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陳霆和陳琛長相有近六成接近,傅成安很快就猜出他的身份。

“安哥好。”陳霆忽然一笑,他笑起來的時候一雙桃花眼甚是勾人。但他眼底很深,叫人看不到底。傅成安抽回手,他一邊做出“請”的手勢,一邊說:“哪敢,霆少這聲要折煞阿安了。”

倆人上了樓上的休息室,傅成安關門問陳霆要喝什麽?陳霆一雙長腿交疊,他雙手交疊擱在下巴處,他又露出一抹笑說:“都行。”

傅成安便做了主張,替他泡了杯咖啡,他拿來方糖和牛奶擱到桌上。傅成安在他對面坐下說:“我泡得黑咖啡,霆少要是覺得苦,這裏有糖。”

陳霆笑笑,覺得這人果然體貼。一想起最近的傳聞,風雨便悄然暗湧。陳霆拿了奶精倒入杯中,他拿着銀勺攪了攪才喝了口。

“叫我陳霆就好,阿安。”傅成安同樣也在不着痕跡地打量陳霆,這人年紀同自己差不多,可能比自己還小些。傅成安在猜測他來得原因,基于從前從未見過陳霆,他猜和陳琛要他交人,不是一件事。

陳霆當然不是為了這事來得,幫會的事情他不過問。他只幫陳琛接手海運碼頭上那艘‘海王星’賭船。除此以外的事情,陳琛有所保留,不想他涉入太深,以免牽連。他今天來,純粹是想見一見傅成安。

外面人都說,陳琛最近非常護一個新人。試營業那天,還攔着人肩膀在各位大佬叔父前敬酒,要別人照顧。

陳霆很好奇,但是陳琛最近太忙,都逮不到人,他只好親自登門。

“‘雲頂’最近怎麽樣?小叔他太忙了,托我來看看。”陳霆一手持着杯子,一邊勾着眼睛掃傅成安。

果然是叔侄。傅成安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自然地說:“下周就要正式營業了,準備工作基本已經完成了,還差一些細節。”

“哦,有人為難你嗎?”陳霆這句話問得傅成安一下子有些意外,陳霆放下杯子,轉了下手上的扳指,很快笑一笑說:“我的意思是,要是有人為難你,你可以同我說。”

陳霆手上的扳指在燈光下尤為顯眼。傅成安認得這枚扳指,陳琛手上也有一個。他明白了,陳霆這是要他知道——這裏不止一個老板。

傅成安只猜對了一半,不知道另外一半的意圖是要傅成安別去招惹陳琛。

傅成安起身,從口袋裏摸出煙盒遞了一根給陳霆,陳霆接了,然後下巴習慣性地往前湊。那是要傅成安點煙的意思。

傅成安順從地為他點了煙,陳霆擡手抽了一口,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什麽,淡淡的煙霧噴在了傅成安的臉上。

Advertisement

傅成安好脾氣地笑笑,什麽都沒說,連眉目都沒動一下。他又走回原位坐下,他主動說:“沒有人為難我,琛哥也都關照過了。您替我謝謝琛哥。”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這句話一說出口,陳霆抽煙的動作驀地一頓,眼神絲毫不客氣地剮了傅成安一眼,傅成安被他看得一驚,剛想再探究,那眼神已經恢複了自然。

“我能留你一個電話嗎?下次約你去鈴鹿飙車。”陳霆拿出手機,傅成安也拿了出來,倆人交換着號碼,傅成安眼尖瞥見陳霆的手機桌面是一個男人的側臉,但是他很快劃過去,沒看清。

“好了。下次找你玩。”陳霆笑了下然後就要走,傅成安送他到門口,客氣地問要不要留下吃飯。陳霆拒絕了。傅成安便不再留他。陳霆透過後視鏡看傅成安的背影,心下一陣火氣。長得也沒那麽好看啊。

傅成安送走了莫名其妙的陳霆,臉色終于沉了下來。陳琛答應給他一天的時間,現在已經将近一點,他不知道陳琛何時會來要人。郁齊晚上十點會去氹仔碼頭,如果順利地話,他會去澳門避一避。鞏粵清昨晚問他:“郁齊走了,你拿什麽交差?”

傅成安沒答話說自有辦法。他能有什麽辦法?他還能大變出個活人出來不成?等陳琛來要人時,就會發現郁齊不見了,到時不用他交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往郁齊身上放。

皆時,鞏粵清再出手抄下幾個小場子,雖然無法再掩飾郁齊線人的身份,但是至少不會讓陳琛他們抓住郁齊。鞏粵清再給郁齊換個身份,送他出去,應該就沒什麽了。

想到這裏,傅成安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輕松。這次他犯了個錯,給了鞏粵清錯誤的情報,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是傅成安仍然十分歉疚。他産生了自我懷疑和負面情緒,這是他四年以來第一次傳遞的錯誤情報,為什麽不判斷準确?為什麽不想想可能是個陷阱?

傅成安情緒潰敗,面上卻要竭力隐藏。他轉頭去了廁所,進了一個隔間,他在狹隘的空間裏坐立難安,他摸出煙含在嘴裏,點了火,尼古丁短暫地清空了他的大腦,他盯着門板上那斑駁的痕跡,眼睛酸澀。

黎笑棠早上對自己的種種行為像萬花筒,一點一滴在他腦中閃過。傅成安閉上眼睛好像都能幻聽出他的聲音。傅成安擡手給了自己一巴掌,這一巴掌絕不留情,叫他手上的煙都一抖。他的腦海中又浮現過黎笑棠昨晚靠在他懷裏時的樣子,傅成安這次索性用煙頭撚在自己的虎口上。

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一下子就出來了,傅成安疼得喘了兩聲,也是這感覺叫他清醒了些。他沉溺在這攤死水裏太久,久到都忘了自己的身世。

他要麽淹死在其中,要麽就掙紮着冒出頭。前者代價之大,還關乎他人性命;後者只要死他一個就夠了。

煙在他劇烈的顫動下掉在了地上。傅成安連兩鬓都出了汗,他死抿着嘴唇沒叫出聲,反正他忍痛的能力,一直很強。

傅成安推開門走到水池旁,他單手擰開水籠頭,把手伸到水下去沖,一陣疼痛從神經末梢傳來,傅成安卻仿佛沒事人一樣,冷眼看着虎口慢慢紅腫、破皮和流血。他的心在此時此刻被裝上了個金鐘罩,好像有了金剛不壞之身,刀槍不入。

黎笑棠,我一定會——親自抓住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