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捉迷藏
如此重複了兩次後,也不知道是bug終于被修複了,還是副本的主人被紀旬接二連三的騷操作給氣到了。
原本陰恻恻閃着綠光的機器,在紀旬把第六個瓶子裝進帆布袋裏後,徹底熄了火。
無論他以何種角度再次嘗試把道具紙幣塞進投幣口,面前的機器都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最後劇烈地搖晃了兩下,在發出了幾聲噪音後,上方的電子屏上利落地彈出了“故障”二字。
像是迫不及待地希望紀旬趕快離它遠點。
見此場景,倒是給紀旬惹笑了,站起身來掂了掂袋子的重量對着機器自言自語道:“還不許人薅個羊毛了啊,小氣。”
只聽身後看了半天熱鬧的景遲輕笑一聲說:“可以了,還活着的人數并不多。”
紀旬怔了怔,面上的笑容頓時斂去了幾分,他看着景遲伸向他的手,有些尴尬地把袋子遞給對方:“……微多拿點,免得出什麽意外。”
景遲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絹手帕自然地幫紀旬擦起了他手心沾染上的血跡。
手帕像是絲綢質地的,與手心碰觸時冰冰涼涼的,而景遲的動作輕柔,像是在對待什麽易碎品般仔細,這難免讓紀旬有些無所适從。
而且他莫名感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尤其是在看到手帕角落上用銀線繡着的鳶尾花時。
“這是什麽圖案?”紀旬開口問道。
只見景遲擡眼瞧了瞧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你喜歡?”
紀旬登時有些語塞,這人所問非所答的能力着實是有些精湛。
于是他便不再自讨沒趣,背過頭去悄悄翻了個白眼,便要往學校所在的方向走。
可剛邁出去沒幾步,卻聽到景遲叫了他的名字讓他等一下,紀旬雖不清楚他的目的,但也還是照做了。
只見景遲繞到了自動販賣機的側面,在發現它是緊緊貼着牆面放置的時,有些不滿地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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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點小問題并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他拿着剛給紀旬擦完血漬的手帕墊在了機器與手指接觸的地方,然後用力将它向外搬了搬。
等距牆面的縫隙足夠大了,便改換用腳把機器往外推,直到把它後面的空間擴展到了能夠容納兩個人程度後才停下了動作。
紀旬走到了他身邊,對他的舉動有些不解。
直到在看到這臺疑似被廢棄了多年的機器上滿布的紅鏽和浮灰時,才算是明白景遲為什麽要拿東西墊着了。
他看着景遲此刻正筆直地站在那片剛被他創造出的空間裏,精細地将手帕折疊了幾下放回了包裏,然後才擡頭朝杵在不遠處當下表情無比一言難盡的紀旬招了招手。
紀旬走到他身邊,心裏還情難自抑地暗罵一句:窮講究。
還沒等他弄清楚景遲費這麽大力氣到底是哪一出,只見景遲笑彎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表情竟展露出了幾分讨好的意味。
紀旬頓覺不妙,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小步。
但到底還是沒擋住景遲已經飄到嘴邊的低語:“能幫我把這個擋板拆下來麽,有點髒……”
幾乎是同時,紀旬便開始在心裏唾罵剛才那個因對方給他擦手時的溫柔動作而晃神的自己。
這位少爺絕對就是單純嫌髒罷了。
紀旬悟了,但依然認命地過去幫人家拆擋板。
打架的事人家做的不拖泥帶水,那髒活累活自己主動點也無可厚非。
老舊機器的後身充斥着一股線路老化的焦味,與周遭隐隐約約的血腥氣交織在一起,反正不太能令人愉悅。
紀旬俯下身子研究起了怎麽打開這個東西。
綠色鐵皮所制成的擋板大概有半個機器的大小,四個角被螺絲釘固定着,稍微有些松垮,而幾個螺絲看起來大概并不是原裝。
只因為紀旬用指尖擦去上面的泥漬後,卻發現它們仍然新得發亮。
用刀尖把螺絲卸下來,随着“當”得一聲巨響,厚重的金屬片落地後又彈了幾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被揚起的積灰嗆得紀旬屏住了呼吸。
可當四周重新歸于平靜後,撲面而來的腐臭味濃烈的仿佛凝成了實體,熏得紀旬幹嘔了一下趕緊退了出來,跑到了幾米開外,試圖逃離這股直沖頭頂的氣味。
待紀旬稍微緩過些了的時候,剛想回頭關心景遲幾句,卻見對方只是臉上的神情有些不悅,一反常态地留在原地沒有動,大概等到那味道消散了些許後,蹲下身來像是試圖從機器內部的空間裏拖拽出什麽。
可景遲的手似乎才觸碰到那東西,機器便響起了一陣高昂刺耳的警報聲,紀旬都來不及捂耳朵或者做出什麽其他反應,瞬間看到十幾米外的拐角處有幾道人影在晃動。
紀旬心裏暗道不好,不等确認那是什麽東西,連忙回到景遲身邊,也蹲了下來将手伸進了機器。
可裏面的東西放得很深,表面像是裹了一層油脂,十分滑膩,紀旬嘗試抓了兩下竟然都從手中滑落出去。
最後一次,他使了點力氣用手掌握住了那條棍狀物,才發現這東西其實很細,可能直徑都不到五厘米,用食指和拇指便可以輕而易舉地環住。
紀旬緊握着它向外用力一扯,都沒顧得上低頭看眼自己費力取出來的是個什麽東西,就動作連貫地拉着景遲朝學校所在的城東跑去。
“快跑,那些人皮追上來了,操,什麽垃圾機器,到最後還得坑人一把。”紀旬氣急,難得說了句髒話。
身後幾米處追着的三張人皮摩擦着地面,發出詭異的“沙沙”聲。
好在它們沒有增長的數量,倒是傳遞給了紀旬這個黃昏目前來看還沒有人死亡的信息。
“來得還挺齊……”紀旬邊跑邊對景遲說,他甚至還抽空回頭看了一眼,胡鑫的那張皮上面滿是刀口,拼接得參差不齊,昭示出白洛洛在他離開後下手有多狠。
而在看到落在最後面的那張,已經破碎到掉了一路零件的人皮後,紀旬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你幹的?有點狠了吧……”
景遲依然面無表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紀旬下個路口往右拐之後回答說:“杜平之被他抓住了,情況緊急,抱歉。”
紀旬腳上速度保持常态,逃命姿勢依然熟練,但大腦卻空白了一下。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大概景遲以為他說的那句話,是因為覺得對方對待死去的魏然太過粗暴而有些沮喪,但其實紀旬并沒有那個意思。
于是他連忙解釋:“怪也不該怪到你身上,你可別誤會。”
“哎,前面就是學校了吧,太好了!”紀旬在看到街道盡頭那扇熟悉的小鐵門時,語氣瞬時填了絲欣喜,不過轉而又變成了疑惑:“怎麽咱們都跑了這麽遠,我好像還能聞到味道,那什麽鬼東西啊擴散力這麽強。”
被問了這話的景遲表情比紀旬更不解,甚至給紀旬撐開學校後門同時,還抽出時間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對方一番。
學校是安全區的猜測果然沒有任何問題,那三個怪物在門口徘徊了片刻,發現進不來後便不在逗留,果斷地離開了。
紀旬驚魂未定,又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追逐跑,此刻呼吸稍微有些不均勻。
忽然,景遲似乎是确認好了紀旬方才對于依然聞得到臭味的言論不是開玩笑,終于出聲回答了他,只不過聽起來像是在在努力忍住笑意:“……還記得宋佩提出的要求是什麽嗎……”
紀旬回憶了一下,再結合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和機器中那東西滑膩的觸感,頓時,輕松的神情變成了苦澀。
半晌,他終于鼓起了勇氣,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緊握了一路的東西。
一只顏色發綠的手臂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展現在了紀旬眼前,而和他并肩站着的景遲肩上背着他精挑細選的漂亮帆布袋,手裏拎的俨然是一條大腿。
他凝視着自己因為用力過猛而深深掐入腐肉中的指尖,陷入了沉默。
紀旬:謝謝,我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這麽無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