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吧,現在出來了,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從那座宮殿般富麗堂皇的房子沖出來後冷靜下來的凱文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對方不介意被噴了一頓還肯接納自己,凱文也覺得拉不下這個臉再回去,但是如果不回去那又該怎麽辦呢?當初凱文因為對于白虎即是眼前的男人這個發現太過震驚,所以就那麽半天回不過神地被帶到了這座熱鬧繁華的城市而沒有拿行李,如今的凱文真的算得上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了。
思考再三,凱文還是覺得應該先回到那座森林中拿回行李再做打算,因為他覺得自己身上得有些什麽屬于自己的東西傍身才有安全感。
打定主意後凱文沒有再多想就轉身憑借着記憶中的路線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或許是因為這座城池太過繁華熱鬧,已經見多識廣的人們對于凱文和這裏完全格格不入的打扮也只是看了兩眼并沒有引起什麽特別的注意,凱文就這樣獨身一人在街巷之中兜兜轉轉,想要找到去森林中的路。
但是天不遂人願,一直走到雙腿酸痛,口渴肚餓,凱文仍是身處在這座城市中而沒有找到出口。
累極而在一處無人的石墩上坐下來休息的凱文眉頭皺的能夠夾死一只蒼蠅,明明就記得是這樣走過來的,怎麽就不能按照原路走出去了呢?凱文很肯定自己路過的那些周邊建築都是坐在馬車上見過的,可是就有那麽奇怪,走着走着景色就不對了,一沒地圖二語言不通的自己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城中亂轉,絲毫沒有發現他的身後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兩個面無表情的獸人。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周邊的店家與住宅內都點起了燭火,凱文站在人流漸漸稀少的街頭,第一次生出了那樣深刻的無助與迷惘的感覺。如果,如果虎頭在就好了,凱文腦海裏突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念頭,但随即又用力地搖了搖頭,好似那樣就能把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趕出去。
虎頭已經不是虎頭了,凱文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站了一會兒,凱文重新邁起了疲憊的雙腿毫無目的地地朝前走去。
途中有個好心地男人或許是看着凱文疲憊不已的樣子有些可憐,塞了兩個果子在他手中,又語氣溫柔地說了些什麽,一句都聽不懂的凱文低頭看着手中的兩個顏色鮮豔散發着淡淡地水果香氣的果子,鼻頭有些發酸,努力地對那個男人笑了笑,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謝謝。”
男人聽到這句自己聽不懂的話,愣了一下,也笑了笑然後伸手拍拍凱文的肩便離開了。
累的實在走不動的凱文在一戶人家的屋檐下坐了下來,盯着手中的果子看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起來,那水果的香甜味道在凱文的口腔內蔓延開來。
小口地咬,慢慢地咀嚼,凱文努力用最小的量去撫慰已經開始抗議的胃,剩下的還得留着為以後作打算,在這樣的情況下,誰知道下一頓食物在哪裏呢,凱文不會去妄想自己會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到每個人都會給自己食物接濟自己。
吃了小半個水果後,凱文停止了進食,他将果子小心地放在懷裏,抱着雙腿看了一會兒星光閃爍地夜空後最終抵不過疲憊的侵襲而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半夜凱文是被冷醒的,睜開眼後才發現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盡管因為身在屋檐下的緣故才讓自己沒有被雨水淋濕,但是那陣陣寒風仍是讓衣着單薄的凱文冷的瑟瑟發抖,只能盡力氣蜷縮成一團抵禦一陣陣的寒風。
因為寒冷,所以無法入眠,凱文只能縮坐在那一角看着密密的猶如門簾一般的雨水從天空落下,或許在之前凱文會覺得看雨是一件很有情調的事情,但在這個又冷又餓的狀态下,只能讓凱文心中無限低落與彷徨。
自己大概回不去了——凱文頭一次正視起這個被自己埋在心底竭力想要忽略的想法,早在森林之中,凱文就發現了不對勁,明明該是熱浪滾滾的六月為何會下起大雪?而且林中的植物也不是夏天該有的郁郁蔥蔥生機勃勃的景象,更多的呈現的是一種秋末到冬天才會有的枯敗的狀态。或許僅僅只有這些,凱文可以裝傻裝失明,可是被那個白虎變成的男人帶到這座城市中來之後,自己怒氣沖沖地從那裏跑出來在街巷之中走了一整天之後,凱文才是真正的死心了——這不是中國,甚至凱文都不能确定這究竟是不是地球,哪個國家會有可以變為獸形的人類?哪個國家會有一座城市生活着背後長尾巴頭頂長耳朵的人類?還活的這麽坦然這麽公開,好像本來就該是如此一樣。
想了一圈,穿越兩個字像是一把掃把,毫不留情地将凱文自己給這樣的情況找的理由一個個掃出腦海,一直到後來,凱文再無理由可找,神情落寞地在心中承認——自己真是碰到了穿越這種狗血事了。
因為穿越到這稀奇古怪的世界,所以當初在火車站摔倒都毫發無傷,因為穿越,所以電話從來都打不出去,因為穿越,所以壓根聽不懂這裏的人叽叽咕咕說的話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在這個大雨滂沱的夜裏,有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少年蹲縮在某個屋檐下,糾結又抓狂地罵了一句髒話,“Damn it!”
凱文以為沒人聽見,但卻也不知道不久後一直跟蹤着他的其中一位獸人轉身離開後朝凱文跑出來的房子奔去,而這幢建築的某見房間內,那個被凱文臭罵了一頓的男人聽完那個獸人的彙報之後說了一句話,又揮揮手叫他離開了。
大雨到天将佛曉的時候才慢慢停住,被迫賞了一夜雨而凱文看了看因為太陽快要升起而帶着猶如鑲了金邊般天邊的雲朵,撐着因為長時間蹲坐而腰酸背痛的身體站了起來。
得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抖手抖腳了好一會兒的凱文在終于覺得渾身不是那麽酸痛了之後如是想到,不管怎麽說,自己手腳健全智力正常,不應該就這麽等着被餓死。
原本還鬥志昂揚覺得不管找到的活兒有多累都要堅持下去的凱文沒過多久就又重新變得蔫頭耷腦起來——站在一家類似于餐館的店面前,凱文張了張嘴想要問要不要服務生,但在看到老板那彌勒佛似地笑臉,這才猛然記起,自己不會這裏的語言。
發現了這一點的凱文頓時像個被戳破的氣球——洩了氣,勉強對那老板笑笑,凱文垂着腦袋離開了那家餐館,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又重新坐了下來。
不會說話,該怎麽溝通?凱文苦笑了一下,果然,事情總是不會如自己想的那樣簡單順利,或許是煩心事太多,此刻凱文只覺得腦袋一陣陣地發暈,而早就空空如也的胃也開始跟着起哄,燒灼感伴随着頭暈跟着襲來,凱文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仰頭靠在牆壁上閉上了眼睛,任由陽光打在自己的臉上,凱文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緩一緩。
可是剛剛閉上眼睛沒有多久,凱文便感覺到自己身上投下了一抹陰影,那原本溫暖的陽光也不見了,睜開眼睛想看看是怎麽回事的凱文這才發現自己面前不知何時站了四個帶着流裏流氣的笑容,都有耳朵尾巴的健壯獸人。
面對這樣的狀況,凱文不由自主地微皺了一下眉頭,低下頭撐着旁邊的石墩站起了身,一言不發地想要繞過這四個獸人離開。
但是事情總是這樣狗血的發展,凱文沒能離開四人圍成的圈子,甚至胳膊被其中一個笑容猥瑣的獸人拉住,叽裏呱啦地說了一句什麽話,這個獸人的話音剛落,其他三個獸人便跟着哄笑起來。
頭暈的越來越厲害的凱文甩了一下胳膊想要脫離那獸人的鉗制,但是失敗了,他的反抗讓那四個獸人眼中的興味更濃,旁邊一個獸人甚至笑着伸出手朝凱文臉上摸去,被凱文側頭躲開了。
凱文的躲避取悅了抓着他手的獸人,那個獸人松開抓着凱文的手,帶着揶揄的笑去拍着那動作落空的獸人,其他兩人也嘻嘻哈哈地說着什麽。
被取笑的獸人自是不甘,推開其他三個獸人,怒氣沖沖地朝面色發白好似随時都要栽倒的凱文走去。
“就是現在。”凱文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然後猛地朝那獸人的下身狠踹了一腳并且用盡全力朝那獸人推了一下,然後不管那獸人發出的慘叫聲要緊牙關朝反方向跑去。
“不能被抓住,一定不能被抓住,千萬不能被抓住。”聽着後面反應過來的獸人的追趕聲,凱文不停地對自己說,但是力不從心,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重,眼前也一陣陣地發黑。
當終于腿一軟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凱文聽着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唯一的想法就是——這次一定死定了。
盡管并不甘于被那四個混蛋抓住,盡管想要起身繼續往前奔跑,凱文只能面對着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感受着自己的骨頭好像被碾過一遍的酸痛感,無力地躺在地上,凱文只能這樣被動地等待着厄運的到來。
但是那跑步聲好像突然戛然而止了,随後傳到凱文耳中的是重物被擊打的悶響聲,想要轉頭去看卻發現一雙皮靴出現在了自己眼前,擡起頭,凱文有些驚訝地看到了那張他以為不會出現的臉。
凱文張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男人低頭看着臉色慘白嘴唇幹裂外表狼狽緊閉着眼睛躺在地上的凱文,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彎下腰将人摟抱在懷中,擡起頭看向那四個被自己帶來的侍衛塞住嘴巴揍得鼻青臉腫的獸人,丢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而那四個獸人在聽到男人的話後面露恐懼,嗚嗚地叫着想要往男人那邊爬去,但最終被那些侍衛拖了回來,小巷中的悶響聲持續了一陣子以後終于歸于平靜,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