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反依賴性

白南之站在原處,愣了愣。

茶館二樓那一名年輕男子的模樣,令他感到了幾分熟悉。

宋天天站在門外等了會,又走近樓裏喚了兩聲,拉着他的袖子往外拽。

白南之回過神來,低頭應了,走到門口時又回頭望上一眼。

那名男子還在那兒,依舊是那個姿勢,只是臉上的微笑又濃了一些,視線一直追尋着白南之與宋天天兩人,直到他們被擋在樓外。

一走到街道上,宋天天便問,“那人是誰?”

白南之搖了搖頭,“我不太确定。”

那人的模樣,與他記憶中的某個人物有點相似,但是那個人怎麽會在這兒?

“不确定便不确定吧,反正有緣還能再見。”宋天天笑了笑,轉身再度邁開步子。

白南之在原地多站了一會,嘆了口氣,想是自己多心,随後也跟了上去。

路上,白南之又不由得嘆了口氣,“真的要去北國?”

“當然,你都答應了。”宋天天腳下一旋,面對着他道,“可不能反悔。”

白南之無奈搖頭,口中應道,“好,不反悔。”眉頭卻還是皺着,“我倒是奇怪……太皇太後怎麽能到現在還沒捉你回去?”

“呃……”宋天天又轉過身去,背對着他幹笑,“可能是我留下的那一封信,寫得太誠懇,所以她被感動了吧?”

“信?”白南之聽她這麽說,才想起她這次離宮還是留了書的,但是那封信他居然沒有親眼驗過,“你在信上寫了什麽?”

“當然是讓她不要擔心,以及懇求她多放我一段時間了。”宋天天道,“至于具體內容嘛,天機不可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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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天天叉腰回頭,瞪着他,理直氣壯,“你瞞了我那麽多東西,我憑什麽什麽都告訴你?”

“好吧……不說就不說……”他嘆道,“但是……你确定她會真的被感動?”

宋天天又幹笑兩聲,“那當然。”說罷便向前跑上兩步,同他拉開距離。

白南之頗為無奈:感動?梁婉怕是被她那一封信給氣得夠嗆了!

但是看着宋天天這段時間以來的開心樣,他卻覺着,無論是浪費了這半年的時間也好,還是把梁婉給氣得夠嗆也好……都是非常值得的事情。

兩人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路過集市時補充點幹糧,又徑直走向城門,不多時便走到了城郊的山野之中。

宋天天一到野外就撒了歡,連蹦帶跳地朝前沖出一段,又回頭道,“南之呀,你現在沒必要再讓我走得那麽慢了吧?我們應該再去買兩匹馬啊!”

“都出城了。”白南之正不緊不慢地吊在她的身後,聞聲笑道,“到下個城鎮再說。”

宋天天應了一聲,四顧不見旁人,興致勃勃地取出劍耍了一圈,又瞅見一只兔子由眼前蹦走,心情一愉悅便追了上去,跟着蹦了一段路,待兔子不見後,回頭一望。

白南之也不見了。

宋天天站在原地愣了許久,又按着原路回頭,尋了一路卻依舊尋不到他的人影。

“南之?”她停下腳步,喚了一聲。

沒人應答。

她嘆了口氣,擡頭默默看了看天色,将劍收回鞘中,尋思了一下白南之先前告訴過她的路線,繼續向着下個城鎮走去。

宋天天一路走,一路喚,“南之南之,你如果再不出來,我就丢下你,自己先走了!”

白南之由藏身的樹上冒出頭來,很欣慰地偷偷看了她兩眼,還是沒有回應。

如此看來,宋天天已經沒有那麽依賴他了。

很好。

盲目信任與過度依賴,這兩者對于一個女皇而言,都可以是致命傷。

早在半年前,白南之便盤算着不能再讓她依賴下去,而要想不讓她依賴,最好最方便的辦法,自然是把她一個人丢在一旁,讓她找不着人可依賴。

至于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才實施……其實他好幾個月前就曾經偷偷丢下過她一次,但是還沒走遠上幾步,回頭瞧見宋天天當時的那種神情,他心中一軟,便又走了回去。

現在她終于沒再露出那種神情,他便也終于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呆着了——當然,他先前在城中時便打聽過,這附近沒有狼群沒有老虎沒有獅子沒有熊,連野豬都沒有,只有小兔子小松鼠,最多還有點小蛇,以宋天天現在的身手完全可以對付。

片刻過後,宋天天已經走離了他的視線,他跳下樹,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白南之想着:很好,她已經不是離不得他了。

但是,不知為何,他心中又稍稍泛起了那麽點失落……

宋天天獨自走了好長一段路,依舊是邊走邊喚。

偶爾她會回頭望望,但是完全望不到白南之那被小心翼翼藏起來的身形。

“南之……南之……”她開始凄凄切切地問道,“我知道你在這兒,你不會真的丢下我不管的……是嗎,南之……”

白南之聽着,險些就一個不忍沖了出去,但最終還是拼命忍住了。

他對自己說着:他要養的是一個女皇,而不是一只小貓,不狠心不行。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南之……”她又道。

白南之嘆了口氣:就算是真養只貓,也不能被呼之則去啊!

“我知道,你在這兒,你在故意躲着我!”宋天天說着,湧上了一股怒氣,将腰上的劍抽出來,狠狠往地上一摔,“好,好吧,你要躲就躲,我還離不得你了不成?你有種就永遠別再出現!”

白南之聽罷,終于再度欣慰地點了點頭:很好,要的就是這種氣勢。

但是她彎下腰去撿那被扔出去的劍時,卻又撇了撇嘴,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将腦袋埋在膝蓋間,雙手捂着頭,身子還有點發顫。

白南之瞅着,有點傻眼:這又是個什麽狀況?

“壞蛋!”宋天天緊緊咬着嘴唇,沒有哭,只是覺得有點可悲。

其實她知道,白南之現在大概就在某個角落看着她,因為她的南之早就和她說過,身為一個女皇,她不能總是離不得他。

宋天天時常指望着,他會将她當成一個除女皇以外的女人……但是其實……并不會。

她,宋天天,今天在這兒這樣子喚着他,嗓子都喊疼了,但是他依舊沒有出現。

僅僅因為她還不是他心目中的那個女皇……

宋天天深吸一口氣,将腦袋從雙膝中擡起來,望着天空,雙手也伸到身後,撐着地面。

罷了,罷了,好罷……難道她還真的就離不開他了?

宋天天合上眼,在心中默念一二三:如果數到三,他還不出現,她就、就……就先自己一個人走下去,然後等着看他什麽時候會出現!到時候,她要揪着他的耳朵,大罵他一頓。

宋天天點了點頭,念了聲一,又念了聲二,突然感到腳腕處有一個什麽東西滑過,冰涼涼的,還不等她念到三,便感到腿肚子突然一疼。

她驚叫一聲,忙掙開眼,看到一條小青蛇正自她腳邊竄出,竄進草叢中一下就沒了影。

白南之遠遠地瞅着,只見她本來蹲着,然後撐着仰着,接着就叫了一聲急急跳起,現在正站着。

“南之……”他聽到她又喚了一聲。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她的臉色突然難看成這樣?

她煞白着一張臉,繼續叫着,“南之!南之!”語氣中滿是焦急。

白南之很有些躊躇:出去,還是不出去?

就當他一咬牙,正準備先出去看看再說,大不了下次再扔她一次的時候,宋天天撩起了衣擺。

她不再喚她,只咬緊着牙齒,一個勁朝着回城的路跑去。

白南之怔怔地看着她跑了一段,發現她的臉上不知為何有點脹紅。

宋天天還沒跑出他的視野,便一下子栽倒在地,片刻都沒能再爬起。

白南之見狀,傻了。

宋天天倒在地上,開始咳嗽。

白南之忙沖了過去,将她從地上扶起,急急問道,“怎麽回事?”

她看了他一眼,咧開嘴笑笑,想說點什麽,卻被咳嗽打斷。

他已經看到了她腿上的異樣,撩起她的褲腿,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腿肚子上兩個深深的牙印,牙印四周都泛了紫色。

“是毒蛇。”他道。

她點了點頭,嘴唇已經開始泛烏,“腿,麻。”

“被咬了,你怎麽不說!”他喝道。

她搖了搖頭,咳嗽。

他将她由地上抱起,“沒事的,我馬上帶你回城。”說罷便開始疾跑。

宋天天抓着他的胳膊,在他的懷裏望着他,咳嗽着,片刻後便随着他的颠簸而暈睡。

一路上,白南之腦中閃過了許多心緒。

這算是個什麽回事?她一個練了小半年武藝的大活人站在那兒,居然能被毒蛇咬到!

早知道剛才就應該先回去買兩匹馬,至少現在能夠快點。

沒事的,她不會死得這樣早。

被毒蛇咬到了,她為什麽不說?只在那兒喚他的名字,能有什麽用!

她的身體有點熱,好像有些發燒。

她不應該自己去跑,跑會加快毒素的蔓延。

不能再丢下她一個人了,小貓就小貓吧,她只要好好的就好……

……

許多許多的心緒,在他心中湧着,亂七八糟的。

其中有什麽,原本只是隐隐約約地浮在他心中,卻越來越清晰明顯:她的渾身都在發熱,她說她被咬着了的腿麻,她在咳嗽……

這一條一條的症狀,印在他的腦子裏,頗為熟悉。

但是他現在只能晃晃腦袋,抛開雜念,一心朝着城門跑着。

他跑到了馬路上,離城門還有段距離,但是他已經在不住地喘氣,腿也有些泛軟。

不行……這個速度,來不及……

他感到自己腳下一個踉跄,忙側過身撞到身旁的樹上,穩住身形,雙手牢牢護住懷中的宋天天。

他喘着氣,望了望仍然望不到頭的大道。

空曠的路上卻正好有一輛馬車行來,停在他的身旁。

“這位兄臺,需要幫忙嗎?”一名男子由馬車中挑開簾子,微笑道,“又在此處見面,也是緣分。”

白南之看了他一眼。

這個曾在茶樓中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他覺得,并不可信任。

但是宋天天正躺在他的懷中,緊閉着雙眼,嘴唇烏紫,臉色脹紅,連咳都沒再咳上一聲。

他嘆了口氣,望着眼前仍在耐心等着他回答的男子,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低聲道,“拜托。”

作者有話要說: 配角欄上的角色,終于都出齊了!

話說付沅杉的戲份,貌似連個龍套都不如,扭臉

另外,有關宋天天的字跡問題,嗯,咱沒忘,後文會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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