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新生
嘉希十四年,這是後人在談論宗吾時期的歷史時,總是避免不了要提及的一年。
在這一年的一月,太皇太後病逝,嘉希帝親政,政權順利交接。
同年六月,原本聲名不顯的北國岚王第四子裴竹,于北國三年一度的習武會上擊敗了當時北國太子即皇長子裴恒,正式走入衆人的視野。
同年九月,當時丞相之子付沅杉參加科舉,并一舉奪得狀元郎之殊榮。
這些事情雖然在當時也引起過一陣騷動,但當時沒人能夠想到,這三件事會在哪怕百年之後,依舊對這片大陸上的紛擾局勢有着決定性的影響。
不過百年後的事情,對處于這一年的三人而言,毫無關系。
至少對她而言是毫無關系。
嘉希十四年九月,年僅十四歲的宋天天——不,應該稱呼她為嘉希帝葉添了——正任宮女們為她打理服飾,好去會見她的那些新科進士們。
從十四年前她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她就已經是嘉希帝葉添了,而宋天天,早已經是個過去。
她揮退宮女,随意理了理外袍,像一只黑色的鳳凰般信手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有時候她會覺得,那個身為宋天天的她,其實或許只是一股執念而已。因為不甘心就那樣逝去的一世,所以才要執着地在這新生的一世也維持着那些屬于上輩子的特質。
她震袖擡步,走出寝宮。
——但是還是稱呼她為宋天天吧,她還是想要聽到這個名字,哪怕只是為了一個有關過去的緬懷。
參與殿試的貢士們早就在大殿候着,還有諸多考官臣子立于一旁。
宋天天剛一跨進大殿門口,就覺得一陣朝氣撲面而來,一排二十名年輕氣盛志更高的小夥子小姑娘們一個個跪伏在地,但都散發着一股逼人的氣勢。
一句“免禮平身”過後,那一雙雙充滿廣博志氣的眼睛,那一道道閃動着希翼的光輝的視線,閃得宋天天眼都暈了。
宋天天稍微定了定神,才開始一個一個慢慢審視着這些新鮮粉嫩剛出爐還冒着熱氣的國家棟梁之才。
新科狀元付沅杉,新科榜眼李志,新科探花袁蘭,其餘新科進士共十七名。
付沅杉自不用說,他那一手文章拿出來,當即就折服了絕大部分考官。當然也有人不服,吏部尚書就以“此子思想太危險”而由堅決反對讓付沅杉拔得頭籌,最後還是宋天天一拍板才定了下來。
宋天天可完全沒覺得他那思想有什麽“危險”可言,她也看過他的那篇文章,無非就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那一套,想當年她中學時就早背膩了。
而探花袁蘭,很讓宋天天意外,居然是個小姑娘。要知道宗吾國雖然出了兩任女帝,但那是因為皇室血脈凋零再加上當年梁婉權傾朝野手段狠厲,在大體上女性依舊是處于弱勢的。二十名新科進士裏姑娘家的總共就兩名,其中一名就能位及探花,這可真不容易。
除此以外,以前曾經見過的那個“京城第一才子”楊書竟然也在新科進士之列,名列第九。
逐一掃視過一遍之後,宋天天很是滿意:都很好!很年輕!很有氣勢!至于其他的,那就看不出來了,要用了才知道。
她又與幾名進士交流了一番,幾人雖有些緊張,但也皆對答如流,讓宋天天更是滿意了幾分。
如果實在要讓她說出什麽不滿意的地方,那只有一點:都太年輕了。人年輕了心志就容易高,心志高了雖然是好事,但缺乏磨練,過猶不及。
當然她沒有把這種想法給表露出來,要知道在這群人眼裏她才是一個真正的小丫頭片子,現在他們這麽恭恭敬敬地立在她面前,都是看在她那身份地位的面子上。
說起來,科舉每三年一次,整整二十名新科進士都這麽年輕的可很是少見,通常都會有不少輾轉多年才終于金榜題名的學者摻雜其中。
怎麽這一次這麽整齊?宋天天思索一番,不知其解,旋即笑了笑,沒再把這疑問放在心上。
又詢問幾句,交代幾聲後,宋天天便讓他們散了,自己也又回了寝宮。
坐在寝宮內望着窗外的花葉,宋天天很認真地思索着應該給那些年輕人分別安排些什麽職位。
自從政務上了正軌之後,她就沒再像那樣成天泡在書房,變得沒事時更愛待在寝宮。
窗外幾名宮女正在激烈商讨着要如何修剪院子裏的一叢草,白南之閑得在一旁指指點點。
宋天天瞧了一會,又繼續思考了一會,卻發現怎樣也無法再度集中起心緒,旋即起身出門讓那群唧唧咋咋的宮女們散了開。
白南之站在那兒無辜地看着她。
“你很閑?”宋天天笑眯眯盯着他。
白南之點頭,“閑了很久了,你剛發現?”
“……”
“難道我有什麽事情可做嗎?”白南之繼續無辜。
“呵呵。”宋天天抽了抽嘴角,“你看我每天這麽忙,難道你會找不出一點事可做?”
白南之眨了眨眼道,“你忙你的,和我有什麽關系?”
“……信不信我咬你。”
“別介啊。”白南之往後退了一小步,“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不是看你做得太好了,沒處可幫嘛。”
“哈哈!”宋天天略帶誇張地笑了兩聲,“做得很好?你別裝得好像不知道那些老家夥是怎麽在朝堂上擠兌我的。”
白南之搖了搖頭,“你這樣不對,他們都是忠臣,都是國家的瑰寶,他們反對你只不過是因為他們衷心為國的理念與方式與你不同,你應該敬重他們,而不能就因為這樣便心懷怨怼,還稱他們為‘老家夥’。”
“說得很有道理。”宋天天點了點頭,而後繼續眯着眼看他,“但是我身為一個皇帝,要怎樣體現我的理念與方式呢?”
白南之右手虛托颌下,佯作撫須狀,“這個……就要你自己思考了。”
“哈哈!”宋天天又笑了,“信不信我真的咬你?”
白南之向後退了一大步。
宋天天看着眼前依舊一臉無辜模樣的白南之,很有點頭疼。
想當年,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是拖着求着她來當這個皇帝的,好吧,當皇帝就當皇帝,但是等她終于決定要當好這個皇帝了,好嘛,他就撒手不管了。
“南之。”她道,“你不能這樣。”
白南之的視線飄到了一旁。
“你這樣不負責任!”宋天天複道。
“這個指責有一點嚴重。”白南之道,“我什麽時候不負責任了?都說了,不是我不想幫你……”
“那好,我今天剛剛見了二十個新科進士。”宋天天咬牙,“你快來幫我想想要怎麽安置他們才最好,我一個人想得腦仁都疼了。”
白南之當機立斷,“這不行。”很快又補道,“真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事我真不好說話。”
宋天天瞪他,“為什麽?天機不可洩露?”
“那倒不是。”白南之想了想,“原因大概是……後宮不得幹政?”
“……”後宮?後宮?哪門子的後宮!
宋天天瞪着他,眼睛都快噴出火來——雖然不得不承認,這話讓她有一點小高興。
後宮……嗯,後宮……呸!這種虛名她不稀罕!只能看不能摸、就算摸了也不能進一步的後宮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宋天天摸了摸腦袋,想要緩和一下她那劇痛不已的腦仁。
半晌後,她嘆了口氣,“好吧。”旋即吩咐一旁的宮女去拿兩柄劍來,又回頭道,“那麽陪我練一場吧。”
白南之一愣,而後苦笑,“你這樣不好。”
“怎麽?放心,我不會一不小心一劍劈了你的。”宋天天撩起袖子轉了轉手腕,“再說了,就算我真一不小心一劍劈了過去,你還能擋不住不成?”
白南之沉默半晌後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
很快宮女就把劍奉了上來,宋天天取了一把,劍鞘一褪,便是一抹寒光掃去。
白南之剛拿到劍,劍鞘還沒來得及拔就往後一跳,連劍帶鞘招架而上。
幾個回合後,白南之還沒把劍鞘褪下。
十幾個回合後,宋天天抽身而退,站着喘了口氣,白南之看着她,還是沒有拔劍。
宋天天揉身又上,幾十個回合過後,她敗了,敗得蕩氣回腸毫無懸念,到最後都沒能讓對方拔一下劍。
“所以說,你這樣不好。”白南之邊把劍抛回給那宮女邊道。
宋天天猛喘着氣,狠狠瞪他。
“舒坦點了嗎?能靜下心來想問題了嗎?”白南之問過這些,又道,“你不能每次一遇到麻煩就找我比劍洩憤啊,畢竟就算你再怎麽想着要劈我一劍,也是不可能劈中的。要知道,你的劍法還是我教的。”
宋天天剮他一眼,“現在不是了。”
“哦,對。”白南之點頭,“其實我也不建議你再去向那些侍衛學武,雖然他們是不弱,但是你學得雜了,總歸是不好。”
宋天天冷哼一聲,剛想開口,卻被他強先一步。
“還有下棋,你對下棋感興趣,這我很高興,但是下棋不是用來洩憤的,真的不是。”白南之道,“反正你總是贏不了我的,何苦呢?”
宋天天瞪了他好半晌,但到底還是沒再吭出一句話。
良久後,宋天天起身,将手中劍也抛回給那宮女。宮女行了個禮,便轉身回去将兩柄劍歸位。
“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少麻煩嗎?”宋天天問。
白南之不答。
“朝堂上的事,只是其一;現在皇陵裏守着的那個人,算是其二。”
聽到此,白南之也不禁嘆出一口氣。
太皇太後病逝,藩王們回朝奔喪,到現在也都回去了。只有一人,仍然守在皇陵,俨然一副要把三年守孝期守滿的架勢。
而且這個人絕會不是為了太皇太後而守孝,因為他的身份——新任淮王,曾經的淮王世子。
“他……”白南之想說點什麽,卻被宋天天搖頭止住。
宋天天的麻煩不止那兩件,她還沒說完。
她看着他,一字一頓道,“其三,就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要開始忙碌了……因為我們要開始做一個一分多種動畫小短片了……
淚流滿面!我真心不會畫分鏡啊!我不就是寫了個劇本嗎我不想當導演啊!求求你們了劇本你們拿去吧想拍成怎麽樣就拍成怎麽樣,別再叫我畫分鏡了,我真的真的不會畫分鏡啊!!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