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T市的冬季悄然而至，咖啡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對面的自助火鍋生意倒是好的很，妙晴幾次三番說要想點新花樣，凡夢雖然同意，但有心無力，好在店面的租金還是裹得住，那件事提提也就放哪了。
“我覺得咱們兩人中該有一個人去學學西點面包什麽的，烤個小餅幹配着咖啡應該會好許多。”
妙晴大學專業不是白讀的，提的方式都有實質性意義，可她身為店主近來卻懶惰的很，什麽都不願想。
“沒這個心力。”凡夢懶懶說着，細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摘着早上花店送來的鮮花，是大紅的玫瑰，外面用紫色的包裝紙裹着，看起來甚是高貴，只是這嬌豔欲滴的花竟被人這麽對待，妙晴看着連連搖頭。
“你最近是怎麽了，這可不像你，懶的無懈可擊啊！”
凡夢半垂着眼，重重嘆氣，望了望自己面前零落的花瓣，這才恍然回神，手上只剩光禿禿防的枝幹。
入冬了，人也犯懶了，她多想這麽替自己解釋，可她騙的了別人騙不了自己，她的苦惱不是假的，面對恃凡一次又一次的求婚，她已經找不到理由拒絕。
妙晴看她不回答，剛張口想說什麽，只是還沒出聲，桌上的手機便響起來，凡夢看了一眼，立刻便正襟危坐。
“阿姨……”她喚了一聲，神态嚴肅，妙晴在一旁看着，自己隐約猜想着這一聲阿姨喚的是哪位，只見她連連點了頭，便收了線。
“妙晴，店交給你了，我要出去一下，下午回來。”凡夢說着便起身穿上了外套，提起包包就欲離開。
“你等一下。”妙晴出聲叫住她，店交給她當然沒問題，反正也沒什麽人，只是她這麽急匆匆的要去哪兒，這都中午了。
“火急火燎的幹嘛去啊！”
凡夢神色明顯一頓，像是不願說，胡亂嘟囔了句：“你問這麽清楚做什麽。”
妙晴笑的無害，她也不願問這麽清楚，要不是那何恃凡随時會過來，若要問起她的行蹤，她可要沒話說了。
“從實招來，去見的阿姨指定不是何家那位吧！料想她也不會聯系你。”
凡夢不答，嘴巴是黏緊了不準備說，向妙晴打了個再見的手勢便推開了門。門只是開了片刻，冷風便灌入屋中，妙晴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她是不怕冷，只是美人要風度，即便是大冷的天還是穿着裙子大衣，所以早早便開了空調，縱然外面冰天雪地，這屋裏還是如春天一樣。
凡夢出門便攔了輛出租車，剛才的電話是雲歸的母親打來的，她說她現在在Ｔ市，想見見她，希望她不要拒絕。
墨母和她約在了Ｔ市一家頗有名氣的中式餐廳，這裏面的菜式做的正宗，雖然是中式餐廳，但裝修卻是中西合璧的風格。風格各異的歐式吊燈，大紅的地毯迎接八方來客，高大的幕布水牆配合幽暗的燈光更顯高雅浪漫，在這裏吃飯一般要預約，要麽就別踩着飯點過來，凡夢在兩位漂亮女接待的帶領下走進包房，墨母已到多時。
“阿姨……”她微微颔首，語氣姿态都是尊敬。
墨母起身拉着她坐下，笑的一臉溫和，這是凡夢第三次見雲歸的母親，不愧是為人師表的教授，看着一舉一動都是有涵養的。
墨母因保養的好并不顯老态，但穿戴也沒有像上流貴婦人一般奢侈，看耳上和頸上戴着都是配套的翡翠，襯得她格外高雅。
“前段時間聽雲歸說你開了店，忙不忙。”墨母溫和問着，動手替她盛粥，桌上的菜是在她來前點好的。
“現在冬季了，不忙。”凡夢據實相告，看她一碗百合粥放在自己面前後，又是連聲道謝。
“你知道阿姨為什麽來Ｔ市嗎？”
凡夢頓住，心裏或許一清二楚，卻什麽也不敢說。
墨母看她低着頭的樣子心生憐惜，想了想後又覺得可惜，這麽好的女孩子是沒緣做她的兒媳了。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很多事我們做家長的不懂，我今天來沒別的什麽，就是單純的想跟你聊聊，咱們之前也見過兩面，但每次都是急匆匆的，現在終于有機會好好說了。”
凡夢有些不安，也不敢聽她接下去的話，但此時她已如砧板上的魚，跑不掉了。
“阿姨你說。”她硬着頭皮開頭，既來之則安之，心裏也明白話題怕是跟雲歸脫離不了關系。
“你跟雲歸在一起四年，時間不算短，阿姨知道現在你們分開了，我也不懂為什麽，雲歸什麽也不跟我說，這倒沒什麽，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知道雲歸他為什麽會讀心理學嗎？”
凡夢擡頭看向墨母，一臉茫然，從未深入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沒說過，我也沒問過。”
墨母點頭，不用她說，她也是猜的到的，雲歸那孩子，什麽都不願說。
“你看雲歸長的像林教授嗎？”
凡夢一怔，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林教師就是墨阿姨的丈夫，她這麽問話是什麽意思。
“不像。”她答着，的确是不像。
墨母笑，喜歡她的坦誠。
“雲歸雖然是跟我姓，但他不是林教授的兒子，這個你恐怕不知道吧！”
凡夢聞言怔住，傻傻的看着墨母，半天還回不過神來，以前她只記得他喊林教授從不喊爸，她也問過為什麽，而雲歸的回答則是說，林教授是尊稱，她聽着沒覺得哪裏有問題，也不曾多想。
“我的确不知道，但現在想通了，難怪他都是稱叔叔為教授。”
“是啊！我跟你林叔叔是二婚，雲歸是我和我前夫的兒子。”墨憶玲不避諱的說着自己的事，完全沒把她當外人一樣。
“哦。”凡夢應了一聲，不知怎麽接下去。
“雲歸讀心理學怕是受小時候的影響，當然這是我一個做母親自己的猜想，我在跟林教授結婚以前是在國企單位上班，我娘家原先也是富戶，我母親還是舊時代的名媛，後來我家裏生意失敗了，從此就再也沒好過，做什麽虧什麽。我大學畢業就嫁給我前夫了，我們一個單位上班，可婚前我沒看清，婚後他有太多陋習。他好買股票，最後把房子也賣了，我為着雲歸沒跟他離婚，好說歹說讓他戒掉，他嘴裏答應着，但還是繼續買，經常一虧我們連房租的錢都付不起。”
墨母此時說的這些話都是凡夢怎麽也料想不到的，她不知道雲歸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那後來呢！”她小心翼翼問着，很像繼續聽下去。
“我跟我前夫經常争吵，起初賣房子時他還騙我，說要拿去做生意，結果還是填在了股票裏，家裏經常是數月也聽不到笑聲。我娘家人勸我離婚，我也的确有這個念頭，我跟林教授是一早就認識的，大學裏我是他學生，他也一直愛慕我，那時候他一直幫我。”
聽到這裏凡夢已經猜想到最後了，後來墨阿姨跟她前夫離了婚，跟林教授在一起。
“那雲歸的生父呢？”
墨憶玲聽到身影一僵，半天不語，凡夢以為自己不該問，正要道歉，卻聽到她說話，語氣無力，不知是不是感傷。
“不知道，離婚後就不見他消息了，他有暴力傾向，不過他不打人，只砸東西，那時我們天天争吵。不過也就是這樣，後來我一直擔心，雲歸大學後身邊一直沒個女孩子，他留學回來也是。”
凡夢有些疑惑墨母說這一番話的用意，不過她知道的，在她之前，雲歸身邊的确沒有女孩子，可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
“小夢啊！我跟你林叔叔本來都以為，你會跟雲歸結婚的。本來我也不知道你的事，前段時間我聯系雲歸一直聯系不上我才打電話找的你，猜想着你們是出問題了，我問雲歸，他什麽也不肯說，那就表示我想對了。”
原來阿姨知道不是雲歸說的，她心裏想着，為什麽他什麽都不跟阿姨說呢！
“阿姨，雲歸他……”
墨憶玲一笑，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麽一樣，點着頭道：“是的，雲歸他什麽都不跟我說，實話告訴你吧！就連當初他出國留學我跟你林叔叔都是在他走前一天才知道的，他成績好，申請的全獎，在國外多年也沒找過我們拿過錢。哎……我一直很心疼他，也想跟他好好聊聊，就像咱們現在一樣。”
“原來他有這麽多事，他從沒跟我說過……”凡夢吶吶道，這才想起她對他的了解，少之又少。
“小夢啊！阿姨過來人的身份跟你說，你跟雲歸要是有誤會的話，能解開就解開，雲歸從小到大沒喜歡過什麽人，也就一個你。我一直都想着，他讀心理學是從小就想好的，因為那時，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我跟他父親争吵，他想化解。”
凡夢心裏并不承認，或許墨母真的對她自己的兒子知道太少了。
“阿姨你別擔心，雲歸這麽優秀，是我配不上他，他……只要他願意，要什麽完美的女子沒有。”
“關鍵是他不願意。”墨母接口說道。
“不。”凡夢搖頭，想起餐廳裏的那名女子：“不久之後，他就會把你未來的兒媳帶到你面前了。”
墨母一直不懂那天凡夢說的最後一句話，不過看樣子兩人是沒什麽可能了，她這個做家長了除了惋惜還是惋惜，這樣好的女孩做不成自己的兒媳。
“你什麽時候去見的她。”茶餐廳裏，墨雲歸神色難看的問着自己的母親，語氣頗有些質問的味道。
“就是前兩天。”墨母也不隐瞞，語帶笑意的回複。
“好好地你找她做什麽。”墨雲歸有些着急，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墨憶玲搖頭嘆息，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裏，稀奇的不行。終于他的兒子比較像個正常的人了，會着急，會生氣，會憤怒。
“沒有什麽，就是聊聊天，你整天忙，我總得找人陪陪。”
墨雲歸聽出了她話裏的保留，但她既然不願說，他就是再問也問不出什麽。
“以後別再找她了。”良久，他沉聲說道，語氣冷淡異常，她跟他已經沒有關系。
“嗯，不找了，你放心吧！”墨母應着，懂自己兒子的驕傲，可是在感情世界裏面，驕傲往往都是要吃虧的。
“對了，我聽說，你很久沒去醫務所了吧！”墨憶玲突然話鋒一轉，問着另一件事情。
墨雲歸半擡起眼，看着自己的母親只有嘆氣的份，她倒是打聽的清楚。
“嗯。”既然她都知道了，他也沒什麽好瞞着了。
“為什麽。”墨母皺眉，十分不能理解，這也是今天她見他的原因。
墨雲歸轉頭，目光投向窗外，神色猶豫，這不像他，他自己也知道這不像他，可是怎麽辦，自從認識那個人，他已經做了太多不像他的事。
“不喜歡了，就不做了，不合适。”
這是墨雲歸的回答，讓墨母皺眉的回答，不合适……會有什麽不合适，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在T市的名氣她就算不出家門也是知道的。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別一段感情失禮，就什麽都否決了。”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在她印象中，她的兒子雖然少言少語，但一直自信，對自己的決定從未懷疑過。
墨雲歸不答，臉色沉郁，有些不耐煩，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就準備把墨母送回酒店。
墨憶玲看着直搖頭，也是無能為力，讓他放松一段時間也好，過幾天他想通了就行了，只是有些諷刺，當一個心理醫生自己也患上心理病的時候，那就是絕症了。
妙晴的生日快到了，凡夢出國幾年也沒送過什麽像樣的禮物，她這個人不會選東西，只憑着別人的喜好去琢磨，也有問過恃凡的意見，不過他口中的都是不實際的，星級酒店的生日派對，價格四五位數的鑽表等。
“這些太浮誇了。”凡夢悶悶說着，更何況那些表……她也買不起，而且，看個時間需要那麽貴嗎？
何恃凡一笑，他也是随便說說，看她怎麽決定了。
凡夢一手托着下巴想，不知怎麽角色就轉換到自己身上來了，想想這些年也有夠慘，收到的禮物除了恃凡送的就是雲歸送的。恃凡還能送什麽，都是一些名牌香水和包包，不過那時她也是高興的，對這些東西都稀奇的很，留着藏着，直到香水過期。至于雲歸嘛！他的禮物就實用多了，下雨天的一把傘，她肚子餓的想哭時候的一張自助餐劵。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