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要做我的私人醫生

紀随與的手掌很大, 骨節分明。

阮幸因為心虛,動作慌亂又迅猛,她還毫無經驗, 握上去的時候只牽到紀随與的三根手指, 還向下滑了些許,最後只抓住一小半。

這樣的姿勢并不怎麽舒服。

但阮幸不想松開, 握得很緊。

紀随與:“早上不是喝了冰拿鐵, 怎麽還要吃涼的?”

阮幸比紀随與靠前半步,她步伐很快,一副很迫切要吃到的樣子,聽到問話後她不敢回頭,目視前方, 嘟哝道, “太熱了。”

阮幸是第一次占人家便宜,內心很羞恥。

她怕紀随與将她甩開, 精神高度緊張, 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指相牽的地方,不知不覺掌心沁出一層薄汗,也沾染在紀随與指間。

紀随與察覺到, 指腹輕顫, 刮蹭到阮幸手心。

和他覆着一層薄繭的手掌是完全不同的觸感,綿軟細膩, 就連掌紋都不甚清晰,想象得到她平時是如何被嬌生慣養。

此刻帶着細微濕潮。

“這麽怕熱?”

阮幸不怕熱,但她怕癢。

在紀随與手指微動的時候,她便松了些力氣。

聽到他的聲音,阮幸心虛一抖, 再加上步伐很快的原因,攥緊的手指倏地松開,像是一條打結粘合的直線在空中崩斷。

阮幸停下,有片刻的茫然,但更多的是委屈。

Advertisement

她也不知道在委屈什麽。像是有一塊棉花堵在那裏,脹脹的,阻礙着欲要萌芽的種子突破土壤。同時又像是一個裝不滿石子的瓶子,她是那只喝不到水的烏鴉,渴望着。

情緒沒有宣洩的出口,她抿着唇,眼巴巴看着紀随與。

紀随與失笑,上前半步,主動牽起阮幸。

他調整過姿勢,把阮幸綿軟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指腹習慣性在阮幸手背摩挲,一樣的軟滑。

只幾下,白皙的皮膚便輕微泛紅。

“又沒說不讓你吃,怎麽還委屈上了?”

“……”才不是因為這個。

“是小朋友嗎?”

“……”

“不說話就是不想吃了?那回去了。”

“……”

嘴上說着威脅的話,可語氣滿是逗弄。紀随與一點沒有要回去的意思,腳步未停,徑直朝便利店去。

便利店門前有一個感應器,推拉門時會有“歡迎光臨”的聲音。

兩人走至門口,裏面響起毫無情感的機械聲,有顧客要出來,紀随與牽着阮幸往旁邊錯開半步,等對方先離開。

幾秒後,玻璃門被推開。

一個男人從裏面出來,一米七左右的身高,頭發淩亂,衣服皺巴巴的,還沾着紅褐色的血漬,模樣很狼狽。

他手裏是一把找零,沒有清點折疊,胡亂塞進口袋,然後低着頭拆解剛結過賬的商品。

在看到對方側臉的時候,阮幸便認出他——

是不久前在急診大廳鬧事打架的那個男人。

很快,阮幸注意到他手裏的東西,是一把帶鞘的水果刀。

買水果刀幹嘛?

吃水果嗎?

可他妻子不是正在搶救室嗎?

他現在還有吃水果的心情啊……

這一瞬,阮幸以前在網上看到的關于病人及其家屬在醫院攜刀傷人的新聞,全部湧入腦海。

室外溫度是二十幾度,她卻感到莫名的寒意。

因為緊張,阮幸握着紀随與的手指不自覺收緊,她悄悄搖了下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臂。

阮幸能發現的事情,紀随與自然也發現了。他反手回握,捏了捏阮幸手指,垂下眸,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光是灼熱的體溫,便已讓阮幸覺得安心。

她微聳的肩膀漸漸平複下來,一口氣呼了出來。

時間仿佛被調試成慢速運行。

短短幾秒,卻如同數秒數時數日。

男人拆除包裝,直接将垃圾扔在腳邊。

或許是感受到旁邊人的視線,亦或是随意一瞥,他從阮幸兩人面前經過時,剛好擡頭,也剛剛好和阮幸對視上。

他陰沉着臉,周身散發着兇戾的氣息。

阮幸被吓到,心跳突然加速,睫毛輕顫,慌亂看向別處。

下一瞬,男人的視線平移到紀随與身上。

雖然紀随與已經脫掉白大褂,還換了件衣服,但之前他們兩個曾近距離交談過,而且在急診大廳制服他的那個人還是紀随與。

男人一眼便認出紀随與。

霎時間,目露兇光,他抽出水果刀沖向紀随與。

阮幸懵了,沒想到男人會突然發難。

大腦空白一片,無法思考,她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擡手要将紀随與推開。

但阮幸和紀随與并肩而立,挨得很近。

雖然男人的目标是紀随與,但并不代表阮幸一定安全,可能對方會突然轉移目标,也可能争鬥的過程中刀子會誤傷到阮幸。

紀随與很清楚這一點,他正欲讓阮幸去遠一些,站在安全地帶。

兩人想法相同,動作剛好撞在一起。

也是因此,耽擱了短暫瞬間。男人已經沖到面前,這時再躲閃已經來不及,紀随與粗略估算後,用手刀砍向對方手腕。

男人情緒憤怒,但并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買水果刀是為了去醫院報複醫生,紀随與和阮幸之間,明顯是阮幸戰鬥力要薄弱很多。

他注意到紀随與的動作後,中途轉換目标。

鋒利的水果刀,筆直刺向阮幸。

阮幸驚慌無措,向後退步。

這番掙紮并無多大用處,刀尖已至身前,只差幾厘米就會碰到她的身體,阮幸腦海已經浮現出紅色的畫面。

電光火石間,紀随與長臂一伸,從側面攬過阮幸腰肢,将她擁入懷中,旋轉半圈,位置交換,他後背暴露在刀鋒下。

與此同時,他擡腿踹向男人。

一擊中地,男人如斷線風筝,撲向另一側。

足以見得紀随與用了多大力氣。

“別怕。”

聲音很輕,很溫柔。

阮幸雙腿微軟,她手掌抵在紀随與胸膛,揪着襯衣布料,因為太過用力,指尖已經泛白,甚至還拽開了他胸前的兩顆紐扣。

聽到紀随與的安撫,她乖巧點頭。

遠處,男人趴在地上,手裏仍握着刀柄,掙紮着要爬起來。

“能站穩嗎?”

“嗯……”

紀随與将放在她腰際的手臂抽開,擡腿朝男人走去,低頭睨他,眸色冰冷,無半分感情。

男人握着刀子,再次襲擊。

紀随與不再顧及醫患關系,鞋尖踢在他手腕。

男人整條手臂發麻發痛,虎口震動,清脆聲響,刀子落在地面。

在他未反應過來時,紀随與踢開水果刀,彎腰攥住男人雙臂,反剪在身後,确保行動受限後,将他拎了起來。

“我老婆死了,你們醫院害的,你們給她償命。”

“你們這群庸醫!狗雜種!不給人看病,欺負毆打病人家屬,我要舉報你們!你們都他媽應該被開除!這種垃圾醫院必須倒閉!”

“我□□媽,放開我!”

……

男人掙紮不開,開始咒罵,髒話不堪入耳。

他扯着嗓子怒喊,來往行人很難不注意到這邊。

在這之前,剛才那番迅速結束的不算打鬥的打鬥也引得店內顧客和行人的駐足,但因為刀劍無眼,都只是遠遠圍觀,沒敢上前。

紀随與沒有理會男人,望向阮幸,征求同意,“我們可能要先去附近派出所一趟。”他瞥了眼已經摔破的外帶盒:“晚點再吃飯。”

阮幸:“好。”

紀随與推着男人,準備越過人群。

阮幸跟上,剛才緊張時沒有注意到,此刻她擡腳,發現半月前受傷的腳踝再次被扭傷,疼得她倒吸一口氣。

“紀……”

“讓讓,警察來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出聲,稀疏的半圓露出一道缺口,兩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從中穿過,走到紀随與面前。

他們掃了眼狀态凄慘、仍在罵罵咧咧的男人,視線落在紀随與身上,嚴肅詢問,“怎麽回事?”

“醫鬧。”

……

紀随與和警察簡單交涉。

便利店安裝有監控攝像頭,有一個剛好正對門口位置,清晰記錄下發生過的一切。

牆角的水果刀。

圍觀的群衆。

這些全都是證據。

很快,警察搞清楚狀況。

他們帶男人回派出所,也讓紀随與跟過去做筆錄。

剛才不好插話,如今事情解決,阮幸拽了拽紀随與衣袖,可憐巴巴道,“紀哥哥,我扭到腳了。”

紀随與很快反應過來,他低頭看去,阮幸的腳踝已經腫了起來,看着挺嚴重,他皺眉,“怎麽現在才說。”

語氣很重,但不乏有關心之意。

阮幸沒吭聲,靜靜看着紀随與。

那雙眸子透澈澄淨,藏不住情緒,委屈都快要溢出來了。

對視那一眼,紀随與便敗了,他舉手投降,未說完的話又咽了回去,輕輕捏了下阮幸臉頰,“我還沒說什麽呢,這麽嬌?”

阮幸嘟着嘴,低頭盯着鞋尖。

“是我态度不好。”

紀随與道歉,他彎腰,手臂從阮幸膝彎橫過,另只手臂壓在肩背處,以公主抱的姿勢将阮幸撈入懷中。

阮幸被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吓到,連忙抱住紀随與的脖頸。

圍觀的人群還未散去,阮幸被看得挺不好意思,她側頭藏在紀随與胸膛前,甕聲甕氣,“幹嘛呀。”

“你能走?”

“……不能。”

紀随與抱着阮幸,走到警察面前。

對方帶着善意的微笑,關心道,“你女朋友?受傷了?”

紀随與輕“嗯”了聲,回答得很含糊,“扭到腳了,現在不太方便,我明天再過去做筆錄?”

大致的事情已經清楚,讓紀随與過去無非是走一個流程,警察爽快同意,“可以。你們先去醫院看看。”

紀随與點頭,給對方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

……

紀随與抱着阮幸回科室,一路上遇到不少同事。

他們看過來的眼神明顯不對勁兒,八卦之意都快具現化了,還偏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阮幸本來還仰着頭和紀随與說話,最後幹脆歪在他頸窩,披散的頭發從肩頭滑落,臉頰被遮得嚴嚴實實。

辦公室無人,仍保持着他們離開時的狀态。

紀随與将阮幸放在休息室的床上,他單膝觸地,半蹲在床邊,伸手握住阮幸小腿,腳踝處紅腫一片。

他盯着看了幾秒,視線下滑,落在精致的高跟鞋上,碎鑽點綴,在光下閃耀着,鞋跟又細又長。

紀随與嘆口氣,語氣頗為無奈,“腳傷不是才好,平時怎麽不注意點,不長記性?”

說話間,他擡手取下鞋子,在受傷處揉捏,确定傷情。

阮幸都沒做好心理準備,疼得“嘶”了聲,還愣是從他話裏讀出不同的意思來,覺得紀随與在教訓她嫌棄她屁事很多。

她小脾氣上來,語氣很不客氣,“我二十一年都沒有這麽頻繁受過傷,認識你才一個月,怎麽就一直扭到腳。”

“……”

“就因為你是骨科醫生,我必須要配套嗎?”

“……”

紀随與沉默,今天确實是他連累到阮幸。

是他的錯。

“對——”

就在他剛要道歉時,阮幸再次開口,将他的話截斷,“我不管,你要賠我,要做我的私人醫生,不然我太虧了。”

“……?”

紀随與愣住。

沒有氣氛,沒有計劃,沖動使然。

話音剛落,那股子上頭的沖動退散掉,阮幸清醒,她也愣住了,和紀随與對視,眨巴着眼睛。

雖然尴尬,但心裏仍升起一絲不合時宜的期待。

空氣安靜了幾秒,對阮幸來說度秒如年。

可紀随與冷着張臉,毫無反應。

阮幸覺得她應該明白了。

本來結果便是“好”與“不好”,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她一開始便清楚這點,但真的面對時,她發現她接受不了。

委屈洶湧,眼眶有些泛酸。

她不敢看紀随與,轉身趴在床上,有些慶幸今晚沒有順利去餐廳,不然在大庭廣衆下被拒絕……好像更丢人……

紀随與剛才在想阮幸說的每一個字。

他怕自己有所誤解。

“可以。”

正捂着臉在心裏罵紀随與沒眼光的阮幸身體微僵,她悄悄擡頭,瞄了眼紀随與。

紀随與起身,站在阮幸面前,重複一遍,“可以。”

“不過私人醫生要随叫随到,說不定晚上還要貼身陪床,我不是那種随便的人……”

“……”

阮幸心涼了,不想說話。

她默默轉過身,背對着紀随與。

紀随與彎腰湊近,修長的手指貼在阮幸臉側,迫使她轉過頭。

四目對視,阮幸避無可避,兇狠地瞪着他。

但下一瞬,紀随與突然俯身,唇瓣微涼,印在她眉心。

阮幸錯愕,眼睛不自覺睜圓,腦海中像是有煙花升空爆炸,聲勢浩大,整個人都眩暈了。

“這個職位只會為我的女朋友服務。”

“阮幸,你意下如何?”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