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鵝肉01
男人被押送往審訊室,在審訊椅上坐下。
他神情輕蔑,緊閉着嘴巴,仿佛對周身的一切都不屑一顧。
但他面前的這位檢察官也相當漫不經心,好似沒注意到他進來,自顧自地點了一支煙。
午後近暮,半阖的百葉窗縫隙間照進鏽黃的陽光,落在這位年輕的男性檢察官眸中,他生一雙淡茶色的眼眸,在光下皮膚白的透明,血色極薄,煙草白霧如紗般在空中拂揚開來,年輕的檢察官擡眸,眉目冷冽清幽,眼睫上仿似綴有無形不化的冰雪。
男犯人嗅到煙草味,和一股淡淡的甜冷香氣。
漂亮的年輕檢察官說:“開始交代吧。”
他覺得自己像是中了邪。
當這位冰雪美人般的檢察官詢問時,他知無不言地吐出了之前兩天都沒吐出一個字的證詞。
等到反應過來。
他已經把罪證承認得差不多了。
這時,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發熱難受的症狀,男犯人後知後覺地罵道:“艹,這屋子裏有omega在發熱期?是誰?”
他望向檢察官身旁正在做記錄的身材嬌小的女書記員。
年輕的檢察官大方地承認道:“不是她,是我。我是omega,我正處于發熱期。”
他以一種近乎理所當然的語氣問:“有意見嗎?”
男犯人被送出去,年輕的檢察官幹脆而冷酷地說:“叫下一個進來。”
他幾乎是砍瓜切菜般處理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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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書記員一邊做着記錄,心想,沈先生不愧是alpha殺手,果然alpha在omega的信息素面前就會變得格外意志不堅定,比平時還容易審問啊。
這位年輕的男性檢察官姓沈,名文鈞,今年二十九歲,是他們檢察院的二把手,業績斐然。據說當年在H大法學院時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的。即便因為他身為omega而在畢業時只入職于一家小地方的檢察院,這些年下來,因為辦案極好、成績優異,以升火箭般的速度步步高升。
沈文鈞是這裏唯一一個omega檢察官,當年在學校,他也是班上唯一的omega學生,且他從不遮掩自己的身份。而他所有的同事都是alpha。
即使是有abo人權法案的現在,社會上對于omega的歧視依然無處不在,覺得omega愚蠢、病弱,是未進化完全的人類劣種。
發熱期時,沈文鈞也在服用抑制劑之後來上班,不過即便如此,依然會散發出少量的信息素。
女書記員小荷在工作結束後,擔心地問:“沈老師,你真的沒事嗎?我覺得今天的臉色不太好。”
确實不舒服。
即使他的發熱期症狀十分輕微,但還是會覺得難受,惡心,作嘔,頭暈,腹痛——生而為omega,就必須忍受這些痛苦。
沈文鈞按了按額角:“還好。我還能忍。”
他其實不喜歡在發熱期時工作提審犯人,先前曾有一次差點出了意外,不過确實在這時候審訊犯人,尤其是alpha犯人,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凡事有利有弊,身為omega似乎也沒有非常糟糕。
做完一天的工作,沈文鈞拿上半披風式的黑色風衣外套穿上,又套上一雙米色的手套,把自己整理得一絲不茍,這才下班回家。
光看他的外表,大抵沒人能猜到他是個omega,他身高182cm,五官俊朗,身材颀長,寬肩長腿,頗具男子氣概。
他的幾位alpha同事跟他進一個電梯,往停車場降。
他們都嗅到沈文鈞身上的信息素香氣,和他本人性格很像的冷香,凜冽幹淨,并不甜膩,別有一番性-感。
作為alpha,跟發熱期的omega待在一個封閉空間,還是有些難熬。
沈文鈞站在電梯門附近,将背影留給他們,他剛剪過頭發,秀颀白皙的脖頸裸露出來,尚未被标記的腺體在抑制劑的作用下并未腫脹,但仍有微微泛紅的痕跡,像一片淺粉色的花瓣黏在上面,又像是一幅空白的宣紙上不小心畫了一塊朱砂印,叫人禁不住去在意。
他們倒不是沒有約過沈文鈞,但是都被沈文鈞以不想辦公室戀愛的借口拒絕了。
聽說曾有一位勇士锲而不舍地追求,最後沈文鈞煩不勝煩,索性說了實話:“你工作業績太糟糕了,我不想和不及我優秀的alpha戀愛。”
這實在太可怕了。
沈文鈞回到家,洗過澡,因為發熱期的疲倦難受而躺下了。
剛睡着,忽然接到好友謝晗的電話。
這幾天總是尤其心情煩躁,他沒好氣地問:“喂?什麽事?”
謝晗說:“小鈞,你記得周五晚上空出來。”
沈文鈞奇怪地問:“為什麽要空出來?”
謝晗說:“因為周五晚上是你的三十歲生日。”
沈文鈞轉頭看一眼日歷,這才記起來:“哦。”
謝晗說:“我會過去陪你過生日。”
沈文鈞嫌棄地說:“沒必要那麽有儀式感吧?只是過生日而已,又不是小孩子,我不會吵着非要一堆朋友祝福我給我唱生日快樂歌,太幼稚了。”
謝晗問:“好歹是三十歲大生日,就算不辦個派對,不在酒店請客宴席,起碼有個生日蛋糕吧?”
沈文鈞點頭:“好吧,到時候見……”
他很疲倦,聽朋友說話,聽着聽着就睡着了。
謝晗說:“我已經向上司申請,調去你那裏……我覺得大概能夠批下來,下半年我就可以過去和你在一個地方工作了……”
等了半天,沒等到沈文鈞的回應。
只有平緩綿長的呼吸聲。
謝晗嘆了口氣,輕柔地說:“晚安,小鈞。”
第二天。
沈文鈞沒去檢察院。
他在H大法學院擔任名譽老師,每周要過去講一節課。
今早起來,發熱期症狀仍然嚴重,刷牙的時候他幹嘔數次,于是給自己推了一針強效抑制劑,這才稍微好受了些。
沈文鈞穿上黑色三件套西裝和黑色風衣,他照鏡子,覺得自己今天臉色慘白的簡直像吸血鬼。
沈文鈞心想,希望那群法學院的小兔崽子們不要太蠢,害他心情更糟糕。
***
H大法學院。
大一宿舍。
滕銳四仰八叉地在床上呼呼大睡,室友把他叫醒:“銳子,起床了,去聽課了。今天有特別講師來上課。”
滕銳伸出手虛弱地揮了揮,迷迷糊糊地說:“你們先去吧……我等下就去,幫我占個座啊。”
過了十分鐘,室友都走了,滕銳看時間好像真的塊來不及了,掙紮着起了床,胡亂刷了牙,毛巾狠狠抹下臉,套上穿了兩天還沒洗的襪子,和四五天的衛衣,和不知道多久沒洗的牛仔褲,邋裏邋遢地出門去了。
走到半路才發現自己忘了換鞋,腳上還穿着人字拖。
算了,就穿拖鞋去吧。
滕銳今年十九歲,大一在讀,第一性別男,第二性別alpha。
不過他還是稍微有點廉恥心,心想,要是被女生看到他這幅模樣可就完蛋了。
結果怕什麽來什麽。
半路上遇見了前陣子聯誼去玩劇本殺的音樂系妹子們。
妹子們見到他紛紛嫌棄地繞路走。
滕銳心底一個絕望。
初中的時候他是個胖子,高中他勵精圖治減肥成功,為了将來能有個女朋友,埋頭苦學三年,考上了H大法學院。
他覺得自己不但是高材生,而且是alpha,長得挺帥,身材很高,找個女朋友難道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嗎?
結果至今沒有女生青睐他,那他只好主動出擊,仍然一個妹子都沒撈着。
這是為什麽呢?
他就想有個女朋友,怎麽就那麽難呢?
滕銳走到半路,聽見幾個別系的女生在讨論:
“我一直想去見識一下。”
“聽說沈老師長得特別好看。”
“沈老師是我的偶像,他作為男性omega那麽優秀,連好多alpha都不如他呢。”
“我還帶了沈老師的書,我要找他簽名。”
滕銳在心底酸溜溜地想,男性omega什麽的不都是娘娘腔嗎?哪有alpha好?這些女人可真是沒眼光。
滕銳進了教學樓。
這座教學樓是歐式裝修風格,大廳的樓梯向上往左右兩邊延伸,大片大片的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
滕銳踏上階梯的一瞬間。
他突然感覺到了異樣。
香,好香,濃郁的香氣像是有人打翻了一整瓶香水,但這個香氣并不會甜膩,而是清爽微甜,叫他一聞就覺得喜歡。
他心跳加快,呼吸困難,擡起頭,望向站在臺階上的人。
那是個男人,穿着一身黑。
像吸血鬼裹着蝙翼。
男人似乎也意識到了特殊情況,回過頭,俯首睨視着滕銳。
沈文鈞嗅到了濃烈的alpha信息素香味。
這種情況并不常見,他立即想到了,自己可能是遇上了命定之番。
近三十年來,他曾經設想過許多次遇見命定之番的場景,可從未想到會像是此時此刻這樣。
他竟然瞧見一個看上去大概才二十歲左右、乳臭未幹、一臉傻氣、邋裏邋遢的小子仰着頭愣愣地盯着自己,他所聞到的迷人的alpha信息素就是從這個臭小子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怎麽會是這樣一個小蠢比?!
沈文鈞氣急攻心,直接把銜在嘴上的煙給咬斷了。
“操。”他低聲罵道。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跟之前完全不是一個故事【。
我不學法,架空背景,君主立憲制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