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鳳凰仙妃》（十）
正廳裏亂糟糟地，好像剛剛發生了一場大戰似的。
小七不屑地撇了撇嘴，卻在感覺到空氣裏還殘存的、有些熟悉的魔力之後，臉色變了變，擡頭問黎笙：“流姸也在這裏？”
黎笙只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微微彎腰，将地上的這個小男孩再次拎了起來。
小七還想要繼續逼問，卻在感覺到一陣晃動之後，急忙閉上了嘴。
這個清虛上仙拎着他晃來晃去的，到底想要幹什麽啊……
小七滿眼的蚊香圈，迷迷糊糊地想着。
可他很快就臉色一變，伸手要護着腰間放着的通訊水晶。
只可惜，那塊形狀漂亮的通訊水晶已經落到了黎笙的手裏。
他用修長的手指夾着這塊晶瑩剔透的水晶，竟産生了一種般配的美感。
“這是什麽？”黎笙将通訊水晶在小七面前晃了晃，聲音冰冷無波。
小七愣了一下，急忙伸手就要去抓它，還不忘在嘴上叨叨咕咕。
聽了小七的咒罵，黎笙擡手，将通訊水晶握入手中，冷淡地最後一次詢問：“不打算告訴我？”
小七橫了他一眼，努了努鼻子：“我憑什麽告訴你！”
“嗯。”黎笙應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小七的話，在下一秒，卻将仙力層層疊疊地塞入小七體內。
小七也遭遇了流姸的經歷，變成了白癡。
黎笙從他的腦海中取出有用的信息之後，修長的手指松開，這只小鳳凰撲通一下子墜落到地面。
Advertisement
他用手握了握通訊水晶，按照小七的方法把它打開之後，面無表情地發出了一句話。
“祈淵，我是黎笙。”
這訊息發出去沒有幾分鐘就收到了回訊：
“黎笙？你把小七怎麽了？”
黎笙看了一眼通訊水晶上的話，又垂頭看了地上的小七一眼，回了一句話：“他沒死。”
沒等祈淵再次回訊，黎笙又發了一句話出去：“一個時辰後，我在仙魔邊界處等你。 ”
黎笙很快就得到了祈淵的回訊，只有一個字“好”。
他也不想試着揣摩一下祈淵的心境，将通訊水晶捏碎扔到小七身上之後，就轉身走出府邸去叫顧銘陽了。
黎笙站在仙界和魔界的交際處，這裏的天空被一條線隔開，一半藍得純粹，另一半黑得徹底。
祈淵依舊穿着一身黑衣，黎笙卻換了一身青色衣衫，衣擺處繡着的祥雲在微風裏翻飛。
顧銘陽躲在他身後不遠處，伺機而動。
“黎笙。”祈淵終于走到黎笙身前，他動了動嘴唇，吐出了這兩個字。
黎笙只是擡頭瞥了他一眼，冰涼得不帶一絲情緒。
然後，他伸手，空氣裏的水汽都凝結成冰霜覆到他的手指上，很快就變成了厚厚的一層。
他将這一層冰從手指上褪下，化為尖銳的利刃，向祈淵飛去。
沒想到見了面，黎笙竟然直接就打了起來。祈淵苦笑了一下，也伸手接了上去。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交戰，強橫的力量在他們之間激烈地對撞，甚至連空氣都扭曲着出現了一絲裂痕。
顧銘陽躲在原處，贊嘆于兩個人的強大，又多少有些自慚形穢。
他将一直攥成拳的手打開，裏面竟密布了一層冷汗。
黎笙和祈淵勢均力敵，兩個人打了很久，都不分勝負。
黎笙将漫天冰雪全數向祈淵飛去，給顧銘陽營造出一個還算不錯的空隙。
顧銘陽也并沒有辜負黎笙的期望，忽然出現在剛剛從漫天冰雪中逃出的祈淵身後，手中化出的金色利刃貫穿了祈淵的胸口。
祈淵吃痛轉身，看到顧銘陽之後，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就去看黎笙。
在看到黎笙那沒有一點兒變化的表情之後，他自嘲地笑了一聲，伸手攻擊顧銘陽。
顧銘陽本就不善作戰，這下子，更是被祈淵拍飛到遠處。
他已經打算好接受被摔到地面的劇痛，卻沒想到，黎笙會接住他。
顧銘陽感激地看了黎笙一眼：“多謝。”
黎笙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點了點頭，繼續對付祈淵。
顧銘陽平複着體內倒騰的內力，看着擋在他面前的黎笙，心想，這個人是值得深交之輩。
祈淵和黎笙的對戰仍在繼續，這次卻慘烈了許多。
祈淵斷了半條腿，黎笙比他好了許多，只是身上有大片的灼傷罷了。
祈淵用魔力幻化出一條腿，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看着黎笙向自己沖來的最後一擊，苦笑着将手中的魔焰收了回去。
黎笙想要他死，那他就死了吧。
一陣激烈地碰撞過後，黎笙還站在原地，祈淵卻已經頹然地倒在地上，肢體近乎破碎，慘不忍睹。
黎笙皺了皺眉，走過去将祈淵的魔靈納入手中，不解地詢問：“為什麽不發招？”
祈淵的魔靈穿着一身白衣，像是一個書生，和他平時的形象天翻地覆。
他扯了扯嘴角，扭過頭去，回答了黎笙的問題。
“因為我愛你啊。”
他說完這句話，臉上逐漸蔓起淺淺的紅暈，最後整個人都是通紅的。
“愛？”黎笙嗤笑了一聲，撇下了兩個字：“有病。”
說完，他手心發力，還想要說什麽的祈淵便在他掌中灰飛煙滅。
“清虛……”顧銘陽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黎笙回身看着他：“祈淵已經被我殺死了。”
顧銘陽點點頭，感謝了黎笙一番，卻不妨黎笙直接問了一句話：“我們算是朋友嗎？”
聽了這話，顧銘陽愣了一下，随後看向依舊面無表情的黎笙，卻在心裏想着，原來冷血的将軍也只是一個渴求朋友的孩子。
……你腦補能力真強。
顧銘陽溫和地點了點頭，回答：“當然是朋友。”
黎笙看着他，沒什麽表情，手指動了動之後，卻又遲疑着問了顧銘陽一個困惑了自己很久的問題。
他看着顧銘陽，眼底仿佛藏着千年不化的寒冰。
他說。
“愛，是什麽？”
他記得有很多人和自己說過愛，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顧銘陽想了想，輕笑：“如果有這樣一個人，他的一切你都會在意，看不到那個人時你會不安，會想念，覺得和那個人度過一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那麽，你應該就是愛上他了。”
黎笙一直安靜地聽着顧銘陽這段可能是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待到把裏面的內容消化之後，他的手指動了動，鋪天蓋地的冰雪向顧銘陽撲去，輕而易舉地把這個溫潤的仙君切成了碎片。
在一片風雪中，穿着青衣的黎笙站在其中，背脊挺得筆直，眉目間萦繞着永遠也溫暖不起來的寒氣。
【系統檢測……】
101的聲音響起，機械而又冰冷。
黎笙突然開口：
“101，你說，愛這種東西有用嗎？”
101似乎是靜默了片刻，最後說出了一句話。
【愛是信仰。】
黎笙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是在笑，可他的眸子裏，卻有點點涼薄的冷意透了出來。
他灰色的瞳孔裏，有譏色一閃而沒，很快又恢複成了金屬般的冰涼。
“可我從來不需要信仰。”黎笙的嘴唇緊繃成一個鋒利的弧度。“我的信仰，是我自己。”
101一直沒有說話，直到祈淵的肉體已經慢慢消散在空氣中，他才再次開口。
【系統檢測……】
【目标再無生還可能……】
【好感度65……】
【任務完成，獎勵1000積分，傳送回系統空間。】
黎笙站在冰雪中，挺拔的姿态就像是一顆孤松，屹立不倒。
可他卻慢慢倒下。
他的身軀從手臂開始崩塌，化為漫天的光點，那些璀璨的星飄飛在空氣中，一顆顆墜落。
101安靜地看着黎笙暫居的這個軀體慢慢消失，又想起了之前黎笙詢問的問題。
“愛，是什麽？”
它回答，“愛是信仰。”
對啊，它一生仰望着那個人，那個人就仿如它的神袛，是他一生追随的存在。
101想哭，又想笑。
可它卻什麽也做不了，他連軀體都沒有了。
可它不後悔啊。
這就是愛啊。
它的意識從這個世界抽離，在離開之前，它在心裏想着。
“黎笙，你還記得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