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面前,道:“旁的不吃,這碗糖蒸酥酪太太好歹嘗嘗,是三爺知道太太喜歡,親自吩咐廚房做的。”

“铮兒?”崔夫人愣了愣,“是铮兒讓廚房做的?”

紅珠道:“是呢,太太。三爺平日話雖不多,心思細着呢。就說咱們王妃這事,哪個當哥哥的知道妹妹成親肯不遠萬裏跑回來呢?”

這話說的崔夫人熨帖,看那晚糖蒸酥酪的的時候胃口大增。

“铮兒呢?”她問。

“聽說一大早便出府了!”

林铮此刻就在京城最好的酒樓,對面坐着的是他新任妹丈——徒祺宇。

二人都是不輕易開口的性子,大眼瞪小眼足有一刻鐘。

看得一旁的林钰尴尬症都犯了,只得開口打破這寂靜,他推了林铮一把,“呃……二弟,你不是有話對王爺說麽?”

“嗯……”林铮點點頭。

然後,又是一片寂靜。

林钰:“……”他是腦袋被砸了才會帶二弟來見這新任妹丈吧。

就在林钰要抓狂的時候林铮開口了。

“王爺,對我妹妹好點!”說完深深一揖,轉身,揚長而去。

林钰愣了愣,看着某人離去的背影,半天才反應過來,罵了聲“臭小子”,回頭看了看寵辱不驚的徒祺宇,以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道:“那小子生就一張棺材臉,從小就沒表情,王爺大人大量,莫跟他一般見識。”

“沒關系,”徒祺宇拍了拍林钰的肩膀,“他是我內兄,再說他也是疼昔兒,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晚間,林憶昔歪在躺椅上,在燈下翻看一本書。

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便随口喊:“慧香,茶!”

一杯茶遞到嘴邊,林憶昔突然覺得有些不對,擡眼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王爺?”

“渴了?”徒祺宇挑挑眉,比平日多了幾分俏皮。

“嗯……”林憶昔下意識的點點頭,“怎麽是你,丫頭們呢?”

“我讓她們出去了。”說着,徒祺宇又把茶碗湊到林憶昔嘴邊。換了別的女子恐怕會覺得不合規矩而推辭,可林憶昔不同,她打心眼兒裏并沒有那種意識,而且這兩日與徒祺宇也熟識了,很自然的就着徒祺宇的手喝了一碗茶。

徒祺宇的眉毛飛揚了起來,嘴角比平日多了一絲弧度,顯然心情很好。

他抽去她手中的書,第一次覺得幾十個燭臺擺在一起的光,在夜裏也未免有些晦暗,怕傷了她的眼。心裏打量着,明兒得去皇祖父庫房搜刮搜刮,多找些夜明珠才是。

誰讓他有一個嗜書如命的王妃呢。

“王爺?”手中一空,林憶昔擡頭,滿眼疑惑。

徒祺宇捧着她的臉,身子倒映在她的黝黑的眸裏,“昔兒,以後叫我子瑜。”

“子瑜?”

“嗯,子瑜,我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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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誤會

徒祺宇讓林憶昔叫他的字——子瑜。林憶昔問是哪個字,徒祺宇便拉了他的手,一筆一筆的在她手心裏劃。劃得她手心癢癢的,笑着抽手。他卻是拉住不肯放,寫完了便攥住她的手摩挲,摩挲一會兒又寫,似乎是怕她記不住那個字。

“王爺,你放手,好癢……”林憶昔嘟起嘴,不自覺帶出嬌嗔的樣子。

“叫子瑜。”他瞪着眼糾正。

“好好,子瑜,子瑜放手啊……”似是極癢,她蜷着手指頭,一副不能忍受的樣子。

徒祺宇這才滿眼不舍的放手,手心一空,便覺得似什麽溜走了似的,很不舒服,很想把那柔弱無骨的小手再拽回來,長長久久的攥在手心裏,天崩地裂也不放開。但看林憶昔滿臉戒備的樣子,只好暫時壓抑住這念頭,免得一下做的太過,吓到了她,以後越發防備起自己可如何是好。

徒祺宇心裏想的開,來日方長不是麽。

“瑜,美玉也。古人言‘君子如玉’,給你起這個字的人一定很疼你。”林憶昔兩只手都攥成拳頭,唯恐再被某人拉去□□。

“是皇祖父賜的字。”邊說徒祺宇便擁她入懷。

他的話,林憶昔并不吃驚,她已經猜到了。感到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林憶昔輕輕“呀”了一聲。震撼過後,似乎有一股暖流從心窩直達四肢百骸,她放松身子依偎在他寬闊的懷裏,心軟軟的,從頭到腳都呈酥軟狀态。

這就是被保護的感覺麽?林憶昔很疑惑。

雖然這是一種陌生的感覺,但不可否認,這種感覺很好。

好的她想沉溺其中,讓時間停滞。

“昔兒……”徒祺宇聲調低啞,似乎在壓抑着什麽。

從她放松身子的一霎,他就覺得身子不受自己控制了。雖然還有理智,但身子卻不受支配的做出一系列誠實的反應,下意識緊緊擁住懷裏香軟的身子,喉頭不受控制的滾動。他覺得自己随時可能化身猛獸,把眼前心愛之人從裏到外撕扯一遍。

不,不行,他緊緊咬着唇,猛地把她推開……

不能傷害她!

他驚慌失措地落荒而逃,只怕,晚一點,晚一點就會不顧一切撲上去。

林憶昔揉揉被摔疼的膝蓋,迷惘的坐在地上,直到雙眼蓄滿水汽,落下熱淚來。他走得那樣般決然,連自己摔在地上都不管。呵,皇家人還真是薄情寡情喜怒無常!

皇家人都是一路貨色,就不該對他報什麽希望!

林憶昔啊林憶昔,她也不抹淚,只是搖着頭,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你又犯傻了不是,人家是王爺,将來還可能是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你是原配妻子又如何?他不過是對你好了一點,你就忘乎所以的沉溺其中了,以後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不知過了多久,淚哭幹了,也狠下心以後不抱幻想了。

林憶昔才叫慧香,讓她準備洗漱用品。

等慧香進來的功夫,林憶昔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嘆了口氣,不無傷感的對着另一個自己說:“好了,初戀失敗,以後你就只當個盡職盡責的王妃罷。”

慧香一進來,便看見林憶昔的眼腫的像桃子一般,吓得連如今身在王府都不記得了,連王妃都不喊了。匆匆跑進去,驚慌失措的道:“我的姑娘,這是怎麽了?”

林憶昔怕她小題大做,嚷嚷出去叫王府的人看笑話,忙擺着手道:“莫聲張,你悄悄去找些泡過的茶葉,用透水的綢布包了,給我敷在眼睛上,消了腫便好了。出去就說我累了,已經歇下了,別讓其他人進來。”

慧香菱香是她最信任的丫頭,慧香比菱香穩重些,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什麽話能說什麽話要藏在心裏。因此這事她只交給慧香去辦。

慧香出去一趟,不多時又回來,為了不引人注意,她連菱香也沒告訴,把茶葉包塞在懷裏帶了來。從衣服裏掏出來,茶葉包還是溫的,看看慧香濕了的裏衣,林憶昔又覺得眼睛熱熱的。

慧香為了她,真是什麽委屈都很受。

慧香扶林憶昔躺好,一手拿着一個茶葉包幫她敷眼。

“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跟姑爺生氣了?”徒祺宇急匆匆出去時,慧香正好看見,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兒。此刻她心中十分懊悔,唉,早知道當時王爺一走,她就該進來的,不然姑娘也不至于一個人哭了這麽常時間,眼睛都哭腫了。

“他是王爺,我哪敢生氣?”半天,林憶昔嘟囔了一句。

她正在氣頭上,慧香也不知道怎麽勸,只得勸道:“如今不似往常,姑娘還要放寬心才是。”

林憶昔道:“你放心,我已經想通了,橫豎做好這個王妃便是。”

慧香走後,林憶昔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龍鳳大床上,輾轉難眠。她透過窗子,盯着外面婆娑閃爍的樹影,看了大半夜。看得心煩氣躁,便躺在床上閉目數綿羊,數到不知幾千頭的時候漸漸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天已經大亮,穿戴整齊,用了些早點,她決定到花園子裏散散步。

園子裏的花開得十分茂盛,中間穿插着一條一條的羊腸小徑,茂密的綠葉紅花在小徑間伸展盛開,把一條條小徑隔成一個個單獨的甬道。在這一條小徑上走着,因樹木花草的遮擋,看不到另一條小徑上的人。

林憶昔帶着不多的幾個丫鬟,選了一條小徑漫步。走着走着便聽見幾個女孩子的說話聲。

一人道:“你們聽說了麽,昨兒王爺怒氣沖沖的從王妃房裏出來,聽說還打了幾個丫鬟呢。”

“不會吧,”另一人道,“府裏人都說王爺對王妃很好,就差天天在手心兒裏捧着了。”

“唉,那還不是做給外人看的?”又一人道。

昨兒那點事,在下人嘴裏已經傳成這樣了。

也不知是哪個吃裏扒外的說出去的!

林憶昔的臉色很不好看,慧香、菱香、木槿等幾個跟着的丫鬟個個氣的臉紅脖子粗。慧香對林憶昔一向維護的緊,早扒拉開茂盛的花草,怒道:“不知死活的小蹄子們,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有九顆腦袋不怕砍,敢在王妃面前嚼舌根,還不跪下!”

那三個女孩子擡眼一看,林憶昔正冷冷的看着她們,吓得忙跪伏在地,叩頭如搗蒜,直叫“王妃饒命”。

她們雖然沒見過王妃,但王妃服飾還是認識的。

況且青天白日之下,敢在王府冒充王妃,除非是不想活了。

此刻她們連死的心都有了。

林憶昔看了磕的滿頭血紅的三人,淡淡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們也別浪費體力了。綠蘿、木槿,你們倆去叫李嬷嬷,問她背後編排主子嚼舌根該如何處理,就交給李嬷嬷按規矩處理。”

既覺得專心做一個好王妃,該立的規矩就得立起來。

這三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硬往槍口上撞,就拿她們放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了。

第二日,三人被重責四十軍棍發賣出去的消息便在王府傳開了,再無人敢随便在背後嚼舌。

接連三日,徒祺宇都沒往林憶昔房裏去,倒是每日都派人送來許多好吃的點心,對了,還派人送來十幾顆又大又圓的夜明珠。林憶昔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意,她也不願深究或思考揣度,橫豎他送來,她就收下,什麽都照着他的意思便是。

林憶昔無事的時候就和丫頭們玩笑幾句,或是逗逗廊檐下養着的那只鹦鹉。

當初太上皇賜下的那只鹦鹉,她作為嫁妝帶到了王府。每日親自喂養,林憶昔還教會了它幾句新詩。她還不知道那鹦鹉是徒祺宇從小喂大的,若是知道的話,不知當作何感想。

徒祺宇的貼身小太監福保每次來送點心,都要逗逗鹦鹉。

那鹦鹉跟他也親,常常飛到他肩膀上撲棱着翅膀要吃的,福保便從荷包裏摸出些粳米一粒一粒的喂給它吃。林憶昔發現福保看鹦鹉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幾次看看鹦鹉再看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很讓人納悶。

轉眼到了林憶昔出嫁第八日。

依例,王妃成親後九日回門,這日府裏格外繁忙,正積極準備王妃回門的禮物。

徒祺宇特意把李嬷嬷叫到書房。

一路上李嬷嬷便細加思索,不知王爺叫自己何事。她雖然自小伺候王爺,卻始終摸不透王爺的心思。到了書房,徒祺宇手裏握着一本書,眼睛卻不在書上,正盯着窗外發怔。

李嬷嬷行了禮,問:“王爺叫老奴何事?”

徒祺宇收回遙遠的視線,看了她一眼,問:“王妃回門的禮物準備的如何了?”

李嬷嬷沒想到王爺突然關心起庶務來了,愣了一下,猜到:“噢,噢!準備好了,禮品單子老奴随身帶着呢,王爺可要瞧瞧?”

“拿來罷。”

李嬷嬷忙遞上去,心裏還是恍惚,覺得今日的王爺與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

回門這日,徒祺宇同林憶昔一起坐了大轎出門。

吳王府距安平侯府并不遠,但林憶昔歸家心切,便覺得那條路好長好長,似乎永遠走不完。緊捱慢捱,好容易到了侯府,隔着紗窗林憶昔看見父親林致遠帶着阖家男丁在大門外跪迎,心裏很不是滋味,眼睛一酸,就要落下淚來。

徒祺宇看在眼裏,心似刀剜一般,想抱抱她,又怕忍不住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今兒可是正經回門的日子,林憶昔很重視,他不想鬧出什麽笑話,只得忍着。

正門大開,轎子一直擡到二門外才落下。

林憶昔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轎,二門外,崔氏也帶着滿府的女人跪接。

“母親……”林憶昔忙将崔氏扶起來,依戀的握着她的手,“母親如此,不是折煞女兒麽?”

崔氏回握了她的手,道:“王妃身份尊貴,自當如此。”

到了內院,屏退下人,徒祺宇便扶林致遠崔氏上座,自己和林憶昔一起執晚輩禮拜見。林致遠夫婦直說“使不得使不得”,徒祺宇道:“岳父岳母大人萬莫推辭,方才在外面已行了國禮,如今該行家禮才是。這是我們一片孝心,二老再推辭,便是讓我心中不安 ,再說昔兒心裏也過意不去。”

林憶昔感激的看了看他,不論如何,他對自己家還算尊敬,這就夠了。

行禮後,林憶昔便攜了崔夫人到內室說話。崔夫人看着女兒,眼圈紅紅的,想拉女兒在懷裏抱抱,礙于禮法,又不好行動。林憶昔看在眼裏,索性主動拉了母親的手,膩在她懷裏,不一會兒便逗得崔夫人大笑。

“母親,女兒雖然嫁出去了,可終究還是您的女兒。所以,該怎麽着還怎麽着。”

“好好……”崔夫人點點頭,又悄悄問:“王爺對你好麽?”

“挺好的。”林憶昔道。

相聚是短暫的,不多時就要走。

王妃回門,是不能再娘家吃中飯的。

臨別時,崔氏塞給林憶昔一個小包,說是黛玉親手做的茉莉粉,送她抹臉的。

林憶昔十分感激,想着那日請黛玉到王府逛逛。

回頭,又對崔氏說:“我身在皇家,無事不好外出。母親想我的時候,好歹去王府看看我。”

崔夫人也極為不舍,道:“放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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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你好,渣攻再見!

諸位放心哈,新文不會影響此文進度噠!

愛你們~~~

☆、慘了慘了

林憶馨雖還尚小,這些日子也懂事了不少。

她雖然極不舍得大姐姐走,卻并未哭鬧,只是淚眼婆娑的嘟着嘴,極可憐的樣子。看得林憶昔更加不忍,擺手讓她過來,執了她的手溫言安慰幾句,囑咐道:“姐姐不在的時候馨兒可要聽太太們的話,不許再調皮,聽到了麽?改日姐姐派人來接你,到姐姐那住幾日可好不好?”

“嗯嗯……”林憶馨點頭如搗蒜,淚珠子也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落下。

林憶昔掏出手帕給她揩了揩,向崔夫人點點頭,“娘,我走了。”

崔夫人也點點頭:“去罷。”

辭別了母親、妹妹,林憶昔扶着丫鬟的手上了一頂小轎,至垂花門附近,早有一頂大轎等着,徒祺宇也在。他親自扶林憶昔下了小轎,又扶着上了大轎,然後才轉身上了福保牽着的一匹金鞍白馬上。

林致遠攜全府男丁送到大門外,路上,林憶昔隔着轎簾子父親兄弟們話別。

“铮哥哥何時離家?”林憶昔問。

林铮是借着回京辦事的名頭跑回來的,說到底如今他還是邊将,不能在京城久留。

“明兒就走。”林铮道。

“這麽快?”林憶昔怔了一下,方道:“哥哥一路珍重。”

回到吳王府,徒祺宇同林憶昔一道回了內院。奉了茶,丫頭們便自覺的退下,把空間留給夫妻二人。徒祺宇坐着喝茶,林憶昔便掏出母親塞給她,說是黛玉給的那個荷包,倒出些許茉莉粉,聞了聞,一股花香撲鼻而來,十分清新自然,果然比外面買的強很多。

徒祺宇正襟而坐,身子倒是板板整整,眼珠子卻不住的瞟,都快偏到林憶昔身上去了。

林憶昔用指甲挑了一點茉莉粉,輕輕拍在手背上,眯着眼聞了聞,笑得腮邊兩個梨渦乍現。

徒祺宇突然覺得渾身燥熱起來,心裏十分空虛,急欲抓住些什麽來填充。急他忍耐着,貌似震驚的喝完茶,裝作如無其事的走過去。可惜他因內心裏正壓抑着某種澎拜的情緒,眉頭因緊張而微微蹙着。

看在林憶昔眼裏便是他喜怒無常。

自己什麽都沒幹,怎麽他又是一幅誰欠他八百萬似的面孔!

看到她眼中的戒備,他失落的停了腳步,她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麽?果然不該随便沖動的。

可巧福保來叫,說是宮裏來人了,讓他出去。徒祺宇便匆匆走了,到外面一看,來的是皇後身邊的總管太監周太監,見了他笑得滿臉褶子,似一朵行将枯萎的菊*花,奴顏婢膝的道:“見過王爺,王爺萬福,皇後娘娘疼愛體恤王爺,特賜兩名宮女給王爺作妾,老奴先恭喜王爺了!”

說完,那周太監便向後一招手,對着兩名妙齡美貌女子招呼:“還不快給王爺請安!”

那兩名女子便袅袅婷婷走來,風情萬種的下跪,聲音嬌嬌柔柔。

“奴婢見過王爺,給王爺請安……”

徒祺宇在宮中生活多年,什麽事不知道?這兩個女子一看便是精心□□的,滿身的淫容媚氣,看着令人作嘔。說是皇後娘娘送來的,徒祺宇心裏明白,其實是他父皇打着皇後的名兒送來的。宮裏誰不知道皇後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仙兒”,從來不争不搶,雖未得過皇帝的喜歡,也不自怨自艾。沒事的時候只是看看書,寫寫畫畫,愣是以國母之尊過上了隐士生活。

這樣一個女子,指望她會關心皇子王爺們的內宅,顯然不大可能。

雖然如此,他也不好不收。

周太監笑嘻嘻的揣着賞錢離開後,徒祺宇便吩咐福保:“你去告訴李嬷嬷,讓她安排一下,挑個離王妃遠的地方給她們住。”

“那……要知會王妃一聲麽?”福保期期艾艾的問。

徒祺宇想說先別告訴王妃,這才成親幾天,宮裏就往他房裏塞人,怕她心裏不舒服。可轉念一想,府裏不少人都知道周太監來宣旨,紙終究保不住火,便是瞞得了一時,還能瞞一輩子不成?萬一林憶昔從別處聽說了,動起怒來,比現在告訴她還厲害呢。

因此,他道:“還是先告訴王妃吧,讓王妃來安排,畢竟她才是王府的女主子。”

福保領了命去見林憶昔,說了方才之事。

林憶昔愣了片刻,莫名的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她強作笑顏,問福保:“是什麽樣的兩個宮女啊?”

“啊……這……”福保臉皺的像包子,“這麽說吧,王妃娘娘是太陽,她們頂多算個星子。娘娘您想啊,星子怎能與日月争輝?”

“掌嘴!”林憶昔板了臉,笑罵道:“小子胡言亂語,我你她們如何,你拿我亂比什麽!”

“哎呀,王妃娘娘恕罪,”福保一邊讨饒一邊左右開弓,打了自己幾巴掌,一邊自己罵自己,“叫你嘴欠,王妃娘娘何等尊貴,你敢拿她亂比喻!”

“罷了罷了!”林憶昔道,“以後你可長點心,別總信口開河。”

福保道:“是是是,奴才以後絕不敢在王妃面前信口開河!”

林憶昔被他逗得也沒氣了,笑道:“不止是在我面前不準信口開河,在別人面前也不行。你天天跟着王爺,可得好好管住你那張嘴,別那句話說錯了,給王爺招禍。”

福保道:“娘娘這可冤枉我了。您盡可道外面打聽打聽,這麽些年,宮裏宮外,奴才哪句話說錯哪件事做錯了?不然王爺也不會留我到如此。奴才六歲開始伺候王爺,當時跟奴才一塊選給王爺侍從的還有五個小太監,如今留下的也只有奴才一個。王妃放心,奴才也只在王爺王妃面前口無遮攔,到外頭,斷不敢的。”

“口無遮攔,”林憶昔笑道,“也不知跟誰學的,你們王爺可不如此。”

福保又悄悄告訴林憶昔,王爺說把兩位新姨娘的住處安排的越遠越好。見林憶昔不高興,福保又講許多笑話給她聽。

跟福保說了會兒話,林憶昔覺得心情好了不少,便命将兩位新姨娘叫來,自己先過過目。

女人跟女人總是不好相處,尤其是古代共侍一夫的女人們。可能仗着自己是宮裏出來,兼長輩所賜的緣故,二人雖然規規矩矩的行禮,眼神裏卻帶着挑釁。林憶昔懶得跟她們周旋,寒暄幾句,就命丫頭帶她們去住處——花園子西邊的三間小抱廈。

徒祺宇覺得這幾日他的王妃對他冷淡了不少。

此冷淡并非表面上的不予親近,而是骨子裏的漠視和隔離。确切來說,行動間倒比往日還親近些,王妃會親自為他更衣捧茶,他在外書房的時候還會派人送了幾樣吃食;在他強烈的要求下,也會喊他的字“子瑜”,但喊出來,卻沒有以往的親昵。

那模樣,就像皇祖母對皇祖父那樣,尊敬,讨好,小心翼翼……

就是沒有他想要的那種!

☆、新官上任

成親後,太上皇放了徒祺宇一個月的假。

一個月很快過去,太上皇安排徒祺宇進戶部歷練。他從前雖學過很多理論,但還未真真正正的管過朝廷的事。林如海身負教導四皇子之責,自然責無旁貸,這幾日越發往吳王府跑的勤。

一日,上完課,徒祺宇叫住林如海,皺着眉,半天沒說話。

“王爺,可是有什麽事?”林如海疑惑道。

“林大人,聽說……令愛與王妃交好。”徒祺宇把玩着手中折扇,慢悠悠的說,“這幾日府裏荷花開得正好,勞林大人帶個話,讓令愛來王府轉轉,同王妃說說話。”他是沒辦法了,才來央求林如海。

最近,昔兒話越來越少了,人也不似先前活潑。他實在是擔心,可又不知道這麽哄女孩子。聽慧香說,以往在家時,昔兒常和林如海的千金來往,二人極相投契。他想,或許,把林姑娘請來,昔兒會高興些。再這麽下去,他怕她憋出病來。

林如海沒想到是這事,先是一愣,繼而笑道:“王爺放心,明兒下官就讓小女過來。”

傍晚時分,徒祺宇來到內宅正院。遠遠便聽到一陣歡聲笑語,走近一看,院裏大榕樹下擺了一個凉榻,林憶昔正坐在凉榻上同幾個丫頭說話。見他過去,丫頭們都住了口,跪下行禮,林憶昔回頭一看,用手撐着凉榻綱要坐起來,徒祺宇已經快步走到跟前,輕輕按住她:“坐着罷。”

“多謝王爺。”林憶昔笑道。

慧香對着一個盤子笑呵呵走來,“王妃,西瓜已經用冰塊鎮好了,您嘗嘗?”

她一心只想着趕快把西瓜給林憶昔嘗嘗,并未注意到徒祺宇也在。走近了才發現,忙站下,托着盤子要行禮。

徒祺宇擺擺手,道:“免了。”

“謝王爺!”慧香上前兩步,慢慢跪下身子,舉起托盤,把沁着涼氣的西瓜獻上。

“王爺?”林憶昔拿了一塊,遞給徒祺宇,看他有些發怔,便輕輕叫了一聲。

二人吃了幾塊西瓜,便命慧香撤了下去。

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每次二人相處,都是這種模式,徒祺宇覺得問題出在他身上。不知道自己來之前,她明明還和丫頭們有說有笑的,可他一來,味道就全變了,好像空氣都凝固了幾分,人人屏氣凝神,似乎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當然,這種情況從小到大他遇見過很多,也早就習慣了旁人的敬畏與惶恐。可這種敬畏,他不希望出現在自己的王妃身上。

晚間,林憶昔為徒祺宇寬衣。後者抓住她的手,看着她不說話,也沒有表情。林憶昔掙了掙,沒掙開,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

“王爺?”她鼓起臉,疑惑的看着他。

“昔兒,你怕我麽?”問罷,他抿着唇,似乎怕聽到答案的樣子。

怕麽?林憶昔眯了眯眼,搖搖頭。不是怕,她并不覺得自己怕徒祺宇,哪怕他如今是王爺,将來還可能更上一層樓,随時決定着她的幸運。她接受過平等民主的教育,讓她像一個古代人一樣敬畏皇權,敬畏膜拜皇家人,她做不到。

可能是不自覺的疏離,讓徒祺宇誤會了,她想。

誤會便誤會罷,不然,還能怎樣?

“不怕就好不怕就好……”徒祺宇輕輕一扯,把她扯進懷裏,“昔兒,你知道麽,我最怕的就是你怕我,誰怕我都行,唯有你不可以!”

可真夠寬的,趴在他肩膀上,林憶昔想。

——

徒祺宇進戶部第一天,就遇到一件麻煩事。

皇帝賜給劉貴妃父親十斤黃金,一百斤白銀,五百斤黃銅。這位劉老先生仗着自己是貴妃之父,不等戶部撥付,便帶着人去要東西,還要親自去庫房搬。仗着看守庫房的小官員不敢傷他性命,不管不顧帶人往裏沖,已經被搬了幾箱子出來。

可巧被徒祺宇撞上,不僅不認錯,還對徒祺宇大言不慚。

徒祺宇命人查看搬出來的箱子,發現遠超皇帝賞賜的價值,便以偷盜庫銀為由将人亂棍打死。

劉家人哭哭啼啼的把劉老爺擡回府裏,回頭便去劉貴妃那告狀。

劉貴妃自然的去了皇帝那告狀。

皇帝把徒祺宇宣進宮,狠罵了一頓,罰他在烈日頭地下跪在殿前,說要跪足一個時辰再打。還是太上皇聽說,趕到才把人救下來。

太上皇氣得吹鼻子瞪眼,皇帝陛下不敢說話,垂首恭恭敬敬站着。

“皇帝,朕問你,宇兒犯了什麽錯,你這麽罰他?”

“這……”皇帝陛下給身邊的太監夏東升使眼色,讓他說話。夏東升也是個機靈,忙跪在地上道:“啓禀太上皇皇,是這樣的,今兒陛下賜給劉貴妃娘娘的父親劉大人十斤黃金,一百斤白銀,五百斤黃銅。四殿下不知聽了誰的蠱惑,不僅不讓劉大人拿,還把劉大人打得……打得咽了氣兒,陛下不得不稍作懲戒的。”

“是這樣麽?”太上皇看向夏東升。他聽到的可不是這個版本。

“是,是這樣的。”夏東升頭都埋地上了。

皇帝梗着脖子,不往太上皇那裏看。

太上皇深深看了皇帝一眼,冷笑一聲,拉着徒祺宇走了。

如果說以前他還對皇帝抱有幻想,認為他能做一個好皇帝,也能做一個慈父。今天,太上皇是徹底對皇帝失望了,心裏十分懊悔。

事後,林致遠林如海都委婉的告訴徒祺宇,讓他以後謹慎些,別正面跟皇帝起沖突。就比如這次,劉大人私闖府庫,犯了律法,送到大理寺也就罷了,別把人打死啊!

這些道理,徒祺宇自己也是知道的。

可他初入朝堂,必須得樹立自己的威信。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他能被人欺負到頭上還不反擊,他就不是徒祺宇了。說是犯了律法送到大理寺,判什麽刑判不判刑還不是皇帝說了算。回頭劉貴妃耳旁風一吹,多半是無罪釋放。那跟不送有什麽區別,以後不是只要有皇帝撐腰誰都能到國庫裏搬東西了?

☆、陰謀陰謀

“昔姐姐,你看那朵花多漂亮啊!”

指着青青荷葉間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林黛玉興奮的就差拍手了。

“哪個?”林憶昔伸着脖子瞧,滿池子的花,僅林黛玉指的哪個方向就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出來她指的是那一朵。看了半天,還沒看到,林黛玉有些着急,拉着林憶昔繞過小亭子,走到對面,說:“瞧見沒,就那朵白的,上面帶一些粉粉的顏色,看着很清新脫俗的。”

林憶昔這才順着她的手指看到那朵花,果然與別個不同,有些超逸之感。

便笑道:“黛玉妹妹相中的,果然不同凡響。”

二人正說話,木槿、慧香一道兒走來,身後跟着五六個小丫鬟,有捧茶的,有捧果盆的,還有捧着臉盆、巾帕等物的。到跟前兒,慧香便笑呵呵的說:“天熱,王妃同林姑娘坐下歇歇喝口茶吃些水果,再賞花也不遲!”

林憶昔問:“帶了什麽水果來?”

慧香道:“都是上進的,別處沒有的,王妃洗洗手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你這蹄子,越發淘氣了!”林憶昔瞪了眼,笑道。說完,便由慧香伺候着淨了手。雪雁也忙眼明手快的伺候林黛玉洗了手。二人攜手到亭子裏坐下,慧香掀起果盆的蓋子,頓時一團涼氣襲來,是冰鎮的。盆子下層是冰塊,上層擺着葡萄、石榴、荔枝等水果。果子上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看着就很新鮮。

荔枝在北方有多稀罕就不說了,如今并非葡萄石榴成熟的季節,這麽新鮮,不像是保存了大半年的,一看便是才采摘不久。王府沒暖房,種不了這麽早的葡萄石榴,定是專供皇宮的,怪不得慧香獻寶似的捧來。

“王妃,您快嘗嘗,王爺好容易弄來的,還要會王妃喜不喜歡吃呢。”慧香道。

“王爺來過了?”林憶昔問。

“知道林姑娘在,王爺沒到後面來,讓福保小公公送來的。”

林黛玉看着這些水果,沉思半天,道:“姐姐快嘗嘗啊,這些可都是稀罕物兒。王爺這都能想到,可見他對姐姐很用心……”

“你也吃啊!”林憶昔拿了一個荔枝,塞黛玉手裏。

“謝謝姐姐……”拿着一個荔枝,林黛玉陷入了沉思,“小時候我在江南,這東西倒是常吃。自來了京城,有好些年沒見過了。今兒托昔姐姐的福,我倒要嘗嘗是否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林憶昔其實也是這種想法,她自穿來,就沒吃過荔枝了。

在現代,她也是江南人的。

二人懷着不同的心情,開始回味鄉音。

不知不覺已經吃了小半。

林如海教女,以養生為要。從小林黛玉就知道荔枝雖然美味,卻容易上火,不能多吃。眼見二人已吃了不少,林黛玉便拉住林憶昔道:“昔姐姐別吃太多,上火了可不是玩的。”

二人又吃些葡萄石榴,便将剩下的水果分給丫頭們。

林憶昔先讓雪雁挑,雪雁只拿了一顆荔枝便不肯再拿。慧香、菱香、綠蘿、木槿四個大丫頭每人挑了些自己喜歡的,便将水果盤遞給小丫頭。小丫頭們一搶而空,一道兒到林憶昔跟前兒跪下謝恩。林憶昔讓她們随意在附近玩,自己和林黛玉坐着說話。

說着說着,林黛玉嘆氣氣來,林憶昔問是何故。

林黛玉抿唇半天才道:“昔姐姐也知道皇恩特許嫔妃們歸家省親之事罷?”

林憶昔點點頭,這事她自然知道。

林黛玉又道:“元春大表姐省親時,外祖母把我也叫了去。我有些日子沒回去,再一去,發覺什麽都不一樣了,往日與我好的姐妹們,也都疏離了,往日十分要好的姐妹,如今長大了,也都因各種原因有了隔閡。就拿薛寶釵姐姐和探春妹妹來說吧,從前她們多要好,如今見了就跟鬥雞眼一樣。”

原來自王熙鳳讓薛寶釵、賈探春學着管家,二人便不時有些明争暗鬥。薛寶釵有王夫人做後盾,曾一度占了上風。可探春也不時吃素的,硬是憑着這些年積累下的人脈和手段把薛寶釵壓了下去。

沒想到最後被不醒事的親娘趙姨娘大鬧一場,又打回原形,還在下人面前丢盡臉面。

趙姨娘是個妾,又十分的不醒事,平日沒事都要挑出三分的事來,一來二去把許多有頭臉的丫頭都得罪了,那些丫頭們難免不聯合起來擠兌她。她自覺自己平日受了不少丫頭們的氣,如今探春掌了權管了家,她是自己腸子裏爬出來的,就該為自己出頭。于是便沒事找事,說賈寶玉房裏的一個丫頭偷了自己的一個镯子,讓探春評理。

探春沒的為姨娘得罪受盡寵愛的哥哥,便說了趙姨娘幾句。趙姨娘便在議事廳撒氣潑來,又哭又鬧,滿地打滾,弄得探春很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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