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的開始
高競要開學了，他準備和春曉回去了。
在樓底下，夏落塵竟然站在那裏哭了起來，高競看她哭得那麽可憐，有一種讓人忍不住疼惜的魔力，也觸動了他的心弦。
他輕輕地摟住她，聲音有些沙啞的說：“傻瓜，我們很快又會見面了啊。”
夏落塵像個孩子一樣邊哭這邊說：“去了那麽好的學校，你肯定會遇到很多又年輕，又漂亮，又學習好的同齡女生，你到時候要是嫌棄我了怎麽辦？你也知道，我又不年輕，不漂亮，學習不好，還很笨，反應慢，膽子小，邋遢……”
還沒等夏落塵說完，高競就俯身吻住了她。
夏落塵有點驚慌，緊緊地閉住眼睛，感覺在唇間慢慢蔓延開來的涼意直抵心間……
高競放開了她，輕輕地說道：“我等你回來。”
夏落塵看着他的眼眸，覺得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那麽璀璨，迷人。
看着汽車遠遠地離去。
她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自己不能任性的索取，要他來給自己安全感，要他明明白白地說什麽承諾，在分開的日子裏，她應該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優秀，讓他覺得喜歡自己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情。
她也明白了，愛情，不是只有恩愛甜蜜，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要膩在對方身邊，也不是卑微的給予或付出，而是兩個人為了同一個方向去努力，哪怕有分離，有争吵，有矛盾，有分歧，有過無數次想要分手的念頭，可是她還是想要和這個人在一起。
或許，誰都無法用準确的語言來形容愛情，但是夏落塵明白，你可以在他面前，舒服的做自己，不用擔心他看到了你所有最糟糕的狀态，他像家人一樣，來了就不會走。你把自己的傷疤給他看，你給了他傷害你的權利，他會幫你愈合傷口，擦幹眼淚。把自己遞給他可以傷害你的匕首，遠遠地扔在背後，就這樣和你相守一輩子。
夏毅成帶着夏落塵來到一家名叫瑞康的藥業公司。
夏落塵搖下車窗玻璃，探頭出來看了看大門，這個廠門有些破舊，鐵欄杆上都有些鏽跡斑斑，可見使用年代久遠，而且大門也不是很寬敞。
夏毅成和門衛打了一聲招呼，車子就開了進去。
還沒有到辦公區，夏落塵看着一棟一棟大型的廠房，不由的驚嘆這個廠子的面積之大。他們經過的路還是水泥地，很有八十年代末的老工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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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有幾個穿着制服的工人經過，夏落塵看着他們的工作服還是很久以前老式的款式，衣服也被洗的少色。
夏落塵還在觀察間，車子就停在了一棟三層樓的辦公樓前，他們走下車，夏落塵又擡頭看了看這棟陳舊的樓。斑駁的牆體，書寫着歲月的痕跡。
夏毅成一路上什麽也沒有說，夏落塵只是跟在他的身後，穿過長長的走廊，這裏的辦公室都是兩門對開，中間隔着過道，樓裏靜悄悄的，也不見什麽人，有幾間辦公室的門大敞着，裏面的人悠閑地喝着茶，看着報紙，對着他們這兩個陌生的訪客也毫不在意。
兩人走到三樓的最頂頭，那間辦公室門沒有關，夏毅成就帶着夏落塵進去了。
迎面走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四方臉龐，寬寬的眉毛下面，有一雙深沉的眼睛，說話的時候，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下巴有微微地胡茬，皮膚有幾分黝黑。
夏毅成與他握完手，說：“周叔叔，這就是我妹妹，夏落塵。”
夏落塵點頭微笑致意，也與他握了手，叫了聲“周叔叔好”。
夏毅成想她介紹道：“這位周叔叔是這家瑞康藥業公司的董事長。”
夏落塵又笑了笑。
周鼎文看她的時候有幾分愣神，夏毅成幹咳了兩聲，周鼎文笑了，說：“落塵長得真像你媽媽啊。”
夏落塵有幾分激動地問道：“您見過我媽媽嗎？”
周鼎文笑着，眼角還有幾道皺紋，說：“我和你媽媽是知青的時候認識的，那個時候你媽媽可是我們知青中有才又長的漂亮的女同志啊，你媽媽那時候很受大家喜歡的，尤其是我們那些小夥子們，不怕你笑話，你周叔叔我，當年就是偷偷暗戀你媽的人之一。”
三個人都開心得笑了。
他們開始談正事，夏毅成準備讓夏落塵來給周鼎文當助理。
周鼎文皺着眉，眉間有幾分憂愁，說：“我想你們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我們廠子的狀況了，這個廠，建立的時候是在八十年代末，是我和幾個知青一起開辦的，到今年也二十幾年了，現如今，算是老廠了，設備老了，人員也老了，思想觀念也跟不上步伐了，經營起來也越來越難了。”
夏毅成說：“我就是讓落塵來幫您的，我前前後後也對廠子做了些了解，咱們這個廠子雖然設備有些陳舊了，員工也都是上了些年紀了，但是這都不是造成經營每況愈下的主要原因，我還專門做了些市場調查，主要是我們的市場營銷方面存在着很大的不足。”
周鼎文仔細的思考了他說的話，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夏毅成又說道：“現如今一些口碑好，價格适宜的大型連鎖藥店、連鎖超市規模日漸擴大，實力也越來越強，這都是日後消費者購買藥品的長期、穩定的渠道，我也了解了我們長期合作的一些藥店，很多都因經營不善，面臨着很多問題。我們應該拓寬渠道，去主動的和更多的大型藥店争取合作。”
周鼎文嘆着氣，說：“我也知道那些和我們長期合作的藥店都是在勉強支撐着，但是我們合作這麽多年了，當初廠子最困難的時候，都是這些人幫我挺過來的，你讓我和他們取消合作，我怎麽下得了手，而且這些年廠裏的中層幹部撈了他們身上多少油水，那些藥店的經營者也不會輕易放開我們。”
夏落塵吐了吐舌頭說道：“我插兩句，不是讓你們斷絕合作，你可以慢慢考察，根據地域、當地人的健康狀況，以及藥店本身的情況來改變供貨的産品種類。”
兩個人都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夏落塵。
周鼎文點着一根煙，讓她繼續說下去。
夏落塵又繼續說道：“你們還是一直延續着從前的供貨量和供貨品種，一直希望通過數量的增加來達到盈利。比如，舉個簡單的例子，你要考察藥店周圍的住宅區都住着的人群的收入高低，像是高檔的小區，那麽就可以多供一些高檔且質量優的藥品，還有一些老年人住的較多的住宅區，保健品也會銷量很好，比如收入中等，那麽就多供一些平價、療效好的藥品，保健品的數量就可以相應減少，中等消費群體是我們這種中小型企業最重要的消費群體，我們要牢牢把握住。”
周鼎文坐在窗戶邊，陽光照着他的臉，一半明亮，一般是陰影，香煙雲霧缭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夏毅成悄悄地問着夏落塵：“你是怎麽知道這些，還說的頭頭是道。”
夏落塵笑着說：“我每天和高競視頻，他教我的，他是學經濟的嘛，我就也想了解一下，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夏毅成揉了揉她的頭，笑了。
周鼎文思考了很久，時間都臨近中午了，他才開了口，說：“現在廠子是勉強經營，這幾天我也在苦思冥想未來的出路，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這麽多人，全要靠我撐着，二十多年了，這不僅是一個工廠，都已經成了我們的家了，你們說的，我也想到了，市場營銷這一塊，我們的确很薄弱，銷售人員都是老員工了，思想保守，想找新人，但是現在年輕人都不願留在我們這種小工廠裏。還有很多的問題要解決，落塵你明天來上班怎麽樣？”
夏落塵有些激動地點了點頭。
周鼎文說：“走吧，到中午了，我們去廠裏的食堂吃飯。”
走進食堂，這時已經過了吃飯的高峰期，只有一小部分的員工懶懶散散的坐在桌前喝茶、聊天，人們看到周鼎文走進來，都微笑着站起身，周鼎文示意大家坐下，那些人才陸續坐下繼續聊天，只是聲音變小了很多。
這時走過來一個矮胖矮胖的男人，行雲流水的在周鼎文面前拍起馬屁來，完全不在意身邊還站着兩個陌生人，還有不遠處的幾名工人惡狠狠的翻他的白眼。
這個男人頭發有些禿頂，臉上油光油光的，鼻頭很肉，耳朵又大又肉，耳垂還長長的垂下來，老人們不是都說這樣面相的人都憨厚老實，面慈心善，可是夏落塵絲毫沒有從他的身上找到這些痕跡。
周鼎文向他們兩個介紹：“這是廠裏其中的一個副經理顧軍義，主要管物流的。”
那個人狹長的眼睛，眼珠轉動了好幾個來回，笑着伸出手和他們握手，夏落塵看到他的指尖有淺淺的黑色，這一定是長期吸煙留下來的痕跡。
四個人坐在一張飯桌上，菜很簡單，但是夏落塵覺得很美味。
就是這個副總經理，一直喋喋不休的和周鼎文說着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連他自己和老婆昨天轉街碰見了另一個副經理霍達，說霍達每個月從合作的藥店老板那裏撈了那麽多油水，還不舍得請老婆去大餐廳吃一頓好，居然還在路邊攤吃的樂呵呵的。真是讓人不解。
周鼎文吃完了飯，擦了嘴，咳了兩聲，說：“達子的人品我是了解，他不會用公司的名義去圖私利的，你不要老是不高興，我把市場部交給他，是大家一起的決定，況且，你從物流公司那裏也沒少拿好處，你也好自為之。還有晚輩們在，你這個做長輩的也好歹管管自己的嘴，你遲早要毀在你這嘴上。”
周鼎文說話時表情極其嚴肅，說的話也毫不留情，那個胖男人卻也不生氣，樂呵呵的笑着，說道：“您說的是，我一定改，一定改。”
夏落塵不喜歡他的笑，皮笑肉不笑，還帶着恭維，難看極了，這樣的人也要提防，對別人的事情那麽八卦，油腔滑調，而且你都不知道他的笑是真的假的。
吃過飯，夏毅成和夏落塵就準備離開了。
周鼎文送他們走到車前，周鼎文說：“落塵啊，謝謝你能回來，當初我們知青時，就有想法開這個藥廠了，你媽媽出了很多注意，你回來了真好。明天帶你去見見我們那幾個老夥伴，他們見到你一定都會很高興的。”
周鼎文說完這話，眼角有些濕潤了，夏落塵雖然不知道在他的心裏曾經怎樣愛慕過自己的媽媽，但是看着他說起媽媽時的柔情，就知道，媽媽年輕時的青春歲月，一定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她感謝這些人愛着自己的媽媽，盡管她已經離世七年了，再談起她時，還依舊有能夠動容的故人，這是一件多美的事。
坐在車上，夏落塵心裏默默地說着，媽媽，這裏有你未完成的夢想嗎，我來替你守護。
夏毅成看着她說：“周叔叔因為媽媽，到現在都未娶。”
夏落塵皺了皺眉，透過倒車鏡，看着這個男人越來越遠的人影消失在慢慢飄起的雨滴中。
還沒等夏落塵問起，夏毅成自己就說：“你是不是特別好奇我一個傳承藥業常務總經理助理為何要關心這種小廠子？”
夏落塵小心翼翼地說：“哥，我知道你那麽做肯定有你的原因，我也不去問，只把我該做的是做好就好了，我知道，我們都是往一個方向去的。”
夏毅成的眼眶邊閃着微光。
車外，雨越下越大，帶着朦朦胧胧的霧氣，覆蓋了整座城市，顯得格外靜谧。
晚上，夏落塵和高競視頻，夏落塵激動地告訴他自己的新工作，高競看着她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漸漸放心下來，知道她在努力放下過去，好好地生活。
到了最後，高競又囑咐她：“你這個人，太單純，混職場的時候要注意很多，尤其又是在老板身邊，要學會察言觀色，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就不要去好奇，不要去八卦任何一個員工，凡事不要太容易流于表面，有的人會很熱情，有的人會很冷淡，都要學會自己去辨認好與壞。”
夏落塵使勁的點頭答應。
關了電腦，夏落塵躺在床上，有些興奮，翻來覆去睡不着，在想周鼎文，哥哥說他因為媽媽，至今未娶妻。還有那個油滑的顧軍義，還有那個周鼎文口中很不錯的霍達，還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的問題等待着她去面對和解決……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