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難扯
溫辭樹的家不在望春區,而在春山區。
而春山區的房價是整個平蕪最高的。
喬栖以為,他買的會是中檔小區,當他把車開進麓苑的時候,她小意外了一下。
麓苑坐落于流春湖西段,相當于平蕪市的湯臣一品。
喬栖看向他認真開車的臉,連連感嘆:“溫辭樹,要不咱假戲真做得了,你這個條件我很難不心動啊。”
溫辭樹扭頭看了她一眼,嘴巴微不可見的撇了撇。
不知道是無語還是無奈。
喬栖一笑置之。
溫辭樹的家,在七號樓的第十七層。
喬栖對這個數字很是敏感,在電梯裏直戳他的腰窩:“你也喜歡‘七’啊?”
“……”溫辭樹停頓了一會才輕輕答了聲:“嗯。”
喜歡七的人多了,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想的,喬栖在心裏腹诽。
溫辭樹家的裝修風格和他的辦公室很像——客廳以奶油色為基礎,沙發、地毯、紗簾都是白色系,主燈用的是白色的鈴蘭花燈,而地板是原木的,中和了那一絲清冷感。
他家裏植物很多,喬栖一個品種都不認得。
像是第一次去植物園的小孩,跟在大人屁股後頭問東問西。
“茶幾上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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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柳。”
“櫃子旁邊的呢?”
“馬醉木。”
“牆邊的那個那麽大一坨的呢?
“……天堂鳥。”
這間房子的戶型很大,拱門将客廳一分為二,裏面是餐廳和開放式廚房,色系依舊冷淡。看到餐桌上擺着的東西時,喬栖笑了:“這是火焰蘭,總算有我認識的了。”
溫辭樹一愣,随即微不可聞的笑了笑。
整體參觀下來,喬栖最喜歡的還是家裏為數不多的亮色。
客廳壁爐上面畫在牆上的熱烈噴發的大紅色火山,餐廳裏的透明屏風上畫的滿池紅蓮,以及料理臺上一大排紅色的盤子。
喬栖忍了忍,沒忍住,問道:“溫辭樹,我人傻,你直白告訴我,這些突然出現的亮色裝飾,是不是意味着什麽?”
溫辭樹懶懶看了她一眼:“還是去你卧室看看吧。”
就知道問不出什麽來。
喬栖在後面兀自對他翻了個白眼。
又想到什麽,悠悠問道:“什麽叫‘你卧室’啊,咱們新婚燕爾,難道要分房睡嗎?”
溫辭樹打眼一看,就見她滿眼狡黠,笑得像個妖精。
他壓下心頭躁動,表現得冷靜自持:“喬栖,你知道我是一個不會開玩笑的人。”
喬栖眨了下眼:“我不夠認真嗎。”
溫辭樹笑:“那我只能理解為,你在認真地給我開玩笑。”
“……”
喬栖語噎了。
沒想到還有說不過溫辭樹的時候?
她在心裏默默記上這一筆,最後還是乖乖跟着溫辭樹去卧室了。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這還算她收拾的動作夠快。
這期間不斷有電話找她,喬橋的,段飛揚的,羅怡玲的……
她幹脆把手機放在屋裏充電,不去管它。
她圖喜慶,找了兩條紅裙子出來。
一件長袖及踝,一件細吊帶及膝。
她最終換了那條吊帶裙出門。
穿過長廊,在客廳的壁爐旁找到了溫辭樹。
他正認認真真整理地毯上聖誕樹的落葉。
她靜靜看着他,心想,他什麽時候才會轉頭發現她。
可他似乎是個不會一心二用的人,很久都沒轉頭。
她最後耐不住性子,出口問:“我們慶祝一下吧?”
溫辭樹轉過臉,目光微閃。
膚白發濃身材好的人,哪怕臉蛋不夠漂亮,穿紅裙也一定差不到哪裏去。
何況喬栖,是漂亮人裏的漂亮人。
他借着站起來的動作掩飾了眼裏的驚豔,說:“我去開瓶紅酒。”
喬栖露齒一笑:“好哇。”
他走過來,在他剛才待的地方坐了下來。
旁邊是一棵和人一般高的聖誕樹,上面五顏六色的燈還都很閃。
已經快四月份了,他卻留着十二月的東西。
喬栖擺弄着樹梢的鈴铛,臉朝餐廳大喊:“這棵樹你是留着今年接着用嗎?”
溫辭樹的聲音遠遠傳來:“等上面的小燈不亮了我再扔。”
喬栖聳肩,還挺講究。
溫辭樹很快拿酒回來。
喬栖問他是什麽酒。
他說了一串喬栖聽不懂的外國話:“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又翻譯給她聽,“拉菲古堡正牌。”
喬栖無所謂的“哦”了一聲,趁溫辭樹倒酒,她進屋拿了手機,搜了搜價格。
十萬一瓶。
貴的喬栖肝顫。
喝的時候,她刻意慢了下來,一小口一小口的啜。
她不會品酒,她以為這樣就是品酒。
溫辭樹不動聲色看了她幾眼,沒有好為人師的打算。
說是慶祝,其實氣氛很奇怪。
孤男寡女,既暧昧又尴尬。
當然,這些感受貌似只在喬栖一個人身上發生過。
她偷瞟了溫辭樹好幾眼。
他真的就只是在品酒而已。
喬栖心想:我可是美女啊喂!
這麽想着,看向他的眼神,都多了幾分不自知的幽怨。
而這一切都被溫辭樹盡收眼底。
他想了想,問她:“要不要放個電影看?”
喬栖無聊的聳了聳肩:“随便。”
溫辭樹放下酒杯,拿起放在櫃子上的手機去挑影片。
剛搜索出《愛樂之城》。
身旁那位說“随便”的女士,忽然開口:“就看《夏洛特煩惱》吧,大喜的日子看喜劇,應景。”
這真是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選擇。
溫辭樹說:“哦。”背對着她,漾出一個“我該拿你怎麽辦”的寵笑。
溫辭樹在這邊連接投影儀。
喬栖想了想,把自己杯中剩下的紅酒,都倒給了他。
事情做完了,她才問:“你不介意喝我剩的吧,這玩意那麽貴,我不會品,別糟蹋了它。”
溫辭樹看了一眼地毯上的高腳杯,空的那個有唇印。
不知道他的這杯,有沒有沾上她的口脂。
他不動聲色收回眼,說:“冰箱裏有其他酒。”
喬栖眼睛一亮,手撐地站了起來,到冰箱裏抱了一堆啤酒出來。
溫辭樹默默數了數,足有八罐。
他家冰箱裏也只剩八罐。
拿這麽多,喝得完嗎?
溫辭樹目光幽深,他不敢想,她再醉一次,他們之間又會惹出什麽事來。
而喬栖現在只想醉。
她想試試溫辭樹的底線。
但以後畢竟是“合作關系”,不好明探,只好拿酒當擋箭牌。
電影投屏成功之前,喬栖就已經開喝了。
她喝得暢意,“咕咚咕咚”每一聲都特別清晰,也勾起了溫辭樹的啤酒瘾,但是紅酒還沒喝完,這款酒他輕易不拿出來示人,上好的紅酒是藝術品,喝不完浪費錢是其次,最怕糟蹋東西。
……
然而他酒還沒喝見底,地上就已經歪扭七八倒了五六個空易拉罐。
喬栖臉紅了,眼睛也迷離了,癡癡笑着,說:“好沒勁啊,要不跳舞吧!”
溫辭樹誠懇地告訴她:“你醉了。”
她對着空氣甩了一胳膊:“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八一十六,三八二十四……”她背了一長串乘法口訣表,最後大着舌頭得出一個結論——“誰他媽醉了!”
她為他小看她的酒量而很生氣!
這下還非要拉着他跳舞不可。
念頭一出,她直接上手了,拽着他一只胳膊,像拔蘿蔔那樣要把他拔起來。
她一彎腰。
衣領的布料就滑了下來。
胸前的風景一覽無餘。
溫辭樹眼眸一沉,喉結滾了滾:“喬栖。”
這是一聲警告。
喬栖腦袋昏沉,但還沒忘記她喝醉的目的。
只可惜眼前這人就是一片沒有漣漪的湖,深不見底,清清涼涼。
什麽火燒到他身上都得滅了。
她幹脆更過火一點:“不跳舞也行,要不咱們入洞房吧。”
溫辭樹直直看着她。
說真的,他搞不懂她的腦回路。
她是那種上一秒問你今天天氣怎麽樣,下一秒就問接吻嗎的那種女人。
正如此刻,她上一秒還因為電影裏的橋段笑出淚花,這會兒就開始和他讨論起夫妻生活:“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婚後親密接觸以我為準。意思是,我不願意的時候你離遠點,我願意的時候你得積極配合。”
在這等着他呢。
溫辭樹靜了一會兒,不受幹擾的回了她四個字:“你喝多了。”
喬栖被他噎的說不出話。
兩秒後,她打了個嬌憨的酒嗝,眯眼問:“溫辭樹,你是瘋了嗎?”
她忽然張牙舞爪起來:“你瞧你一晚上那滿臉‘性冷淡’的樣兒,我在你眼裏不是女人嗎?你的審美和全人類反着來的嗎?”
邊說話,邊把胸向上提了提,颠了颠引以為傲的春軟。
他的疏離感,對一個被男人寵壞了的女人來說,是極大的勾引,溫辭樹深谙這一點。
她還在拉着他的胳膊不放。
溫辭樹不再反抗,遂着她的心意起了身,然後在她迷蒙的眼神中,忽然攔腰把她抱起。
她一驚,下意識勾緊了他的脖子。
頭發被甩的全都糊在臉上,她揚揚臉呼了一口氣,才把眼簾的頭發吹開,問他:“怎麽,您舍得破戒了?”
溫辭樹只笑,不語。
等走到她的房間門口,他把她放下,打開門,淡淡說:“睡吧。”
喬栖腳沾地,腿軟了一下才站直,她扶着門框,一個頭兩個大:“你搞什麽?”
溫辭樹神色如常:“你該睡了。”
這是在逗她,還是在耍她?
喬栖來火了,冷笑:“你這樣我很沒面子的诶。”
溫辭樹眼眸暗了暗:“喬栖,如果你承認自己有點風情,就不要随意挑逗一個男人。”
喬栖酒意正濃,對超過五個字的話都思考不來。
她撩了把頭發,靠在門框上悠悠地笑。
“找什麽借口?”
“你是不是不行啊?”
“是男人你就來。”
“……”
空氣越來越冷。
喬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嘴角也僵在臉上,笑不動了。
因為溫辭樹看她的眼神變了。
才剛剛意識到這一點,喬栖的胳膊就忽然被人一拽,緊接着腰肢便被溫熱的手掌握了一下。
一時間天旋地轉。
等她再有反應的時候,已經在溫辭樹懷裏了。
她仰視着他,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知道他呼吸很重,三步并兩步把她帶進卧室,門在身後重重砸下。
與此同時,他也和她一起砸到了床上,像水花在水裏濺開。
她的頭發糊了滿臉,是他替她拂開的。
而後四目相對。
兩個人的呼吸都很重。
喬栖這才确定,溫辭樹的确不一樣了。
她從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他辦公室裏的火焰壁畫,看到了客廳白牆上噴發的紅色火山,餐廳裏透明屏風上的滿池紅蓮,然後是她。
盛開在他眼眸中的她。
喬栖被他的眼神燙到了。
人是有本能的感知危險的能力的,她突然心慌。
“你放開我。”
她害怕了,玩不起了,想逃命了。
于是扭着身子,要從他身體下逃走。
他只用腿壓着她的腿,其餘什麽都不做,像是挑釁她似的。
偏偏她還就真的根本就動彈不了幾下,就像被綁住腿兒的螞蚱,蹦跶的越歡,越滑稽可笑。
意識到根本沒逃開的可能,喬栖酒也醒了,人也開始認慫了。
“我說,你放開我。”她認慫也是拽着認。
溫辭樹鼻息間哧了一笑:“這會兒知道怕了。你不覺得晚了嗎,喬栖。”
又是喬七。
喬栖想糾正他,嘴巴動了動,又打消念頭了。
算了,他愛這麽叫随他。
只要能把她放開,他叫她喬八都行。
“什麽怕啊,我剛才喝醉了,做的事都不算數,現在被你吓醒了,要求保持距離,不過分吧?”喬栖盯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
在狡辯這一塊,她是有天分的。
溫辭樹打心眼裏承認這一點。
他心裏想笑,表面卻忍住了,斂眸睨着她問:“我是男人嗎?”
喬栖:“我……”
一個我字脫口而出,然後竟是無話可說。
他似乎并不着急:“剛才說我不是男人,現在是了嗎。”
低沉而又蠱惑的嗓音,像從地獄裏傳來。
喬栖覺得自己要瘋。
他怎麽反差感這麽大!!!
她甚至嚴重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變态啊……暗自打算等他離開,她一定要去搜一搜“表面淡泊內心火爆的人是不是有病”。
也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這是溫辭樹的屋檐。
喬栖能屈能伸,眼睛向下一彎,嘴角向上一揚,假笑:“你是。我甚至可以發個朋友圈告訴所有人,你是。如果不夠,發微博也行。”
溫辭樹定定看了她兩秒。
精致而魅惑的臉蛋,眼角眉梢都藏着小心思。
算了,日子還長,他暫且放過她。
他不鹹不淡把她松開,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好。
喬栖撐着胳膊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絲淩亂,裙子上有一根肩帶早垂到胳膊上,穿了比沒穿還誘人。
溫辭樹把這活色生香的一面盡收眼底,只覺心頭微躁,聲音更冷:“你休息吧。”
喬栖狗腿一笑:“您慢走。”
溫辭樹腳步極輕的出去了。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喬栖把自己甩在床上,蒙上被子,仰天長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作者有話說:
“你也喜歡‘七’啊?”
“嗯。”
喜歡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