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裴幼珊疑惑地歪了一下腦袋, 不大能理解“略懂”是怎麽個略法。
這難道……是在謙虛？
在世孔明？
她似懂非懂地“噢”了一聲，很給面子地說了一句：“那你以後的女朋友有口福啦。”
徐靜舒頓感哭笑不得。
讓她做飯能有什麽口福，吃蛋炒飯的口福嗎？
她覺得這樣不行, 世界上還沒有那個白癡會把“只會做蛋炒飯”列入“會做飯”的名單裏, 所以她得學做飯。
想要抓住一個人, 就先抓住她的胃。
就像她爸媽一樣。
兩人結婚之後, 徐映茹的三餐基本由徐致包攬，胃口早就被養刁了, 不是他做的飯都會少吃兩口。
如果她能像自家爸爸一樣抓住裴幼珊的胃，讓她只喜歡吃她做的飯，基本上就算成功了一半。
——她決定回頭就跟徐致學做飯。
裴幼珊不知道她心裏敲着什麽算盤，困意突然鋪天蓋地地湧來，讓她頓時沒了聊天的心思, 于是帶着夜生活殘餘下來的疲倦乖乖陷進夢鄉，再也沒管過外界發生的事。
徐靜舒默然無聲地凝望着她沉靜美好的睡顏，片刻後，輕手輕腳把人抱進懷裏。
“晚安。”
我的裴小姐。
Advertisement
……
在公司裏忙了一周，裴幼珊和徐靜舒都決定周末好好呆在家裏休息, 默契地絕口不提出門的事。
裴幼珊被朋友安利了一部現代百合愛情喜劇電視劇，同時帶着一點山海經題材, 但并不恐怖。
她的朋友剁頭安利, 滿星推薦，保證她看了之後心情一定會變得更好。
于是她興致勃勃地拉着徐靜舒一起看，非常體貼地想幫徐靜舒也緩解緩解工作的疲勞。
徐靜舒面不改色地靠着她坐下, 用自己的坦蕩讓這份暗藏私心，比從前更進一步的親昵變得無比自然，以至于她根本沒反應過來。
電視劇開場, 剛下夜班的社畜女主一邊苦兮兮地想着辭職的事情，一邊踏上只有司機的末班車。
末班車發動，平穩穿行在繁華孤獨的城市之間，光影如走馬燈般掠過車窗，斑駁明亮，卻無法在她疲倦的眼中留下一縷星光。
光線半明半暗，畫面色調溫和又孤獨。
裴幼珊抱着抱枕，聚精會神地看着電視屏幕，絲毫沒有感受到來自身邊的目光。
徐靜舒靜靜地看着她，想起她之前被電視劇吓到鑽自己懷裏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突然有幾分懷念。
懷念被她全身心依靠信賴的感覺。
接着默默移開視線，重新看向電視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以後估計是沒那麽容易看見了。
她正想着，電視屏幕倏然一暗，主角乘坐的夜班車駛入隧道。
黑暗中，響起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以及一聲硬幣掉進鐵箱的聲音。
氣氛驟然變得森冷。
畫面再亮起的時候，色調已經轉向低冷的陰暗調。
空蕩的車廂內，赫然多出一個穿着黑裙子的冷豔女人。
主角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移。
只見女人下半身沒有腿，只有一條花紋鮮亮，盤旋扭曲的——蛇尾。
背景音樂乍然變得空蕩渺遠，像陣陣陰風刮着脊梁骨，涼飕飕的。
徐靜舒眉頭一跳。
這個場面用徐靜瑩的話來說，那就是四個字：陰間開場。
她有點疑惑。
現在的輕松愛情喜劇都這樣開場了？
再一眨眼，她的懷裏就多了個人。
裴幼珊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心中警鈴大作，扭臉就鑽進她的懷裏，像只受驚的小貓，緊急尋找庇護。
嘴裏一疊聲地問：“過去了嗎過去了嗎？”
她現在又怕又慫又氣。
太混蛋了，說了不恐怖，這是不恐怖的樣子嗎？！
氣死了，她要跟這個缺心眼的朋友絕交三分鐘！！！
徐靜舒輕輕抱住這只膽小的布偶貓，唇邊綻開淺淡溫柔的笑意。
目光瞥過電視，末班車還在向前行駛，陰森森的蛇女正從靠近門口的座位上站起來，朝着後排的主角，靈巧地挪動蛇身。
最後停在後門邊上，一動不動。
“還沒有。”
徐靜舒預警完畢，一下又一下地撫摸着她的長發，就像是在給她順毛。
裴幼珊聞言，更不敢回頭看了，把臉死死地埋在她的頸窩裏，兩只手圈着她的腰死活不願意撒開。
徐靜舒任她随意摟抱，甚至自私又幼稚地希望這個陰森森的開場可以持續得再久一點。
這樣她不需要找任何理由就能光明正大地多抱她一會了。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這個開場很快就變調了。
陰森詭異的蛇女并沒有襲擊主角，她只是站在後門等着下車。
下車的時候甚至因為個頭太高，忘記彎腰，哐當一聲就撞在門框上，疼得她面色一皺，還捂着額頭扭臉迷迷糊糊地沖主角說了一聲：“不好意思，見笑了。”
畫風整個都被她撞輕快了。
徐靜舒和主角一樣無語：“……”
……果然是部喜劇。
裴幼珊還未察覺，緊緊圈抱着她，一動不動。
因為她身上的香氣溫柔又熟悉，充滿了安全感，原本緊繃的身子也漸漸放松下來，抱得反而有幾分心安理得。
徐靜舒自私地不想讓她松手。
哪怕她們親近過無數次，她也沒辦法再像從前那般對她的主動做到心如枯井，無動于衷。
她喜歡她的靠近，喜歡她每一個樣子，難以自拔。
好一會都沒聽見徐靜舒的聲音，裴幼珊捏不準劇情進度，想回頭又不敢回頭，只能可憐兮兮地擡起腦袋，打算再問一遍劇情進度。
可當她看見徐靜舒的眼睛時，突然又說不出來話了。
那雙慵懶迷人的眼微微低垂着，睫毛長而濃密，黑白分明的眼中盛放着明亮的星星，目光倍加溫和，如潺潺溪水，綿延溫柔。
在這一瞬間，她才發現原來眼前這個人的雙眸裏，不止有萬種風情，還藏着一份溫柔。
靠得越近，這份溫柔便越發動人。
她忘了言語，忘了如何眨動眼睛，靜靜倒映在這片溫柔裏，像被一汪缱绻纏綿的秋水包圍，再也逃不開了。
接着心跳驀然漏了一拍，而後開始怦然加速，快得她手無足措。
大腦裏一片空白，她像個笨蛋一樣呆看了半晌，最後心裏只有一個感慨：
她真的好漂亮。
是會讓人駐足停留，會讓人心跳加速的漂亮。
今日的溫度沒有前幾日那麽高，日頭稍顯溫和，清涼的夏風撩起素白的遮陽窗簾，輕柔無聲撲在二人身上。
周遭的聲音像是被這陣風帶走了，耳邊只剩下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氣氛大好，仿佛她們不當場談個戀愛都對不起今天格外涼爽的風。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那顆加速跳動的心就像是被澆了盆涼水的火堆，忽然就冷靜下來了。
談戀愛？
談什麽戀愛？
人家那天說的話還不夠清楚嗎？那反應就差把“我要是喜歡金主我就是傻逼”這話怼臉上給她看了。
再說了，她們對彼此又沒感情，談個屁的戀愛！
她越想越清醒，很快就從這溫柔得過于舒服的夏風中回過神來，揮散了心中跟情人戀愛的奇思妙想。
能有這種想法，一定是天氣太好的鍋！
一定是！
正當她準備挪開視線，以免自己被美好的天氣感染又對小情人産生亂七八糟的想法時，一只手忽然圈住她的腰。
緊接着，唇上便多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徐靜舒舍不得錯過此刻美得叫人心動的她，更舍不得讓她逃離自己。
在不知道她的心會為誰怦然心動時，她對她來說，像雲又像霧，分明看得見，卻無法牢牢抓在掌心裏，于是只能笨拙地将她留在自己的視線裏，不讓她離去。
唇齒之間的逢迎，帶着越界隐秘的私心，比以往更熱烈，也比以往更溫柔，就像窗外的清涼的夏風一樣讓人迷戀。
漸漸的，沒有人再去理會電視劇的劇情已經走到哪裏，她們的眼裏只有彼此，只想成為對方世界裏此刻最獨一無二的存在，交纏融化在夏日的每一滴薄薄的細汗裏。
裴幼珊不論是在上還是在下，都只有一個感受：沙發再大都不如床。
持續一個小時的纏綿很快就走入尾聲，體力消耗了大半，徐靜舒抱着她，一邊揉着她的腦袋一邊語調寵溺地問：“還要嗎？”
裴幼珊坐在她身上，抱着她的脖子，語調輕軟得像是撒嬌：“不要了……很熱，去洗澡。”
燥熱的夏天，最适合洗涼水澡。
冰冷清涼的水兜頭淋下，刺激着全身每一個細胞，煩悶的熱氣頓時消失不見。
徐靜舒舉起花灑的時候，裴幼珊還在沉迷吹泡泡。
她洗澡的時候偶爾就愛這麽玩。
把沐浴露抹的滿手都是，吹出來的泡泡或大或小，最後要麽輕飄飄地落到地上，要麽就在她的手心裏破掉，飛濺出一滴滴小泡沫。
泡沫飛濺時，她短暫地閉上眼，睫毛輕顫，繼而又睜開眼，扭頭沖徐靜舒笑。
不論過了多久，她的笑容永遠燦爛純粹得像是天上的驕陽，令人心馳神往，忍不住追逐。
徐靜舒眼露寵溺，但心中無比清醒。
這輪太陽或許會屬于她，也或許會屬于別人，她現在只是短暫地擁有她罷了。
“岳小姐。”
她垂眸握住裴幼珊的手，幫她沖去手上的泡沫，語調盡力顯得平靜。
“如果你有了喜歡的人，記得告訴我。”
如果無法成為你喜歡的人，至少也要讓我擁有祝福你的資格……
裴幼珊聞言，突然想起她們曾經的約定。
——一旦對方有了女朋友，這段關系就到此為止，任何一方都不許糾纏。
她覺得徐靜舒這句話和語氣，就像是處在第三方的公正角度，無情無欲地提醒她不要忘記這件事。
心情沒由來的低落了一瞬，唇邊的笑意随之減淡幾分。
她的心既別扭又慶幸。
她對我果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那我還想什麽亂七八糟的談戀愛？
幸好我還沒有喜歡她。
——幸好我們仍是對方的可有可無。
裴幼珊很快就調整好心情，唇邊挂着燦爛明媚的笑，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
“放心。”
“等我有喜歡的人了，一定會第一個跟你分享這個好消息。”
徐靜舒握着她手微微一頓，心中頓時湧起千層萬層的澎湃浪濤，攪得一顆心不得安寧。
這輕松的語氣分明是在告訴她，她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萬般激蕩的波濤最終都只能無奈地在面上化為平靜的一點波紋：“嗯，期待岳小姐的好消息。”
她倒要看看，是誰敢跟她搶貓，還搶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