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有孕

姜禹當然堅決,堅決地說不。

兩個人對峙,陶然的反應很激烈,直接撕毀了最上面的兩張請帖,浪漫的心形,從中間一分為二。

從提出分手到現在,姜禹第一次見陶然這樣生氣憤怒,像個小孩子,玩具被弄壞了,索性連裝玩具的盒子也直接拆毀摔在地上。

他知道她一直都是這樣傷心,直到這一刻才外化表現出來,不介意他看見,不介意他明白她有多疼。

姜禹看着面前一大一小兩個箱子,手上包紮好的傷口隐隐作痛,提醒他那種難以想象的挫敗和失落感并不會因為陶然的避而不見就消失無蹤。

他打開捆紮整齊的喜帖,熱烈的紅和聖潔的白,沒有一成不變的婚紗或者剪影,內頁印的是兩個手挽手的q版新娘和新郎——小姜禹和小陶然,看那風格似乎是出自陶然之手。

她畫的不如他老練,男孩子上學時的調皮很多時候看他們的課本就知道,布滿塗鴉,精彩紛呈。可她畫的很細很用心,不然他怎麽能夠一眼就看出那是他和她,穿着禮服,并肩站在一起?

落款處是空白,要由兩個人一起簽名,禮賓的名單都做好了,等他有空的時候一個一個填上去,她說他的筆跡遒勁好看……

她怨他是對的,他們這段感情,他實在參與得太少,連這份喜帖,都是他僅憑直覺随手一指,心意全由陶然用心填補,才會這樣別致取巧。

然後是那件簡約瑩白的婚紗,拎在手裏就讓他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上回在婚紗店裏的驚豔一瞥,還有他不算求婚的求婚。

他們中間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才從那時以為的一生一世,走到今天這一步?

陶然看到這些東西,眼睛裏滿是絕望和凄涼。籌備婚禮大大小小的事,她全都親自着手,又親自取消,當初她是怎樣直視這一切,竟然慢慢挺了過來。

穿婚紗的女孩最美,他怎麽就讓她錯過了一生一次最美的機會?

一期一會,不是所有事錯過一次還能有再來一次的緣分。

派出所打擊轄區內的黑網吧,黑心奸商罰款關停再教育,在電腦前酣戰不務正業的青少年有個別桀骜不馴的,也請各自家長來領回去。

小燕輕聲在姜禹耳邊道,“姜隊,你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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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禹在隔壁休息室見到還是一身校服的陶峻,不知幾天沒回家換洗了,頭發衣服都烏糟糟的,大概也察覺自己模樣邋遢,不像平時總把臉扭向一邊昂得高高的,而是垂下頭坐在那裏。

他和陶然都像爸爸陶建軍,某些角度和表情姐弟倆還真是有七八分相似。

“幾天沒回家了,跑這兒坐着幹什麽?”姜禹在他身邊坐下,聲音是帶着金屬質感的冷靜。對這孩子兇不起來,他是陶然的家人。

“你管得着嗎?你都跟我姐分手了,又不是我什麽人,幹嘛管我的事?我跑這來也是被你們提溜來的,我就出來玩兒,又沒做什麽壞事,你們憑什麽抓我?我告訴你,這叫公報私仇!”

姜禹對孩子尤其有耐心,不急不躁,“你沒滿16歲,沒有身份證件,網吧條件設施不合格,随時發一場大火燒死你,我們連你身份都可能無法确認,你的人生還沒開始,就希望這樣結局?”

陶峻噎了一下,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就低下去一頭,少年變聲期的嗓子有點嘎啞,“那行,随便你怎麽發落,但別告訴我爸媽。”

“兩三天不回家,你自己回去能用什麽理由圓謊?你爸媽就算不擔心你,也有管教你的義務,再讓你在外面待幾天還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他們一個忙着賭錢,一個忙着賺錢,哪有時間管我?”少年的叛逆和心痛都只能用生硬的方式訴說,“我媽說我再野就不讓我讀書,可我爸說不讀書長大後就拿不到姐姐代管的那筆錢,一輩子都只能作窮光蛋,我才不想像他們那樣窩囊一輩子。”

他媽本來就不想讓他繼續讀書,覺得以他現有的成績只是不斷浪費家裏的錢。

姜禹深深吸氣,這家人教育孩子的方式實在失敗到可怕,難怪陶峻往邊緣越滑越遠。陶然媽媽去世前看在往日夫妻情分給陶建軍留的一點救命錢,他大致了解一點,陶然代管信托的條件就是讓弟弟好好讀書,作教育基金之用,可現在被他們誇大曲解成這個樣子。

“誰告訴你有那麽一點錢就可以不窩囊?金山銀山也會吃光,你不學點真本事,不到你成年那錢就貶值到一文不值。”

“反正、反正我爸說拿到姐姐管的那筆錢就有好日子過,可我現在成績不好,讀書也沒意思。”

姜禹怒其不争,“成績不好可以補,你看你姐姐讀書考學多厲害,難道你會比她笨?其實讀書除了天分主要靠自己努力,牛不喝水強按頭也沒有用,你到底想不想繼續讀書?”

少年低頭咬唇半晌,才吐出一個字,“想。”

他只是有點叛逆頹廢,并不是真的糊塗,生在那樣一個家庭,只有知識能改變命運。

“我送你回去。”姜禹拎着他書包站起來,“你爸媽那邊我會幫你去說。”

陶峻不甘心,耳濡目染的,他意識裏已經有些根深蒂固地市儈和拜金,“姐夫,你不能幫我跟姐姐說現在就讓我拿到那筆錢麽?這樣我經濟就可以獨立了,可以存銀行吃利息,還可以自己交學費……”

姜禹譏嘲地勾了勾唇角,可這聲姐夫卻讓他的心境又緩和下來。

“現在就給你,好讓你貢獻給黑網吧生意?存銀行,你知道現在存款利率是多少?”

少年語塞,旋即自言自語,“那動不動就去找我姐拿錢不是也一樣……”

“你說什麽?”

陶峻靈機一動,倒像是想到什麽,“姐夫,你跟我姐分手了,還會不會想她,還想不想把她追回來?”

現在的孩子太早熟,沒有他們不懂的事。姜禹難得露出幾分困窘神色,“那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陶峻倒又多喜歡他幾分,因為姜禹沒拿他還是小屁孩來搪塞他,“你別把今天的事兒跟我爸媽說,再找機會勸勸我姐把那個什麽信托的錢早點一次性給我,我就告訴你一個大秘密。”

“那得看你的秘密是什麽,有沒有那個價值。”姜禹臉上分明是諒你也不會有什麽真正秘密可言的表情。

這個年紀最經不起激,更何況要查信息問口供,姜禹的經驗遠勝他無數。陶峻情急之下先亮了底牌,“我姐姐懷孕了,你難道就不問是怎麽回事嗎?”

姜禹猛的一震,心髒像是停止了跳動似的,過了好久才緩緩的恢複過來,周身血液的流速從停滞到極緩再到逐漸加速,臉上緊繃的面具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開來。

“陶然懷孕了?”他像是在問陶峻,又像是在問自己,聲音輕得像是暗示他根本不可能相信一個小孩子此時此刻說這樣一番話。

“是真的,我沒騙你。我爸帶我去柳家找她要錢的時候我發現的,他們那個飯廳的架子上全都是孕婦奶粉。”孩子的注意力更容易被吃的玩的所吸引,大桶大桶包裝華美的奶粉,瞞不過他的眼睛。

那個他也被迫叫哥哥的柳家男人,總是生人勿近的模樣,兇的要死,卻唯獨對姐姐小心翼翼,明明胖了還叫她拼命多吃,不讓她彎腰,叫她到點兒就“滾”去補午覺,不讓他們去打攪她。

這不是懷孕是什麽?電視電影裏都這麽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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