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我把陶瓷碎片往他脖子裏推推,有血順着他的脖子流到我手上,和他襯衫裏。
“臨死前讓我打個電話吧!我怕有人會為我報仇。”
我再次把陶瓷碎片往他脖子裏推推,大片大片的血流下來,而我只是緊緊的盯着他。
他平靜的回望我,“既然你不在乎,那就給我一個幹脆吧!”
“你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為什麽會喜歡我?”我死死的盯着他,他依舊平靜的回望我。
“大概是第一次吧,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喜歡你。你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就像黑暗裏的螢火蟲,沙漠裏的一滴水。
如果你不來,我也許會想不開自殺,你給我的小小幫助,在我絕望時無限放大。
而我緊緊的抓住它,不希望它離我而去,可是我用錯了方法,無法彌補。”他閉上眼,“你那晚不該幫助我的,否則我也不會找上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只要你把瓷片往裏面捅下去。”
我突然覺得他也很可悲,一個路人給他一點點幫助,對他一點點的好,他就會拼命的抓住。
就像人溺水之前看到岸邊的一棵草,明明知道救不了他,可他還是奮不顧身的撲過去。
我該怪他嗎?他不過是可憐人。
我扔下陶瓷碎片,“如果我妹原諒你,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哦——”他平靜的回答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這是給我機會嗎?”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抽屜裏有藥,自己上。”
“哦——”他擡頭看我一眼,像那晚喝醉了酒一般,難得眼神清澈,他把藥箱拿來,坐在鏡子前,因為鏡子裏的東西都是反的,所以他總是找不到正确方位,只能笨拙的上下試探給自己上藥。
再他又一次擦錯地方之後,我終于忍不住搶過他手裏的棉簽,強硬的扭過他的腦袋,給他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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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着頭,乖乖的任我給他上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看的我心裏來氣。
惡言惡語的對他說,“你要是個女的就好了。”
他眨眨眼,靠近我,“你也可以把我當成女的。”
“別亂動。”我态度惡劣的擡高他的下巴,“這個大的爺們,你讓我怎麽把你當女的?”
他沒說話,上完藥他就要出去,我也沒問。
沒過多久就聽見了門鈴聲,我打開門一看,一個長相妖豔,打扮時髦,但是比我高的女人站在我面前,仔細一看,麻痹怎麽這麽眼熟?
女人自來熟的沖我打招呼,“這樣會不會好多了?”
我往她下邊一看,“腿毛怎麽沒刮?”
他看了一下腿,默默轉身,我拉住他,“幹嘛去?”
“刮腿毛。”
我無語的扶住額頭,讓開位置讓他進來,“算了,湊合吧!”
他自來熟的走到我床邊坐下,我也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們做吧!”他努力學着女人的樣子說話。
我踢了他一腳,“正常說話會死嗎?”
“做不做?”他自顧自的說。
我晃晃頭,“轉過去,把衣服脫了,我試試看,還沒和男人做過呢。”
☆12
他聽話的把衣服脫了趴在床上,回頭看我,“可以了。”
我咽咽口水,“你怎麽這麽乖?起碼反抗一下,或者争論一下上下的關系好不好?”
“哦——”他答應了一聲,“那我們争論一下上下的問題……”
我打斷他,“還是別了,讓我被人上比死還難受,你趴好了,別回頭,腿岔開一點,屁股還挺翹的嘛!”我摸的起勁,又使勁揉了揉他的屁股。
他耳根子有點紅,“男人在床上是不是都這麽壞?”
我沖他露出大拇指,“你真相了,其實這麽一看你比女人好多了,腰細,背挺,屁股翹,還這麽有彈性,帥哥,叫兩聲聽聽?”
他耳根子更紅了,我轉過頭去看,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只有耳根子出賣了他。
我把鳥放進他後面摩擦一下,幹柴烈火,幾年沒出過火的我瞬間起火了。
幾下就漲的厲害,我忍不住去捅他後面,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進不去,我火了,“怎麽回事?”
他被我弄的也疼的臉色發白,“沒有潤滑油。”
“卧槽,你怎麽不早提醒我?”
他咬着牙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從他衣服兜裏拿出一瓶膏狀的潤滑油,”抹均勻一點。“
我忍着下邊的火說,“好。”
扣了一點膏油,我把手指捅進他後面,他不适應的往前挪挪,“你輕點。”
我放緩的動作,慢慢加了兩根手指,然後是三根四根,再想加就加不進去了。
他制止我,“可以了,進來吧!”
我面上一喜,“那我進來了,你忍着點。”說着我下身一挺,人就進來了。
那一瞬間的火熱緊致差點讓我洩在裏面,幸好我把持住了,急急抽插了幾下,我問他,“舒服嗎?”
他後知後覺的回答,“很疼。”我想大概是疼痛讓他反應都慢了半拍,我也不能光顧着自己爽了,低頭吻在他精瘦的背上,一寸寸摸索,探尋他未知的敏感處。
很奇怪我居然沒有半點不适,我大概天生就有同性戀的傾向,只是我平時都接觸女人,從小被教育娶妻生子才是正道,所以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居然也是同性戀。
還和男人上了床,而且感覺還不錯。
又急急抽插了幾下,他往前躲了一下,“別射在裏面。”
但是我及時抓住了他的身子,成功的射在了他裏面,事後我沒拔出來,就這麽趴在他背上,把他的假發拿掉,“你要怎麽補償我妹妹?”
他也很累,被我壓在下面喘氣,“其實我已經補償過她了。”
“什麽時候?”我居然不知道。
“她那個男朋友,是有妻子兒的,而且還在外面欠了大量金額。這些年一直斷斷續續的以各種理由騙她要錢。偏偏她很愛那個男人,深信他的話,別人說什麽她都不信,現在他們已經斷了,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補償嗎?”
我點點頭,“是啊,你這麽一說好像也對,與其我妹妹以後傷心難過,陷的更深,還不如就這樣一刀兩斷,話說是那個王八蛋有了妻兒居然還騙我妹的感情,我打死他。”
“放心吧,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幹的好老婆。”
☆、惡魔說愛你
正是一年春天,花開的正豔的時候。
春朝被人擡上競價臺,主持人賣力的解說,“春朝來我聖樓已有十六載,每日吃辟谷丹,喝玉露水長大,十指不沾春水,肚腹不染五谷,名副其實的冰肌玉骨,最重要的是,春朝乃是陰年陰時陰歷出生,若是培養的好,修為最高可達元嬰,是最好的雙修爐鼎,起拍價十萬上品靈石。”
春朝是這場拍賣會的壓軸商品,許多人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起拍價一出,下面頓時紛紛出價。
“二十萬!”
“三十萬!”
“五十萬!”
“一百萬,我乃玉風塔塔主之子,此人我要定了,誰敢跟我争便是跟我玉風塔作對。”
誰知卻有人不賣他帳,“什麽狗屁玉風塔,聽都沒聽說過,兩百萬上品靈石。”
“你……”玉風塔那個年輕修士惱羞成怒,“五百萬。”
他一氣之下猛然提價,直接甩了一般人幾條街,也把一些財力不濟之人淘汰下來。
玉風塔的那位年輕修士大臉大屁股,肥的一塌糊塗,春朝在心裏祈禱,千萬別是他。
他雖然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要被推上臺拍賣,不過總是會在心中幻想,拍下他的人會是誰?
他無父無母,從小生活在聖樓,經聖樓培養,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能習武練步,像他這等高級拍賣品,價格貴的同時,得到的好處也是極多。
價格你追我趕,前面那個玉風塔塔主之子早就被甩了出去,現在的價格已經上升到幾千萬。
春朝的心思上上下下。
“二千萬,極品靈石!”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內的人出聲,聲音沙啞低沉,卻意外的好聽。
春朝松了一口氣。
二千萬一下子把所有的聲音都壓了下去。沒有人敢再說話。
剛才還在幾千萬上品靈石的加,他一下子就把價格提到兩千萬極品靈石,要知道極品靈石和上品靈石足足差了一個檔次。
主持人一錘定音,“兩千萬極品靈石一次,兩千萬極品靈石兩次,兩千萬極品靈石三次,請這位修士到包廂等待,商品馬上送到。 ”
春朝又被擡了下去,臨行前最後一次沐浴更衣,兩個強壯的婦女把他擡上木板,搓洗身體,并且把他下邊剃光,抹上奇特的藥水,據說可以讓他以後都長不出來。
最後撿了不少上好的花瓣塞進他後面,然後用一塊紗布包裹,送到包廂門口。
兩個侍從看到他進去才離開,春朝站在包廂裏有些緊張。
包廂為了照顧客人需求,一應俱全,有床有桌有椅。
他看到床上隐隐約約有道人影,因為羅曼青紗遮擋看的不是很真切。
春朝上前兩步,小心翼翼的說話,“我還是第一次,希望主人輕點,啊——”
一團黑氣從青紗帳下冒出,像一只大手,猛地把他拽進青紗內。
屋裏沒開燈,本身便極為陰暗,更何況是在青紗遮掩的床上,春朝感覺有一雙冰冷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不僅如此,還有一股刺骨的冷,鑽入他的身體。
他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吓的不輕,并且盡量把身子縮到最小,躲在角落裏。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腳腕,把他拖了出來,有人欺壓上來,冰涼的身子靠近他。
一雙軟軟的唇貼在他的唇上,那人不由分說撬開他的唇齒,與他接吻。
春朝盡量配合他,他知道從今往後自己就是他的,從身到心,他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一雙冰冷的手撫摸他的身體,長長的指甲劃過他的肌膚,從胸膛,到腰際,再到下身,一個發着透明光芒的球體在他手中晃動,春朝匆匆一撇,發現球裏面居然裝了一個閉着眼,像胚胎的嬰兒,他吃了一驚,還未有所動作,那顆足足有成人拳頭大小的球體猛地塞進他後-庭。
“啊——”春朝慘叫一聲,球體滑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有血從他後-庭流出,他能感覺的到,那裏一定是裂開了。
他原本以為這樣就算了,誰知那人将手貼在他下腹,慢慢朝上推。
球體也被他牽動,發出微弱的光,從他體內透出,可以清晰的看出他的內髒。
那球體也不知道是什麽,就像一面鏡子一樣,把他腹內的情況用虛影的形式顯現在肚皮上,他低頭可見。
那球卡在他的腸道裏,因為他的用力,腸道擠壓下來,讓它無法寸進。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就像女人生孩子一樣痛苦,可是他不是生孩子,而是往裏面塞孩子。
他因為常年不吃東西,腸道自動保護,縮小成小孔小洞,哪裏能經受得住這麽大的東西碾壓。
就是那兩個婦女往裏面塞了幾把花瓣便把他痛的死去活來,更何況一個有成人拳頭大小的球體。
他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可是沒有,那人好幾次往他嘴裏塞丹藥,每每把他從鬼門關拖回來。
活塞運動還在繼續,那顆球體還在緩慢的行動,每次都把他弄的死去活來,虛汗流了一身又一身。
每次遇到拐彎的地方又是一陣折磨,春朝強忍住叫出聲來,他全身顫抖,甚至有些怕,幸好,這場折磨很快過去。
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人也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躺在一張大床上,四周都是陰霧,伸手不見五指。
“醒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兩盞燈火亮起,一身黑袍的人站在燈火下攪拌着不明物體。
微弱的燈散發着幽藍的光,黑袍人轉身,掀開頭上的鬥篷,露出驚豔的眉眼。
春朝一度以為那鬥篷下會是恐怖的骷髅,沒想到竟然是個樣貌比他更甚的美人。
他輕輕點點頭,小心翼翼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後面還一股一股的疼痛,他不想引起黑袍人的注意。
“我叫殷玉,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主人。”殷玉拿起那碗黑乎乎的東西坐在床邊。
他一坐下,吓的春朝趕緊往裏面躲了躲。
殷玉有些不悅,他拍拍腿,“過來,趴着。”
他用命令的語氣說話,春朝生怕他生氣,便忍着疼痛下床趴在他腿上。
殷玉低微的體溫傳來,莫名的給他一種安全感,這人就是他的主人,春朝斜斜偷看殷玉的側臉。
“啊——輕點!”
殷玉不是溫柔的人,随手便挖出一團黑色的藥膏,塗在他身後,動作粗魯,不像對待最柔軟的地方,更像虐待畜牲。
春朝心裏有些不舒服,他強忍着後面的疼痛沒有叫出聲來,盡管額上都是冷汗,他還是保持安靜,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殷玉給他摸完藥便走了,接下來幾天都有沒有來看過他,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格外的失望。
殷玉不來,說明他失寵了,失寵的下場可想而知。尤其是殷玉一看就是邪門歪道,又怎麽會放過他?
他焦急的等着,十天後,殷玉終于來了,不過他好像心情不好,什麽話也不說,拉着他便是猛幹一場,直把他幹的渾身發軟,幾天下不了床,後面又是一陣血肉模糊。
幹完之後殷玉什麽話都沒留,就那麽走了。
十天後,他又來了,又是一陣猛幹,幹完就走,春朝已經能摸出他來的規律,基本上每十天來一次,每一次他都要休息七八天,否則後面根本就好不了。
幸好他後面平常用不上,不用像普通人一樣拉屎放屁。
又是一個十天,他用八天療傷,剩下兩天無聊透頂,便想着到處走走。
他被聖樓訓練的很好,基本上該知道的都知道,所以他明白這裏是空間寶貝,就像随身洞府一樣,是一種洞天福地,能活人,也能種東西。
不過殷玉的這裏的空間幾乎沒一個活的,四周全部籠罩在陰暗中,看不見遠方。
有一天,他抱怨了一下,沒想到殷玉揮揮手,四周的景色便是一變,變成晴天白雲的模樣,高山流水,土壤肥沃。
他閑着也是閑着,幹脆想着把空間打理一下。他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知道空間裏面越是繁華,威力就越大,所以他想着給殷玉幫點忙,讓殷玉明白,他是個賢內助,并不是一個花瓶。
不,在殷玉面前,他連當花瓶的資格都沒有。
春朝給殷玉說了自己的想法,殷玉便真的帶回了一些草藥花鳥之類的小東西讓他養。
幸好他還有一些天賦,一年,兩年,五年後,還真的被他搞出了一點花樣,并且他感覺到這處空間對他的親切,他在空間裏的實力也因為這處空間而提升,就好像認主了一樣,不過是第二個主人。
殷玉對此不聞不問,不過春朝知道他什麽都知道,這裏是他的空間,他在裏面搞什麽花樣他都知道。
十年後,他除了每次被殷玉幹,外加種一些花花草草,也沒別的事幹。
唯一的區別是殷玉從從前的十天來一次變成一個月來一次,後來又變成一年來一次。
說不想那是騙人的,殷玉已經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他每日除了面對花花草草和殷玉,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人,每日的想法就是殷玉能過來看看他,說說話也是好的。
最近有一件事格外引起他的注意,就是他的肚子意外的大了起來,并且時不時疼痛一下,就像有人在裏面踢他的內髒一樣,且動作極大,疼的他呼吸困難。
開始他以為是自己得病了,後來仔細觀察發現是肚腹上時不時伸出的小手在作怪,那手小巧玲珑,卻有勁的很,次數多了,他終于明白。
“我……我懷孕了?”
他幾乎不敢置信,可是想想他們的初遇,殷玉把一個透明球體塞進他下面,一直到肚腹裏面,原來那時候就在用他的身體養胎。
他這一懷孕就是十年,在普通人眼裏幾乎不可思議,可是在修真者眼裏似乎一切不尋常都變得尋常了。
他呆愣愣的看着肚腹之上還在亂動的小手,突然拿起桌上的茶壺,做勢要砸過去。
肚腹裏的孩子似乎察覺到了,連忙縮起身子一動不動,春朝怔住了。
在他肚子裏十年,已經有了自己的思維,這個胎兒是活的,他幾乎不敢相信,可是現實又由不得他不信。
他放下茶壺,直愣愣的坐在床上,眼中一陣絕望。
突然,整個空間地震山搖起來,桌上的茶壺因為震動掉在地上,碎成一片,房屋,床鋪也跟着震動其來。
他猛地站起來,顧不得嬰兒的事,急急忙忙從屋內跑出來,“出什麽事了?”
沒有人回答他,殷玉并沒有回來。
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可以操控這片空間,心念一動,整個空間的輪廓便傳了出來,連外面的情況也傳進他腦海。
殷玉跟人打架了,那人實力強橫,處處壓他一頭,打的他毫無還手之力,且用的還是佛門法術。
春朝想也不想便命令整個空間配合殷玉的行動,他知道殷玉高傲,不想讓人看到他狼狽的一面,所以他都是偷偷摸摸幫忙的。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因為他和這片空間越來越熟的原因,外加種了不少東西,也算是這方空間的另一個主人,甚至比殷玉還要了解這片空間的用處。
殷玉只把它當成栖息的地方,并不重視,春朝卻把它當成作戰的工具,格外珍惜。
☆、閻王爺
閻王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地上一年,地獄已千年。
子明在奈何橋上一等便是五千年,看彼岸花開旺盛,朵朵豔麗凄美。
看騷包的閻王爺每千年鬼門開之時巡邏地界,彼岸花灑滿腳下,一頂軟榻擡起,緩緩從地獄深處游蕩到人間。
今年又是彼岸花開最豔的時候,也是閻王巡邏之時。
子明讓開位置,讓華麗無比的軟榻過去,百鬼夜行,黑白無常行于兩側,天空無窮無盡落下彼岸花瓣,走一路,鋪一路,浩浩蕩蕩朝人間而去。
每千年可觀一次,子明看了五千年,早已看煩,他轉過頭,看黃泉河下翻滾,一朵朵殷紅的花悄然盛開。
“好看嗎?”身後突然響起的磁性聲音驚醒了他,一身黑衣的閻王與他同立橋邊,瓷白的臉上毫無表情。
子明看向遠處,一陣風吹來,卷起軟榻上的千尺绫羅,露出內裏空無一人的景象。
他了然于心,“好看。”
“你在我地獄賴了幾千年不走,就為了看彼岸花開。”閻王白皙的手間夾着玉做的煙鬥,那煙鬥白潤,卻不及他白瓷一般的手。“彼岸花雖美,卻僅有三天花期,再過不久你也會成為其中一朵。”
“我知道。”子明早已知道他的下場,這奈何橋上并不止他一個人在等,很多人等着等着便會化為一股煙塵,被黃泉水吸入,在河底翻滾片刻,成為一朵豔麗的彼岸花,盛開三天便會凋零。
“說兩句好話聽聽,說不定我大發慈悲,讓你在我閻王殿任職,保你萬年不腐。”一向面無表情的閻王竟然開起玩笑來,只是那張臉實在看不出來是在開玩笑。
子明有些不适應。
“開玩笑的,不過你真的不考慮在我閻王殿任職,比你在奈何橋上凋零下場要好的多。”閻王舉起煙鬥,吸了一口。
子明搖搖頭,“不了,我只等他這一輩子。”
“一輩子?”
“不求來生,只争今朝。”子明看向閻王,那閻王一口煙噴出,淡白的煙絲在他四周游蕩,擋住他瓷白的臉,反而有一股虛無缥缈的感覺,似乎随時化為泡影,那麽不真實。
“我這閻王殿,正缺一位讀書識字的書生,筆下生煙,勾勒生死。”閻王爺俊美的面容不變,目光深邃望向遠處,“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重來,看破紅塵之後,你會不會回來,給我當一方判官。”
“判官?”子明思索片刻道,“若閻王真能守信,讓在下重來一番,在下定不辱使命,從此之後安心為閻王辦事。”
“當真?”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好。”閻王淡笑不語,他動作不緊不慢,吸了一口煙鬥,突然扭過頭看着子明。
閻王長相極美,比那彼岸花更是豔上三分,子明只覺得心髒露跳了半拍。
未等他反應過來,一股白煙鋪面而來,夾雜着一絲花香,子明腦海裏只留下一個念頭,原來那煙鬥裏裝的不是大煙,而是花卷。
砰!他倒了下來。
再醒來,天外烏黑,他從床上坐起,突然發現四周景色不對,這間屋子是他三年前在李家任教的時候住的。
他果真回到了從前,重新來過。
那年他還是李家的教書先生,給李家最小的兒子當老師,可惜那李林嬌縱許久,渾身一股子跋扈之氣,最看不起的便是他這個寒門出身的子弟,每每刁難,都被他巧妙化解,久而久之那纨绔子弟也對他另眼相看。
甚至有幾分依賴,李父在朝中為官,李母在野為商,皆是日夜不回,那小少爺一個人孤單害怕,半夜裏便會鑽進他的被窩,與他同眠。
只是那睡相不敢茍同,踢被子蹬臉,不一會兒便沒了人形,四腳大開,睡的十分香甜。
子明摸摸床邊,按理說這時候那小少爺定然已經擠進了他的被窩,如今卻是沒看到他的人影。
他心下疑惑,便赤腳下床,鞋襪也未穿,正打算走出去,卻突然發現腳下觸覺不對,不多說便把他吓了一跳。
待回過神來,心裏又是一暖,那觸覺軟軟,分明是那未斷奶的小少爺。
他借着月光,摸索着把那小少爺抱上床,又去桌邊打了火折子點燭,燭光昏暗,卻也足夠他看清小少爺的臉。
也不知怎地,那小少爺從小體寒,每到夜間必要做夢,夢裏各種怨靈纏體,吓的他魂飛魄散。
但是自從與子明同睡之後好上許多,再也沒有做些奇奇怪怪的夢。
小少爺翻個身抱緊被子,這個過程中還蹬了他一腳,真真是讓他哭笑不得。
子明搖搖頭,跟着上床,順便把被子搶了過來。雖然半夜裏又被他搶了回去。
索性他睡的少,第二天一早,他便早早起床,洗漱完畢,留那小少爺獨自躺在床上睡懶覺。
再過不久便是科舉,他來京城便是想參加舉科之試,順便結交一些同行的游子,大家一起交流交流,于學問之上也是極有好處的。
家中貧寒,母親又擔心他來晚,便早早給他準備好行李,催着他趕緊走。誰料來早了三個月,早早的便沒了銅板,身無分文,這才會給李林當教書先生。
索性李府的待遇不錯,管吃管住,除了開始吃了點虧,後面倒是一帆風順。
子明帶着一本未讀完的書籍匆匆出了門,他要去參加這屆同行游子舉辦的詩詞大會,以文會友。
詩詞大會在醉仙樓舉行,被一個年輕公子包了場,這位年輕公子甚是有名,不僅是才華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不嫌棄寒門。
所以子明才不想遲到,他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也沒有文人的架子,又飽讀詩書,在人群中還是頗有人緣的。
他到的時候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幾個,醉仙樓正中已經擺了一副對子,幾個人聚在那裏沉吟。
“難啊,難啊,當真絕對。”
“可不是嗎,這句正着念倒着念讀音都是一樣的,難對啊!”
子明把視線投上正中的對聯上,只見上聯寫了,‘畫上荷花和尚畫。’
“傳聞此聯是李正元公子從川東的一座山寺中請來,寺廟長老說此對是唐伯虎偶然留下的,唐伯虎臨走前言,‘我走之後,若有人能對出此對的下聯,此人必是當今奇才! ’可惜至今無人能對。”
“連李正元公子也不能對?”
“可不是嗎,此乃千古絕對也。”
幾人越聊越起勁,已經把當時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子明對于畫上的對聯也有了一部分了解,可惜他也一籌莫展。
人越來越多,大家也都是第一時間注意到正中的對聯,此時紛紛聚在一起試對。
子明坐在角落,也在暗自琢磨。
李府,剛剛睡醒的李林小少爺打個哈欠催促随身伺候的丫鬟,“快點。”他似乎想起什麽,突然問,“崔钰呢?”
他一向直呼子明大名,大名叫崔钰,字,子明。
“崔公子好像去參加李正元舉辦的詩詞大會了,說是以文會友。”他身邊的貼身小厮立馬狗腿的湊過去給他整理衣袖上的褶皺。
“什麽詩詞大會,這些文人真會玩。”李少爺不以為然,他整理好儀容,正打算出去吃一頓,突然想其什麽似的頓了一下,“去把我爹的秋水山河圖拿來,這群酸腐書生肯定沒見過這等寶貝,今日便讓他們開開眼。”
小厮遲疑了一下,“少爺,這樣不好吧,萬一老爺……”
“叫你去就去,哪那麽多話。”李少爺一腳踹來,狗腿小厮石英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臨到門前還回頭看了李林一眼,滿臉為難。
“快去。”李家小少爺大怒,拖了鞋便砸了過去,吓的石英趕緊跑遠了。
“回來。”剛走沒多遠,李家小少爺又把他叫回去,“鞋給我撿回來。”
小少爺跳着腳,一蹦一跳的坐到凳子上,一副大爺的模樣。
石英小心翼翼的跑了回來,撿了鞋子又趕緊給他穿了回去,最後火燎火燎的去拿秋水山河圖。
畫拿來之後,小少爺打開看了一眼,石英連忙擠過去湊熱鬧,“少爺,看出了什麽嗎?”
小少爺半吊子,畫旁的字十個有九個不認識,還不如石英,他惱羞成怒,“去扛一袋大米,圍着整個林府繞一圈再回來。”
“啊!”石英大驚,卻迫與他的威懾不得不這樣做。
等他一走,小少爺合上畫,一臉郁悶,“真是狗奴才,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把畫卷了去,塞進腋下,飯也不吃了,一心想着跟那群土酸書生炫耀炫耀文采。
那群酸書生,仗着有幾分文采,便看不起他這個沒文化的人,李林也看他們不慣。
☆、閻王爺
他也沒有等石英,卷了畫就走,在路邊買了一份糕點,沒吃完就扔了。
路人看到他連忙避讓,生怕他欺男霸女,誰知李少爺眼光甚高,這種庸脂俗粉怎可能入他的眼。
等他來到醉仙樓,詩詞大會已經開始,許多游子聚集在此,讨論的主題自然是唐伯虎題的那副上聯。
“畫上荷花和尚畫?”李家少爺也注意到這副上聯,“這不是挺簡單的嗎?”
他不學無術,只能看到表象,看不出深意。
他一出現頓時引起轟動,京城四少之首林小少爺誰不認識,都道他無惡不作,嚣張跋扈,欺男霸女,總之不是個好東西。
“你會你來。”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了許久也沒對出個所以然來,就憑他不務正業的李小少爺。
“李公子莫要胡說,這副上聯含有深意,還請李公子看清了再說這種話。”也有人不想李林侮辱了這副上聯。
“這有何難?”李林搖頭晃腦,正想說上幾句,崔钰連忙從人群中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走。
起初李林掙紮了一下,發現是他後便在他懷中安靜下來,任由他拖着離開。
子明尴尬的笑笑,“諸位莫要聽他胡說,你們繼續,繼續……”
等把他拖到角落,子明便欺身壓在他身上,厲聲問,“李林,你到底想幹什麽?這裏可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李林意識到倆人的親密姿勢,臉紅了一下,“我可沒有胡鬧,我是來幫你助威的,再說了,這麽一副破聯我都能對上。”
崔钰盯着他看了半響,突然嘆口氣,“回去吧,不要在這裏胡鬧,這裏可是李正元公子包的場,他與你父親一個文官,一個武官,分庭抗禮,你父親也不好得罪。”
“切。”李林不屑一顧,“就那個慫包,每天嘴裏挂着君子動手不動口,繡花枕頭一個,我會怕那個草包。”他拍拍胸口,大言不慚,“我李林有一百種方法揍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崔钰知道他的性子,心性不壞,就是愛吹牛,“你快回去吧!”
李林甩開他的手,整理整理弄亂的衣襟說道,“我不回去,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崔钰也被他這個倔脾氣弄生氣了,“好,我也走,這回可以走了吧!”
李林笑了一下,“那我也走了!”
崔钰走在前面,并沒有注意到李林夾在腋下的畫卷,直到快走出去的時候才注意到,“你拿的是什麽?”
“這個?”崔钰要是不問他都忘了還帶着他爹的寶貝,李少爺從懷中掏出畫卷,遞給崔钰,“給你的,打開看看。”
他一時糊塗就把他爹寶貝的不得了的畫給了崔钰,也忘了他爹的馬鞭,估計回去之後又是一場死去活來的折磨。
崔钰看出那畫珍惜,小心翼翼的打開一看,竟然是秋水江山圖,這畫乃是名家之作,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