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的腿能治

仇虎這麽多年走南闖北, 現在雖然有安定下來好好享受生活的意思,但他渾身的匪氣吓吓這些看起來沒經過專業訓練的保镖還是綽綽有餘的。

顯然陳冬沒把陸千和一個不良于行的少年放在眼裏,找來的保镖看起來都很水。

看到陸千和有這麽個不好惹的人護着, 陳冬一張不算太端正的臉上一時間表情千變萬化, 最後他把視線落在了跟在仇虎身邊的女生身上。

很明顯這個幫手是這個女生找來的。陳冬在心裏暗罵陸千和這麽個瘸子都能沾花惹草。

“這位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他裝出好說話的樣子, 視線在仇虎身上來回掃, 挂着讨好地笑道:“這是我們陸家的家事,你是不是讓你的…保镖讓讓?”

虞時茵眼神都沒給他一個,垂眸與陸千和對視。

“這是你的家事?”她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只要陸千和說一句是她就會轉身走人。

陸千和心中一動,對着她十分無辜地搖了搖頭:“不是, 他們想綁我去陸家。”說完, 他垂手放于自己毫無知覺的腿上,輕描淡寫地補充道:“我拒絕不了。”

他聲音很淡, 沒有添加任何情緒, 但虞時茵就是從他那淡淡然的聲音裏聽出了他的無奈與不易察覺的痛苦。

她心裏有些不舒服,于是對面的陳冬就成了她最直接的攻擊對象。

“聽到了嗎?他說你們要綁他。”她的視線落在了陳冬那張臉上,極具嘲諷性地啧了一聲, 言不對題地問了句:“你姓陸?”

陳冬不明所以地搖頭:“不是, 我姓陳。”

陸千和輕扯了下虞時茵的衣擺,告訴她:“他是陸家的司機。”

“不過是個司機?”虞時茵話音一轉, 毫不掩飾自己對陳冬的看不上:“一個小小的司機就配說自己是陸家人?陸家已經落魄到大少爺的事都要由司機做主的份了嗎?”

“你胡說什麽!”陳冬一驚,下意識地要上前拉扯虞時茵:“是陸少爺讓我來請陸大少爺的!”

虞時茵這句話已經戳到了他的痛處,陸家是位居上流的豪門世家,他不過是個白岑晴請來的小司機,平日裏送白岑晴逛街或者送陸景銘上學, 他之所以敢這麽嚣張也不過是仗着陸景銘給的命令,他在陸家幹了有大半年了,其實連陸祖銀的面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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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拽到虞時茵,陸千和眼神一黯,擡手擋在了虞時茵面前。仇虎更是表情一狠,舉起棒球棒怼在了陳冬的胸口。

陳冬個子不高身形瘦弱,當即被他怼得倒退幾步,捂着胸口猛地咳嗽起來。

看他這麽輕易就被仇虎擊退,其他幾個保镖不約而同地退開了半步,生怕棒球棒下一個針對的就是自己。

“咳咳咳。”陳冬狼狽地弓着腰,眼眶裏帶着咳出來的淚點,他氣惱地瞪了眼那群沒用的保镖,扯着嗓子罵虞時茵:“你是哪裏來的野丫頭,陸家的事輪得到你管?!今天陸大少爺必須跟我們走!”他大概是氣急,連旁邊兇神惡煞的仇虎都不怕了。

仇虎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人這麽不尊重過了,他一張粗犷的大叔臉淬了冰,棒球棒在手上一下一下地拍,下一秒好像就會揮到陳冬頭上去。

虞時茵對他嘴裏的野丫頭沒太大反應,陸千和卻是眼神一黯,微垂的眸光裏星星點點的冷意。

“陸祖銀知道陸景銘讓你來請我嗎?”他淡垂着眉眼,提到自己生父的名字也不覺得不妥:“陸祖銀的生日宴我都沒去,一個白岑晴——”

他故意提到了請這個字眼,明明是陸家夫人,在他口中就好像路邊一條野狗般讓他不屑。

陳冬猛地打了個寒戰,不敢置信他居然直呼陸家家主和夫人的大名。

他雖然到陸家只有半年多點,但該聽的傳聞還是聽了不少的,白岑晴和陸祖銀是聯姻,誰都知道那是白家高攀了陸家,不過仗着白家祖宗和陸家祖宗相識,而陸千和的生母才是陸祖銀愛的人。

“陸夫人……也是一片好心。”

陳冬突然不确定該不該信陸景銘說的陸千和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私生子了。

“怎麽,她怕別人不知道陸家有個私生子要和他兒子争家産?”陸千和輕笑一聲,笑不達眼底。

“……”

觸及他深邃冰冷的眼神,陳冬的氣勢一瀉千裏,他縮縮脖子,給那幾個保镖使了眼色。

“既然陸大少爺不領情,那我們也不強求,先告退了。”陳冬勉強地笑着:“如果您改變主意了,随時聯系我。”

說完,他匆匆跑上車像喪家之犬一般油門一踩跑了。

兩輛車子飛似的開遠,眨眼消失在了路邊。

“媽的,算他跑得快。”仇虎心煩地把棒球棒往地上一杵,審視了一眼自己随意的打扮,擰着粗眉:“時茵丫頭,你虎叔我看着這麽像個保镖?”這看着和那群黑衣人也不是一個路子啊。

剛剛那個混球說他是保镖,想他一個小有名氣的公司老總,居然這麽多年還是沒逃過保镖這個身份。

虞時茵笑笑,煞有介事地安慰:“像成功人士。”

仇虎的表情頓時得意起來,少了幾分淩厲。

校門口的已經沒多少人了,很多剛剛還聚在一起聊天的學生們也被那群保镖和仇虎吓跑了。

伍永仁打完一通電話後已經坐不住了,也不管自己一身道袍會不會引得別人矚目,推開車門就往校門口跑。

虞時茵正在和陸千和說話,伍永仁這才注意到還有一個坐輪椅的男生,他目光在陸千和身上一頓,突然捋了捋胡子道:“這就是陸家少爺吧?”

“您認識我?”陸千和擡頭,語氣禮貌卻疏離。

“你父親來找我算過命。”伍永仁回,不過對算出來的內容他只字未提,他看了眼對陸千和的情況顯然很關心的虞時茵,老狐貍似的話頭一轉道:“最近我又在雲家人嘴裏聽到你的名字,聽說雲家那老爺子不肯替你醫腿?”

這下子,仇虎和虞時茵還有憋不住跑過來的楊息寧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了陸千和的腿上。

仇虎驚訝道:“這小子的腿不是殘…壞了很多年了?還有得醫?!”

陸千和好像對這個話題并不是特別感興趣,語氣很平靜地解釋道:“雲老爺子神醫之名,他不願意治我自然有他的原因。”

伍永仁不置可否。

仇虎很有眼力見,看虞時茵好像有話要單獨對陸千和說,他左手拉着楊息寧右手引着伍永仁回到了車上。

校門口只剩下兩個人,陸千和遲疑了一下,還是道謝:“時茵,你又幫了我一次。”雖然就算她沒來陳冬也帶不走他,但他仍然很開心她願意出面幫他。

“嗯。”虞時茵神色不明,勾唇笑了笑:“你準備怎麽感謝我?”

陸千和手指一頓,詫異地擡頭。

他以為按照虞時茵這樣的性格是不會說這種話的才對,以前他謝她她都是随意地說沒什麽。

“你想我怎麽謝?”不知是不是陸千和的錯覺,他總覺得此時氣氛暧昧,他就像是個要以身相許的受恩人。

不過事實證明确實是他的錯覺。

虞時茵神色自然,沒有半點旖旎地提道:“回家後,和我說說你的腿。”

她很坦然,好像并不覺得自己是在揭別人傷疤。

緩了緩,陸千和答應:“好。”語氣裏幾分微不可見的無奈,不知是對自己身邊的女生還是對自己。

以前,陸千和覺得他的腿和他的身份都是逆鱗,但現在他發現并不是這樣,至少虞時茵想知道有關于他殘疾的事時,他第一個想法就是都告訴她吧。

——

回到車上後,虞時茵的腦子裏還是陸千和的腿的事。

書上只提到過陸千和的殘疾是陸景銘導致,因為陸千和這個人在書裏也不過是個只言片語描述過去的反派,對他的腿能不能治這件事作者更是只字未提,連雲家都是虞時茵剛剛從伍永仁嘴裏聽到的。

坐在她身邊的伍永仁看她走神,心急地恨不得把她的腦袋轉向自己,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虞小姐!”

蒼老年邁的聲音裏滿是急色,終于召回了虞時茵的思緒,她定了定神:“你說。”

“我剛才和我的兒子兒媳通過電話了,他們逼了小孩一把才知道真相,孩子在學校真的受到了排擠。”提到孫子,伍永仁就像蒼老了好幾歲,備受敬重的老道長都沒了轍:“把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後,孩子又哭又鬧怎麽也不肯再去上學,我也和他們說了,家裏有條件給他換個學校。”

虞時茵點頭,沒發表什麽意見。

“不過我覺得轉學治标不治本,況且這段時間他的心境也影響了他的氣運,他需要開導。”伍永仁嘆完,年邁卻不混濁的眼睛清明地看着虞時茵,滿是期許:“所以虞小姐,我想向你求一個平安符。”

這才是重點,他早就知道仇虎包着車鑰匙的平安符不簡單了,他孫子眼下氣運急轉急下,正是需要保運的東西。

楊息寧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為什麽這群人都要平安符,他姐給的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平安符啊。

虞時茵沒說話,随手往書包裏摸。

為了不時之需,她的包裏總是放着一打全新的平安符包。

看到明黃色的一角從書包裏層露出來,伍永仁眼睛一亮,擡手就要去接。

“等等。”虞時茵避過他的手,“我想知道誰是雲老爺子。”

伍永仁不意外地收回手。

他就知道虞時茵會對這件事感興趣,因為他就是故意當着她的面說的。

“其實京市的豪門遠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陸家算是金字塔的頂端,但雲家和傅家,在更頂端。”伍永仁娓娓道來:“這兩家的歷史都要追溯到清朝沒有滅亡的時候了……”

虞時茵皺了下眉,打斷他:“道長,長話短說。”

剛來了感覺的伍永仁:“……”

“好吧,其實雲老爺子是神醫,再難的病他都可能給你醫好,只要他說你沒救了那你就是沒救了。”

虞時茵又問:“那他為什麽不願意幫陸千和。”

聞言,伍永仁又神秘地搖了搖頭:“他何止是不願意幫陸家那小子,現在的他是誰都不會救的。”

沒等虞時茵問他便自覺地解釋下去:“一年前,雲老爺子的老來子開始嗜睡,從一天睡十二個小時醒不過來到一連睡好幾天叫不醒,沒多久醫生就給他下了病危通知,但是奇怪的是他的生理機能沒有任何問題。他現在能活着也虧了雲家家大業大,一大把好藥材吊着他的命。”

“之後雲老爺子就再也不救人了,想來也是,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救不了,又怎麽會願意去救別人。”

虞時茵若有所思,随手把手上的平安符遞了過去。

拿到平安符,伍永仁頓時眉開眼笑,提供的信息也多了起來。

“早些日子我去看過雲老爺子的兒子,我道行不深不能解決問題,但我确定這和他兒子的氣運有關,他兒子的命數…唔,也就比陸家那小子好一點點而已。”

陸千和的命數怎麽樣虞時茵不清楚,不過他的氣運她倒是有數。

當然了,有她在就沒什麽大不了的,大不了的是他的腿。

想了想,她還是問拿着平安符認真算運的伍永仁:“您有沒有雲老爺子或者雲家的聯系方式?”

“哎喲。”伍永仁像聽了什麽笑話似的:“我不過就是個小道士,怎麽可能會有雲老爺子的聯系方式。”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倒是知道雲家祖宅在哪。”

“請您告訴我。”

——

天色漸暗,陸家別墅裏燈火通明,泳池邊客廳裏來來往往的客人。

這些都是陸家的近親遠親,再加一群白岑晴的朋友。

陸祖銀坐在首座,接二連三地有人向他敬酒攀談,不過他看起來心情并不是很好,心不在焉的。

白岑晴穿着精致奢華的禮服,熱情地迎接着賓客,端的是女主人的優雅高貴。

陸景銘做足了好兒子的姿态,幫着白岑晴忙上忙下,招待客人,陪着白岑晴與人交談,還幫她擋了好幾杯酒。

“陸少真是孝順,陸夫人有個好兒子啊。”客人笑着誇。

“那可不,聽說這場生日宴還是陸少幫着準備的,陸少年紀輕輕就這麽有風範,陸夫人真是好福氣呢。”

一堆彩虹屁,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讓白岑晴高興地笑出了魚尾紋。

這群人管陸景銘叫陸少,好像全然不知道陸家還有陸千和這麽個孩子一般。

等客人互相認識閑聊之際,白岑晴悄然把陸景銘拉到了客廳一邊。

“你通知過陸千和沒,還是他不肯來?”白岑晴補着妝不滿地問。

“叫了。”陸景銘漫不經心道:“請柬都給他發了,還讓陳冬去接他,誰知道他死活不肯來。也是,一個私生子怎麽配出現在陸家,還是你的生日宴上。”

白岑晴嗔怪地瞪他一眼,“這話別到處說,可別被你爸再聽到。”

之前陸祖銀說的家産都讓陸千和繼承這句話,白岑晴擔心了好幾天。

“知道知道,我才是陸家真正的少爺,我爸不會真的把家産給他的。”陸景銘随意擺手,繞過白岑晴準備去玩自己的。

誰知道他剛一動,別墅的大門也随即被人從外打開,有人從外面進來。

他的出現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熱鬧的氛圍好像被人強行潑了一杯冷水,“刺”地一聲響後,安靜了下來。

一直沒什麽興致的陸祖銀也看向門外,随即他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酒水都不留神撒出了幾滴。

他看着門口的少年的眼神裏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嘴唇輕濡着叫出一個名字:“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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