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捉迷藏

聽到聲音的一瞬間紀旬立馬認出了身後的人是誰,也就沒有反抗,同景遲一起退到了廣告牌的陰影處。

本以為來的會是其他怪物,可沒想到竟是宋佩從一家超市裏哼着不知名的調子走了出來。

只見男孩手裏拿着一包軟糖,拆了包裝卻又不馬上吃,在手指間捏着玩了半天,像是對待什麽新奇玩意兒一般,然後才終于放入了口中,只不過大概是味道并不合他的心意,宋佩扁了扁嘴,再沒動過。

眼見着他走到了距離兩人躲藏之處不到五米的地方,紀旬一時緊張,甚至屏住了呼吸。

可宋佩敏感地踮起腳尖,在空氣中嗅了嗅,然後瞬間綻出了看似爛漫的笑容,只聽男孩用稚嫩的嗓音天真地問:“小旬哥哥,在和佩佩玩捉迷藏嘛?”

被叫到名字的紀旬猛地打了個激靈,此時景遲也早已松開了捂着對方嘴的手,他與紀旬對視着,像在用眼神詢問是否要出去和宋佩直接交談。

誰出去誰傻子,紀旬心裏想,果斷朝景遲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哥哥別怕嘛,佩佩喜歡你的。”男孩仍透着奶氣的聲音此時紀旬怎麽聽怎麽陰森,奈何又不敢出聲反駁,只能暗自腹诽。

之前還說最喜歡魏然呢,殺他的時候也沒見手下留情,人死了,皮還得被拉起來玩游戲,你還是換個人喜歡吧,缺德不缺德。

雖然紀旬心裏明白宋佩也是受害者,只不過相比較起來,莫名其妙被拉進游戲的活人以各種方式失去生命,更讓他心有餘悸。

等了一會沒得到回應的宋佩并不真誠地嘆了口氣說:“佩佩在晚上不能和大家“交朋友”的,要遵守游戲規則嘛~”

紀旬聽完看向了景遲,只見對方搖了搖頭顯然是覺得不保險。

其實真要是打起來,也不一定就打不過。

經過和白洛洛一起跟那些怪物正面接觸了一下,紀旬覺得雖然麻煩,但也确定了規矩不是被找到了就只能等死。

這點還算得上公平,雖然作為副本波ss“莉莉”的宋佩可能會有特別的地方,不過紀旬依然覺得問題不大,這純粹是對景遲這個白撿的保镖的盲目信任。

“那好吧,不過哥哥可要記得幫佩佩實現願望呀。”宋佩把手中的糖果随手丢到了一邊,然後找了個陰涼處坐下,“哥哥知道我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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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這裏男孩的聲音有些沉了下來,語氣中夾雜了絲明顯的恨意。

紀旬雖聯想到了他生前的遭遇難免生出幾分同情,但依然沒吭聲,只是安靜地等着宋佩向他們提出要求。

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方向,大概能節省不少時間。

“飲品只有黃昏時才能得到哦,不過我猜你們已經知道了,哎呀這個可不是佩佩搞的,是神要求的哦,所以不要生佩佩的氣嘛,反正也是要死人才能結束白天的呀”

宋佩說到這裏忽然“咯咯”地笑出了聲,紀旬竟從中聽出了不明顯的愉悅,像是小孩子的惡作劇達成後的那種沾沾自喜。

緊接着,宋佩收住笑聲繼續說道:“你們是不是在找茶會地點呀。”

“找不到的哦,”宋佩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沾着的浮灰,往街的另一邊走去了:“宮老師躲起來了呢,佩佩找不到他。”

只聽他的聲音越飄越遠,隐隐約約能聽清他後面的話:“哥哥幫我找到他,帶着佩佩屍體的一部分在那裏燒掉,之後我們就能一起玩了呢~”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空蕩的街道又重歸寂靜,紀旬這才真的放心從廣告牌後走了出來,他四周觀望了一下,确定沒有其他東西後,拍了拍景遲的肩膀:“謝了。”

“你怎麽樣,沒受傷吧?”紀旬又探頭往他身後瞧了瞧問道:“杜平之呢?”

景遲搖了搖頭:“我讓他先回學校。”

确實,之前他們沒想到黃昏會降臨的這麽突然,比起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蹦出來個怪物的城區,還是環境相對簡單的學校更适合受了傷的杜平之。

紀旬點點頭說:“下一步去哪兒你有想法麽?”

可景遲并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稍稍低下頭看他,眼裏漾滿了不知所謂的笑意:“聽你的。”

聽了這話,紀旬撇撇嘴,心裏吐槽景遲奇奇怪怪的,可嘴角卻彎出了個弧度:“嗯,先陪我去趟文具店,紀老板拿個東西就帶你消費去。”

說完還朝景遲挑了下眉,張揚恣意的樣子。

可做完這一系列舉動後,紀旬自己卻愣住了,他有些恍惚,因為這和他平時的狀态完全判若兩人。

生活中的他陰郁,沒朋友,對任何人事物都提不起興趣,更別提和誰講玩笑話了。

紀旬意識到,在這個所謂神明夢境裏的自己,和現實中的自己逐漸産生了割裂,随着他在游戲中的時間越長,這種感覺就更為強烈。

他一時間有些想不通這是因為什麽,更分不清哪個才應該是真實的自己。

一個荒謬的想法在他腦中成型,紀旬只覺得自己就應該是現在的樣子一般。

不過好在景遲并沒有讓他鑽太久的牛角尖,很快便打斷了他的思緒,只聽景遲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那先提前謝謝紀老板。”

兩人去了這條街上開着門的文具店,景遲在門口放風,防止那些人皮突然出現打個措手不及,紀旬在裏面翻箱倒櫃了半天,走的時候也不忘順了個漂亮的米白色手繪帆布包來裝東西。

甚至還舉起來朝着景遲炫耀似的晃了兩下,那氣勢,活像是個偷雞摸狗熟練犯。

而景遲并沒問紀旬要做什麽,更沒問他們要去哪,只是端着他那副标志性的笑容和紀旬并肩走着。

“你也不問問我白洛洛還好麽,怎麽沒和我在一塊。”紀旬一邊和景遲分食着剛在店裏順走的薯片,一邊問道。

景遲輕輕用手指彈了兩下寫滿了不健康的零食包裝紙,雖還是帶着笑的,但紀旬倒是輕而易舉地咂摸出了一股子“快把這垃圾拿遠點”的意思。

平時紀旬的夥食算得上是寡淡了,此時他大概跑了小半天到底是有些餓了,只覺得這東西都變得有滋有味,見景遲嫌棄,他倒也樂得吃獨食。

“你跟她比起來更值得擔心。”紀旬身邊的景遲突然如此說道。

紀旬一臉疑惑地盯着對方看,似乎在試圖找出景遲是早就知道白洛洛這個人不簡單,還是在單純的揶揄自己太菜。

沉默半晌,他遲疑地選擇給彼此多一些信任,小聲問道:“你怎麽看出來她是裝的?”

只可惜雖然他猜對了景遲前一句話中的深意,卻還是沒躲過這次:“她靴子裏東西的形狀很明顯吧。”

紀旬視線中的景遲微微挑了下眉毛,這個小動作襯得他本就漂亮的眼睛更加生動,只可惜表情中的驚訝太不誠心,掩飾都懶得掩飾一下。

謝謝,知道你這人觀察力好了,感覺有背冒犯到呢。

紀旬氣悶,把嘴裏的薯片用力咬得“咔咔”作響。

搞了半天只有自己被騙得團團轉。

身邊傳來了屬于景遲的一聲輕笑,紀旬忽然想起了景遲先前對他說過的話,沒好氣地現學現賣引用了一下:“控制一下,笑可以,別出聲哈。”

景遲大概是沒想到對方會用自己的話報複回來,倒是真實的愣了一下,轉而又彎了彎眼角,稍微收斂了幾分愉悅說:“嗯,抱歉,下次注意。”

想象中自動販賣機處會有怪物蹲守,可等兩人到了這個位置後卻并沒發現有什麽危險,地上魏然留下的血跡已經幹涸,變成了紅褐色,角落裏堆着的人體組織殘渣也還留在那裏,依然有些觸目驚心。

紀旬不忍去看,偏開了自己的視線打算直奔主題、速戰速決,免得等別處的人皮反應過來後再生其他變故。

他湊到了自動販賣機前,這摸摸,那碰碰的研究了一會。

這就是一臺看上去款式比較久遠的機器,沒有那麽多功能,只有兩種付款方式:硬幣和紙幣。

其實他們收集的信息并不足夠判斷黃昏時在此獲取飲品不會有危險,之前他們商讨後的結果也只是來試試看,真要是出了什麽問題,那也是能救就救,能跑則跑。

不然都不敢嘗試的話,進度只會繼續停滞不前。

不過既然看起來是副本波ss的宋佩都說黃昏時這臺機器能夠正常使用,紀旬對它就沒多大敬畏了。

他掏出白洛洛之前給他的那張道具紙幣,又在帆布包裏找到了他順來的紙膠帶,牢牢地固定在了紙幣上。

做完這一系列工作,紀旬剛要把處理好的錢往投幣口裏放,忽然視線瞟到了端着手站在一旁的景遲,而對方此時的表情滿是新奇,卻又不開口詢問,像是在主動等紀旬給他解釋一般。

真是個少爺,紀旬心裏想。

“道具是白洛洛給的,好像是什麽初試的獎勵,真夠不公平的,都沒人邀請咱倆參加什麽初試,更別提獎勵了。”紀旬雖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實際上仍是想要試探一下景遲的反應。

雖然兩人現在相處融洽,合作得也算愉快,但到底景遲還沒跟自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清楚,紀旬還是有些好奇的。

畢竟一覺醒來跑到這麽個鬼地方,不留神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紀旬感覺自己已經算是心态不錯的了,換個別人估計當場就要跟景遲拼命。

但景遲卻絲毫沒有要咬鈎的意思,只是點點頭敷衍地附和着紀旬剛才的話:“嗯,确實不公平。”

紀旬撇撇嘴,轉過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反正出去之後景遲也會告訴自己,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了,他就是單純的看到景遲這副老神在在、泰然自若的态度就牙癢癢。

确認好了紙膠帶的牢固性後,紀旬将紙幣的另一端塞入了投幣口,只見機器在識別到了道具後,慢吞吞地将它吞了下去。

一聲“滴”從機器上方的電子屏幕處傳出,取貨口的綠光亮起的一瞬間,紀旬露出了喜色,瞬間捏着紙膠帶的這端,快速地把已經被機器吞了進去并發揮了作用的紙幣,原封不動地扯了出來。

随着“咣,咣”兩聲貨品掉落的聲音,紀旬彎下身取走了兩瓶标有“紅茶”字樣的瓶子,另一只手朝景遲搖了搖手裏完好無損的紙幣道具。

錢幣上印着的鳥兒正張開着翅膀,像是要飛向天空的另一邊,老舊的機器前,紀旬朝着景遲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明明拿着瓶子的左手還沾着殘留的血跡,但卻并不顯得奇怪。

只聽他語氣幾分張揚:“怎麽樣,我厲害嗎。”

景遲看着他的笑臉,半天才做出回答,像是被晃了神。

“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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