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賀之桐因為生意的事情兩天後便要回蘭州,所以明日便是雲熠鈴出閣的日子。這兩日雲府進進出出腳不沾地的,就只剩下李麥兒居住的‘如園’是最悠閑的了。雲熠鈴走了進來,看見李麥兒正悠閑地穿針引線,嘆道:“現在也就你這裏能讓我透透氣了,滿堂的大紅喜字瞧得我眼暈。”
李麥兒看見她臉上淡淡的苦色,好笑道:“只可惜了,可惜我沒有賀公子那般的宏偉胸襟可供你暫靠歇息。”
雲熠鈴一想到那日在菩提樹下臉上頓時升起了紅暈,淡淡的甜蜜不自禁地咧嘴傻笑。嗔道:“你還敢說,那日你一見到大哥,你們兩人竟然将我撇下,獨自逍遙快活去了。”
看着雲熠鈴一臉怪罪的表情,李麥兒含笑地看着她嬌俏帶羞的臉龐,佯裝無辜道:“我們也是瞧見了你和賀公子兩人相依全然旁若無人,我們也就只好識趣地走了。”
“你……”
雲熠鈴氣結地滿臉漲紅,一想到那日的情況,心中小鹿便跳個不停。李麥兒看着她的尴尬,頓時失聲大笑。想來那日若不是先見于賀之桐解開心結,只怕今日見到的該是一個滿面哀愁的新娘了。
“麥兒,你說他會對我一直這麽好嗎?”想來幸福來得太突然,人總是會患得患失的。雲熠鈴此刻也正是如此。
“相信會的。若然你知道以後他必有一日會變心,難道此刻你便願放手?”李麥兒勸道。
雲熠鈴堅定地搖了搖頭,微笑地看着李麥兒。道:“我相信。”
她總是這般地安于命運的安排嗎?對于自己了,也只是因為嫁給了自己無法改變才會甘于當一個愛着丈夫的妻子。青石剛剛的回禀讓他十分的不可置信,他沒想到兩年前蘇玉绫的逃婚,居然是因為要上另一頂花轎。而娶她的那個人竟然是她資助過的一個窮酸秀才,名叫塗遠。途中因為遇到了劫匪,蘇玉绫被逼到山崖邊跳了崖,才會被李老三救起,成了今日的李麥兒。
雲熠軒十分的惱恨,若是那日蘇玉绫沒有遇到意外,嫁給了他,她是否也會如此愛着那個人。而此刻的她會不會只是因為失去了記憶忘記了前塵往事,才會接受自己。對,接受,只是接受。她從來都沒有真正地表示過對自己的在意,對自己的愛。雲熠軒他攥緊的拳頭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心中的驚濤,怔怔地看着說笑的李麥兒,那清秀如蓮的臉上,總是看不出過多的喜怒哀傷。即使面對自己最真摯的時刻也只是欣喜感動,難道是她不知道哀愁嗎?可那日看到她仰望着藍天,羨慕着白雲,明明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到她心中的嘆息。還是她不願意将她的哀愁告訴自己,只因自己并非她心中那個可以依靠的人。
“大少爺。”水蓮正好端着一盤點心走了過來,不禁吓了一跳,她從來沒有看過如此冷淡的大少爺。那種絕世孤塵的眼神,靜得讓人心驚。大少爺雖然待人不親和,可是也很随意,即使傭人做了錯事最多也只是随手一揮,讓人待下去領罰。如此的表情也只有那日站在慕蓮居上,看着河裏的荷花被移除時才見過一次。
雲熠鈴聽見了聲音回頭望去也不禁吓了一跳,連忙移開了視線。因為是二房的關系她一向與這個大哥并不親近,對于這個連雲大夫人都不敢輕易去惹的人,她自然更不敢随意接近。
雲熠軒一直盯着李麥兒慢慢地走了進來,如夜星般的眼睛深邃的讓人膽寒。
“大哥,麥兒,我還有事,我先走了。”雲熠鈴打了招呼連忙開溜,順便地也将水蓮帶了離開,看這場面怕是波動不小,只怕該殃及池魚了。
“怎麽了?”李麥兒先是有些意外,但是她不願過多地去追問。只是十分平靜地看着他,同是靜谧的眼神,李麥兒卻是如此的淡漠脫塵。沒有一絲的驚吓,更沒有一絲的溫柔。
他是個十分孤傲的人,不會輕易将心事擺在臉上,只有在他十分震怒的情況下才會如此。看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會吃人一樣。李麥兒便預感到了,讓這位大少爺生氣的緣由便是自己。她不是一個戰戰兢兢等着別人來批判的人,在問題的面前,她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清楚地知道問題的所在,然後将問題解決。
雲熠軒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為何此刻她依然能如此冷靜地面對自己。他讨厭她在自己的面前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那讓他感覺到陌生。仿佛自己的憤怒只是她平日生活中遇到的任何一個難題,等着她去解決。她的生活并不依賴自己的存在,如果她願意,她随時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丈夫來替代自己。這讓他不得不懷疑,如果有一天當她恢複了記憶,做回蘇玉绫,是否就會回到塗遠的身邊。
雲熠軒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頰,仿佛要将她臉頰上的平靜抹去,即使看到一絲絲的緊張,他也會覺得安心。他冷冽輕聲道:“若是遺忘了,若是遺忘了曾經緊緊抓住的手,是否會抓緊另一雙手,還是始終無法放開?”
李麥兒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的問題确實讓她迷惑了,會嗎?雲熠軒看着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心中的不安擴大了,她不敢肯定,表示她并不像自己那般确定自己要的就是她,只要她,一輩子,唯一的。這是否表示,若是她有一日恢複了記憶,是不是也有可能會回到塗遠的身邊。雲熠軒當然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他認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更改,就算老天也一樣。逃跑了兩年的新娘,再次回到了他的身邊不是嗎?就算老天不仁,他也不會輕易放手,這兩年來他從未放棄過尋找,更從未放棄過這個念頭。既然她安于命運的安排,那麽就讓她成為自己真正的妻子,她就再也跑不掉了。雲熠軒控制不住心中的觸怒,用力地吻上了她的方唇,雙手緊緊地圈住她不讓她有機會逃開。
李麥兒不明白為何他會突然如此,她突然覺得他好陌生。她震驚地看着他,用力地掙紮想要逃開,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是他的妻子了,所以她順從。可是此刻雲熠軒莫名的憤怒,卻讓她心中很不舒服,就是想要逃開。她喜歡他微笑時的親吻,那是珍惜,是憐愛。而不是此刻霸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這讓她感覺到了屈辱。
雲熠軒并沒有放開她,對于她的掙紮,他抱的越緊,順勢将她壓倒在了床上。用力的親吻着她的嘴唇,她的臉頰,仿佛每一寸地方都必須蓋上他的印章。他要讓她成為只屬于他的女人,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都只能完完全全屬于他。
李麥兒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任眼淚流了下來,不再去看這一切。她是甘于命運的安排,可是對于命運的安排她并不會只是順從。他的溫柔,他的呵護。都讓她很驚喜自己的幸運,所以她順從,她珍惜眼前的一切。天知道她多麽想念在田野間奔跑的日子,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而此刻他卻因為不安的懷疑而憤怒,而這仿佛更多的是因為那個逃跑的新娘。因為在他揭開蓋頭的那天晚上,他的眼神也似這般。而自己卻從未離開過他的保護圈。
李麥兒的淚水讓雲熠軒震驚,他俯視着她,眼中暈染開了,帶着一絲絲的柔和。她哭了,是屈辱嗎?難道她不是一直以為這緊緊只是一個妻子應盡的本分嗎?他小心翼翼地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水,心中的不忍與疼惜,瞬間讓他感受到了罪惡感。他快速地離開了房間,他需要找個地方讓自己冷靜冷靜。
迎娶雲熠鈴的儀仗隊響徹了整條街道,沿路歡唱同喜的百姓也樂得随同的沾沾喜氣。賀之桐穿着一身大紅色的新郎裝,黝黑的皮膚,讓紅色更加的刺眼。不過卻也掩蓋不住他臉上止不住的眉開眼笑。
他原就是喜歡江南小女子的溫柔婉約,所以在第一次到達雲家時初一見到雲熠瑩便表示了好感。一個弱柳撫姿,溫婉如水的小女子,再瞧這她那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盡顯得天真無邪,清秀可人。賀之桐悄悄地站前了一步有禮地打了個招呼,卻不想原是低眉順目的雲熠瑩一聽,如此寬宏敞亮的聲音,竟然微微一驚地擡起了頭,眼見如此偉岸的男子更是露出了驚懼之色,小小地倒退了一步。可見驚吓不小,若非訓練有素的大家風範阻止了她做出更大的反應,只怕是要立刻轉身逃離了。
賀之桐不禁大失所望,自己也知道相較江南男子的俊秀文雅,自己的冷峻高大初到江南确是領許多人側目。但要嫁給她的女子若如此的怯弱膽顫,恐怕只要自己大聲吼兩聲,那她就該暈倒了。賀之桐也只能是無奈一笑,不做他想了。
而盧惠思卻不這麽認為,雲家的生意雖然以江南為主,但也不失蘭州之地,還有運送的馬匹及途徑的護衛多需要仰仗賀家。自然不想放過這個大好的聯姻機會,自己的女兒自然是不行的。先不說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讓她嫁那麽遠便等同于此生不相往來;更何況雲熠瑩并不喜歡這位高大的賀家公子,甚至還有些懼怕,嫁過去難免不順心;更不要說蘭州不比杭州江南水鄉溫潤宜人,物産豐富,自然是舍不得女兒過去吃苦的。所以自然想到了雲家唯一的另外一位小姐,雲熠鈴。
緣分往往讓人琢磨不透,所以才會那麽的難人可貴吧。雲熠軒悄悄地握緊了李麥兒的手,仿佛是一種誓言。李麥兒輕輕地擡起了頭,看見他的眼中一瞬即逝的渴望,突然有了一絲感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