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捉迷藏

紀旬面帶微笑地注視着景遲的眼睛,兩人就這麽對視了好一會,紀旬終于動了。

他自然地站起身來到了景遲的旁邊,坐在轉椅上的景遲前傾着上半身,手肘立在大腿處,用手指輕輕地撐起下巴,微仰起頭看向紀旬,表情似笑非笑的,像是早就預測到對方會有什麽反應,且一切事情的走向都在他的掌握中一般。

對他們的處境仿佛漠不關心的态度莫名讓紀旬煩躁。

紀旬不是個太喜歡和人接觸時太過靠近的性子,但他此時稍微彎下了腰,貼近了景遲的耳畔,距離近到似乎能聞到男人身上若隐若現的松香。

他的聲音很輕,語調還是一貫的溫和,是很容易讓人産生親近感的那種,只聽他喃喃地說:“我現在不太高興,所以你有什麽就說,別一會變一副嘴臉。”

說完他頓了頓,然後捏住了景遲另一只手裏拿着的信紙:“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測,現在我之所以在這個鬼地方玩這個一不小心命就沒了的游戲都是因為你?”

紀旬看着景遲那雙眼睛,裏面依然藏着笑意,絲毫沒有被一個被威脅的人該有的自覺,可能對方确實不覺得自己能對他做什麽。

但紀旬還是繼續把自己憋了半天的話全都說了出來:“既然你說出去之後再告訴我細節,那我現在就不問,但你最好也認真一點,也不要把我當傻子哄。”

“起碼別死了,也別讓我死得不明不白的。”

說完,便一把從景遲的手裏把那張信紙扯了出來,然後轉身就朝另外兩人的方向走過去。

單薄的紙張快速劃破空氣,發出了幹脆的一聲輕響。

就在紀旬轉身的一瞬間,他聽到景遲笑了,聽起來心情似乎比方才更加愉悅了,語氣中卻不見了一直以來的漫不經心,紀旬竟莫名聽出了溫柔。

景遲輕嘆了口氣,像是拿他沒辦法一樣。

他說:”遵命。“

[你不是一直想交朋友麽?我邀請了班上其他同學來家裏玩,明天放學之後,打扮漂亮點。

莉莉又可以穿裙子了,開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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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垃圾站找到的這個?”紀旬朝杜平之問道。

“在那變門衛處桌子上的一件校服外套裏找到的,就是被追的時候,衣服不知道丢哪了,這個紙之前被我塞兜裏了。”

紀旬思考了片刻說:“我覺得紙上提到的‘家裏’可能會有東西,也許是交任務的地點。”

另外兩人對這個說法也比較認可,所以一番商量過後,幾人決定去樓下看看有沒有開着門的教室,沒準會有一些更準确的信息。

杜平之身上還有傷不太方便,最後還是白洛洛主動留下來這個相對安全的房間,也算是和他互相有個照應。

而紀旬則是同景遲一起下了樓。

他們并肩走在樓道裏,空蕩的走廊回蕩着兩人的腳步聲。也不知怎麽,紀旬剛才朝景遲發了脾氣現在理應覺得有些尴尬,可他并沒有。

這個認知讓紀旬自己也覺得意外,他是個既來之則安之的随和性子,很少會有脾氣,甚至可以說連情緒的起伏都很少,他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

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只能接點零散的設計單子勉強糊口,父母早亡,就再沒別的親人了,平庸地度過了二十多年,連個能聊天的朋友都沒留下。

紀旬一直覺得自己就是網上所說的那種低欲望人群,沒什麽追求,能簡單地活着就好,只可惜這點願望也不能達成……

被宣判只能等待死期的一瞬間,對于紀旬來說甚至都不算是個很大的震撼,甚至可能茫然都多過了痛苦,他只是突然對自己的生命有了真實感,也意識到,自己好像并不想死。

他回家後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得了絕症的年輕人都會做些什麽,幾乎所有的文學或影視作品裏都在向他宣揚同一個詞:及時行樂。

作品裏的主角跑去夜夜笙歌,然後遇到了奇跡,許是邂逅了一個什麽人,與之度過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帶着愛離開這個世界。又或者是玄幻一點,得到了治病的良方,從此改頭換面積極生活,成了人生贏家。

顯然,東施效颦的結果并不美好,他一睜眼,就來到了這麽一個鬼地方。

“隊友”靠譜是靠譜,就是神神秘秘的,看着你焦頭爛額,而他依然表情三分不羁七分不屑,穩如老狗,恨得人牙根癢。

明明死了好幾個人了,他卻時不時還要開幾個不合時宜的玩笑,你也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總之就是,但凡紀旬打得過他,早就錘他八百遍了。

“還在氣?”景遲突然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沉默的氛圍。

“沒。”雖然沒在思考什麽正經事,但被打斷了的紀旬語氣依然不太好,有些悶悶的。

可景遲聽了他的回答後卻又笑了起來,紀旬也不明白他對着別人都一副高攀不起的嘴臉,怎麽對着自己就有這麽多值得笑的地方。

“沒有冒犯的意思,我以為你是很好拿捏,不會有脾氣的那種人。”景遲說道。

紀旬心裏想,還用你說,沒進這個破地方之前我也以為我是這種人,可嘴上卻不留情面:“你反思一下。”

“好,”沒想到景遲非但沒嗆回來,反而還幹脆地應下了,“我有點掌握不好和你相處的分寸,之後會注意的。”

“和你配合好,争取早點出去,這樣可以麽?”

紀旬倒是沒想到自己只是鬧了個情緒,對方的态度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轉變,他不禁懷疑起對方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取向,就不願意聽別人好聲好氣地說話。

但面上還是要大度些的,畢竟景遲認真的時候作為隊友還是很靠譜的:“嗯,出去之後把你知道的,關于這個什麽神明的夢的事都告訴我。”

只見景遲點了點頭沒說話,兩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會,忽然發現二樓走廊靠近樓梯口的一間教室的門虛掩着一條縫,門側的牌子上寫着“一年二班”

正事要緊,紀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景遲,便先行走到了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觀察了一下室內,确定只是間普通的教室,并沒有其他危險後他推開了門。

正當紀旬剛要走進去的時候,卻聽到身後的景遲對他說:“記得之前我問你的問題麽?”

“那是我為什麽一定要進來這裏的原因,也可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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