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0章

難怪費達臣不許我單獨到他公司去,真不是一般的遠,大偉在車海中左挪右閃,盡量縮短堵車時間,我們還是開了将近2小時才到。

大偉應該是這裏的常客,從前臺接待員到經理室秘書對他都很熟悉,見面就聊個不停。大偉指指角落裏一扇很大的木門,對我說:“那是費總的辦公室,你進去吧,我在這等你,費總大概沒時間送你回去,一會兒我們一起走。”我點點頭,情緒亢奮,期待着費先生對這個意外驚喜有何反應。

我敲敲門,見沒回應便徑自走進去。辦公室很大,整潔又舒适,卻不見費達臣的身影,進到裏面的隔間,是休息室的樣子,仍然沒有他。我失望至極,準備給他打電話,忽然發現衛生間有個影子。

走近去看,他正靠牆坐在地上,低垂着頭,頭發第一次這樣沒有精神的散亂着,衛生間裏滿是嘔吐物,斑斑點點,可以想象他之前有多麽難受。

我蹲下來,喚他:“達臣,達臣。”他緊閉的眼睛微微睜開,眼神渙散,似是看我,又像望向別處,只一瞬間又閉起來,接着忽然整個人軟綿綿倒在我身上。他沒有想象中那麽重,我伸手環過腰撐住他,他的頭無力的垂在我肩上。

我輕聲問他:“達臣,沒事吧?”他說不出話,鼻翼微動,唇色蒼白,襯衣上也沾了片片污穢。

我沖門外喊:“大偉,大偉。”大偉聞聲進來,見此情景沒有慌亂,一下子将他背起來。

我忙說:“快點兒,馬上去醫院。”

大偉剛要答聲,卻聽費達臣微弱而決絕地說:“不去。”

我急了:”不行,必須去醫院。”

大偉背着他向外走,回頭對我說:“聽他的,他脾氣不好,別讓他生氣。”病成這樣不去醫院竟然還聽他的,我簡直摸不清頭腦,只得焦急的跟在他們身後。

進到車裏,我坐下來将他的頭枕在腿上,他的手用力向上伸,手指抖個不停,我想起第一次在車裏他生病時的樣子,猜他在尋找我的手,急忙握住他,他緊緊抓住我,放到胸前,安下心來。

我想掉眼淚卻哭不出來,想起他把我抱在懷裏安慰我,又想起他不近人情的拒絕我,那時的費先生偉岸強大,仿佛什麽都打不倒。現在他卻這樣虛弱無助,我簡直想把他揉進心裏。

見大偉不說話,我問他:“去哪裏?”

“回他家吧,他需要休息。”

“他有什麽病?我必須知道。”

“他經常頭痛,而且每次都疼得要命,費總自己說是腦血管痙攣,不肯去醫院。不過這一年他頭痛越來越頻繁,吐得厲害,還總是暈倒。”沒想到大偉這麽痛快就把費達臣的情況告訴我,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又說:“所以他現在很少自己開車了,除了去找你,否則我會送他。”

費達臣家離他的公司并不遠,是一棟獨門小別墅,雖位置偏僻,但環境宜人,滿目綠色,透着神秘感,很像他。

大偉将他從車裏背出來,他感覺我抽出手,掙紮着想睜開眼。我趕緊又拉住他:“我在這呢,我在這呢。”他眼睑波動,重新安靜下來。

家裏一塵不染,并不奢華俗氣,處處簡約整齊,但看起來全部價值不菲。大偉将他安置在床上,回頭看我,不知怎樣安排。我坐在床邊幫費達臣脫鞋:“你回去吧,有事我再打電話給你,我想在這兒陪他。”

“我不知道費總什麽意見。”

“他現在還能有意見嗎?聽我的吧,放心,我可以處理。”

大偉還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我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是桑妮。

“還不回來?快點兒,我沒帶鑰匙。”

“我今天有要緊事,先回不去,你自己想想辦法。”

她大吼起來:“什麽叫我自己想辦法?你快點回來,快點兒快點兒!”聲音太大了,我被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大偉解圍:“要不然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去送吧,那位小姐看來挺着急的。”太好了,算是救我一命,我安撫桑妮然後把地址告訴大偉,他又擔心的看看費達臣,叮囑我随時打電話給他或Ken,拿起鑰匙出門了。

費達臣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雖然在車上幫他擦過,但身上還是泛起嘔吐物的味道。我自作主張打開衣櫃,翻出他的睡衣,竟然也帶着青草的味道。然後跑到洗手間,用溫水浸濕毛巾。

我逐粒解開他胸前的扣子,他的身體蒼白冰冷,又脫下他的襯衣,用溫毛巾一遍又一遍的幫他擦洗,然後換上睡衣。他肯定是愛幹淨的人,讓他在髒衣服裏睡覺會多麽痛苦。猶豫了一下,又脫下褲子,他的腿也很涼,甚至一路涼到腳趾,忽然暴露在空氣裏,開始不自主的微微顫抖。

我端來熱水,從腳底開始一點點用毛巾幫他捂熱,他表情變得舒展,眉頭逐漸打開,舒服的嗯了一聲,繼續睡起來。我脫鞋盤腿坐在旁邊,緊緊拉着他的手,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過了一會兒,又站起身準備拿水給他,剛轉向廚房,他忽然可憐兮兮的說:“別走。”

我拍拍他的臉:“不走,拿水給你喝,睡吧。”

“別走。”他好像沒聽進去,固執的又說一遍,伸出手來在空中亂抓。

我只好把手遞過去,任他緊握着,再不敢動了。好久,他鼻息漸穩,抓我的手也開始放松,我低下頭來偷偷的吻他,然後偎在他身邊也睡着了。

淩晨五點,我醒來,他正睜着眼睛看我,臉色好了很多。

“你要吓死我啊?怎麽醒了也不叫我?”我摸摸他的手,還好,很暖。

“舒然,我想喝水。”下床倒溫水,扶他坐起來,又拿靠墊頂在腰後。

他笑了:“一點兒沒看出來你還挺會照顧人。”

“那當然,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我其實是個神秘女人,哈哈。”

“誰幫我換的衣服?是大偉嗎?”

“嘿嘿,必須是我。”我壞笑道。

他瞪大眼睛:“你一個小姑娘怎麽膽子這麽大?沒趁虛而入吧?”

“放心啦,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我堅持讓他重新躺下,收起笑容嚴肅的說:“費先生,天一亮你必須去醫院。”

“不去。”

“不行,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你歸我管。”

“不去。”看來他是恢複精神了,語氣又變得強硬。

我坐在床邊開始抹眼淚,這下他慌了神,坐起來抱我到懷裏:“你怎麽說哭就哭?我是自有打算,你看,我的保險在美國,回去看病完全免費,你剛浪費十萬塊錢,咱們是不是得節儉度日?”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是挺有錢的嗎?別騙我。”

“你不是總結過嗎?越有錢越小氣。”

“那你趕快做計劃,盡早回去,我陪你。”

“好,還睡嗎,愛打呼的神秘女人?”他沖我眨眼睛。

我抓起墊子砸他:“我那是累的好不好,照顧你累的。”

“投降了,快睡吧。”

“不睡了,你這兒離NASK太遠,我得早點兒啓程趕路。”

“別去了,我給Ken打電話,你睡覺。”他起來找手機。

我把他按回床上:“我就是Ken手下的一個小芝麻,就算請假也不是他管,你快躺下睡覺,晚上我再來。”

他執意不肯,我只好躺在一邊陪他,他搖頭說:“很累,但睡不着。”

我把手搭在他額前,又漸漸滑到眼睛上,遮住光,他握着我另一只手:“別走。”重複說了幾遍,終于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爬下床,幫他蓋好被子,收拾東西離開。在出租車上打電話給大偉:“他挺好,你別擔心,現在還在睡覺,不過我要上班去了。”

“好,我一會兒去看他,八點鐘李阿姨就會過去收拾房間、做早餐,你盡可以放心。”

“昨天謝謝你,桑妮如果态度不好你別怪她,她是沖我。”想起桑妮昨天在電話裏對我大發雷霆,怕她發洩在無辜的大偉身上。

“沒有,桑小姐人很好,”頓了一下,大偉竟羞澀的問我:“那個,方便告訴我桑小姐的手機號碼嗎?”殺手,絕對的男性殺手,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

午休時我迫不及待的給費達臣打電話:“好點兒了沒?”

“嗯,我在公司呢。”他又恢複平日的冷峻沉着。

“下班我去找你。”

“不行,太遠,下班回去睡覺。”

“知道了,你早點兒回家,不要太累。”他固執地要命,我還沒贏過他。

桑妮又打來電話:“今天回不回家?”

“廢話,你還沒把我嫁出去呢。”

“下班去接你,我替公司出來辦事,正好路過你那裏。”

“好,不過見面別罵我,昨天我好像又犯錯了,嘿嘿。”

站在公司門口等桑妮,Ken從裏面走出來:“嗨,舒然小姐,工作愉快嗎?”

“挺好,謝謝您!”

“嘿,別說‘您’好嗎?Tony的女朋友,是你嗎?”

“目前應該是吧,如果他承認的話。”

正說着,桑妮來了,一見帥哥雙眼放光:“你好,我是桑妮妮,舒然的朋友,你是費達臣嗎?”

我差點兒吐血:“不是,這是我們林總,我的老板。”

“你好,美麗的妮妮,我是Ken。”再看桑妮,終于見到這個傳說中的高富帥,馬上含情脈脈,一副小鳥依人的勁頭。

“不知是否能邀請兩位美女共進晚餐?”

我正準備拒絕,桑妮柔情萬種地說:“那真是不勝榮幸。”

Ken帶着我們去了一家極其高檔的西餐廳,經理熱情的同他打招呼,落座後他倆就熟稔的交談起來,天文地理,世界和平,只有想不到,沒有談不到。

我無聊的喝咖啡,不知怎樣插話,這是我的大老板,誇他有怕馬屁之嫌,不理他又仿佛自作清高,真是崩潰。正琢磨着,聽到桑妮問Ken:“你在美國長大的,中文怎麽可能這麽好?你看我們學英語有多難。”

“這要感謝Tony的奶奶,她老人家移民之前是大學中文系教授,到了美國做家庭婦女不甘心,所以苦了我和Tony,從小就按國內學生标準嚴格要求,不但流利的講國語,甚至要我們讀詩歌散文,寫讀書感受,寫檢讨書,中文課程一點也沒落下。”

桑妮疑惑的看看我,我心領神會,小聲說:“Tony就是費先生。”

桑妮恍然大悟,一時興趣大增:“原來你們從小就認識啊?”

這個話題我也感興趣:“你們是同學嗎?”

“不是,我爺爺在美國經營制藥廠,當時和Tony的爺爺不打不相識,漸漸地成了兄弟,還買了相鄰的房子,彼此當成親戚。所以我倆就一起長大啦,反正也沒有別的兄弟。”Ken談起制藥廠來了興致,開始向我們介紹他怎樣在中國把家族企業發揚光大,桑妮配合的頻頻舉杯表達崇拜之情,反正我也喜歡八卦,能聽到老板的私生活求之不得。

晚餐持續了将近三個小時,終于在他們意猶未盡留下彼此電話號碼後宣告結束。Ken很紳士的送我們回家,昨晚折騰一夜,我早已昏昏欲睡,只是桑妮仍處在興奮當中,不停向我打聽Ken的生活點滴,我迷迷糊糊地應承着她,沒說幾句,就陷入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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