃。

于是她面上毫無表情,擡了擡眼,毫不關心就當做是說餐桌垃圾話題一樣問,“腳手架倒了?你都知道了,倒了很大一片嗎?”“可不是,基本上你們那兒那一大片倒了一半。別說我,校長都驚動了。安全事故啊。”“安全事故?”“那孩子上醫院了啊,頭上縫了兩針,左手還骨裂,诶骨折還是骨裂啊。。。”

“。。。哦。那,校長怎麽說?”許萱只停頓了一秒,表情微微呆住,然後立刻收住,接着吃飯,“施工方和保衛處吵起來了,鬧了半天,各擔一半責任。結果保衛處那邊特別生氣,要求給這個孩子處分,說明明是施工地區,你幹嘛從下面走,嘚吧嘚吧的。”“處分?”

克制住,克制住,不要表現你的驚訝和關心。

“啊,還沒決定呢。可能要和你們學院那幫人讨論一下。”許萱用餘光看見丈夫有些玩味的表情,在自己臉上不斷掃來掃去,你就是想發現我的關心然後證明你的猜測嗎?是這樣嗎?于是許萱繼續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不作回答,只說了一個“哦”作為結束。

“不過啊,我也不是很支持處分那個孩子。。。”航宇的身子後靠,盯着桌面上的清炒蝦仁,“下午來開會,這孩子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還一瘸一拐的。腿受傷了。挺可憐的。頭上貼着紗布,吊着左手,左腿好像也移動不便,想想也可憐。整個左半邊身體都不方便啊。”

航宇又觀察了一陣子,确定許萱毫無反應之後,端着碗筷離開了。

所以說,你的實際情況是比所謂輕微擦傷嚴重的多的情況,以致于幾乎行動不便。并且你所說的版本裏還徹底隐去了我的存在,你的故事裏,是你碰倒了那些腳手架。

你太明白我的需要嗎?

還是你覺得要是我親手做出這些事,你會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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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到底,你還是在恨我。你知道這樣做是為我好,也是為你好,但是你不願意我來做,你自己做出來,順應我的意志,綁架我的位置。你早就預先把我放在了會丢車保帥的位置上。然後以此為圭臬行動。

是不是在我離開的時候你就這麽相信了?還是在更早的時候你就已經相信我是一個混蛋我肯定會這麽做?你真的很聰明,你全部都對。我連否認的能力都沒有。

就是我自己親手把自己打扮成一個混蛋,打扮成一個為了自己的前途和生活現實将你始亂終棄的混蛋。然後自動站在了負心而絕情的位置,而你,選擇站在癡情而犧牲的位置。這樣,你就覺得天平是平穩的嗎?

根本就不是你知道嗎。也是我沒有把這一切納入考量,你知道嗎,我會心疼的,我會愧疚的,你這樣讓我無法原諒自己。我感到羞恥,我感到失望,我感到無奈。

許萱給易銘發去短信,“明天來找我一下吧。”想來這麽簡單的一句話一件事,易銘應該會很容易答應,她最近那麽順着自己。想了想,其實都現在了,沒幾個月她就要畢業離開了,卻發生這樣的事。兩分鐘之後,短信回複來了。

“不了。明天挺忙的。有好多事落下了。我挺好的,謝謝關心。”

居然拒絕我?許萱有些愣,她居然不願意見到自己?是第一次吧,如此隐形的拒絕。并且是拒絕之後,并沒有提出任何another option,根本沒有說我們再約啊,這個那個時候你看怎麽樣啊,完全沒有,就是不見你。

“我已經知道你受傷了,過來讓我看一看好不好?”嘀,又發了一條短信。

“不要緊的。小傷而已。該做的檢查都做了,該上的藥包的繃帶都弄好了。不用擔心。”

“你過來吧,我這裏有一些藥,對幫助外傷痊愈很有效的。”

“不用了,謝謝啦。昨天醫生給開了一大堆,吃得我好煩的。”

越是調皮的語調,越是顯出易銘在努力緩和氣氛轉移話題,逃避矛盾。許萱有些氣惱,易銘現在把這城牆壘的天衣無縫,堅固無比,說自己忙,有好多事沒做,如果你繼續問她是不是有時間,那就肯定是沒時間;你找別的借口,她也找借口把你給混過去。學的越來越讨厭了。你居然會躲着我?

“易銘,你就過來讓我看看你好不好?對于這件事,我很愧疚。”

那邊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她是在看着手機屏幕發呆,還是流淚,還是氣惱,還是如何。家裏也靜悄悄的,航宇在書房辦公,自己呆在客廳對着內容一般都是無聊的電視,緊緊攥着手機,比那天越過最後的邊界時還要緊張。

這是她第一次對易銘說自己的心聲,說出真實的心聲,一點欺瞞沒有,只求對方給予一種憐憫。她忽然能體會易銘對自己剖白的時候,說那些話需要多大勇氣,而等待回答的時間那麽漫長。

我們忽然,或者終于站在了公平的位置上嗎?

“是你說,不會離開我。也是你,選擇推開我。許萱,反正也沒有多久了,你忘了我吧,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你不也正是這麽想的嗎?忘記吧,忘記還有我的存在,忘記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包括這件事。”

不到一百個字。看完不需要一分鐘。卻好像過了一百年。這漫漫的一百年,許萱完成了從淡漠的愛到濃烈的恨的轉變。人們憎恨一個王朝,一個家族的統治者,也不過如此。

哼,是啊,是我這麽說,是我這麽做。而你現在把我綁架在了愧疚的位置上,還不願意讓我解脫,你要捆綁我一輩子,還大言不慚的說讓我忘記你,你對我好的時候,留下那些感情那些溫柔那些熱吻的時候,你想的分明是讓我永遠記住你不是嗎?曾經是誰說啊,覺得最好不過在曾經的愛人心裏有一個不可替代的位置。你現在讓我忘了你?是說說而已嗎?

是說說而已嗎?!

在想把手機摔出去的念頭冒出來的時候,許萱惱羞成怒,然後手機還是緊緊握在手裏,心裏将所有不好的名號扣在了易銘的頭上,以前的幼稚、單純、不管不顧,和現在的始亂終棄、玩世不恭、等等等等。好像她是農夫,易銘是那條蛇。

看來我還走回雪地裏去看你,根本就是錯誤。我徹底當你不存在就好了。

她會覺得如此憤怒,如此無法接受,大概只是因為這是易銘有史以來第一次對她這樣說狠話,并且有所埋怨,甚至提出無理要求。“忘記”這件事是不是無理另說,易銘對她的埋怨卻實實在在擊中她在這段感情裏面最不堪的部分:羞恥心。

和易銘在一起厮混也好鬼混也好,出軌就出軌,禁忌就禁忌,沒什麽了不起,沒人看見就好。所謂君子慎獨,大概因為大部分人在獨處的時候都是混蛋一個。許萱也是。只要沒人議論永不見光,雙方都覺得自在,讓她和易銘夜夜笙歌、做一輩子的地下情人絕對不難。但當有人開始非議,從旁向她證實這件事的羞恥,并且幫助她揭開面具直面不堪,任誰都會覺得尴尬和膈應。本來,易銘對她的寵溺順從甚至放縱,是她緊張面對之餘的一種安慰。是最後的連結點,恩斷義絕之前最後的戀戀不舍。結果現在易銘咬了她一口,惱羞成怒,悔恨交加,終于下決心把這只冒險收養的流浪狗再度送走,只想翻臉離開,離開之後這些感受就都不在了。

不會可憐你之後,就不進退兩難,就不對任何人憤怒,就逃出升天。想不到更多了,想不到你快不快樂了,想不到到底誰對誰不起了,想不到其實本來不公平、突然公平了反而不習慣了,想不到李宗盛寫在《陰天》裏話是那麽對了,

我現在只想離開你,也離開對你有留戀的那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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