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場仗打下來,能完好無傷的很少,大部分的将士多多少少都會受點傷。因為軍醫有限,若是個個都去藥帳包紮,費時費力,有的還耽誤了。因此,一般的輕傷都是自己去領點傷藥,若是傷的嚴重才會由軍醫親自診治的,。
大漢點頭,笑道:“我傷的不重,不必浪費傷藥了。我雖然大字不識得一個,卻也知道好鋼用在刀刃上的道理,那些傷藥都不是便宜東西,而且數量也不多,常常有不夠用的,不如留給傷更重的兄弟。”
說完又是嘿嘿一笑,很是憨厚的樣子。
林憶昔問了那大漢的名字,又取出一瓶上好的傷藥。那大漢還不肯要,林憶昔道:“這是本妃賜給你的,你若不收,便是抗命不尊,可是要做大牢的!”
“怎麽?我打了勝仗,還要坐大牢?這是什麽道理?”大漢擡起頭,眼神詫異又憤怒。
“打勝仗自然有功,但你抗命便是有罪,尤其抗的還是王妃之命,更是大罪!”紫衣上前道。
那大漢嘴裏嘟囔着什麽,跪下雙手接過。林憶昔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看着他道:“收了而不用,也是抗命。”別以為她沒聽見他嘟囔什麽,說什麽收就收,橫豎王妃也不知道他用沒用。
威脅完那大漢,林憶昔的心情十分之好,又看了幾個傷員,兩個婆子來找,是忠順王妃打發來的,催林憶昔快些回去,說小世子要找娘,哭的厲害。
孩子哭可能是事實,畢竟那麽小的孩子哭也正常,但忠順王妃多半是借此機會叫她回去,這也怪不得她,歸根到底還是擔心她嘛。軍士尚未慰勞完,林憶昔原不打算立刻回去,奈何林铮強要她回去,也只得作罷。
她離去的背影尚未消失在視線中,将士們便議論起來。
“王妃娘娘可真是菩薩般的人品,當真是體恤我們下屬,我不過是受了一個小傷,娘娘便給了我一瓶上好的傷藥,還囑咐我這幾天小心,別沾到水,吃飯也別吃太油膩的、多吃些青菜的話,跟我娘一樣,都是心底善良的好人。”一個翹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說。
“你這算什麽?王妃娘娘還親手給我盛了一碗飯呢。”
衆人一聽這話,紛紛看向那人,指着他手裏的碗。
“就是這碗嗎?可是王妃娘娘親手送到你手裏的?”
“是丫鬟送過來的。”說了這一句,那人仰起頭,極是自豪,“雖不是王妃娘娘親自端到我手裏的,卻是王妃娘娘親自盛的!”
“不好好吃你們的飯,亂嚼什麽舌根子!”林铮虎着臉吼了一句,吓得湊在一堆兒的衆人忙瞧瞧散開,蹲在地上垂着頭扒飯。林铮哼了一聲,看了那幾人一眼,轉身的時候扯了扯嘴角,暗道,不好好吃飯敢在背後嚼我妹妹的舌根,看來是閑的了,缺操*練。
女眷們驚魂甫定,都在屋子裏不敢出來,林憶昔回到王妃正院的時候只有忠順王妃帶着黛玉迎了出來。
“姐姐!”黛玉急切的上前抓住林憶昔的手,“姐姐沒事吧?”
說着将林憶昔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似乎她去的是刀山火海一般,回來要先檢查一遍以确定是否完整。
拍拍黛玉的手,林憶昔道:“我很好,放心。”
忠順王妃推她們兩個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兒,有什麽話回屋說罷。”
林憶昔随着忠順王妃往屋裏走,想問兒子還好不好。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寒光一閃,接着左半邊身子猛然受到撞擊,伴随着劇烈的疼痛身子失去重力狠狠摔在地上,很疼很疼,疼的五髒六腑似乎都要破腔而出。
顧不上感知體內的疼痛,林憶昔大叫道:“黛玉!”
☆、第 86 章
原來王妃正院內混進了一個刺客。那刺客內力深厚, 且輕功極好身法詭異, 連紫衣都未曾察覺,及至寒光乍現冰刃飛閃想出手護衛已然來不及了。林憶昔察覺之時冰刃已至胸前,躲是躲不及,只在心內暗叫不好, 吾命休矣!不料身子一沉,卻是被人推開避過致命的一擊。回頭看那人竟是黛玉,她救了她, 自己卻生生的挨了一劍, 傷在胸前,血涔涔一片,十分駭人。
林憶昔不由得驚出一身的冷汗, 三魂中竟有兩魂被人憑空抽走了一般, 打鬧瞬時空白, 手腳也吓軟了。待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爬到黛玉身邊,伸手到她胸前一探, 快要觸及到傷口的時候又停下了,想碰又不敢碰, 雙手顫抖着, 臉色煞白。
“黛玉……妹妹……”叫了幾聲, 黛玉只虛弱的擡眼瞧瞧,喊一聲姐姐,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眼睛眯下去,急促的喘着粗氣。
林憶昔此刻已經清醒些,一疊聲兒的叫人催快請太醫,一邊命人拿幹淨的布來,七手八腳一陣忙亂好容易将血暫且止住。紫衣已将刺客制住,問如何處理,林憶昔哪裏還顧得上這些,眼裏含着淚,嘴裏念着黛玉的名字,只叫:“好妹妹,別睡,別睡,沒事的,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不知道是安慰傷者,抑是在安慰自己。
衆人小心翼翼的将黛玉擡進屋子,一時太醫進來診治。
林憶昔坐在床邊一言不發,手裏緊緊的攥着黛玉從前送的一個荷包。
丫頭勸:“林大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平安無事的,王妃也該放寬心,若是把自己的身子糟蹋壞了,林大姑娘醒來知道,豈有不心疼的?”
話雖如此,林憶昔豈能不擔心?
她來到古代,處處勾心鬥角,也只黛玉這一個閨蜜;她又是自己的未來嫂子,說起來也是一家人了;何況她是為了救自己才會受傷的,她原不該受這些罪遭這些苦的,她是替的自己。若非黛玉,現在躺在那奄奄一息的便是自己。黛玉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太醫說林黛玉雖傷在胸口,卻并未觸及心脈,并無性命之憂。林憶昔這才放心,親眼看着太醫給清洗傷口撒了藥包紮起來。全程,黛玉都一聲不吭,嘴唇都咬破了,林憶昔憐惜的撫了撫她的頭,帶着太醫出來,又問多久換藥這幾天飲食有何注意等事。回來時黛玉已閉上眼睛,神色安詳,似是睡着的樣子。
林憶昔給衆丫鬟使眼色,暗示她們都瞧瞧的下去,不要吵到黛玉。
衆人依言,林憶昔也要出去。
“姐姐!”聽得身後虛弱的叫了一聲,忙回頭,柔和的笑,“我還當你睡着了,正要出去呢。你今兒也着實辛苦,又平白受了這傷……”說着眼裏有些悲痛,也怕引得黛玉更傷心,便勉強笑了笑,“不說這些了,你也別想太多,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吧,也養養神,想吃什麽告訴我,但凡這天下有的,姐姐想着法兒的給你弄來。”
一句話說的黛玉抿嘴想笑,卻不由得扯動傷口,皺起眉頭。
“好妹妹放輕松,別緊張,也別笑,這又是我得不是了,明知道你受了傷,不該說這些話惹你發笑的。”
黛玉深吸一口氣,慢慢放松身體,“不怪姐姐,沒事,不是很疼。”
“那麽大個口子,又那麽深,豈能不疼?”
“也就刺進去的時候疼了一下,上藥的時候疼了疼,這會子不動便不疼了,姐姐不必憂心。”黛玉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太明顯的笑容,臉上也是神情也是輕松愉快的。林憶昔知她是為了寬自己的心,怕自己太過自責,這份體貼,不由更讓人心疼。
林黛玉本就累了一天,又受了傷,林憶昔怕她精神不濟,說了一會子話便催她睡覺,黛玉卻怎麽也睡不着。
“可是疼的?”她問。
黛玉搖搖頭,怕她擔心,不好承認,只說,“并不是因為這個。球球許久不見姐姐,這會子必然想娘了,姐姐且去瞧瞧,正好我也歇歇。”
林黛玉的臉色煞白,連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幹的有些起皮,算起來她忙了一天,連口水也沒顧得上喝呢。此刻,躺在那裏,虛弱的多說一句話就喘,卻還在處處為別人考慮。
林憶昔看了看黛玉,笑道:“好,球球最喜歡你,怕是見了我未必高興,要見了你才高興呢。”
于是,又安慰黛玉一番,留下得力的貼身丫鬟服侍。
林铮聽說黛玉遇刺,亦是着急,後又聽說沒傷到要害才略微放心。饒是如此,他心裏卻是始終惦記着,一個時辰幾趟的打發人問黛玉的情況,聽得黛玉傷口疼的睡不着急得在院子裏打轉兒,央求林憶昔好歹想個法子讓黛玉睡上一覺,一則是休養精神,利于傷口恢複,二則也是睡着了便不覺得疼了。他上過站場受過傷,最是知道的,刀兵之傷,最難熬的便是最開始的幾個時辰,那是鑽心的疼,過去之後,傷口漸愈,只要不扯動,一般便不會劇痛了。
刺客被交給林铮審訊,骨頭倒是硬,死活不說行刺的動機,亦不肯供出幕後的主使,态度十分堅定固執,酷刑之下也不肯吐口。從他口中掏不出話,林铮只得另辟他法,從其他方面調查。
林如海實在當天晚上知道女兒受傷的消息的,自是火急火燎趕來。
面對一個愛女心切悲痛欲絕的父親,林憶昔只有愧疚的份兒,好說歹說才勸得他同意黛玉留在王府診治。林如海尤不放心,死活要守着,林憶昔便将府中一僻靜院落命人略加灑掃給他住。
見到徒祺宇已是晚間。他全副武裝,铠甲上還殘留着已然幹涸的血跡,臉雖已洗過,沒有血污,卻頗有些憔悴和傷感。林憶惜為他除去重甲,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微微笑道:“辛苦你了,我的夫君……”
徒祺宇抿了抿唇,将林憶惜攬進懷裏,很緊很緊,片刻後,林憶惜感到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于是,她擡起頭,他眼睑微垂,竟然流下兩行淚水。
她心頭微顫,他在她年前始終以一個強大的保護者出現,有着寬厚的肩膀,強壯的體魄,自信而又生氣勃勃,這種脆弱的樣子卻從未見過。男人,再強大也是需要女人的撫慰的,沒有問為什麽,她上前,攬上他的脖子,将他腦袋按在自己胸前,像抱着一個孩子那般抱着他。肢體語言遠比單純的需要更能讓人感到窩心,尤其是當一個男人最為脆弱的時候。
過了好長一會,徒祺宇說:“父皇去了……”
他沒有稱呼其為皇帝,而是父皇,說明其實心底對那個父親還是有些許情分的。
林憶惜盯着她,看着那兩行清淚滑過臉頰,由下巴落下,落在玄色衣衫之上,消失不見。她伸手抹去他臉上殘留的證明那兩滴水珠存在過的水痕,溫柔的道:“沒事,你不要自責……”
徒祺宇點頭嗯了一聲。
其實他不是自責,若是讓他重新選擇,他還會這麽做。只是,他終究高估了自己,他以為以為可以對那人無情的,沒想到……
林憶惜又說:“你以後便是皇帝了,皇帝是不許哭的。”
徒祺宇道:“在你面前,我不是皇帝。我只是你的夫君,球球的父親……”
☆、第 87 章
皇帝退位不足一天便崩逝, 朝廷改天換日, 與此同時,京城貴圈也發生了地震般的大動蕩。楚王、劉貴妃以謀逆之罪被羁押,連累四大家族倒臺,牽涉人員甚廣, 大大小小的官員不計其數。
俗話說每一次的皇位更疊都伴随着流血犧牲,果不其然。
楚王府,蕭府, 賈、史、薛、王四府皆獲罪抄家, 男女家人沒官,主要人犯被關進了天牢。因是皇親國戚,榮壽公主及湖陽郡主并未受過大的牽連, 二人日日進宮求太上饒蕭衡一命, 未能如願。
太上皇為徒祺宇挑了正月初九舉行登基大典。按理, 徒祺宇這些日子是要住在皇宮的,但因為林黛玉手上,林憶昔日夜懸心照料, 須留在王府,他便也留在王府, 欲待正式登基後再搬。
又過了幾日, 黛玉在衆人的細心照料之下不僅不見好轉, 反倒越發憔悴,林憶昔憂心不已,換了許多禦醫都查不出緣由。只好更加細心的照料, 各種補品調養着。可卻仍不見起色,有一日竟然發起了高燒,人也有些昏昏沉沉,懶進飲食。林憶昔暗道不妙,這怕是感染了。傷口感染在現代雖然算不得十分嚴重,但在沒有抗生素沒有消炎藥的古代,無疑是致命的。而且黛玉昏沉的時候漸漸加多,飯也吃不下,古代又沒有什麽營養針,這樣下去,便不是感染致死,餓也把人餓壞了。
紫衣來請示楚王府的女眷該如何處置的時候,林憶昔正為黛玉的病情愁眉不展,也懶得管這些事,只說按朝廷的規定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罷。
紫衣道:“娘娘,其中有兩名女眷的身份比較特殊……”
林憶昔這才想起,楚王府裏還有薛寶釵和林憶蓉呢。其實說特殊,也不算十分特殊,不過到底跟自己有些淵源,因問:“別的女眷如何處置?”
紫衣淡定道:“拉到人市上,由人買去。”
這兩個都不是安分的,便是賣了,也難保以後會惹出什麽麻煩。林憶蓉已被賣過一次,卻仍不肯收斂,再賣一次,恐還是如此。想了想,倒不如遠遠的流放了,起碼不會再在京城搞什麽事。按理,這兩人做的事,便是殺了她們也不算什麽,僅僅是流放,已是仁至義盡了。
想着,林憶昔便命紫衣去辦。
紫衣剛出正院,迎面便撞上徒祺宇,問她來找王妃做什麽,紫衣自然是如實禀報。徒祺宇的眉峰淩厲起來,眸子裏迸出冷光,示意紫衣上前,耳語了一番。來至內室,林憶昔正翻一本醫術,眉頭蹙在一起,滿面愁容,遂嘆了一口氣,上前,将她手中的醫書抽了,摩挲着她軟軟的柔荑,問:“林姑娘還不好嗎?”
聞言,林憶昔嘆口氣,“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說着,忽聽得外面一陣嚷,緊接着林铮風馳電掣般的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好幾個想攔他卻被他瞪的不敢上前的丫鬟。丫鬟們怯怯的看着林憶昔,因沒有做好自己分內之事有些忐忑不安,似乎唯恐受什麽責罰,“娘娘,舅爺硬闖進來,奴才們攔不住……”
林铮雖灑脫不拘小節,卻一向知禮守禮,像今天這般冒失還是第一次,定是有什麽了不得的事,不然不會如此。林憶昔揮手讓丫鬟們退下,上前一步走到林铮跟前,想問發生了什麽事,剛叫了一聲“二哥”,便被林铮打斷。
“我已查清,黛玉妹妹所受之傷之所以一直未愈,乃是因為中*毒。”
“中*毒?”林憶昔微微側頭,眼睛不自覺的放大,顯然十分意外,“怎麽會中*毒?中的什麽毒?那些禦醫怎麽回事,怎麽都未曾診出來?”
一連問出好幾個問題,林铮大概解釋一下,便向徒祺宇讨進出天牢的令牌。
原來他已查得,拿命刺客便是林憶蓉前兩年流落青*樓時認識的一個姘*頭。林憶蓉不知使了什麽手段,讓此人對其死心塌地,常常在外面辦些她本人不方便出手之事。當然,多半是些為非作歹之事。這次行刺之事,自然也是林憶蓉讓他來的。他那劍上是淬過毒的,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來自嶺南之南的異族。此毒毒就毒在效果并非立竿見影,而是循序漸進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喪命,刺中之後不會像一般的毒*藥那樣流出黑色的血,所以禦醫沒有發現。
傷口不能愈合,便是這種毒引起的,接下來人會發高燒,漸漸的神志喪失、不能進食,最後便是身體潰爛,疼痛而死。整個過程十分緩慢,一般三到四個月,讓人受盡折磨。
他搜遍刺客的身也未曾發現解藥,所以推測解藥應該是在林憶蓉身上。如今林憶蓉被關在天牢,他沒有令牌不能進出天牢。
聽完,徒祺宇叫了一聲“不好!”
“怎麽了?”林憶昔忙問。
“我剛命紫衣去殺了她和薛寶釵……”
“什麽?”林铮擡頭,待反應過來,轉身便往外走。他方才來的時候正碰見紫衣,想她這會子還沒走遠,自己加快些腳步,應該還趕得上。
徒祺宇見他這樣,自然知道他要去追紫衣,忙将令牌掏出,塞給他道:“拿到解藥後,順便将人解決了。”
林铮點頭表示知道,大踏步走出去。
“二哥,一定要把解藥帶回來!”林憶昔喊得時候,林铮已經走到院門口,他沒有回頭,只做了個讓林憶昔放心的手勢,便消失在院門盡頭。
關系黛玉生命的事,林铮不會大意,林憶昔知道便是跑斷兩條腿,他也一定會追上紫衣的。回頭,她看向徒祺宇,這家夥,是知道自己下不了殺心,所以……在替自己解決以後可能會有的隐患嗎?
“昔兒……”他叫一聲,有些心虛的,“你沒生氣吧?”
生氣?氣他不告訴自己擅自對林憶蓉、薛寶釵動殺心嗎?
沒有。
理智上,她覺得這兩個人不能留着。畢竟,這可不是一般的兩個女子,都有着一顆毒辣的蛇蠍之心,比如林憶蓉這次,心腸可是夠歹毒的,要致自己于死地不說,還想讓自己受盡折磨痛苦而死。
只是,陰差陽錯,苦了黛玉……
對付這樣的歹毒女子,就得殺之以絕後患。
林憶昔可笑從小生活在和平的環境之下造就的一份過于軟弱的婦人之仁,以後,她要試着改變了,這不是21世紀的中國。也許自己的一時不忍心,會殃及自己的親人、朋友,造成不可避免的傷害。
“我生什麽氣”她仰頭笑道,“她們在做那些事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是什麽結局。”
“真不氣?”
“氣!”林憶昔抿唇道。
趁着徒祺宇微愣的功夫,林憶昔将眉毛微微一挑,道:“氣你太便宜了她們!”
林铮火急火燎的往天牢趕,好在及時追上紫衣。林憶蓉見了他,先是谄媚的叫哥哥,想求林铮就她出去,結果自然是失敗了。惱羞成怒之下她便瘋鬧一番,死活不肯将解藥交出來,林铮使盡辦法都沒用,在她身上也搜不到。林憶蓉提出要求,說必須讓她見林憶昔一面,她才肯交出解藥。
徒祺宇自然是不想林憶昔見林憶蓉的,那女人已經瘋了,誰知道會做出什麽瘋事。但他知道為了林黛玉,林憶昔肯定會去的,哪怕那個瘋女人并沒有解藥,但她抛出這個誘餌,她都要試試。因此,他只好盡量安排的周密,多多的加派暗衛,确保林憶昔的安全。
天牢裏,林憶昔和林憶蓉相對而立。
沒有鏡子,見林憶昔之前,林憶蓉只是憑感覺整了整衣容,蓬頭垢面,看着很有些邋遢,但她似乎自我感覺良好,擺出妖嬈的站姿,眸子裏流露出魅意。
“我哪點不如你?”一開口,她便這樣質問。
“沒有你貌美……還是沒有你妖媚……”說着垂了頭,捏着 胸前的一縷頭發在指間把玩,“為什麽……為什麽你的命這樣好……我的命要這樣壞……”
林憶昔想說因為你心術不正,但又怕這樣說惹惱了她,如果她不肯給解藥或是在解藥中動什麽手腳,不免得不償失,因此只盯着她瞧了瞧,并未說什麽。她卻突然動氣怒來,大吼着往林憶昔撲來,嘴裏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最讨厭你用這種眼神看我!你不就是個不詳之人生出來的女兒嗎,憑什麽!憑什麽!”
當然,她肯定是沒有撲成功的。還沒近身,便被紫衣一腳踹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她劇烈的咳嗽幾下,吐出一口鮮血,竟然扭曲着臉大笑起來,邊笑邊說:“林憶昔,我恨你!恨不得親手将你千刀萬剮,然後将你的肉一片一片的拿去喂狗!這都不能解我的恨……我今天這樣,全都是拜你所賜,我的父母、兄弟,也全都是被你害死的,哈哈哈哈,我活着的時候鬥不過,死了也不會放過你……蒼天無眼,那把刀怎麽沒有刺在你身上,怎麽沒有刺在你身上!”
林憶昔看了她一眼,說:“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不!都是因為你,若是沒有你,我會成為王妃,還會當上皇後,都是因為你!你不是在意替你擋刀的那個小丫頭嗎,我告訴你,解藥我有,但我不會給你!哈哈……那小丫頭死定了,而且是全身潰爛、日日慘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終痛苦而死,哈哈……”
“是麽?”林憶昔眯眼,上前,注視她。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游手好閑妞的地雷,好激動噢,愛你~
☆、第 88 章
“你……你想……幹什麽……”林憶蓉顯然被她狠戾的樣子吓到, 身子下意識的後退, “我,我告訴你,你不能殺我,否則, 否則那丫頭便死定了……”
命兩個暗衛将林憶蓉制住,林憶昔不慌不忙的從袖子裏掏出一把匕首。林憶蓉不是最在意她那一張臉嗎,自獲罪至今, 之所以能折騰出這麽多事, 也是靠着那一張花容月貌的臉。既然如此,只有從她這張臉入手。女人多是偏執的,尤其是林憶蓉, 偏執的更甚, 無論在何種糟糕的境地, 毀容對她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林憶昔語氣并不狠厲,仔細聽的話甚至還能從中聽出幾分溫柔, “我只是用你對付過別人的方法來對付對付你而已,別以為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便不知道你幹的事兒!這把匕首很是鋒利, 我打算在你臉上劃一道, 看看你肯不肯說……你若是不肯說呢,沒辦法,我只能再劃一道, 還不說,便再劃,直到你肯說為止。你說,這樣好不好?”對付心腸歹毒的女人,只能用更為歹毒的方法。
“你……你敢!”林憶蓉吓得已經推倒牆根兒,仍是梗着脖子道。雖是強作鎮定,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已吓掉了魂兒。
退到牆跟兒,再無路可退,她惶恐的睜大眼睛,嘴也大張着。林憶昔也奇怪此刻自己竟然還有心情欣賞她驚懼的樣子,想着,她那大張的嘴,塞一個圓圓滾滾的大湯圓應該沒問題。
原來,她也有怕的時候……
林憶昔不顧她的驚恐,只管繼續自己的動作。
冰涼的刀子剛觸到臉頰,還沒動,她便大喊起來:“不要,我說,我說!”
原來她将解藥藏在一根比較粗的稻杆之內,牢房裏遍地稻草,便是搜查,也沒有人會注意那遍地都是的稻杆,更遑論劈開稻杆查探?倒不失為一個絕佳的藏匿地點。藏有解藥的稻杆似乎是頗為随意的仍在牆角,瞧着與別的并未有什麽不同,不過略粗一些,略光滑一些,該是林憶蓉時常撫摸的緣故。
聽了她的話,紫衣早上前取過稻杆,撕開,找出一粒黑色約莫只有紅豆大小的藥丸。看了林憶昔一眼,紫衣取過藥丸,呈給林憶昔。林憶蓉早吓得癱在地上瑟縮,身子抖的篩糠一般。估摸着這個時候林憶蓉也不敢再騙她,林憶昔接過藥丸,從荷包裏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瓷瓶小心放好。
林憶蓉還被兩個武功高強的影衛鉗制着,動憚不得。她瑟縮着,不敢看向林憶昔,與開始的張牙舞爪截然不同。
林憶昔靠近,幾乎和林憶蓉臉貼臉,欣賞着對方因驚恐而扭曲的面容,抿了抿唇,手微微一擡,匕首劃過一條優美的劃線。哼,以為交出解*藥便沒事了麽?她可沒答應會饒了她。
林憶蓉随之尖叫起來,聲音十分刺耳,眼睛已失了焦距,連影衛放了她,她也是怔怔的,盯着手上的血跡失神。
沒錯,她毀容了,這是她寧死也不敢想象之事。
林憶昔已出了牢門,看也沒再看她一眼。林憶蓉做了那麽多的虧心事,她不過是小小的懲戒一下,也算是為自己、黛玉及那些死在她手下的冤魂報仇了。
轉身的時候,恰巧看見薛寶釵正驚恐的看着她。。
薛寶釵的牢房緊挨着林憶蓉的,牢房與牢房之間沒有牆壁,只有一些木制的牢籠,阻礙不了視線,自己方才與林憶蓉的種種互動定然是被她看在了眼裏。她現在定然覺得自己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對親姊妹尚能如此辣手。其實,她只對心狠手辣之人辣手,不像她們,專愛設計陷害正經人。
不過,她不指望像薛寶釵那樣的人能以平常心揣測旁人,滿肚子陰謀詭計之人看誰都是滿腹心機,覺得人人都像她們一樣時時刻刻算計別人,殊不知這世上善意的行動不僅有,而且還很多。橫豎也是快死的人,林憶昔也懶得費一分心思,只是匆匆掃過一眼,便踏步離去。
林铮在牢房門口正等得團團轉,見妹妹走來,忙問:“如何?”
林憶昔将瓷瓶拿給他看,二人一道匆匆回吳王府。為防解藥中再有什麽貓膩,林憶昔召集所有禦醫詳細查看了一番,得知并無什麽不妥,才敢給黛玉服用。禦醫說服藥之後,若是天黑之前能夠醒來,當無大礙,林憶昔便在房裏守着,林如海、林铮在外間守着。
落日西沉,眼看到了黃昏,黛玉仍是雙目緊閉,沒有醒轉的跡象,衆人面上雖還淡然,心裏已隐隐開始焦急。
黛玉睡夢中出了許多汗,幾乎将貼身的寝衣浸濕。林憶昔用巾帕擦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時有新的汗液滲出,摸摸她的身子,似乎降了一點溫度,不那麽熱了。這是正在退燒,好現象。只是……人為什麽還是不醒?
西方的紅霞漸漸褪去,黑色的夜幕慢慢籠罩大地,遠遠近近的亭臺樓閣、樹木越加變得模模糊糊。屋內寂靜無聲,不一會兒傳來極輕極輕的腳步聲,似蝴蝶煽動翅膀那般輕柔。是慧香捧着巾帕從內室走來,林如海、林铮都忙起身,問:“可醒了?”
慧香搖搖頭,二人沒有說話,臉上卻都不免升起愁苦之色。
林如海緩緩的走到一把交椅上坐下,良久良久沒吭聲,似乎在想着什麽。突然,他站起來,說要接黛玉回府。這裏說的回府自然是回林府,他們自己的家。說話間他兩行清淚不自覺的流下,顯然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他允許黛玉在吳王府養傷不過是權宜之計,恐來回移動不利于女兒傷口的愈合。如今,眼看女兒醒轉無望,他絕望的已喪失理智,只想着要帶女兒回家。如果女兒命該如此,也該殇在自己家裏。
他想到這裏,便固執的要行動。林铮拼命阻攔,發出的動靜驚動裏面,林憶昔只好出來勸。
“大人,您是真心疼女兒嗎?!”她厲聲問。林如海如今的狀态不必往日,一味聞言細語的勸根本沒用,若是有用,林铮也不會拿他沒辦法了。所以,只能下猛藥。
林如海愣了愣。一是她的聲音過于冷厲,透出一國之母的威嚴,令他有些意外;二則,他沒想到林憶昔會突然問出這麽一句,這還用問嗎,他林如海不心疼女兒在這裏是做什麽?
不等林如海答言,林憶昔又道:“您這樣是真的心疼女兒嗎?”
她靠近林如海,盯着他看。被她這麽一問,林如海先是憤怒之中夾雜着意外,接着仔細一想,自己是過于沖動。也是關心則亂,大大的有失方寸。被她帶着審視的目光盯着,一瞬間他竟有些不知所措,比他初中談話面聖的時候還有些緊張,未免眼神有些躲閃。
林憶昔乘勝追擊:“天還沒黑透,黛玉妹妹未必便醒不過來。何況,禦醫的話就一定正确嗎?若是如此,為何先前那麽多禦醫都沒看出黛玉妹妹中毒之事?便是黛玉妹妹真的在天黑之前醒不過來又如何,我不會讓她有事——”
正說着,一個丫頭喊着“林姑娘醒了林姑娘醒了”跑出來。
幾人哪裏還顧得上說什麽,匆匆進去瞧。
黛玉雖然虛弱,卻睜開了眼,柔弱的沖大家笑了笑,說自己渴了要水喝。這是幾天來她第一次要水,衆人都十分高興,知道渴知道餓便好。林憶昔用小湯匙喂了幾口,不敢為她太多,怕不受用。她的精神還不是很好,用了水便又睡下。至亥時三刻醒轉,瞧着精神好了些,吃了藥又小半碗熬的稠稠的小米粥,坐着說了一會子話。
衆人見确實比先前好上許多,才算徹底放心。
眼見登基大典的日子便要到了。林憶昔在照顧黛玉之餘,也抽出時間打點行裝,預備登基大典之前舉家搬往皇宮。每天事務不斷,林憶昔幾乎忙的腳不沾地,往往晚上歇下來坐在床上的時候腿腳都是酸疼的,偏偏徒祺宇也忙,不能分擔,只好每日吩咐下人盯着林憶昔,不讓她過于勞累,但收效甚微。
這日,剛回到自己房裏,便聽到兒子的哭聲,奶娘抱進來說小世子哭了好一會兒了,喂奶也不吃,怕是想娘娘了。
林憶昔将兒子接到懷裏,抱着哄一會兒,小子不哭了,抓着她的手指咯咯笑。奶娘、丫鬟們都笑道:“果是想娘娘了。”小孩子純真的笑容能治愈一切,這話一點沒錯,林憶昔心情大好,命奶娘、丫鬟們都退下,自己抱着兒子逗弄。
徒祺宇從皇宮裏回來,見自家娘子和兒子坐在床上咿咿呀呀的對話,心情大好,只覺得一股暖暖的東西淌過心間,全身都是暖洋洋的。他走過去,也逗弄一會兒子,看着林憶昔,心疼的道:“你累了一天,怎麽不好生歇歇?又抱着他!不如放他在床上罷,我給你揉揉肩膀。”
林憶昔還沒有跟兒子親近夠,不肯放放手。徒祺宇就知道會這樣,自從有了這小子,娘子在他身上的心至少分了一半出去。有時候對這小東西的關注,都超過自己了。每每想到這他都恨不能在那小子的屁股上狠狠打一頓,但看到那小小的肉呼呼的一團,卻怎麽也不舍得,這便是父親親情吧,他想。
不肯承認自己吃兒子的醋了。徒祺宇一把攬過林憶昔,微微用力,讓她歪靠在自己身上。靠近耳邊,貪婪的欣賞着那圓潤而富有光澤的耳珠。片刻後,不由張口含住,含糊的哈着熱氣,“娘子不是喜歡女兒麽,咱們再生個女兒如何,嗯?”
林憶昔忙推他:“別,球球在呢。啊……”
衣服已經被掀開了。
因為即将入睡,她早梳洗過換了一身薄薄的寝衣,一下子被扒開,便露出貼身的亵衣。亵衣的布料不消說,自然是很少,大片風光便露了出來。偏偏被他這麽一摸,林憶昔也有些感覺,但是當着兒子的面兒,她仍是竭力推拒。
徒祺宇把她的推拒當成欲拒還迎,伸手将兒子放在床角落不礙事的地方,用脫下來的寝衣蓋住他的眼睛。小家夥還以為爹娘跟他玩呢,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
事後,林憶昔發了一番脾氣,将沒臉沒皮的某人趕到書房去睡。某人還覺得很委屈。明明娘子也十分享受,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投入,勾引的他大戰好幾個回合仍不知足,怎麽穿上衣裳就不認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們,快完結了呢
☆、第 89 章
林憶昔在登基大典的前一日搬進了皇宮。
翌日一早, 天還沒亮, 便起身更衣。典禮的服飾十分繁缛,裏裏外外足足有十幾層,而且不止一套,何時何地穿何種服飾, 均有常例可循。林憶昔和徒祺宇洗漱完畢,便由宮人們伺候着穿戴好。
整個大典的流程亦是十分繁瑣。天還沒亮,徒祺宇便要焚香沐浴, 祭祀天、地, 祭拜太廟,祭拜社稷。然後便是至正陽殿敲第一通鼓,百官在午門前排班, 新帝駕臨, 接受百官朝賀。接着便是第二通鼓, 皇帝進正殿,百官循序漸入,再次朝賀。第三通鼓, 方開始奏樂,皇帝穿衮冕服升禦座, 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