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難扯
溫辭樹走出喬栖的卧室。
把門關上之後,他靠在門板,閉上了眼睛。
躁意漸重,就像一萬只螞蟻在爬。
他第一次發現,喜歡一個人時,除了要經歷酸甜苦痛之外,還有癢。
還好他是克制慣了的人。
定了定神,他走到客廳,把投影關閉,空酒杯和空酒罐收了收。
回到自己屋之後,他打開電腦,找到某個P字開頭的網站。
他心裏一直有件過不去的事——那一晚,他表現的不好。
因為太過介意,所以剛才喬栖挑釁他,他才沒能控制住自己。
他不能允許那樣的情況再發生一次。
所以,他需要多做準備。
喬栖晚上做了個夢。
夢裏她在仙俠世界,是一只快活人間的小狐妖,而溫辭樹是她無意救起的三界第一帥的神仙。
初見時他白衣飄飄,仙風道骨。
可有一天他忽然就變成黑袍魔君,周身滿是肅殺之氣。
把她吓得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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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新婚之夜,醒着睡着都不安生。
喬栖打着哈欠起床洗漱。
等她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開門就聞見一陣咖啡香。
往餐廳那一瞧,溫辭樹正在煮咖啡。
他貌似很愛在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喬栖揉了把頭發走過去:“早啊。”
溫辭樹沒看她,專注于他的咖啡:“早。”
喬栖随意坐在吧臺椅上,看到他早已做好了一杯,不由端起來聞了聞,很香。
她感覺莫名惬意,随口問:“昨晚幾點睡的啊?”
溫辭樹說:“大概十二點多。”
“怪不得,你一大早就要喝咖啡。”
溫辭樹一笑:“為了提神而喝咖啡,都不叫真正的喝咖啡,等會你嘗一嘗,這豆子很香。”
喬栖連連擺手:“我喝星巴克就好了。”
溫辭樹并不強迫她,盡管他做了兩個人的量。
喬栖又問:“昨晚睡那麽晚,都幹什麽了?”
溫辭樹正手沖咖啡,聞言頓了頓,才說:“學習。”
“學習?”喬栖似乎難以置信,“學什麽啊。”
“……”溫辭樹手抖了一下,才說:“工作上的內容。”
喬栖服了。
都說優秀的人總在不斷充實自己,果然啊,瞧他都這麽厲害了還在熬夜學習。
自律而向上的人,多少是讓人贊賞的。
喬栖打心眼裏想給他豎大拇指,可想到昨晚他把她甩床上那樣兒,她就放棄這個念頭了。
然後她伸了個懶腰:“好吧,不說了,我去上班!”
“桌上有早餐,你要吃嗎?”溫辭樹問。
喬栖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擺着精致的食物。
全都是西式早餐,她掃了一眼,沒什麽胃口:“我昨晚就想好了,今天要去喝豆腐腦,那些你吃吧。”
她說完,最後給他揚了一個笑,就回屋換衣服了。
溫辭樹頓了頓,匆匆收尾,把咖啡沖好。
受她幹擾太大,不用嘗也知道,這一杯不會有上一杯好喝。
他走到餐桌前,紅瓷盤裏擺着蔬菜三明治和色澤誘人的溏心蛋,這是他浪費了十餘個雞蛋之後,做得最成功的的一個。
念頭沒閃過,門鈴響了。
“叮咚,叮咚,叮咚……”響聲并不急切,但卻很有規律,且一直沒有停過。
這種讓人有壓力的叫門方式,除了他媽,再沒別人了。
溫辭樹太陽穴突突的跳。
他往玄關走。
喬栖也從卧室走了出來,問:“誰啊一大早的……”
“噓!”溫辭樹滿臉認真的噓她一聲。
她很識相的閉了嘴,可表情還是在問:誰?
溫辭樹的手機忽然響了,他頓了頓才接起來,知道屋子隔音好,卻還是捂住聽筒說話:“喂,媽。”
喬栖呼吸頓時被無形的手扼住,眼皮狂跳。
“我在你家門口,你出來開一下門。”
“我沒在家。”
“這才八點,你走那麽早?”
“對,今天公司有急事,我早去了一會。”
“可我給你帶了好多吃的,還有昨天你爸做的鹹菜,你密碼怎麽換了啊,趕緊給我,我好歹進去放下。”
溫辭樹家的門指紋和密碼都能打開,之前喬栖搬進來,他就把密碼換了。
他想了想說:“密碼不是我換的,這個門不知道怎麽回事輸入密碼打不開,我正要找人修呢。”
他面不改色的撒着慌,喬栖看着他,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這人真有意思,目光穿過他的肩膀,落在畫在牆上的熱烈噴發的大紅色火山上。
“你放門口吧,我晚上回家去拿。”他把話說完。
那頭嘆了嘆,才說:“好吧。”
挂斷電話,他長舒了一口氣。
轉頭去看喬栖,她美目含笑。
他知道她準在心裏亂想什麽,壓下無奈,他叮囑她:“過會兒再走吧,等我媽走遠再說。”
喬栖表示認同。
他趁機又說:“要不還是吃完飯再走。”
她不給面子:“我不要,我就要喝豆腐腦。”
說罷,她到餐廳坐下,随手拿起一袋花椒小石子餅吃。
溫辭樹只好兀自去飯廳吃飯。
吃了半袋小零食。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喊了他一聲:“我走了?”
他也剛好吃完飯,走過來想說:我送你吧。
她忽然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今天天氣不錯,我也夠清新吧。”
這天她穿了一件青草綠的針織開衫,搭配款式簡單的牛仔褲,戴着白色的發箍,沒有往日明豔,卻多了幾分女大學生的明媚朝氣。
溫辭樹眼眸閃了閃,“嗯”了一聲,态度看似不鹹不淡。
喬栖撇嘴:“算了,問你等于白問。”
她甩甩頭去玄關換鞋了,直到走出大門,都沒回過頭。
自然也不知道,身後有一雙眼睛始終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麓苑離Hanky Panky比家裏近多了,但是交通沒有那麽方便,喬栖光步行加起來就有二十分鐘。
等她懶懶來到店裏,推開門,怔住了。
她所有的好朋友,全都到了。
這架勢,像開大會似的,而且是□□她的大會。
王富貴眼尖,第一個看見她,捏着嗓子喊:“呦,這是誰來了呀。”
孫安琪會意,接上話:“這不是咱們新娘子嘛。”
“新娘子怎麽穿綠啊,也不盼點自己好?”
“……”
他倆這一唱一和的,旁邊的店員們都在憋笑。
還好段飛揚及時制止了他們:“好了,既然小喬來了,咱們上去說。”
喬栖對他們一個個的算是無奈極了,只好趕快把他們領進自己的辦公室,以免店員們看了笑話。
進到辦公室之後,喬栖避不可免的遭受了一通連環問。
她和溫辭樹的事,其實孫安琪這個知情人昨天已經在群裏解釋過一遍,她懶得多說。
問到最後大家要麽累了,要麽被她這無話可說的态度氣得出去抽煙。
喬栖攆他們趕緊走。
王富貴就問她:“那咱們還要随份子錢嗎?”
不提這茬喬栖倒還忘了,他這麽一說,喬栖大眼睛都亮了。
她從小被舅舅苛待慣了,缺錢是常有的事,對錢一向是來者不拒。
“給啊,怎麽不給?你們是朋友還得多給呢。”她勾唇笑得歡。
王富貴自己打自己嘴巴:“得,算我多嘴。”
周可眨巴眨巴眼:“那我們給份子錢,你豈不是要辦婚禮啊?哪有酒席都不請就要錢的。”
孫安琪連連點頭,附和:“周周就是我的嘴替!”
喬栖皮笑肉不笑:“朋友,不要到處摳摳。”
孫安琪“呸”一聲:“你好歹也是咱們之中第一個結婚的,甭管真假,辦個小型派對也得辦吧。”
“……”喬栖猶豫了。
王富貴眼珠一轉,問:“某人是不是當不了老公的主。”
喬栖一臉問號。
她這個人貪財臭美不經激,這幫人誰都知道。
果然,王富貴說完這句話之後,原本有些動搖的喬栖,俨然徹底拿定主意:“行,婚禮是吧,我辦。”
明知道他們在給他下套。
可她就是願意鑽。
喬栖說着話就去包裏拿手機:“我給我們家那口子說一聲啊。”
我們家那口子?
孫安琪為她的矯揉做作嘔了一聲。
喬栖回她一個白眼。
這邊眼皮還沒收回來,去外面抽煙的段飛揚回來了。
周可說:“大哥,小喬要辦婚禮了。”
段飛揚微怔,剛想說什麽,只聽喬栖捏着嗓子要多嗲有多嗲的發了段語音過去。
溫辭樹收到這個語音的時候,正在公司給手底下的人開會。
同事話講到一半,他的手機振動了,視線掃過去——喬栖。
他想了想,還是打開了微信,看到她發的是語音,他想也沒想就轉成了文字:
【老公,你在不在了啦。】
他莫名笑了。
很想聽她讀出來是什麽感覺。
這個念頭讓他沒辦法繼續專心工作,他幹脆中斷了會議,走了出去。
同事們都很驚訝,他離開後,會議室爆發了小聲的讨論。
“你們看見了嗎,他剛才笑得巨巨巨溫柔!”
“他不是一向對工作很專注的嗎?”
“難道戀愛了?”
“……”
最後這個猜測讓大家面面相觑。
溫辭樹回到自己辦公室來。
關上門的同時,就已經摁開了那條語音:“老公,你在不在了啦。”
湊近聽筒,耳朵像是過了電似的,酥酥麻麻。
她講話故意凹臺灣腔,但不是惡心人的拖長音撒嬌,也不是在造作的學小孩子講話,而是有點搞笑的嗲。
溫辭樹鼻尖漾出一聲笑,想了想,給她撥電話過去。
接到溫辭樹電話的前三十秒。
孫安琪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撲過去掐喬栖的脖子:“本俠女立志殺遍天下每一個‘綠茶’。”
喬栖艱難的把自己的脖子從孫安琪手中搶救回來,邊咳嗽邊說:“你們懂什麽呀,這招雖然惡心但有用,男人都吃這一套。”
她彈了個響舌,看向屋裏的兩位男士:“你們說是不是啊?”
王富貴:“……”
段飛揚:“……”
這期間,周小可愛在旁邊咯咯的笑,像在看情景喜劇。
喬栖剛想問她“你是哪一頭的”,手機就響了,她看了一眼,呼吸明顯一提:“是他。”
她眼睛亮了亮接起來:“喂。”
朋友們都看着她,而她做了個“噓”的動作。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淡而平:“有什麽事,說吧。”
喬栖倒抽一口氣,握緊了手機:“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
溫辭樹無聲的笑了笑:“說吧。”
喬栖努努嘴,“嗯”了一陣才說:“我想辦婚禮。”
聽筒那邊一片安靜。
溫辭樹絕沒想到她會提這個要求。
在他心裏她擁有這世界上最自由的靈魂,沒什麽可以束縛住她,婚姻已是勉強,而婚禮這種形式化的東西,她一定不屑擁有。
可他想擁有。
他曾一度以為,看不到她為他穿婚紗的樣子,會是終身的遺憾了。
可現在,她竟主動要補足這個遺憾。
他心跳加快,呼吸卻變慢,深深的不敢置信。
喬栖見溫辭樹好一會兒都沒說話,有點拿不定了。
她看了一眼朋友們,又背對過他們,對溫辭樹補充說:“小型的就行,父母親戚都不請,就我們一群朋友熱鬧熱鬧,行麽。”
這話讓溫辭樹那頭更安靜了。
小型的婚禮,不就是派對?
誰會在派對上穿婚紗?
他握緊了手機,想了想說:“可以,但我有要求。”
喬栖深深吸了一口氣:“什麽要求?”
“那天你穿婚紗。”一個以句號結尾的肯定句式,沒有商量的意思。
喬栖一心只想讓他快答應,又覺得婚紗和別的衣服于她也沒什麽不同,就很爽快的答應了:“沒問題。”
溫辭樹“嗯”了一聲,問她:“你想什麽時候辦。”
喬栖認真想了想,沒想好,把聽筒捂上,小聲問他們:“啥時候辦?”
段飛揚沉默着,像是不打算參與。
其他幾人互相遞眼色,最終給喬栖比了四個手指頭出來。
喬栖意會,對溫辭樹說:“快到四月了,要不四月一?”
朋友們:???
溫辭樹也是明顯一愣,喬栖能聽到他的氣息聲,還以為那天他有工作安排,剛想客氣一下說“如果你要有事就改天”。
誰知他竟忽然開口:“行,交給我吧。”
這五個字,不花哨。
讓人很有安全感。
喬栖挂上電話,竟對這場趕鴨子上架的假婚禮,隐隐生出了期待。
而溫辭樹則哭笑不得。
四月一日,愚人節。
不知是該說不合時宜,還是真應景。
美好的遺憾,就不是遺憾了嗎。
他不敢給自己一個答案。
作者有話說:
溫辭樹:我在學習。
喬栖:哇,果然優秀的人都內卷。
其實:他只是一個需要視頻教學的純情處男。
那句嗲話,不是惡心人的拖長音撒嬌,也不是在造作的學小孩子講話,就像是謝依霖在小時代裏有點搞笑的腔調。想象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