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16章

還有半個月,我開始坐立不穩,寝食難安,預感他不會如約回來。這兩個多月以來,他從未和我聯系,只在離開的當天晚上,Ken打電話告訴我費達臣已經順利到達。

我問Ken,費先生為什麽不自己告訴我,他說:“如果他打來聽見你的聲音,估計會立即買機票飛回來的,所以即使他要這麽做,我們也不能同意,他好不容易才答應治療,決不允許意外發生。”

這個說法我認可,費先生一向我行我素,如果他堅持回來,那麽斷然沒人能夠阻止。之後我幾乎都沒能和Ken碰面,甚至桑妮也很少見他,我們懷疑他瞞着我們回過西雅圖探望費達臣,但他不肯承認,而且不準桑妮問任何關于費先生的消息。

時間越近我越抓狂,幾次壓抑住闖進Ken辦公室的沖動。

就在這時大偉忽然來家裏,那時我正蜷在沙發裏心不在焉的翻雜志,桑妮頂着滿臉的面膜給他開門。

“幹什麽來了?家裏好像什麽都沒壞啊?”桑妮對大偉的到來很疑惑。

大偉不好意思的撓頭:“我是來找舒然的。”

我打了個激靈,跳下沙發:“怎麽了?是不是費達臣出事了?”

我和桑妮圍着大偉,幾乎要把他吞下去,他徑自走到沙發前坐下,沉吟片刻,終于開口:“費總在美國的診斷結果出來了,是顱內腫瘤。”

我瞪大眼睛看他,身上一陣一陣發冷,他看看我,繼續說:“腫瘤的性質還不能完全确定,但估計良性的可能性更大,不過腫瘤的位置很糟糕,美國那面的醫生也很頭疼,一旦手術那麽極有可能影響到視力、智力甚至運動能力,概率大概是……”他低下頭:“百分之七十以上。”

“不手術呢?”桑妮焦急的問。

“那一切又變回未知,現在他顱壓增高的症狀越來越重,這兩個月頭疼和昏倒幾乎時時發生,而且吐得吃不下飯,醫生說再這樣下去即使不形成腦疝,那麽這種消耗恐怕他也吃不消,甚至,甚至……”

“你別吞吞吐吐的,一口氣說完行不行?”桑妮沖大偉發火。

我眼前一片模糊,對大偉擺擺手:“別說了,別說了,千萬別說。”

緩了一會兒,問他:“為什麽告訴我這些?肯定不是他讓你說的。”

“沒錯,不過他也沒不讓我說,我想,以你的個性,讓你一直不明不白是不可能的。”大偉一面說,一面緩緩拿起他帶來的文件袋:“其實今天确實是他讓我來找你的,只是怕你着急,才先把實情告訴你。”

他把文件袋遞給我,我實在沒有力氣接住,微微沖他搖頭。

大偉嘆口氣,從裏面拿出一份文件:“知道費總的網絡公司嗎?就是我現在經營的那一家。”我點頭,他又說:“費總說那是唯一完全屬于他的財産,市值大約在千萬,他希望在這個月手術前把它轉至你的名下。”

我想走到大偉面前,卻腿一軟蹲在地上,對他微笑:“大偉,求你一件事,告訴我,他是不是在華盛頓大學醫學中心?”

大偉過來拉我:“舒然,你別這樣,他不在那兒,你千萬別沖動,我想這不是費總想看到的。”

“大偉,求你了,告訴我地址,求你了,求你了……”

桑妮也蹲下摟住我,我哭不出來,她卻已淚流滿面:“然然,別這樣,別這樣。”

晚上我拒絕桑妮陪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流淚。三個月前費達臣堅持不肯帶我去美國,獨自決絕離開,那時他大概就已經預感到會有不好的結果。他只願給我一個健康有力的男朋友,而不想我被重病纏身的戀人拖累。

他知道如果我同去肯定不會丢下他離開,所以他要一個人走,若病輕可治,那麽三個月足夠他康複好回來找我;若情況糟糕,他寧願永遠不再見我。

費先生,你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醫院,面對的是讓人絕望的診斷結果和束手無策的醫生,你的愛人遠在中國,抛你孤軍奮戰,你竟然還想着安排她今後的生活,竟然還要把最心愛的公司交給這個一竅不通的外行人。

好吧,費先生,你的愛人,根本不在意你是健康還是患病,不在意你是順境還是困頓,不在意你是富有還是貧窮,她現在躺在這裏,與你相隔千山萬水,只一心在想,怎麽能早日與你相聚,怎麽能留在你身邊分擔痛苦,怎麽能盡快讓你握住她的手安心入睡。

隔日紅腫着眼睛去上班,季景在樓道裏攔住我:“怎麽了親愛的?出什麽事了?”

“沒事,沒事。”

“快告訴我啊,是不是不拿我當朋友?”

我無奈的笑笑:“好吧,其實是因為你!”

“我怎麽了?”她當真的忽閃着眼睛問我。

“雖然上個月已經還了兩萬,不過一想起來還有八萬塊遙遙無期我就忍不住哭了一宿。”

“哈哈,還能開玩笑,看來沒大事。”季景看我對她扮鬼臉,總算松了口氣。

“嗯嗯,沒事,你忙去吧。”

回到座位,打開電腦,漫不經心的處理郵件,忽然發現其中一封來自陌生發件人,收件時間是淩晨三點,我激動地差點兒從椅子上跌下來,連忙打開來看。

沒有稱呼也沒有署名,內容只有六個字:要聽話,要簽字。

看來昨天大偉離開後已經向費達臣彙報了情況。我對着屏幕淚流不止,重新看發件人信息,原來是公司郵箱發出的,再看郵件的底端,赫然寫着—&mdashlease do not reply to the address in this email message as this is an outbound service only.(請勿回信給此電子郵件地址,因為這僅是外發郵箱)。費先生,你的态度有多麽堅決,竟然連一個e-mail地址也不肯留給我。

我抄起電話,打給大偉:“你今天有沒有時間?能不能把文件帶來?我想簽字。”

他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猶豫的問我:“舒然,我沒聽錯吧?這裏面沒埋伏吧?”

“切,愛來不來,我挂了。”

“知道了,知道了,下班就過去。”他忙不疊回答。

我又把郵件讀了幾遍,這是三個多月以來費先生給我的唯一信息,雖然內容是“要聽話,要簽字”,但在我看來卻是“我想你,快點來”。

當務之急就是盡快去美國,護照之前已經辦過,但簽證是一大難關,即使順利大概也需要三周左右。我拿起化妝包走進衛生間,簡單打扮,讓眼睛看起來好一些,然後直奔Ken的辦公室。

經理秘書室的秘書小姐攔住我:“不好意思,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現在約來得及嗎?我有急事。”

她低下頭查看日程表:“那麽大概可以幫您約到下周三,好嗎?”

“不好,我現在就要見他,是私事。”我急了。

秘書小姐不可思議的看我,大概因為私事來找Ken的都是絕世美女,我這樣相貌平平的怎麽敢說是私事。

她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不好意思,我只能幫您預約到下周三,或者您可以打林總的私人電話和他聯系。”

對啊,我怎麽關鍵時刻糊塗,掏出手機打給他,響了很久終于Ken接聽了:“你好舒然,有事嗎?”

“林總,你在不在公司?”

“在,什麽事?”

“我必須馬上見你,但是你的秘書只能幫我約在下周三。”想了想,又補充道:“是私事。”

“好,知道了。”他剛挂斷,秘書室的電話就響起來,秘書小姐接聽後禮貌的引我進Ken的辦公室。

Ken示意我坐在他對面,他看起來也很疲憊,不似平時那般生龍活虎。

“大偉把Tony的情況告訴你了?”

“是,所以我必須去美國,而且要盡快。”我開門見山。

“我想Tony不會同意,而且我也不認為這是個好選擇。”

“你幫我弄個美國總部的商務邀請函,或者咱們中國分公司的派遣令什麽的,具體我也不明白,你是美國人肯定知道怎樣能最快過去。”我自顧自的說。

他沖我招手:“嘿,嘿,舒然,我說的話你沒仔細聽。”

“最後期限是下周,下周末之前必須上飛機,機票今晚我自己會訂好。”

他無奈的提高音量:“嘿,嘿,舒然,我說的是不可以,Tony會殺了我的。”

“如果下周末上不了飛機,那等于是你想殺了我。”

“You are crazy.(你瘋了!)”

“沒錯,戀愛中的女人一百個裏面五十個是瘋子,還有四十個傻子。”

他探探身子:“剩下的呢?”

“死了,自殺的或被那五十個瘋子殺死的。”

“謬論。”Ken懶洋洋的從椅子裏站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踱到我眼前,拍拍我的肩:“舒然,聽我的,你這樣不一定對Tony更好。”

“今晚我會訂機票,Ken,我得去見他。”

“舒然……”他仍想說服我。

我打斷他:“Ken,我說到做到,別逼我。”不等他再回答,我站起身走出辦公室。

大偉如約在公司門口等我下班,一上車他就把文件袋遞給我:“想通了?”

“我下周去美國,這之前必須穩住他,哈哈。”我故作輕松。

“決定了?”

“Ken答應幫我搞定簽證,對了,忘了叮囑他別告訴費先生了。”

“放心吧,他肯定不敢提前告訴費總的,那簡直會要了他的命。”大偉示意我系好安全帶,不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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